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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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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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聂瑶的手指定在玻璃面上,轻微地抖了下。

聂母紧跟着唉声叹气:“你说就这么点赔偿款哪里够啊。”

聂瑶咽了咽口水,用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说:“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既然钱少力弱,就别想那么高远了。”

聂母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就不明了,你说你都去大城市打工好几年了,怎么就赚这么点钱,你看从前厂子里的老徐,他们家那大丫头,比你还晚半年去大城市呢,人家现在可有钱了,前些日子回来穿金戴银的,大把大把的往家拿钱,她弟要是想在省城买房子肯定用不着像我和你爸这么愁,你说你怎么照她差那么多?啊?我看你就是和我们藏着心眼呢你!”

聂瑶平静地回道:“我没她那个本事,我学历这么低,能找到份像样的工作就不错了。”

聂母闻言勃然大怒,吼叫道:“低什么低?低什么低?你这是怨我们没让你考大学还是怎么的?啊?人家那丫头才初中毕业,好歹我和你爸还省吃俭用供你读了个中专,就怕你拿不出手,你说你现在哪点拿得出手?”

聂瑶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脚底蹭着地面,她现在心里不难受,一点都不,这种事自从十岁那会儿回到父母身边,到十五岁离开家,就没少遇到过,她觉得电话那面的女人是个陌生人,从来就不认识。

聂母见电话那头没了声,心里发虚,赶紧放软语气说:“我和你爸将来是要靠你弟养老的,不能离他太远,”聂母使出杀手锏,带着哭腔说,“你已经离我们那么远了,要是连你弟也不在身边,你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可怎么活啊?”

聂瑶用头抵着面前的玻璃橱窗,声音低低地问:“大概要多少钱?”

“三十万,有个三十万足够了,要是没有,那二十万也行。”

聂瑶颤声答:“我真没那么多钱,不骗你。”

聂母在那面来了精神,忙说:“妈知道你有本事,这事不急,等你弟高考完再说。”

聂瑶挂断电话,望着面前的橱窗发呆,她心里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每次母亲打电话来要钱她都想尽一切办法地去弄钱寄回去,哪怕连方便面都吃不起,一天肯一个馒头,也一定会寄钱回去,才渐渐惯出了父母的这个毛病,认为她一定弄得到钱的毛病。

身后传来靳恒远的声音:“你喜欢这个项链吗?”

聂瑶转过头看靳恒远,又转回来看面前的橱窗,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橱窗里展示着一条红色的项链,大颗大颗的红宝石镶嵌在钻石包围的金饰里,璀璨耀眼的惊人。

聂瑶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喜欢首饰,她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贫穷买不起,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性格因素,她骨子里就不爱这些玩意,从小就不喜欢在身上佩戴任何装饰品。

不待聂瑶回话,珠宝店员走了过来,满面笑容地对靳恒远说:“先生真有眼光,这条项链叫‘暗夜之光’,其中的每颗红宝石都是采用来自缅甸抹谷的‘鸽血红’,是最顶级的红色,最大的这一颗为三点六克拉,是红宝石中的珍品。”

聂瑶像没听见旁边有人在讲话一样,对靳恒远说:“抱歉我讲电话讲得久了,我们走吧,衣服我不想买了。”

靳恒远歉意地对珠宝店员颔首,然后提起手里的背包,示意聂瑶说:“我都给你买好了,尺寸应该没问题,她们店员都擅长目测。”他指了指橱窗里熠熠生辉的项链,“这个要吗?我看你看了很久。”

聂瑶只当他在说笑,并不在意和追究这说笑里有没有戏谑的成分,毫无兴致地摇摇头:“不要,你不是赶时间吗?那就快走吧。”

聂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和靳先生说话越来越随意了,大多时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毕恭毕敬。

聂瑶头次坐飞机,坐的就是头等舱。

靳恒远很绅士地照顾她坐好,帮她系好安全带。

抛开先前接过的那通让人烦恼的电话,此刻聂瑶心里满是难掩的兴奋和新奇。

飞机加速飞离地面时,聂瑶感觉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跟着一起飞起了,这感觉真是美妙。

她转头去看靳恒远,想看他此时的神情。

靳恒远看了眼腕表,说:“晚起飞了四十分钟,我们下飞机时应该已经黑天了。”

“飞机晚点什么的,是有赔偿的吧?我看到过相关的规定。”聂瑶说。

“你看到的是哪国的规定?”靳恒远笑问。

聂瑶微窘:“没有吗?”心说:几大千块一张的机票,服务应该很高级的吧?

“中国航班晚点是常态,能那么容易承诺赔偿吗?”靳恒远说,“航空险里是有说延误四小时以上有赔偿,不过中国的保险大多不靠谱,操作起来一道道手续麻烦至极。”

聂瑶不解地说:“飞机又不能像火车那样受天气制约小,总有些不可抗力的。难道国外的航班就没有延误吗?”

靳恒远说:“当然都有延误的时候,但是乘客与机场人员吵架,打架,甚至聚众斗殴这种事,在中国机场里倒是发生的次数比较多。”

聂瑶小心地问:“你是想说中国人的素质差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自己也是中国人。”靳恒远好脾气地说:“事实上,中国消费者对缺憾服务的忍耐度极高。在美国,人们买衣服穿了一个星期发现不喜欢都可以去退货,不会出现我们所见的推诿懈怠,就航空业来说,中国业内所为乘客的设想远远称不上体贴。”

“比如说?”聂瑶感兴趣地问。

“比如照日本航空就差很多,有一次我乘坐日航……”

聂瑶闻言不悦,心说:拿谁举例不行,你非拿小死日本举例。

飞机也感应到了,愤愤不平地开始颤抖身体。

聂瑶吓得抓紧了扶手,满眼紧张,她有意侧偏过头,不让靳恒远看到她此刻的样子,怕被取笑没见过世面。

可飞机的颤动越来越严重,顶灯都一闪一闪的,聂瑶吓坏了,心说:不会这么走运吧?第一次坐飞机就赶上坠机这种足以震动世界的大事件?

这时靳恒远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她说:“没事的,强气流过了就好了。”

就好了……这话在山顶消防屋里靳恒远也说过,同样温和的语气。

聂瑶看向靳恒远,很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片刻后,机身终于恢复平稳,聂瑶不自在地缩回自己被握着的手。

靳恒远故作夸张地呼口气,说:“其实我也很紧张。”

聂瑶咬咬嘴皮,说:“靳先生,刚刚买衣服的钱,还有机票的钱……”她欲言又止。

“我来付,”靳恒远马上说,“你现在属于陪我出差,当然应该我出。”

聂瑶没有接话,在心里鄙视自己,老话说的好,人穷志短,真是一点都没错。

聂瑶又对自己说:嗯,我是和老板一起出差的,这些都是应该老板给报销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能坚强地生存下来已很不易,适当的心理麻醉是必要的。

阿Q的“自我精神胜利法”很好用。

总体来说,聂瑶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非常愉快,不只椅子宽大舒适,飞机餐也好吃,饮料还管够。

飞机降落在青州的上一级管辖市。

下飞机以后,靳恒远带聂瑶去了租车行。

靳恒远拿着一辆SUV的车钥匙走出车行,随口问聂瑶:“会开车吗?”

聂瑶为难地摇头。

靳恒远本就没想过她会,所以也没再说什么,他去检查了下车子的情况,然后替她打开了车门。

聂瑶坐进车里,满脑子想的都是靳恒远刚刚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留了意。

聂瑶记得看过一个驾校的广告,说的是“学好外语、电脑和驾驶,走到哪里都不怕。”

细想一点都没错,这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立足的三大基础。

聂瑶心想:如果去读书拿文凭是件奢侈事的话,那考个驾照总还是属于蹦一蹦就够得到的目标。

车子驶入青州地界,天色渐渐暗下来。

中国西北的这座小城路况还算不错,只是这里位置偏僻,经济建设尚不发达,建筑物依旧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面貌。

靳恒远下飞机后接连接打了几个电话,处理着公司里的事。

聂瑶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道,见靳恒远挂断了电话,便问他:“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你挺信得过我的。”靳恒远居然这样答。

聂瑶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都和我走这么远了,才想起问我去哪。”靳恒远的眼底都是笑意。

聂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很纯很无害的东西。

聂瑶笑说:“你也蛮相信我的嘛,就不怕我会谋财害命?我们在一起,显然应该害怕的是你。”

“为什么?”靳恒远很不解地问。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啊,没听说过人越穷,胆越大吗?我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聂瑶这样答。

靳恒远笑起来,由衷地说:“聂瑶,你可真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聂瑶偏着头看他。

“想问题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喜欢这样的赞美。”聂瑶说完也笑起来,眉眼弯弯,笑容甜美。

夜十时许,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使路况渐渐变得难行。

路边有一家小旅馆,远远就看到闪亮的霓虹招牌立在路边上。

靳恒远有点疑惑,这里和他之前看到地图上的显示不同,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开错路。

他将车子停在小旅馆门前,对聂瑶说:“一路都没遇到加油站,车里的油不能再往前了,今晚我们只能住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停更三日,30号周四复更,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请先收藏。收藏数量的多少对一个文很重要,编辑就是看这个来安排榜单的,这周的榜单任务是1万字,写到这都已经超了。

☆、第二十九章

聂瑶迷茫地随着靳恒远一起下了车;站在玻璃窗上贴着桑拿、芬兰等字样的小旅馆门前发愣。

小旅馆侧面有个落地招牌,上面写着:青州旅馆。

招牌周边闪着残缺不全的琉璃灯。

这和聂瑶对靳恒远这种人的传统认知相驳太大,聂瑶都不敢先他一步走进去。

靳恒远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摊摊手,说:“对不起;我也没预料会这样;要不我们向回开过一个收费站,或许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住。”

靳恒远说着靠到聂瑶身旁;很自然地用手为她遮挡头顶的小雨。

聂瑶一仰头,语气里竟带着愉悦:“你要是都没关系,那我绝对没关系。”

小旅馆一入门就是个很高的接待台,里面坐着个染了一头红发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有客人进来;“红发女”就只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说:“住店?一晚八十,押金两百。”

靳恒远跟进来,在聂瑶身后问:“最好的房间要两间。”

红发女人听到男声,立刻站了起来,随后眼神亮了亮,整个人都精神了似的,声音响亮地说:“一晚八十,押金两百。”

靳恒远和聂瑶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

“红发女”亮着嗓子解释:“我们的房间都是统一价,不分南北大小,大小也基本都是一样的。”

靳恒远语气平淡地说:“那就要两间挨在一起的。”

“红发女”要了两人的身份证,做模做样地拿着身份证往桌上的破旧老式电脑里做登记,边输入边强调似的说:“我们这里可是和公安局联网的。”

还身份证时,“红发女”看着靳恒远再次确认了遍:“要两间?”

靳恒远肯定地答:“要门对门的两间。”然后他偏头对聂瑶说:“要是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就听得到。”

聂瑶心里坏坏地想:大叫的肯定会是你,这里肯定没有热水,床单肯定不会是雪白的。

“房钱一百六,押金四百,一共五百六。”红发女人说得极利索。

靳恒远从衣兜里掏出大概一千块的样子,交了钱。

聂瑶见状放了心,真怕他会掏出一个塞满现金,装满花花绿绿卡片的钱夹,惹人犯罪。

房间被安排在小旅馆的二楼,是廊道尽头的两间,门对门。

廊道里冷冷清清的,看上去住客稀少。

聂瑶走进其中一间的房门,探身瞧了瞧,两张床的标间,还不错,门锁是好用的,床单的颜色也还算看得过去,就是窗口的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圆洞,一看就知道是预留着按空调又没按才有的。

聂瑶回身给了靳恒远一个极灿烂的笑容:“靳先生,晚安!”

那笑里分明带着某种调侃,里面的内容是在说:这种房间我等小民住是雅间,对你这种住惯别墅豪宅的就是狗窝级别,看你怎么忍受?

靳恒远对聂瑶的笑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也礼貌地同她道晚安。

聂瑶关好门,心情很好地坐到床边,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看,一边看一边觉得靳先生真是个细心的男人,睡衣、运动服、运动鞋、洗簌用品,就连内衣和化妆品,也都一并给她买了。

聂瑶可以想象靳先生一定是远远地指着她,对那些售货员说:买那个女人能穿的尺码。

不知他说的时候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平静自若。

聂瑶提起睡裙来看,水粉色,丝绸质地,裙长过膝,袖长过肘,简洁大方的样式,很漂亮。

摸着那柔软顺滑的质地,聂瑶心里突然有了些酸楚和伤感。

这是聂瑶生平第一次收到别人给的新衣服,小时候一直都是捡亲戚的旧衣服穿,买新衣服的想法连想都不敢想,虽然受姥姥疼爱,但姥姥家里很穷,买不起;到父母那里后更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在母亲看来,拿钱出来给她买校服都是在糟…蹋钱,更别说买其他的新衣服,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好东西从来都没有她的份,聂瑶甚至曾悲哀地想过:好东西从来都与自己无缘,得到了也肯定留不住。

虽然现在不会那么悲观了,最近半年在衣着上自己也没有亏待自己,但是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些价格不菲的衣物,受宠若惊之余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动。可聂瑶又想:这对靳先生那样的有钱人来说并不算什么,肯定是和“宠”字没有关系。

聂瑶抬手拍拍头,挥掉脑子里胡乱的思绪,然后起身去卫生间迅速地洗漱完穿上睡裙,拉开被子,关灯,倒头就睡,什么也不让自己再想。

片刻后,还不待聂瑶稳定情绪入睡,屋子里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暗中,那声音清晰,渐响,刺耳,恐怖……聂瑶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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