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后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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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最后的病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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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稀疏冷硬的铁栅栏,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广场,品字形的教学楼包围着广场,旗杆在左边,右侧是两个相对而立的篮球架,再边沿还有乒乓台。

这所小小的学校一览无余,唯一的植被就是那棵泡桐树,大冬天里掉光了叶子,张牙舞爪地朝天呐感。

有多久了?沈约想,二十年,时光凝固在这里,她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随风飘落的粉紫色泡桐花。

…………

……

学校附近总有一些依附而生的小吃店,沈约领着顾涵光在巷子里绕了两圈,停在一家写着“遵义牛肉粉”的小店门前。

已经过了晚饭点,狭窄的店面里没什么客人,招牌和四壁都被烟熏火燎成黑黄色,老板把个炉子放到店门前,另一侧老板娘正在洗洁精的泡泡里洗碗,用一个硕大的脚盆。

顾涵光显尔易见地迟疑了,沈约拖他一下,居然没拖动。

她忍笑回头看他,他却盯着一边洗碗一边用手擦汗的老板娘,那张圆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白杠子,鼻子下面也弄了一条,像长出白色的短须。

灯光太暗,沈约有点遗憾,总觉得顾涵光现在的表情很精彩。

“来客咯!”胖老板把一口大铁锅墩到炉子上,热情地过来招呼他们:“妹儿吃哈子?”

“一碗牛肉粉一碗牛肉面。”沈约抢着答,抢在顾涵光下定决心掉头逃跑之前。

“要的!一碗牛肉粉一碗牛肉面咯!”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转身回去守着他的炉子,燃烧不充分的红色火苗舔着锅底,那一大锅水骨嘟嘟地往上泛泡。

顾涵光终于肯挪动尊步,被沈约拉进店里,按着坐到看起来最干净的半张桌子前,另外半边桌面的漆皮掉光了,她打算自己坐。不过,她刚坐下,对面的顾涵光就马上起身,绕过来挤占她外侧。

“……”

“吃面呢,这么窄手都动不开。”沈约好声好气地安抚他,就差没脱口而出一个“乖”字。

顾涵光不动,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个子裹在羽绒服里,再瘦都像一头身材保持得不错的熊,熊头熊脑地瞪着她。

用目光说:我不,就不。

沈约低下头笑,好吧她是故意的,因为顾涵光心血来潮就拎着她横飞大半个中国,所以她小整他回来不算过分吧?

可是舍不得,他这样委委屈屈地也不吭声,只瞪着黑眼珠子瞧她,她就心软得一塌胡涂。

粉比面熟得快,几乎下锅就能捞起来,老板用个海碗盛着亮汪汪的一碗,远看还以为是一碗油,近看才知道……是一碗辣油。

顾涵光脸色都变了,他也算是能吃辣,却比不了川渝湘贵人民骨子里的彪悍,沈约捞了一筷子粉问他要不要尝,他头摇得差点没掉下来。

他的牛肉面也没好多少,老板乐呵呵地端上来,顾涵光勉强尝了一口,立即放下筷子,着急忙慌地到处找水。老板给他倒了开水,他又嫌人家玻璃杯边沿有缺口,底部有残渣。

被他折腾着,沈约的牛肉粉也没吃好,两人匆忙结账出来,老板娘扬起一只裹在白泡泡里的手,用半咸不淡的普通话高喊:“谢谢光临,欢迎再来!”

这一声在巷子两端传了很远,冬雨激飞在屋檐底下,暖融融的炉火里。

…………

……

玩笑开完,沈约到底还是从偏街小巷绕回正道,打了辆车,把他们拉到一间看起来干净齐楚的馆子,重新填饱了胃。

服务员向他们推销酒水,沈约说不要,顾涵光却把她叫回来,点了一瓶茅台。

酱香型白酒之王,茅台,倒出来的酒液是澄澄的浅黄色,像传说中的桂花酒,以前沈约看过一篇小品文,春天的时候去苏州买酒,桂花香味能陪伴你到冬天。

喝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水臭水臭,一点也没有广告词里的绵长馥郁。

两个糟蹋东西的傻子对着剩下的大半瓶酒发愁,不知道能不能带上飞机,最后沈约做主,结账的时候和服务员讨价还价,勉强抵消部分饭钱。

市中心和全国大多数城市一样,也有个什么什么广场,沈约决定住那附近的酒店,为的是目标明确、交通方便,明天一大早能准时赶到机场。

不是旅游旺季,酒店空房很多,两人在前台咨询,服务员扬起职业的笑容,温婉亲切地问:“请问两位要标准间还是大床间?”

没人应声。

沈约转回头看顾涵光,他也正看着她,三星级酒店的大堂灯火辉煌,他和她都被无处不在的光线照得清清楚楚,那些被小店昏黄的灯光修饰过的不完美,那些在冷雨底下携手共行引发的错觉,在这样的灯光下,本该无所遁行。

而她只看得到他专注的眼神,倒映着她晕红的双颊。

钥匙拿在沈约手里,紧紧地捏在手心,卡片并不锋利的边缘缓慢地切割着她,表面分毫未损,内里却仿佛支离破碎。

电梯比大堂更金碧辉煌,镜子像银粉刷过那样亮得奇突,沈约背靠着镜子,顾涵光站在她对面,双手握住镜架两端的栏杆,牢牢地把她锁在角落里。

那一口酒终于上了头,她记不清他们住哪一楼,电梯的攀升似乎没有尽头,中途门开了,有人进来,窃窃发笑;有人离去,叮咚作响。

顾涵光半强迫地把她拖出电梯,就像第一次载她回家,怕她跑了,连开门都要分一只手揪着她羽绒服的帽子。

现在他也是这样,醉醺醺地站也站不稳,还记得把她推到门上,他两只手臂架成的囚笼里,接着才哆哆嗦嗦地抢走她的卡片开门。

“咔嗒”一声,门开了。

沈约只来得及惊惶地看他一眼,扯住他外套敞开的前襟。

然后就跌了进去。

第三十章 —配得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自然得像是经过千百次排练以后伪装的那种自然,顾涵光微微侧过头,角度刚好让他挺直的鼻梁与她的鼻子错过,嘴唇贴上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就好象双方都等待这一刻等了足够久,由刚开始的期盼变成麻木又变得带有一丝悬而未决的怨恨。

你怎么才来,凭什么让我等待这么长时间?

等到真的唇与唇相接,那一丝怨恨逼得他或者她在甜蜜中透出粗暴,牙齿轻轻撕咬对方的唇瓣,直到渗出血来。

血是甜的……沈约想,她用舌尖舔了舔—人品尝甜味的味蕾都在舌尖—顾涵光呼吸一顿,重重地咬了回来。

她揪着他羽绒服敞开的前襟,被他压在门后咬,他那两颗尖尖的虎牙派上了用场,从她的嘴唇一路咬上脸颊,耳垂,把右耳咬得通红,感觉快要比左耳大上一圈,终于继续往上,一口咬向她的眼睛。

她被吓得闭了闭眼,一个濡湿的吻就落到她的睫毛上,他伸出舌头,轻柔地舔她的眼缝。

沈约被一把抱起来扔到床上,两个人的厚外套早就褪皮一样恶狠狠地甩脱,顾涵光半跪在床头脱他的套头毛衣,腰臀弯翘,肩背舒张,他那极富韵律感的肢体动作将这一切表现得像场舞蹈,肌肉的绷紧与放松在薄薄的内衣底下若隐若现,房间内甚至没有开灯,沈约却觉得她用肉眼提前透视了他的*。

他只脱了上半身,未见天日的皮肤比手更白,昏暗中甚至泛出金属般的银光,像一条脂白肉腻,最美味的银鱼。

沈约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他向自己爬过来,这邪恶的家伙没脱裤子,却抽掉皮带解开扣子,牛仔裤的拉链随着他爬行的动作缓慢、自发地向下滑……

他像一头巨型猫科动物那样四肢并用地爬到她身上,笼罩在上空,阴影里一双亮得慑人的眼睛俯视下来。

沈约觉得顾涵光在床上很有些怪癖,他快把自己剥光了,却不肯脱她的衣服,就那么压着她索吻,手从贴身羊绒毛衣底下钻进去,隔着胸围按揉扶摸。

她被吻得快窒息,忍不住推他,顾涵光不但不放,另一只手抬上来死死扣住她的后脑,舌头在她的口腔内疯狂搅动,抵住她的舌根,酸麻的感觉由那一点迅速扩散到全身……

沈约呼吸困难,本能地开始挣扎,这是她头一次与异性有如此亲密深入的接触,那种顿失自我,被他人接管身体控制权的感觉让她非常刺激,甚至恐惧。

“唔……!”她拼命摆头想结束这个吻,顾涵光箍住她的手臂像铁铸一般不可撼动,沈约的恐惧愈渐加深,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碰到顾涵光半截胳膊,一把挠下去!

指甲与划破皮肤的声音轻而厉,像撕开了一页白纸,顾涵光压在她上方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捅破了命门的武林高手,陡然泄力,由钢筋铁骨变回凡夫俗子。

他总算放过了沈约的嘴唇,任由她像一条濒死的鱼那样张着嘴仰天呼吸,他伏下来压在她身上,由于肌肉含量高,重得像裹着棉被的铁坨。

沈约被压得难受,又推了推他,顾涵光蓦地抬起半身,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翻身跳下床。

他直接进了浴室,许久没有动静,沈约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越等越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先以为他去找保险套,又怀疑他想洗澡,浴室里却静得听不到水声。

沈约又等了一会儿,冷得打个寒颤,这才发现他们太着急滚在一起,连空调都没开。

她下床找到遥控器,踌躇片刻,又敲了敲浴室紧闭的门。

“顾……顾涵光!”她觉得别扭,都滚上床了还连名带姓叫着,好象有点欲盖弥彰,可偏偏是滚上床的关系让她的女性自觉复活,莫名其妙地既矜持又脆弱,做不到像平时那样落落大方。

门应声而开,顾涵光□□的上半身披了块大毛巾,黑发还在往下滴水。

他还真的洗了澡?沈约惊异地想。

两个人都赤脚踏在地上,她只能仰首看他,这个角度他的眼睛是内双,弧线柔滑,当他垂下眼睫,眼尾的双眼皮就翻出来,带着一溜眼睫毛也往上翘,显得眼神幽深,仿佛柏郁森林里的憧憧树影。

“我们谈谈。”他说。

…………

……

上一回他们“谈谈”,是沈约提出,她接受顾涵光“表白”,想把这股关系放到台面上,预先给它一个准则,在双方都许可的范围内,使它顺顺当当地发展下去。

这是成年男女的恋爱方式,未谋胜,先求不败。

所以顾涵光说要“谈谈”,沈约的第一反应是:啊,该他立规矩了。

他们在变得温暖的室内坐下来,沈约坐在床边,顾涵光拖开梳妆台前的套椅,埋着头坐进去。

他提出要谈,却许久没有开口,湿漉漉的发梢不停往下淌水,渐渐变成滴水,描金蔓枝的地毯颜色深了一大片。

“……我有病。”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沈约微怔,想起他们初识的时候,集装箱卡车里那场小学生吵架。

那些回忆因为当事人关系的改变泛起糖果般甜润的色泽,她不禁笑道:“我有药——”

顾涵光抬起头,她的玩笑戛然而止。

那是一张被痛苦扭曲变形的脸,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永远不会相信顾涵光有一天也会变得狰狞。

大约她眼神中泄露的情绪伤害了他,他又深深地埋下头去,呼吸声响亮而急促,仿佛一声声嘶吼。

“对不起,我不能……”

“我刚出道的时候签了一家小公司,他们在合同中要求新人必须参加公司自己的培训班,我以为就是学点东西,谁知道不是……同批的学员每个人都被要求整容,我拒绝了,他们就说,至少打一个疗程的美白针……没人告诉我那是伤肾的……”

“……”

啊……沈约微觉茫然,这种时候她居然有闲情想,难怪他那么神经病,就像封建王朝的宦官,男人某方面功能不完整,总是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耳朵里嗡嗡地响,他又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话说,她也不耐烦再听。

沈约站起来,顾涵光立即抬头看她,眼神让她想起多少年前不知去处的那只猫。

对了,它的名字叫豆浆。

他先一步说:“对不起,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沈约机械地点点头,拖着步子转身出去,打开门,顾涵光又叫住她。

她手握着门把转回头,这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如果他追出来抓她,她就能把门甩到他脸上。

但他没有追上来,他深深地盯了她一眼,说:“你忘了穿外套。”

真不可思议,她居然也会有“忘了”什么的一天。沈约捡起那件像褪皮一样剥下来的羽绒服,紧紧裹在外面,现在她又多出一层皮了,就好象从此刀枪不入。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宾馆,拦了一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下意识地报了个地名。

说出口才像被当头劈了一棒,整个人的神智从裂开的缝里缓慢地溢出来—那是白天才去过的小学地址。

接近夜里十二点,学校周边完全看不到行人,远远的居民楼里大约还有未眠人在活动,一层层楼里有一两个亮着的窗户,隔着窗帘人影晃动,某个阳台上还有男人烟头闪烁的红光。

沈约站在铁栅栏前,伸手抚上竖直的铁柱,这次没有人阻止她,暖热的皮肤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直接触及金属,那已经不是冷,寒意像一把刀切入她的手指,摧枯拉朽一般劈裂她的骨头。

她哆嗦了一下,理智叫嚣着想躲,手却做出相反的应对,用尽全力发狠握住那根铁柱,让它陷进娇嫩的掌心里,有一种血肉模糊的错觉。

沈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为什么呢?她不知道问谁,为什么是我?

沈约从来不肯承认她是一个不幸的人,这世上每天都有诸多不幸发生,她生来好手好脚,智力正常,长得还漂亮,有什么资格称不幸?她家里算不上富裕,但也衣食无忧,父母都是小人物,可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她怎么能算不幸呢,母亲的死是意外,父亲过世是因病,这些都是不可抗拒的每天都在发生的现实,如果所有人都会经历一件事,那这件事就不该称为不幸。

屈宸英也曾经爱过她,他刚发达那阵,手里有钱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东西,她从未要求过的名牌衣服、名牌包,他的女同事都是明星,人家有什么他就总觉得她也该有一份。

所以,就算他抛弃她,又怎么能算不幸呢,这世上每天都有相爱的人变得不爱,生离与死别同样是日常的一部分,她可以去报复,可以努力做一些事来让他后悔,但她没有资格同情自己。

沈约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幸,就好象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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