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傻蛋却赶快又说：“我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从来没跟人一起洗过。要是你想跟我一起洗，那我干脆不洗了，让你洗……”
“你有没有搞错啊？身子那么脏也不把你的身子好好洗干净。难道到时要一直带着臭味，睡在我们身边吗？我可告诉你，我们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今晚三个人都得睡在那床上的，要是你不洗澡的话，身子那么脏，那么臭，我可不能让你睡上床去！”小蝌蚪对他发出了威胁。
他竟然道：“你不让我睡床上，那我就伏在桌上睡觉行了。我一个小要饭的，身子脏，出去讨饭讨钱，才会有人给我饭，给我钱。我要把身子给洗干净了，不再象一个叫花子了，谁还愿意再给我饭，给我钱啊？”
他这话儿可说傻却不傻，叫小蝌蚪有点儿拿他没办法。
“你可真是一个傻瓜蛋啊，脑筋一点儿也不知道开窍！”小蝌蚪狠狠对他瞪起眼睛来，然后再对他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干，以后你就不用做叫花子了？到时干得好的话，我不只管你饭吃，还每月给你几块，几十块钱哩！不强过你去做叫花子！”
“那你也只给我洗头行了，澡我自己一个人洗。”傻蛋撇撇嘴说，不为所动。
小蝌蚪拿傻蛋没办法，到现在为止他虽然接触的人还不多，但他也早就知道，有些人确实是非常害羞的，即使是在同为男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脱掉自己的衣服的。
傻蛋可能就是属于那种过分害羞的男孩子了。
小蝌蚪既然拿他没点儿办法，就不再勉强他一定要和自己一起洗澡了，只给他洗了头，让他的头比较干净就行了，其他的由得他自己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第18章 象模象样
这样小蝌蚪便道：“好，傻蛋，你非得要你自己一个人洗澡，那就由得你自己一个人洗吧，我不跟你一起洗了，由得你自己想怎么样洗就怎么样洗，到时你自己认真洗干净一些就行了。不过你的头那么脏，那么难闻，如果不给我帮你洗干净，由得你自己去洗几洗就算了，那肯定会老是有臭味，很难闻的，今晚我可不能让你跟我们一起上床去睡觉啊。”
“好，好，头我给你洗，头我给你洗，我不自己洗头了。”傻蛋马上回答他道——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倒是很爽快，没有再继续拒绝下去了。
看他这个样儿，还真不象是一个傻的人哩，特别是跟他接触久了，真不觉得他是一个象傻的人。
也许傻蛋的“傻”，是做给那些第一次看见他的人看的吧？如果他不那样做，他就难以讨到饭，讨到钱？
很有这种可能。
小蝌蚪想到了这一点，也不给傻蛋揭穿，只用个洗脸盆先从水缸里舀进一点儿水去，然后就从旁边的灶台上拿过一块肥皂来。
象傻蛋这么脏的头发，头上长着有虱子。如果在他的头上洒上一层农药666粉，因为那农药药性很强，而且是专杀虫的，肯定会很容易杀死他头上的虱子的。可这儿没有农药，没什么可能把他头上的虱子给杀死，小蝌蚪就想到，可以给他把头发全剪光，叫虱子没法再继续依附在他的头上，更没有头发给它们藏身了，这样也可以将他头上的虱子都给全杀死的。
小蝌蚪作为一个经常到外边去四处讨生活的人，知道什么小工具是经常很用得上的，所以他的一个布袋里便装着有一把小剪刀，这时想到要给傻蛋把头发全剪去，叫他头上的虱子不能再继续留在他的头上，一直对他的头皮起搔痒作用，小蝌蚪便一声不吭，快步走出外间去，从那个布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剪刀来，再回到厨房里去，到了傻蛋跟前就一下给他剪起头发来。
傻蛋原本头发虽然留得比较长，有点儿象女孩子的那种样儿了，但也还算是分头的模样，给他这一剪，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立刻吓了一大跳，便惊问：“蚪哥，你要干么子？你做么子要给我剪头发啊？”
“你头上长太多虱子了，不给你剪光头发，先做个光头，就没法叫那些虱子全洗干净，全叫它们死掉啊！”小蝌蚪笑微微地回答说。
傻蛋竟然很留恋自己的头发，听他这样说，赶快便抓住他的手说：“不要！不要！蚪哥！你别剪掉我的头发，我要留着那头发！如果你把我的头发给全剪光，到时叫我成一个光头，准难看死了，我会没脸出门去的！”
小蝌蚪早料到他会留恋他的头发，不想剪成光头的，就象许多以前从来没有剪过光头，突然叫他剪成光头，很不适应，很不习惯的男人那样。
小蝌蚪可不管他那么多，象他这头发，如果这次不全剪光的话，虱子无论如何洗不干净，肯定会一直都留在他的头发上的，便只笑眯眯地对他说：“傻蛋，你别那么不舍得你的头发呵！那头发在现在还长在你的头上，不但不能给你带来么子好处，相反还一直给你带来坏处哩！这次把它们全剪光就不同了，以后你的头上再没有虱子，你会舒服得多，快乐得多，而且那头发也很快再长出来的嘛！”
小蝌蚪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就继续给傻蛋剪头发，叫他头上的头发很快少了一小片了。
傻蛋看着自己掉到了地上的头发，想骂小蝌蚪又不能骂，可不骂他又很心疼，于是无声的哭了，那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在脏脸儿上冲出了两道干净的溪沟。
见他这样，小蝌蚪觉得他真是小孩子心性，就安慰他说：“傻蛋，你不用太难受的啊。以后你如果因为自己给剪成了光头，不好意思出门，那白天你就别出门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上再出去。吃饭呢，就由我和那位大姐一起出去吃行了，等我们两个吃完了以后，再给你从饭店把饭菜带回来，让你在家里吃吧。”
“你想得美！我才不要这样呢！以后我要跟你们一起出门，和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不管它难不难看！”傻蛋竟突然笑起来说，拿手背一抹眼泪。
……
给人剪头发是很费功夫的，特别是象剃头店那样给人剪得很象模象样，不长不短的。因为没有专门的剃头刀，只有一把不大锐利的小剪刀。
小蝌蚪这给傻蛋剪头发，就费了一些功夫。除了没有专门的剃头刀，只有一把不大锐利的小剪刀之外，还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给别人剪过头，没经验，不熟练，剪起来比较笨拙。
好在他不是给傻蛋剪成不长不短，象模象样的那种头发样儿，而是要剪到尽可能干净，成一个光头，怎么剪都行，不需要很多的剪头经验，就剪得还快一些，到最后，傻蛋的头发虽然因为剪刀不能够把头发完全剪得干净，还留着一点儿尾根在那儿，也挺有几分象光头了。
小蝌蚪努力给傻蛋修整了一下，让他即使不能完全成为一个光头，也更象一个光头。这个完了以后，他就叫傻蛋低下头，拿一点儿水往他的头上淋上去，再抹了一点儿肥皂上去，然后就用双手给他搓。一时搓前，一时搓后，一时搓上，一时搓下，反反复复地搓。
这时傻蛋的头上已经几乎没有么子头发了，自然很容易搓，没过多久就给小蝌蚪搓干净了。小蝌蚪拿干净的水朝他这头上连冲了几下，见没有么子肥皂泡往下落了，这才让他自己留在厨房里一个人洗澡，而小蝌蚪自己则走了出去。
傻蛋因为洗头洗得久了一些，洗澡的时间就不那么长了，大约只洗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就重新穿好衣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小蝌蚪说：“蚪哥，我洗完了，现在轮到你去洗了吧。”
第19章 油干灯枯
在这间屋子里的此时他们三个人当中，小蝌蚪和年轻女子的衣服都比较干净。年轻女子的衣服完全是新衣服，是别人（应该是想硬娶她为妻的那个恶男人家的人，为了这次能够让那个恶男人跟她结成婚，而特意给她订做的），虽然躺进过棺材去，又在泥土下给埋过，但终究时间还不长，也就是半天左右的时间而已，衣服并没有起什么异常的变化，只不过多少沾染上了一点儿棺材板的油漆味儿和坟堆下边的泥土味儿。而小蝌蚪呢，虽然是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穿的衣服，在之前在外边干活时出了满身臭汗弄脏了，但那衣服也是才穿了一两天时间的，没有那么多臭不可闻的积垢和其他日积月累沾到衣服上的脏东西，只有一些泥土和汗酸味而已。不象傻蛋的衣服那样，可能穿了上十天都不只，而且他去洗澡时，没有能带上一套干净衣服在洗完澡后换上，洗完了澡还是继续穿着脏衣服，所以傻蛋……
其实，小蝌蚪还有两套换洗衣服，要拿出一套衣服来给傻蛋换上，也不是不可以的。但他这个人有点儿洁癖，自己的衣服不喜欢给人穿，别人穿过以后，他心里边会觉得不舒服，再穿时会浑身不自在，好象别人的身子即使洗得再干净，也会给他的衣服带来脏气、臭气一般。同样，别人的衣服给他穿，他心里边也会觉得不舒服，更不想穿。
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现在小蝌蚪看见傻蛋虽然是洗完澡出来了，但身上却仍然是穿着原来那一套脏衣裤，洗了也差不多等于白洗，身子可能再给弄脏了，小蝌蚪也没有去多管他，由得他继续穿着。只是小蝌蚪想到，如果就这样让傻蛋躺上床去的话，可是会叫他把床给弄脏，同时也会叫到时躺在他身旁的人闻到臭气的。因此小蝌蚪就赶忙向他喊道：“傻蛋，你衣服那么脏，先别躺上床去吧，等我洗完澡出来了，叫你躺，你再躺！”
傻蛋答应：“好的，好的，蚪哥，我不上床睡，我在椅子上坐着等你就行了。”
小蝌蚪听他这样说，就放下一颗心来，走进厨房去洗澡了。
他洗得也比较快，用傻蛋洗完澡后，已经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冷水给自己洗澡。他先洗头，淋湿了一下头发，抹上一层肥皂，然后就拼命地搓，但也没有搓多久时间，也就是比较用力地搓，搓出相当多的肥皂泡出来就是了。然后他又再洗身子，同样是拿水淋湿了一下身子，抹上一层肥皂，然后没有再那么用心、用力气，只搓了几搓，然后再拿水冲上几下身子，将肥皂泡冲去、冲净，只用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把澡给洗完了，穿好衣服后走出来，向傻蛋一望，见他已经伏在厅屋的桌子上睡着了，发出了轻轻的鼻鼾声。而走到睡屋前向里望一下年轻女子呢，则见她早就躺在了睡屋的床上，之前肯定睡着了一下，但这时却因为他洗好了澡走到睡屋门前来，发出了一点儿脚步声，而她似乎比较警醒，又睁开眼睛来了，看向他，眸子里显得有几分睡意朦胧的那种样儿看着他。
“大姐，你睡不着啊？”小蝌蚪随口向年轻女子询问，因为睡屋的煤油灯快要油干灯枯，很快就会不再亮了，他就想抓紧时间让大家都睡觉了。
“是……肚子饿……”年轻女子轻轻地道，一副挺痛苦、挺难受的样儿。
小蝌蚪当然想得到。
一个人如果肚子饿，饿得很厉害的话，那是很难睡得着觉的，即使睡着了也很容易再醒过来，叫你辗转反侧，难以再入睡。象小蝌蚪自己就早有过不少这样的感受，此时当然是感同身受了。只是，现在他这破屋子里确实没有备有么子可吃的东西，连生谷、生米、生面和生菜都没有，想吃生的也不行。临时出去买，人家也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了，不认识人，要敲开别人的店门也没有人会给你去敲开，也没有地方可买，他也没办法，只能是让对方一直饿肚子。直到明天早上天亮以后，外边有早餐店开门营业卖早餐了，他再出去买包子，买馒头，买油炸鬼（油条）之类的吃食回来。因为连他自己这个时候也肚子比较明显地饿起来，只能努力地忍耐着，陪着对方一起饿肚子。
这样小蝌蚪便带些惭愧似的模样对年轻女子说：“对不起啊，大姐，我这屋子不是自己的，是租的别人的，么子吃的东西都没有，连米也没有一粒，要有的话，我也可以现在煮给你吃，不用让你老饿着肚子了。”
“嗯，嗯，我知道。”年轻女子轻轻地回应他，微闭上了眼睛，一副努力忍耐着，依靠自己身子的能力养精蓄神的样儿。
小蝌蚪瞧向她，自他把她躺着的棺材上板给掀开，见到她这美丽的人儿起，他就很想知道她的名字叫么子，以后好称呼，之前不好问，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向她询问已经没有么子不合适、不方便的地方了，便对她笑一笑，开口问：“哦，大姐，我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你叫么子名字呢，你能够告诉我吗？”
“哦，我叫吴兰颖。”年轻女子吴兰颖重新睁开她的眼睛，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他。
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名字，跟她的模样很相配，她长得漂亮、可爱，她的名字也起得漂亮、可爱，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珠联璧合”了。
小蝌蚪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名字以后，就用心记了下来，以免自己很快忘记，到时还得再问她，然后便点了点头说：“嗯，大姐，知道了你的这名字，我心里头好象觉得你跟我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我们不管去了哪儿，都一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好的，谢谢你，我也一样的。”吴兰颖回答他说。
说完这些话儿之后，小蝌蚪把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了对方，但向对方叮嘱：“以后你还是叫我小蝌蚪吧，不要叫我的真名，要叫我的真名的话，给认识我的人知道了，他们可能会很容易找到我，跟我过不去的。”
第20章 辗转反侧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吴兰颖笑着答应了小蝌蚪，但却对他说，“小蝌蚪你的名字你让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不会乱叫。不过我呢，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兰颖吧，不要再叫我大姐了，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不大，最多比你大两三岁而已，给你叫大姐，我感觉自己好象变得很老了一样，听着难听死了，心里边很不舒服。”
“是吗？你听着觉得很不舒服吗？”小蝌蚪也笑着问她。
“对，就是这样啊。”吴兰颖表情认真地回答。
“行啊，你让我怎么样叫你，我就怎么样叫你吧，也不会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