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汗。
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路上行人跟车子都不多了，今天的宁城街道，难得地安静得那么早。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下。
“小姑娘，到了。”
前座的司机转头回来对她说。
“哦。”慕悦然回神，掏了钱包出来付车钱。
要下车的时候，师傅还好心地叮嘱了一句：“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多注意安全啊。”
慕悦然扯出一个笑，点点头说声“谢谢”，就推门下了车。
没有伞，依然是觉着包包挡着头顶，其实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所幸这雨此刻是淅淅沥沥的并不大，但是淋得太久的话，也是会湿的。
进了小区里，她直接往里面的一幢小别墅走去。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了，她从岑津那儿套到他家的所在之后，有一次，在他办公室帮他整理书桌的时候，看到了写有他家具体地址的通讯录，暗暗记了下来。
爬到大门旁的窗户边雨檐下躲着，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过去。
在等待对方接通的时候，她深呼吸，再深呼吸——
心跳还是非常地快。
响到第四声，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温和：“悦然？”
“……嗯，是我。”慕悦然此刻觉得说出这几个字都困难。
“怎么了？唔——这个点，还在外面？”他又问。
最近因为她的主动，他们之间确实是走得比较近，听着他的关心，他温和的语气，慕悦然却更难受。
“是……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出来一趟？”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
“我家？”
那边的声音明显的惊讶，然后她听到了他下楼的脚步声，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他们两人之间的通话，一直没有挂断的。
咔——
最外面的那道门开了，岑津出现在门口，循望，看到了正站雨檐下的慕悦然。
两人都是握着手机贴着耳边，彼此对望，一时无言。
刚才一路跑进来，没有伞，慕悦然的肩上被打湿了些，发上也有点湿‘润。
睁着清亮的大眼，就这么看着门口出现的挺拔身影。
那一刻，她心里唯一的想法是——或许，她对他，已经不仅仅是很喜欢而已了。
岑津快步走出来，皱眉道：“怎么下雨伞也不撑？淋生病了怎么办？”
“先跟我进去——”
他握着她的手腕，要带她进屋里。
“我不去了，我来，就是有句话想要问你——”
慕悦然没有跟着他往前走。
岑津转回头，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些无奈。
“岑津，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从你在山上把我找到的那一天起……”
慕悦然深呼吸，终于亲口对他说了出来。
岑津望着她，没有说话，那双眸，很温柔，那种温柔，却不是独属于她的。
“悦然，我说过我当你是妹——”
“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慕悦然继续问。
“……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我不会为了找人陪而交个女朋友，也不需要。”
“那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你讨厌我吗？”
第一次，慕悦然主动对一个男人说喜欢，甚至还请求交往。
“悦然……”
岑津为难的地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她确实是个好女孩儿。
“我跟你之间，相差了七岁，你还那么年轻——”
“我不在乎，我哥哥不是也比汐姐大了八岁，这个根本不是问题。”
听到提起云汐，岑津一怔。
慕悦然当然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色变化，咬咬唇，问出来：“你喜欢汐姐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悦然，有很多事，不是你能理解的，我对云汐——”
“可是她已经是我的嫂子了，她跟我哥哥是彼此相爱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看看别人，我或许没有汐姐那么优秀，可是我会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会成为值得你喜欢的女生——”
“悦然，别这样……”
岑津为难，并不像伤害了她。
看着岑津的神色，慕悦然的心彻底往下沉，看来，真的是不喜欢了——
“抱歉，打扰你，让你困扰了，我这就走。”
转身，她要往外走，岑津唤住她：“等等，我送你回去——”
可是慕悦然不听，继续往雨里面走，岑津只能跟上去，同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撑在她头上。
慕悦然步伐加快往前走，他也跟着。
“悦然，你别这样，淋生病了真的不好，听话——”
“你既然都不喜欢我，还管我做什么！”慕悦然语调不高，说着继续往外去，却因为太急了没注意脚下，突然绊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身子，稳着，没让她真的摔了。
她抬头看他，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隐忍的模样，突然让岑津心里一抽，丝丝难受，说不出的感觉。
“别这样。”他恳求道。
手依然环着她的腰，外套在刚才已经顾不上，掉落在了地面上，瞬间就被地上的雨水弄湿了。
慕悦然咬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我送你回去。”
岑津放开她，牵着她往他听着的车子那儿走回去，一摸身上，才记得没有钥匙在，回到家随手就放在桌上了的。
“你等等，我去拿钥匙。”说完他就立刻进去了，等到他拿了钥匙出来，门外却已经没有了慕悦然的身影——
他跟着找到小区门口，依然没有看到，路灯下，依然可见簌簌而落的雨丝，他有些怔怔地站在那儿，湿了的，不止是身上，好像，还有心……
☆、这么多年，你浪也浪得有本事——可真以为能逃得过我的眼？
次日
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云汐今天要求回家。
因为还是有些不放心，慕彦沉原本打算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两天好好休息再回去，她却不愿意，觉得医院里这样的环境没办法睡得踏实。
再次询问了医生，说是没问题，慕彦沉才同意了。
而禾苗的肠胃炎也基本没事了，今天也要出院，云汐没有办法送，慕彦沉就让商誉开车帮忙送一送铄。
从医院回到家，云汐第一件事先去洗了澡，慕彦沉在书桌前坐着，对着笔记本，却还是很注意听浴室的动静的。
觉得她洗的时间有点长，他起身，都过去，到了门边，轻声问：“还没好吗？瑚”
“嗯，就好。”
里面她的声音应答了，有点懒洋洋地，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慕彦沉也没有走回自己的书桌，继续站在浴室门边等着。
不一会，脚步声，浴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伴随而出的，是一阵温暖的清爽香气。
穿着米色浴袍的她，站在门边，看着他。
“怎么？”她不解地问。
“洗了那么久？”
沐浴过后的她，大概是因为热水的温度而脸上有了些红晕，终于是比在医院时的苍白好了很多，慕彦沉将她拉过去，让她坐在玻璃门边的靠椅上，然后拿了吹风筒过来，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嗯，泡着好舒服，就不想动了。”
本来身上就有点累，被热水一泡，缓解得很舒服。
感受着慕彦沉那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轻柔呵护的，给她一缕缕地仔细吹干，那一种小心细致，暖到了心里，软得都快化了——
她舒服地闭着眼睛。
“再舒服也不能洗太长时间——”
叩叩叩——
身后有轻轻的敲门声，慕彦沉手里还握着吹风机，转头看回去。
“谁呢？”
云汐轻声问，依然没动，也没有睁开眼睛。
慕彦沉本来不想理，只得放了手里的东西，走出去。
到门边，拉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李东。
“大少爷——”
李东笑着喊弯身道。
“什么事？”
慕彦沉脸色很冷淡。
“二夫人想请少奶奶过去一趟，说是有话——”
“你过去转告她，少奶奶已经睡了。”
睡了？
李东一怔，这个时间点……午饭还没吃呢。
“这个……”他的脸色显出些为难。
“怎么？”
慕彦沉脸上的不悦更深，现在他说的话完全没有作用了吗？
“不是，我也是想着这样回去不好交代，少奶奶怎么才从外头回来就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何医生过来看一看？”
李东好像很关心，说着，目光透过慕彦沉的肩膀，往屋内瞟去，虽然这样什么也不能看到。
“这里是自己的家，她当然可以随时想睡就睡。”
慕彦沉转身往回走，顺道将门关上，砰地一声，李东就被隔绝在了门之外，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收起来，瞬间僵住。
摸‘摸自己的鼻子，暗暗心想幸好没有撞到，转身，李东悻悻地下楼，穿过花园，往那边楼里去了。
进了那边楼里，看到他的佣人都跟他点个头打招呼，他也是抬起了胸膛，真的以为自己跟别的佣人不一样了。
姜蓉在偏厅里面的沙发上坐，手里是一本时尚杂志，右手端着一杯茶。
听到脚步声，抬头。
“夫人——”
李东走上前。
姜蓉目光看向他身后，疑惑道：“人呢？”
“大少爷说，少奶奶已经睡了。”李东只能照实说。
“睡了？！”
姜蓉手里的杂志在沙发上放下，皱着眉。
鼻间轻哼一声，“现在这是什么时候，怎么可能现在就睡了？”她真是一点不相信。
“昨天晚上两人到底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回来就要睡觉，啊？”她的语气，说不出来是讽刺还是真的不理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东说。
他们是知道云汐因为什么朋友住院所以这两天一直老往医院跑，还让小江帮忙熬了粥送到医院去的，但是昨天云汐出门，一晚上没有回来，连着慕彦沉一起也是。
姜蓉他们起先还不知道没注意到，是今天听到佣人说起才知道的。
“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重复一遍。”姜蓉看着李东。
“就是我上楼去敲门，说夫人您想要请少奶奶过来这边一趟有话说，大少爷直接挡在门口说少奶奶已经睡了，我疑惑问了一句，他就说……这里是少***家，她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李东说的确实也算是实话，但是姜蓉听着，就更火大了。
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最近，她真的是越来越被这个家，不，是越来越被慕彦沉忽视不放在眼里了？
“我倒要去看看，到底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说着，她就迈步走了出去。
李东赶紧跟在身后，走了一段，又有点犹豫。
“怎么？”姜蓉瞟他。
“不是……我在想，是不是我现在再跟过去，会被以为——”李东犹豫道。
“这个你不用多想，还有我在，你怕什么。”
姜蓉继续往前走，李东点点头，跟上。
到了那边楼上，果然看到房门是闭着的，姜蓉直接自己抬手敲门。
敲完了，等着，好一会没动静。
姜蓉心里的火更是噌地起来，抬手要再敲。
咔——
一声轻响，门开了。
随之，慕彦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门后。
就那么直直地望着门外的姜蓉，没有言语，没有表情，淡得近乎冷酷。
姜蓉原本张嘴想要说话，那一瞬间都有些怔住了，一时无言。
慕彦沉不耐的，是别人此刻的打扰，虽然云汐是回家来了，但他还是想让她尽量好好休息，毕竟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甚至还差点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说实话，他到现在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的，还心有余悸中，这种时候来打扰，简直是自己要送上‘门找死。
“彦沉……我，我听说云汐已经睡了？现在就睡是不是不舒服啊？”
姜蓉找回自己的声音，问。
“没事，大概是着凉了，昨天下雨。”
“哦，这样……那我进去看看，你们年轻人总是容易忽略了很多细节，马马虎虎，我们上了年纪的过来人，更有经验，我看看怎么回事——”
姜蓉就要迈步往房间门里进。
慕彦沉没让。
就那么站在门口，他身形高大挺拔，旁边的距离，不是不能走进一个人，但是那完全不移步的姿势，让姜蓉不解抬头看他。
“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慕彦沉转头，看到云汐正走了出来。
刚刚吹好头发之后，云汐确实是被慕彦沉“命令”上‘床休息了，可她还没躺下多久，就听到这外面一直说话的声音。
“云汐呐，我听说你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没事吧？怎么那么不注意，不爱惜自己身体——”
姜蓉看着门里的云汐，她的脸色确实有点点苍白，可能，慕彦沉说她不舒服了并不是假，不是故意不让云汐去她那儿说话。
云汐走出来，经过慕彦沉的身边出来，李东本来站在走道里的，更退得远了一些。
“嗯，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回来就想休息了。”云汐点头。“蓉姨要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就是听说你不舒服，过来看看你。”姜蓉笑得慈眉温和。
“你先进去，我有点话要说。”
慕彦沉对云汐道。
他的“有点话要说”显然指的是要跟姜蓉谈吧？
听到这个，姜蓉心里暗暗地一惊。
慕彦沉抬眸，看着姜蓉：“方便在我的书房说，还是去你那边的楼里？”
瞳色，那么深，那么难测。
他对她，没有称呼，没有敬畏语，总是那么直白地，直话直说，冷淡的。
“……呵呵，那么生疏做什么呢，哪里都可以啊，都是一个家里。”她说，心里却怎么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你进去。”
慕彦沉转头对云汐。
云汐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慕彦沉的目光，扫向走廊里不远处站着的李东，李东接收到了那目光，浑身一震，立马低着头不敢看。
慕彦沉迈出来，走到了隔壁的书房，打开门，说：“进来吧。”
指的人，是姜蓉。
他先进去了，姜蓉在后站着，踌躇了一会，目光也扫向李东，然后，最终是跟着迈步进了那间书房里——
要谈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深吸一口气，跟进去。
慕彦沉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姜蓉走到他对面不远的沙发上坐下。
抬手弄了弄头发，端得依然是豪门贵妇人的样子，心里再不安，面上也尽量一点都不显露出来。
慕彦沉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