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鬼事-黄河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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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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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我就觉得手被重重咬了一口,疼的钻心,怎么甩都甩不脱,最后几乎硬生生被咬掉一块肉才挣脱出来。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活不了了,一定会死。黄河里有些浮尸带毒,老辈人都说过,遭河里的浮尸咬了,九死一生,最后整个人都会烂成一团,死的非常惨。那种说法不知道靠谱不靠谱,但十几年之后,我学到了一点文化,也有了相应的知识。河里的尸体漂浮了不是一天两天,有时候看着尸体只是被泡的发胀,其实内脏早就烂了,这可能会滋生一些异样的微生物,被浮尸咬了,也就等于细菌传染,微生物会导致伤口急速溃烂,且不易痊愈。早些年,连青霉素都没有,被咬了的人十有八九会死。
    我心知肯定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但并不想就这样等死。伤口的剧痛还有心里的悲愤瞬间化为一股力量,我的肺腔已经因为窒息而被憋的想要炸开,可身体里却平添了无数的力气,我拿着鱼叉不要命般的猛捅过去,来来回回捅了至少十多下,浮尸的脸完全被捅的稀烂,然而这不能让我脱身,它就死死的卡着我的脖子,丝毫不松。
    身体里那股力气用光了,窒息让我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我还在挣扎,但挣扎是那么的无力,我的大脑严重缺氧,眼前突然涌起花里胡哨的一片片混乱的幻觉。我还有一点点残存的意识,我知道这片幻觉之后,我会很快失去反应,然后葬身在这片浑浊的河水中。
    和我想的一样,那片幻觉就像一堆浮游的泡沫,消失的很快,在我将要失去知觉前的一瞬间,我恍惚中看到,有一道闪亮的光分开水波,猛冲过来。但我没有机会再分辨这道光,眼前骤然一黑,昏死过去。
    等我再次苏醒的时候,下意识就大口的喘气,呼吸非常顺畅,那种感觉是一种享受。我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头顶一轮明亮的月光。脑袋还是发沉,好像足有一百多斤重。
    “你醒了。”
    我听到了那个清秀女孩子甜甜的声音,那样的声音好像可以给人平添活力,我想我的样子可能有点狼狈,呼的翻身就坐起来。
    月光下,女孩子的模样看的更加清晰,她清秀且甜美,就像冬天里一朵盛开的花,并非美丽那么简单,她的笑容可以让人感觉到希望。我依稀记得,那个刻薄的男人喊她亦甜。
    “师傅,他醒了。”亦甜冲着我一笑,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水,除了头晕,我感觉不到什么不适。显然,是有人在危机中把我救了上来,我下意识的摸摸鼻孔,救我的人很有经验,黄河不比别的河流,在黄河溺水的人,会吞入大量带着泥沙的河水,即便被救上岸,这些泥沙也有可能阻塞呼吸道,但是我鼻孔里干干净净,残留的沙子都被清理掉了。
    而且,手上的伤口处理的很仔细认真,包扎的规规矩矩。
    月光下,我看到那个刻薄的男人还直挺挺的躺在旁边,估计他比我还要惨,一直到这时候都没有醒过来。在那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听到亦甜的喊声,老头儿转身望了望我。
    那一瞬间,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两道闪电给穿透了,老头儿的样子很普通,一脸细密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像两把刀子,被他看一眼,浑身上下不自在。
    他正坐着想什么事情,手里把玩着我的打鬼鞭。我忍不住就想找他要,河凫子的打鬼鞭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能离身的。
    “想要这个东西吗?”那老头儿举起打鬼鞭,道:“是个好东西。”
    不用谁告诉我,我也能看出来,当时被河底的浮尸缠的几乎死去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头儿下水救了我,还有那个刻薄的男人。
    他走到我面前,把鞭子递了过来。说不清楚为什么,当我面对这个陌生的老头儿时,心里总有一股形如不来的畏惧。
    “小伙子,莫担心,你的伤口用了药,已经没事了。”老头儿的眼睛很厉害,但说话却慢吞吞的,很和气,他在我对面坐下,抽着卷烟,道:“哪儿的人?”
    “我……”我顿了顿,平生从来不喜欢撒谎,然而这个老头儿却给我一种想要逃避和躲闪的感觉,我飞快的考虑了一下,撒谎道:“赤子沟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头儿淡淡笑了笑:“一个人就敢半夜走船。”
    我陪着干笑了两声,越来越感觉不自在,转头看看,自己的小船就在岸边停着,我低头喝水,想找个理由尽快离开。
    “赤子沟离这儿有多远?”
    “大概七十里。”
    “你是在这儿长大的?家里都是走船的?”
    “恩。”我点点头,很少会说谎的人,一说脸就会发红,幸好还在夜里,我觉得老头不会注意到我表情的细微变化。
    “找你打听件事吧。”那老头儿摁灭手里的烟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本,打开之后递到我面前,道:“你们家附近,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小本本里夹着一张照片,为了让我看清楚点,亦甜在旁边打开了手电筒。光线明亮,那张照片无比的清晰。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尽管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却仍然感觉头大了一圈,手里的杯子微微一抖,热水溅到了脚面。
    照片看样子被保存了若干年,但保存的非常好。照片上是一个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他好像是一个被抓起来的囚犯,手上还有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粗的让人难以置信,但那人的腰身依然挺的笔直。
    尽管这是一张很久之前的照片,尽管照片上的人只有四十来岁,然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爷爷,肯定是!
    我有些迷茫,有些不敢相信,在我的印象里,爷爷就是个河边生活的河凫子,他守着那条固定的路线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离开过。但他什么时候被人抓了?又是为什么被抓的?看爷爷当时的年龄,我应该还没有出生,即便出生了,也很小,不可能知道这些往事。
    我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所以看到这张照片后,就开始发愣。亦甜在旁边轻轻推了推我,道:“认得他吗?”
    “不……”我回过神,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从来没有见过。”
    “那就算了。”老头儿并不勉强,也不追问,把照片重新收起来,道:“这么晚了,你走船干嘛?捕鱼?捞水货?”
    “姐姐出嫁,前两天回门子,我是送她回娘家的,正往家赶,遇见了他们。”我指了指仍然直挺挺躺着的刻薄男人,又抬眼看了看亦甜,站起身道:“我该走了,回的晚,爹娘会着急。”
    我急着离开,不由分说转头就朝自己的小船走去。亦甜可能还想拦我,但老头儿阻止了她,在后面悠悠道:“夜里走船当心着点,这段日子,不怎么太平。”
    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心里七上八下,这个老头儿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一张爷爷早年的照片?而且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得出,他也在寻找我爷爷。
    我驾着船离开,一口气开出去十多里,才重新靠岸,把船上的窟窿修补好。我还得继续找下去,不可能因为某些意外就放弃自己的决定。接下来,我在这段河道上下百里的区域内找了几天,白天还好说,忙碌着就过去,每每到了夜晚,我孤零零一个人呆在小船上的时候,才会想起广袤的黄河两岸,能让我容身的,也只有这条小船了。我没了爷爷,也没了家,如果找不到他,我不知道该到哪儿去。
    寻找在继续,而且范围也越来越大,往常我一直都呆在小盘河,几乎不会离开村子,这一次一口气找出去这么远,才隐约从别人嘴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可能就和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说的一样,这段日子,这段河道上的确不怎么太平,怪事频出,几吨重的铁皮船有时候在河心说翻就翻了,船上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这就把那些平时走船的人给坑惨了,守着河却不敢下。
    这天早上,我驾着船继续朝北走,在距离三道湾还有十多里的地方,一下子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河边。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艘大船,大船甲板上架着一具很大又很老的绞盘,可能是想从水里捞什么东西。
    
    ☆、第十一章  打捞沉船
    第十一章
    
    打捞沉船
    远远的望过去,那艘大船以及周围的人群显得喧闹又隆重,我驾着小船越走越近,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但还没等真正靠近,那边的人就发现了我,厉声让我停下。
    “排教行河,闲人回避一下!”一个赤着上身的壮汉子站在大船旁边一条小舢板上,叉腰对我大喊道:“不许靠近!”
    我一听,心里就微微一惊,难怪大船周围那么多人,原来是排教在做事。
    说到排教,可能很多人觉得陌生,提起排教,就要先说说“放排”。所谓的放排,就是在江河上游的林场里,大批原木被砍伐之后,直接推到水边,然后十几根原木钉成一排,前后十几排这样的原木再串联到一块儿,木排可以漂浮在水面,顺着水流的方向移动。这样做的话,能够利用天然的河流进行运输,不过那么多木头在漂流的过程中需要人照看管理,第一架木排上,会搭一个小窝棚,有人吃住在窝棚里,负责木排从出发点到终点之间的各项事宜,这种人,就被称为放排人。
    放排和行船一样,充满了危险,遭遇到恶劣的天气,或者木排触礁,放排人就有可能丢命。解放前,十次放排,至少得有两三次事故,放排人死在河里,再也回不来了。和南方的“玉帮”,还有“矿教”一样,这种从事高危职业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为了生存,也为了利益,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团体。排教的教祖是唐朝人陈四龙,据说是个术士,他把放排人聚到一块儿,教他们用术法行河,减少放排时的事故。排教就是从那个时候兴起的。
    黄河上游没有林区,本来不存在排教,但是从清末开始,采砂行河的人多了,每年可以从黄河里捞出很多东西,那时候,可能南方的水路还有漕运都被势力强大的团伙控制,某些地区的放排人被挤兑的难以生存,被迫北迁,在黄河边落脚安家。北迁的放排人已经不再从事单纯的放排工作,不过还延续着排教行河时的种种规矩。
    说实话,这附近靠河吃饭的人平时几乎不怎么招惹排教,因为那些放排人过的是提头混饭的日子,一个个粗壮高大,悍不畏死,而且排教成员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在一块,其中不乏本事很大的人,寻常的走河人是不会触这个霉头的。
    前两年,我重回小盘河老家,随便走了两天,已经听不到关于排教的任何消息,他们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消失。但在八十年代初期,排教经历了解放之后几十年的蛰伏,声势很浩大,垄断了两岸很多“沾水”的生意,搞的热火朝天。
    我也不想惹麻烦,所以那个壮汉子一嗓子喊出来,我马上就调转方向,慢慢靠岸,大船的不远处,聚集着一些当地人,都在看热闹。我找老乡们打听了两句,心里随即就是一沉,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害怕。
    “你刚来,还不知道吧?”一个四十多岁的当地老乡指了指排教的大船,神秘兮兮对我道:“他们的船前几天在这里出事了。”
    出事的是排教一艘运送水货的船,一条黄河流淌了千万年,决堤改道无数次,被河流冲刷淹没的东西不计其数,有些走船的人专门打捞河里的东西,这些东西被笼统的称为“水货”。水货是排教在黄河两岸最大的一笔生意。前几天,他们的一艘船走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天黑,所以想休息一晚,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那一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附近的村民来到河边的时候,发现船已经空了,船上的七八个人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傻愣愣的站在甲板上,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那是排教的船,当地村民不愿意招惹,但是从清晨到正午,船就停在原地,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依然在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有好事的人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跟对方搭话,但汉子不理,这个时候,村民就隐约听到,那汉子看似絮絮叨叨的嘟囔,其实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两个字。
    棺材。
    显而易见,那人可能是神经出现了什么问题,反正不正常了,傻愣愣的戳在船上。当地几个胆大的人凑到一块悄悄商量了一下,这艘船上的人虽然都不见了,但满船货物都还在,一船水货五花八门,对村民来说,是笔不菲的横财,胆大的村民就想趁机到船上搬点东西。
    但是他们试探着想接近船的时候,船上的那个傻乎乎的汉子呼的就跳起来,然后急匆匆的钻进船舱,村民们摸不清虚实,一下子就又不敢乱动了。汉子钻进船舱之后,岸上的人隐约听到一阵接连不断的闷响,不久,船就开始下沉,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那汉子钻进船舱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动手凿沉这艘船。
    船在不断的下沉,村民们被吓到了,打消了趁机揩点油水的念头,眼睁睁看着那条船慢慢的沉没下去。
    那样一艘装着水货的船不见了,排教肯定不会不管,他们打听了两天,一路就找到这儿,接着就派来一艘更大的船,想打捞沉船,就算捞不上沉船,也得把一船水货弄出来。
    让我兴奋又害怕的是,那汉子在凿沉船只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嘟囔过棺材这两个字。我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石头棺材,但有种预感在心里不断的上浮,我预感那十有八九会是石头棺材,那口带走爷爷的石头棺材。我惧怕那口石头棺材,可我知道,只有找到棺材,才有可能找到爷爷。
    这样一想,我就越发注意那边的情况,把船停稳,跟附近的村民一起驻足观望。
    其实,排教的人也是常年在河里行走的,对这条河无比的熟悉,他们估计知道,沉船很不正常,所以在大船赶到之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在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但那个年头里,在河边混的人没有先进的装备和技术性工具,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手和经验。排教的船扎稳架子,绞盘上粗大的绳子被放下去一截,紧接着,两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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