《北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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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公主-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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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常青在学堂教了一天书,天还未墨,她慢慢走回自己的小院。她的小院紧挨着陈文复的福园,如今福园空了,连带着她这边都冷清起来。

院门虚掩,元常青有些惊疑地推开门。挨着福园的那一侧院墙下站着一个人,微仰着头,仿佛在窥看墙后福园小院里的□。那人听到声响,转头看元常青,淡淡一笑。

东北大兴安岭此时还似在隆冬一般,不久前才下过雪,这几天格外冷。一拨樵夫样的男人聚在一起,为首的男子有些不苟言笑,靠在树干上沉思,其他几个人实在太冷,竟开始比划拳脚。

过了一会儿,树上跳下一个人,眉眼俱是笑意。比划拳脚的几个人没有设防,被天上掉下来的人砸得人仰马翻。

“我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将军手上了。”倒地的其中一个人哀嚎着站起身,颇有不满。

被抱怨的人挑挑眉,转身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将军,我错了还不成吗?”告饶的人一闪身躲得远远的,又惹来一阵笑声。

这普天下能被称为将军的人真不多,如此年轻的便只有一人。这人英俊非常,常年练武身板依旧清瘦,可不就是北军第一神将李木。而那自始至终靠在树干上围观这一切的人,就是在帅府一夜里唯一活下来的魏真。

日本军部第一高管山本原太亲临东北指挥作战,北军撤离沈阳以后留下了六万多人与东北共存亡,在日本人忙着进驻东北时,大部分百姓自发往北避难,而这六万多人忙着帮助百姓撤离。日本军喘过气来清场时,发现这六万人不翼而飞了。

山本大君不知道的是,这六万根本不是沈阳军区残部,而是李木三军的精英,和一直在南山受训,曾让元素素入牢一个月不得见元常显的秘密武器。

这些人一直潜在大兴安岭,李木在北平失踪以后,方见等人打着寻人的幌子潜入大兴安岭与之会和。所以说,这原本就是一个局。

只是在这个局里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严子瑜带了自己的十四军去与南军搏命,严国邦随即派了主力军给他做后盾。没有了东军的威胁,日本人马上派军南下,另一边,申七行在天津等得都不耐烦了,多年没打仗,想到张乾坤正在西边酣战,他想想就不爽。

都说人生如戏,有时候战场也如儿戏。就在申七行磨刀霍霍准备跟鬼子拼了的时候,祖国大陆突然沉寂了。

四月中,山本大君被暗杀。被称为日本史上唯一有可能助帝国统一五大洲的山本大君,被暗杀身亡了。

山本大君死后的第二天才被发现,整个军队里无一人察觉有外人入侵。

于是,南军撤离福建,东军没了靶子,西军按兵不动,北军静候军令。申七行暴躁地掀了桌子,大吼着,阿木你他妈不是人,就知道自己玩!

神将李木的威名再次响遍神州。

堪比密室杀人的手法,于千军中出入自如,这样的人,除了李木,不作他想。不过这次李木颇有背黑锅之感,他确实是有心让申七行先与日本人交锋,之前东军送来的军事武器,其实只有小部分送至北平,主要的还是留在天津,他也想趁机探探日本人的实力是不是真的那么强。所以说这段时间他根本没离开过大兴安岭。

另一边的张乾坤乐了。他进入朔州以后元常显要他按兵不动,那边申七行可以打鬼子,他却要在这里打自己人,还打不尽兴。日军统帅死了,底下的几个人都想上位,一时间也南下不了了,申七行那混蛋也得瑟不了了。

元常显这个局布了那么久,内战势必要打,也不能让日本人白白看戏,所以要把他们拉进来。日本人垂涎我国土,就给他们。天津要留,山东要留,那就东三省吧。送地是假,济南军区投了东军是假,阜城失守是假,一切不过是要做出个败军之相。

张乾坤是知根知底的,但也不免想,元常显连自己的姑娘都算计起来,未免也太狠了。但是能让对方就偏偏管自己要东三省,这招挺狠的。他不知道的是,元常显在见到元老夫人那一纸东三省索地合约时,面上是淡然,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能这么做的,除了元素素还有谁?

早前陈文复跟元素素分析国家局势时说过,日本人如若进攻大陆,首当其冲会攻占东三省。元素素思及以前学近代史似乎是有东三省沦陷这么一回事,便屁颠屁颠跑回去告诉元常显,赶紧派阿木去守着东三省。元常显那时摸摸她的头特霸气地说,便是送给他们又如何。元素素眯着眼睛想,好浓的阴谋味儿。

左思成赶到西地与左天下会和,却停战了。后面的军报一份份传来,宣定失守,海北失守,果岭失守,竟是连失三地啊。

军报上清清楚楚写着,带兵打来的,是元常显。他在阜城兵临城下时城里确实没多少人,彼时元常显人已经绕路去朔州,他一鼓作气是可以攻到兰州,攻下甘南的。他抄近路返回西地,元常显就在他后面一路打一路前进。

战况一下子陷入僵局。

南军与东军交战以后,被严子瑜那土匪一般的作风惊到。战备优良,不怕死,妈妈应该说过,遇到这种人要么跑,要么自尽。

南军几乎被打得无力招架,东军人少,北军给补了十几万,南军装备少,谁来补点?好不容易从日本人那里讨来一些,还没来得及往军营运就没了。东军混在广州几个月,大概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南军撤了,主帅胡匪直接坐车去了西地。西边左天下也不敢打了,下令全军不动。北军元常显却没有进一步指示,申七行天天磨刀却没处发挥。日本人不南下了,他又不能北上,鬼子还有一部分人从广州撤离在后方虎视眈眈,北军里唯一能打水战的就是他这一支军。元常显去了西边,他得留在天津坐镇,连北平那一份也守牢了。





、伊藤大介

四月中,东军大丧。

严子瑜风尘仆仆赶回金陵,管家钱无庸跪在严宅大铁门外。

“少爷,大帅去了……”

严子瑜一时没反正过来,愣在原地。身后的钱卫也一脸震惊,但是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开玩笑,更何况那人还是父亲侍奉了一辈子的老主子。他低下头,严肃地叫了声:“军座。”

这一声“军座”把严子瑜叫醒了,他阴沉着脸看着跪在面前的钱无庸,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放你娘的屁!”然后大步冲进大宅。

“老头!你给老子滚出来!!”

老头,出门前怎么说的来着,老子活着回来,你就给我升官。你他娘的就是这样给老子升官?

人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还有九百三十七年!老子不信!老子一个字也不信!

是……是哪个王八蛋把客厅搞成灵堂?

“少爷,大帅去了……”

“我去你大爷!”

严子瑜冲上去将帷幔狠狠扯下,连带着花瓶落碎。黑白照片前放着一个骨灰罐,他快速举起,却怎么也扔不下去。照片里,老头还在对他笑呢……

“是谁……谁允许你们把他烧了?”

钱卫跟了严子瑜四年,从未见到严子瑜这样悲伤。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清楚知道,那个抱着骨灰罐背对着他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

“大帅是上月二十在车站遇难,停尸七日,便火化了。”

严子瑜小心翼翼放下骨灰罐,拔出腰间,一个转身冲到钱无庸跟前,枪口死死抵着他的太阳穴。

“上月二十,”他冷笑一声,瞬间暴怒,“老子毙了你!”

钱卫立刻撞开钱无庸,严子瑜子弹出膛,深深嵌进钱卫右臂。钱卫顾不上伤口,挡在钱无庸身前,强硬却一言不发。

四月中,东军大丧,东军总帅严国邦染疾猝死。严国邦死后,严子瑜掌东部军政大权,东军上下无人异议。

“军座,要不要告诉北军那边。”

严子瑜掌权,却并没有就任东军大帅一职。他心里害怕,他怕别人叫他大帅他难受,更怕时间久了听惯了就不难受了。他怕大帅老头就这样死在他心里。

“不用,你亲自去趟报社,将素素的死讯,与老头的丧讯一起发了吧。”

三月二十,元素素抵金陵。严子瑜走前千叮万嘱要严国邦好好照顾元素素,老头子玩心起来,只带了几个护卫穿了便装去车站接。

老头子中了两枪,留着一口气嘱咐钱无庸后事。不要告诉小兔崽子,封锁消息。而元素素所在的车厢整节爆炸,车厢里无一生还,元素素与陈文复尸骨无存。

“老钱,你说是谁干的?”

“我们的人封锁车站,抓住了几个日本人。还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

“有人在车站看到李木。”

严子瑜笑了起来。钱无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李木杀人,会让人看到?”

“这……”

“那几个日本人还在?”

“在军部大牢,少爷回来之前老钱不敢贸然审问。少爷可要见人?”

严子瑜看向窗外,几个护卫走过,臂上的白布真是刺眼。

“不用了,告诉军部大牢的人,把人放了。”

钱无庸微微躬身:“是,少爷。”

到底是长大了,大帅在天之灵亦可安息了。

老头,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委屈点给你做儿子好了。这辈子没来得及带你去美国,下辈子我们一起去吧,那里有很多辣妹。下辈子你多给我生几个兄弟姐妹,不然每次只我一个人挨打,太不公平了。还有,老头,下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无论你怎么骂我,打我,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不会让你白死。

元素素死了,元常显还能撑多久?伊藤大介微微一笑,将桌上两个杯子的注满茶水。元常青这个女人,仅仅是看着就让人陶醉。

“元小姐为什么不喝,据我所知元小姐是极爱茶的。”

元常青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不远处无波无澜的池水。

“难道是……小姐不喜欢我这张脸?”他故作懊恼地说,“也是,小姐那日第一次见我便知我不是他,大帅府那位元小姐可是第一次见我便哭得好伤心呢。”

伊藤大介实在是欣赏元常青,那日她推开院门见到他,明明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却在下一瞬间冲过来问他,你到底是谁。她自被他带到这里便没再说过话,他却对她越来越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有这样一双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眼睛。

“小姐与在下做个交易如何,”伊藤毫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如果元小姐告诉我你是如何识破我的,我便告诉小姐一件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

元常青已经不记得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对于外面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笑。你虽与他长得极像,却不了解他,他不会那样笑。”

阿木的笑是坦荡的,他不想笑的时候绝对不会笑。而身旁这个人,他的笑已长在脸上,太过虚伪。

伊藤大介挑挑眉,不予置评。他站起身,再看了看她的侧影,转身往院门走去,边走边缓缓开口。

“那位帅府的元小姐,已经死了哦。我亲眼看着她被炸得支离破碎,啧啧,真是可怜……”

我亲爱的哥哥,你再不来,我可就要爱上这个女人了哦。哎,真是伤脑筋。

元素素的死讯正在大陆上传得沸沸扬扬,元家的身份又成了新的新闻。日本军部青木大佐亲口证实,元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是青木家主的亲妹妹。北军大帅的本家啊,居然是日本人。那么这场战争是否只是北军与日本人的一场游戏?

日本军队在东北驻扎下来,并没有再轻举妄动。他们开始在东三省开设学堂,修桥建渠,老老实实做起了护城卫民的事情。

此举让西南联军很尴尬,日本倒好,说不打就开始装孙子,他们该怎么办,脸皮都撕破了!尤其是西军,连失三城,左天下倒无所谓,左思成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几次三番请战被拒,一时冲动居然毙了自己老爹。西军大帅活了大半辈子,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儿子,结果却落得这个下场。

报社最近很忙碌,四月中,日本失去总帅,东军死了老大,五月初,西军易主。

按理说左思成一枪毙了左天下,内乱是不可避免了,结果托元常显的福,西军高官没有一个人想这时候夺了大位去朔州面对他。左思成原本一心想带军灭了北军,此刻父亲死了,却沉默了。他一意孤行为左天下守了整整七天灵,才坐上了议事厅的高位。

七天不问外事,等他将灵堂撤了,穿上大帅军制的军服时,参谋一脸阴郁地跟他说,北军退军了。

元常青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月上中天才慢慢走近屋里。桌上放着一个小酒坛,里面盛的却是日本清酒。她有些嘲讽地笑笑,取了一边的酒杯,自斟自饮。

“小姐好兴致。”伊藤大介笑着走进,这是他第一次深夜到这里来。

元常青不知道的是,其实伊藤已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注视了她整整一天,这时进来却也是情难自抑。伊藤淡淡地想,情难自抑,他真喜欢这个词。

无视这个不速之客,元常青缓缓走向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正要坐下,忽见床帘里侧一抹黑色。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将鞋脱掉,慢慢躺下。

伊藤跟着她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脚步。看了会儿她紧闭的双眼,转身走了出去。

元常青的呼吸自伊藤走出房间开始就乱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刚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

“常青,你受苦了。”

元常青摇摇头,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急急地说:“是立刻走,还是要寻个良机再走?”她一直知道,这小院高墙外怕是有不少人等着他来。

“立刻走。”李木微微一笑,在她耳边小声嘱咐,“我们最多能走一里半,到时一定会被察觉,你记得一直往西跑,魏真在五里外等着。”

元常青严肃地点点头,李木看着她的眼睛小声嘱咐:“常青,我要你明白,你必须跑三里半,沿路会惊动人,你不要怕,想办法避过去。”

他将一把枪塞到她手里,又将一把匕首在她腰间系紧,“记住我的话,你会遇到两拨人,第一拨人在小树林,你看到树林就往南跑,他们的车停在那里,常青,我要你开他们的车,往大路开,如果有人拦你你就开枪,一定要找到车。如果车上有人你必须杀了他,听清楚了,你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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