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却想,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看着纯真的女儿,心想幸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好好的爱惜自个儿吧。”
她还要去愁怎么将薛愫要的钱给凑上。
范氏回到自己房里,才坐下就将她以前的陪房叫来商议。
两人计议了半天,又遣人出去打听。
一天下来竟然毫无办法。最后她只能咬牙将她存下的那一笔先拿一百五十两出来暂时应付过去。
当银票送到薛愫手上时,薛愫还有些意外,没想到伯娘这次竟然如此痛快。
念春那边的账册也誊好了。薛愫两下又逐一看过,研究了好半天,最后越看越不对劲,只好拿着两本账目再次去了明晖堂,请姑母替她做主。
薛太太知道好,当下就发了一通火,咒骂了范氏几句,连忙叫人去将范氏给叫过来。她要好好的责问清楚。
如此以来,不管是中饱私囊,还是放印子钱的事都瞒不住了。范氏顿时觉得透心凉,觉得明晖堂的人都在嘲笑她。最后情急之下只得以一招突然昏倒收场。
☆、第九十六章 定亲
薛愫两世为人也不敢想范氏竟然那么大的胆子,凭什么将她和弟弟的钱拿去放印子钱。还不知几时能收回来。
倘或都收不回来了,是不是姐弟俩傍身的钱都打了水漂。
薛愫心里充满了恨意,北面的屋子她也不想再多去了。
范氏这么一闹腾,曾家上下的人倒都看清楚了她的为人。她不好意思再出来见人,只得日夜在敷春堂装病。让薛忆在跟前照顾。
薛忆也不知道母亲金果然这么大的胆子。她向来以为母亲只是爱钱有些小贪婪而已,却不曾想手竟然伸那么长。这些天她去明晖堂给姑母请安,姑母待她始终冷冰冰的,她心里怎能好过。还有薛愫那里,薛忆始终无法抬起头来。第一次,薛忆感到有这样的母亲,她有些羞愧。
“难道我们没有钱使么,母亲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薛忆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
此时的范氏神情恍惚的躺在床上,虽说是装病,可躺久了当真添了几分病痛。面对女儿的职责,她额上的青筋暴跳,指着薛忆的鼻子骂:“别人说我也就罢了。我们做是为了谁?还不是想着你好过一点!你不和我同一条心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来指责我,你这个没良心的!”
薛忆偏过脸去,道:“母亲这么做,让我还有在妹妹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再说我也不稀罕这些!”
范氏被女儿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呜咽的哭将起来。
薛忆坐在旁边,埋头扯着腰间的流苏,坐了一会儿,便对范氏道:“娘好生歇息着吧。”
薛忆回到自己的房里,也暗自的抹眼泪。这下让她在姐妹面前如何抬起头来?如今又暂时离不开曾家。
小螺在旁边看着忙来劝慰:“小姐别太难过。太太瞧着你这样不是心理更难受么?”
薛忆拭着眼泪,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对小螺道:“我去看看妹妹,好歹我要给她赔个不是。”
小螺心想,二小姐只怕不会领情。旁人怎么看来母女的一体,岂会对小姐另眼相看。反正他们这一房的人出去也是惹人嫌的。小姐这么去,说不定会碰一鼻子的灰。这些想法小螺只是想想而已。却未敢真劝薛忆。
薛忆来到了薛愫这边。晚霞和海棠正在院子里晾衣裳,突然见她来了,自然没有以前那般热情。都视若无睹。各自忙碌着。
薛忆有些尴尬,小螺在旁边看着却是有些愤懑,不等薛忆开口,便上前主动道:“晚霞姐姐。我们小姐过来看看二小姐,请问二小姐在不在?”
晚霞没好气的说道:“小姐去姑太太那里了。”
薛忆听说有些失望。便道:“那我晚上再来。”
薛忆正要走,闻莺却走了出来,给晚霞使了个眼色,又立马笑吟吟的对薛忆道:“我们小姐正在屋里做针线呢。晚霞她不晓得。大小姐里面请吧。”
小螺瞪了晚霞一眼。心想明明在你说不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晚霞倒不退让又给瞪了回去。闻莺暗暗的拉了拉晚霞的衣裳,笑着请薛忆进屋。
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的薛愫将院子里的事瞧得一清二楚。
薛忆自己揭了帘子进来了。薛愫笑着点头:“姐姐来了,快请坐。”又让闻莺给倒茶。
薛忆哪里敢坐。垂首站在薛愫面前,低眉顺眼道:“妹妹。我实在没有脸面再来见妹妹。出了那样的事,让我如何有颜面站在妹妹跟前。”
薛愫知道她这个姐姐的为人,也知道她的脾性软弱。伯娘做什么喜欢瞒着她也情有可原,想到这个姐姐上辈子的遭遇让人堪怜,对她的感情也极是复杂。
薛愫微笑道:“姐姐太多虑了,我知道这些姐姐是不清楚的。再说姑母帮我做主,这事就翻过去了。还要过日子的对不对。又同住在敷春堂,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闹成那样。”
薛愫的落落大方让薛忆更是羞愧万分。她实在没有脸面在薛愫跟前凑趣,只诚心诚意的说道:“妹妹,我替娘给你赔个不是吧。你大人大量,希望能原谅娘的那些作为。”
薛愫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略定了定,方仰面含笑道:“姐姐这话不通。你过来和我说这些是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伯娘她自己犯了搓,既然想悔过,等她好了让她自己过来和我说清楚。要是我不硬气一点,是不是这些钱就拿不回来呢?”
薛忆羞愤道:“不,不会的。娘还不至于……”
“姐姐不用说了,伯娘既然病了就让她好好的养病。等身体痊愈了,我还有账要和她算。”
薛忆尴尬万分。她睃了薛愫一眼,越发的觉得在这个妹妹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站了一会子便道:“那妹妹你忙吧,回头我再来看望你。”
薛愫的目光又回到了手里的针线上,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好,姐姐慢走。”
等到薛忆走后,薛愫又做了一会子的针线,才轻声问闻莺:“你当真是听姑母房里人说的?”
闻莺道:“是璎珞悄悄和我说的,说姑太太要给大小姐说亲。还说于家什么的,只怕再过些日子就要定下来了。”
薛愫听见“于家”两个字怔住了,前世的一幕幕又浮现了出来。这一世她姐姐还要嫁到于家去,还要被于家的人折磨揉搓?她对范氏虽然是充满痛恨,可她这个堂姐呢?到现在她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只要一想起薛忆日后在于家所受的苦难她就无法释怀。
薛愫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对闻莺道:“我们去明晖堂。”
闻莺忙道好。
等到薛愫赶到明晖堂时,薛太太正和鹄大奶奶商议此事呢。见她来了也不开口了。
薛愫先给薛太太问了安,又和鹄大奶奶问了好。
鹄大奶奶点头笑道:“妹妹最近在忙什么?”
薛愫道:“没事可做,混日子吧。”
薛太太道:“你想买的那块地,我让你大哥差人去卢家问了,卢家暂时不会出手。所以你只好另寻别处。”
薛愫道:“我想也是,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也只好如此了。”
鹄大奶奶笑道:“二妹妹想得对,那些钱白放着也生霉了,还不如拿出来置办些产业。将来也是项陪嫁。”
说到陪嫁,薛愫脸上倒没什么羞涩,只是想到了她的来意,这里也没旁人。薛愫问着她姑母:“我听说给姐姐订了门亲事?”
薛太太有些疑惑,心想愫丫头怎么会突然跑来问她这个,便道:“眼下是有这么户人家。你姑父也正考虑呢,看要不要替忆姐儿定下来。毕竟她也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六了。”
薛愫心想看是真的了,可是她能干预些什么呢,她无法对姑母说于家的人不是东西,让别把薛忆嫁过去。她此时只能选择沉默。
薛太太又笑道:“我还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于家那孩子我也没见着,不过听你姑父说很有前途。”
薛愫心道:是有前途,做了个四品的小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可曾把薛忆当过妻子?后来宠妾灭妻,家里的事一团糟。
鹄大奶奶也道:“要不我安排个人去于家看看?”
薛太太笑道:“你惯会做这样的事,也好,就交给你。”
第二日,鹄大奶奶就将于家的情况分给薛太太说了。薛太太心想,倒是户好人家。可是范氏的作风的确让她咬牙切齿,她斟酌再三,找到了曾谱建言道:“老爷,我看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忆姐儿那样小家子的姑娘去了他们于家,只怕也没个容身之处。于家人要是知道她有那样的一位母亲,还会对她好?”
曾谱不曾料到自家太太会这样说。便又道:“那依你看是不是说给愫姐儿?”
薛太太倒有些心动,不过又道:“可是愫姐儿年纪小些。于家那孩子都二十二了,愫姐儿服还没满呢。于家能等吗?”
“倒也是,我将这个给忘了。”
半月后,薛太太遣身边的婆子告诉了范氏,薛忆的亲事给定下来了。说的是城北的方家。说那家就一个儿子,才中秀才,是耕读之家。有上百亩的良田,在鼓楼街有两间铺子,日子很殷实。
范氏听后有些不大满意,心想这姑姐怎么向她保证的。便要去找薛太太问清楚。
薛太太却板着脸和她说:“我们老爷都说方家的那孩子人很憨厚,有地有铺子。只要夫妻齐心,将来不愁没好日子。你们的情况我们和方家说了。只要忆姐儿嫁过去,愿意将你也接到他们方家去住。一处养老。”
范氏一听,她平时的争强好胜此刻还剩下什么。她知道如今在姑姐面前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了,她倒不要紧。可怜还波及到了她女儿。
范氏缄默了许久,后来才问道:“姑太太一开始就相中的这个方家么?”
薛太太皱眉道:“有什么不妥的不成?我自家侄女儿,我也不会害她。后日方家就要差媒人过来说亲。再过两日此事就正式定下来了。你当母亲的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当薛愫听说这些后,也惊了一跳,不是说于家么,怎么突然变成了方家?这方家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为何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第九十七章 劫数
又过了一日,果然方家遣了官媒来说亲。薛太太要替范氏应承下来。
范氏却苦苦道:“你是做姑母的,倘或忆儿她不满意这桩亲事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范氏红着眼央求道:“不如找个机会将那方家公子叫上府来,让我们忆儿在屏风后面看上一眼就行。她要是没有话说我也就认了。要是忆儿不愿意,我是不同意的。”
薛太太本想说你不同意也不要紧,这事她做主。但想到薛忆可怜,便应承道:“好,就依你这一次。”
薛太太让人给方家带了话,方家倒也答应。隔日方家公子就和母亲上门拜访曾家,安排在明晖堂。薛忆坐在屏风后面,听他说话倒是斯文谦逊,又透过缝隙看去。只见靠门的地方坐着一位青衫少年,戴着杏色的幞头。侧面看着倒还俊秀。
薛忆心想她有什么不满意的,不管是姑母还是母亲让她嫁人,难道还她有挑拣的地方?所以当晚上范氏问薛忆拭,薛忆只点点头。
范氏又多问了句:“你可要想好了。他们方家人丁单薄,不是什么富贵权势之家,只是过得上日子罢了。”
薛忆垂眉道:“既然姑母给挑的人家,我还有什么挑拣的地方。母亲去应了吧。不能因为这个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范氏叹息道:“好孩子,当真是我拖累了你。我听人原本是想给你说户大户人家的孩子。那人还是你姑父同科的孩子,马上要调回京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变了卦。为了这个我现在也不好去问你姑母。如今我在她面前是个罪人。她心里装着的只有你妹妹,我们算什么,不过是野草惹人嫌罢了。”
薛忆道:“小户人家也没什么。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姑母这里就算是大家子了,里面的那些事母亲又不是没看见。母亲也不必为了这个难过。横竖我过去了,还能将你接去一道,我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虽然恒儿答应过要侍奉你,可毕竟隔了肚皮,再说母亲又……他们只怕也不会再巴心巴肝的。”薛忆说着就要流下眼泪来。、
范氏见女儿如此,更是心疼得紧。一面将薛忆搂过来。一面又将薛太太和薛愫给咒了千百遍。
薛忆的亲事就正式订了下来,两家议了日期,只是方家少爷还有一年的服。因此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七月初九。
范氏见女儿脸上倒欢欢喜喜的,也慢慢的接受了这桩婚姻。
光阴易转,转眼已经到了秋天。这日学里没有课,曾鸣来敷春堂请薛恒出去打猎。薛愫听着就捏了一把冷汗。阻止道:“那多危险,还是在家念书吧。”
薛恒可恨想去。又不断的给曾鸣使眼色,曾鸣笑道:“薛二妹妹也太迂腐了。恒兄弟如今马也骑得很好了,射箭我也是见过的,和我相当。再说还有一群人保护着。你怕什么呢。成天闷在家里也没意思,出去走走也好。”
薛愫还没开口,薛恒过来撒娇似的说道:“好姐姐。你让我去吧。跟着哥哥们一道我去也见见世面。再说今天我一直在房里念书,屁股都坐疼了。”
薛愫又问曾鸣:“除了你还有谁要去?”
曾鸣笑道:“有徐家两位哥哥。鸿大哥还有鹏兄弟,两房的护院都要去。”
薛愫听后觉得还算靠谱,便点头道:“那好,我将他交给你,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曾鸣拍着胸脯保证:“妹妹尽管放心,一定会让恒儿平平安安,毫发不损的回来。”
薛愫又细细的交代了薛恒一番,过了一会儿,已经换了箭衣的曾鹏也来了。薛恒让丫鬟给她换好了衣裳,拿上了曾鹏赠的弓箭,笑吟吟的向薛愫道别。
薛愫犹有些不放心。曾鸣又向她再三保证,薛愫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们带他去吧。”
薛恒欢呼雀跃的跟着曾鹏走了。曾鸣突然往薛愫跟前凑近了些,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捉只野鸡回来送你。”
薛愫撇嘴道:“你有那个本事?”
曾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