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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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的肉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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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一定务必都来吃饭,我会让秘书在明天伊
安排好一切的。”

林·
“在伦敦的日子真是美好……您对我非常友 沃善。”


“哪里,哪里,伦敦要是没有了我们来自海
外的贵宾,我真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喔,对你这个大猪头该说上二十声该死。”
男爵夫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奥特莱吉先生大惑不解地望着她。终于,他
开口说道:“东方就是东方,西方就是西方,双方永远也不会碰上。”(对于一位前外交大臣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结论。)
爱德华·斯洛宾正站在那里与斯泰尔公爵夫
人的长女攀谈。她的身高比他略微高出几英寸,于是便微微俯下身子,好在一片嗡嗡的谈话声中,不错过任何一点他所讲述的关于自己在殖民地的经历。她身穿一件长裙,是那种只有公爵夫人才会为她们的长女置办的长裙,上面奇怪地打了很多褶裥,鼓鼓囊囊的,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点缀了老式的花边,她那苍白的美便是从这样一件宛如胡乱扎起的包袱般的衣裳里冒出来的。在她的妆扮中,脂粉、腮红和口红都未参与其中,她那颜色黯淡的头发留得很长,用一个宽宽的发带束了,斜斜地掠过额头。她的耳垂上挂着长长的珍珠耳环,脖子周围还紧紧地系着一个小小的珍珠领圈。按照一般的看法,爱德华·斯洛宾现在已经回来了,两人不久就该要订婚了。
厄修拉小姐对此的态度如果算不上热心的
话,至少也是默认的。当她终于极为难得地想到伊
婚姻大事时(因为她主要的兴趣都放在了位于坎 夫林·宁城的一家女孩俱乐部以及她尚在读书的一个弟 沃弟身上)她所想的是一个人要历经那么多的痛苦 作品去生孩子,实在是让人遗憾的事情。她那些结过婚的朋友讲起这件事来几乎是津津乐道,而她母亲则堪称谈虎色变。
爱德华至今尚未开口求婚,这与其说是在彷
徨犹疑,倒毋宁说是出于与生俱来的爱延宕的个性。他已经决定要在圣诞节前把一切都安排好,这也就够了。他毫不怀疑一个适当的机会不久就会为他创造出来。他应该在三十岁前结婚,这显然是适当的。有时,在他和厄修拉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面对她的柔弱和她那种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会令他微微兴起一点占有的冲动。有时当他在读某些涉及情色内容的小说,或是在舞台上看到男女亲热的场面时,他会在脑子里替换那些角色,把厄修拉小姐想象成女主角,尽管其效果经常是很不和谐的。他毫不怀疑自己是在恋爱。也许他今晚就会求婚,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能不能创造出这样一个机会来,全都取决于厄修拉小姐。
而这会儿,他继续和她聊着蒙特利尔的劳工问题,对此他的信息不仅来源广泛,而且准确可靠。
“他是个稳重的好孩子。”公爵夫人看着他
俩说道,“现如今能看到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可真令人欣慰。当然了,事情还没真的定下来,不过我昨天跟范妮·斯洛宾聊天,很明显爱德华已经把这事儿跟她提过了。我觉得圣诞节前一切就都能定下来。当然,他的财产不是很多,不过现
在人们已经学会不对此抱太多的期望了,奥特莱吉先生对他的能力评价很高。在这个派对上,他伊
算是前程相当远大的人之一了。”

林·
瑟科姆费伦斯夫人回答道:“你家的事情你 沃自己清楚,不过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可不会看着 作品我的哪个女儿嫁到那个家里去。没一个好东西。
看看他老爹和他姐姐,而且从我听到的消息来看,他那个弟弟已经烂得无可救药了。”
“我可没说这是一桩应该由我亲自来选定
的姻缘。梅尔普莱蒂斯家族的确是有一点坏血统……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有多任性,而且他们俩似乎真的是非常相爱……而且身边似乎也没多少小伙子好挑的,至少我从来没见到过有合适的。’
“大多数都是些年轻的癞蛤蟆。”瑟科姆费
伦斯夫人接口道。
“而且我听说他们举办的这些派对糟糕透
了。要是厄修拉说想要去的话,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可怜的凯泽姆老两口……”
“如果我是维奥拉·凯泽姆,我会结结实实
把她女儿给揍一顿的。”
关于年轻一代的话题像哈欠一样在人群中蔓
延。王室成员谈论着这些年轻人的缺席,那些开心的母亲们即便只有一个听话的女儿跟在身后,也都昂首挺胸,满带着骄傲与怜悯。
“我听说他们另有一个自己的派对。”茅斯
小姐说,“这次是在一架飞机上。’
“在飞机上?真是太不寻常了。”
“当然了,我没有从玛丽那里听到一点儿消
息,但她的女仆告诉我的女仆说……”
“我一直在纳闷儿,亲爱的基蒂,在他们那

些个派对上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我是说,他们 夫林·会……那个吗?”

“亲爱的,根据我听到的消息,我想他们是 作品那个的。”
“噢,真想重回年轻时代啊,基蒂。我想到,亲爱的,那会儿我们哪怕只是想稍稍变坏一点,就得要费上那么多的麻烦与周折……大清早偷偷跑过走廊,而妈妈就睡在隔壁。”
“然而,亲爱的,我很怀疑他们还会像我们
当年那样对这种事那么来劲……现在的年轻人觉得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年轻人若是能有经验就好了。”
“老年人若是能有精力就好了 '1',基蒂。”
'1' 楷体的两句原文都为法语,是配套的两句,意即有些事年轻时想做缺乏经验,等老来想做时却又缺乏精力了。
当晚晚些时候,奥特莱吉先生几乎是独自一
人站在餐厅里喝着一杯香槟。他生活中的又一段插曲终结了,幸福在向他投以充满撩拨的几瞥后,又变幻莫测地闪身离开了。可怜的奥特莱吉先生,奥特莱吉先生想道,可怜的老奥特莱吉,总是只能堪堪来到某种辉煌的、能令他脱胎换骨的经历边缘;总是受挫……不就是个首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受着同事们的气,只是低俗漫画家的收入来源而已。奥特莱吉先生是一个永恒的灵魂吗,奥特莱吉先生忖道;他有翅膀吗,他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吗,他是生来就能得到永恒的吗?他啜饮着杯中的香槟,手指抚摩着胸前勋章的绶带,无奈地屈从于这碌碌的尘世了。
不久,梅特罗兰勋爵和罗斯柴尔德神父走了
进来。

“玛戈特走了——去参加某个在飞艇上举办 夫林·的派对了。我跟安克雷奇夫人聊了将近有一个小 沃时,一直都在说那些个年轻一代。”


“今天晚上似乎人人都在谈论那些个年轻一
代,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无聊的话题了。”
“唉,可再怎么说,如果没有人来将其继续
下去的话,那么所有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一切什么?”奥特莱吉先生环顾了一
下餐厅,餐厅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两个男仆倚靠在墙上,看着就像那天早上从乡下温室送来的花束那样蔫不啦叽的。
“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政府在做的事情。”
“在我看来,这意味着许多艰苦的工作和少
得可怜的回报。如果那些年轻人能有办法不要这些也把日子过好,那可真是他们的幸运。”
“我明白梅特罗兰的意思了。”罗斯柴尔德
神父说。
“我可不明白。反正我自己没有孩子,对此
我深感庆幸。我不理解他们,也不想理解。在战后,他们拥有的是以前历代人都没有过的机会。
整个的文明都需要拯救与重建一而他们所做的似乎尽是些蠢事。请注意,我完全同意他们恣意行乐。我敢说,维多利亚时代的那些主张有点古板了。除了你们神父外,罗斯柴尔德,趁年轻的时候稍稍放纵一下那只是人的天性。不过今天的这些年轻人放纵得有点过度了,比如您的那位继子,梅特罗兰,可怜的老凯泽姆家的那个丫头,还有
年轻的斯洛宾的弟弟。”
“你难道不认为,”罗斯柴尔德神父彬彬有

礼地说道,“或许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历史 夫林·的安排?我认为,人们从来也不会主动想要失去 沃他们的信仰,无论是在宗教上,还是在别的方面。 作品我认识的年轻人很少,但在我看来,他们全都被一种几乎致命的渴望给攫住了,那就是对于永恒的渴望。我相信所有的那些离婚正说明了这一点。
人们不满足于只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他们都在用‘冒牌货’这个词……如今他们不会再对一份糟糕的工作将就了。我的家庭教师曾经说过,‘如果一件事毕竟还值得去做,那就值得将其做好。’我的教会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用不同的言辞也在教授同样的道理。但这些年轻人抓住的是木棍的另一头,而我们都知道,那可能是正确的一头。他们说,‘如果一件事不值得将其做好,那它就根本不值得去做。’有了这种想法,一切对他们来说就都变得无比困难了。”
“天哪,我想是的。这是多么愚蠢的一条准
则啊。我是说,如果一个人不做任何不值得做好的事情——瞧,那他还有什么可干的呢?我一直就说,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成功,你就得弄明白,每样工作值得花的精力该有多么少……然后分配精力……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承认,我算是个相当成功的人了。”
“对,我想他们会的,奥特莱吉。”罗斯柴
尔德神父用感到好笑的眼光望着他说道。
邪恶的肉身
但首相心中那个自我谴责的声音却沉静了下
来。没有什么能比一场小小的辩论更能令心情平复了。任何东西一旦说出了口就变得如此简单了。
“对了,你说的‘历史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这就像即将来临的这场战争……”

“什么战争?”首相倍感突然地说道,“没 夫林·人向我提起过一丁点儿关于战争的事儿。我真的 沃觉得早就应该有人告诉我了。”他换了一副挑战 作品的姿态说道,“我可不能让他们不和我商量就开战,休想!如果连这点互相信任都没有的话,那还要内阁干什么?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为什么想要开战呢?”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没人谈论战争,也没
有人想要战争。之所以没有人谈论战争正是因为没有人想要战争。他们都害怕提到战争。”
“哼,岂有此理,如果没有人想要战争,谁
又会硬要把战争塞给他们呢?”
“战争可不是因为人民想要才打起来的。我
们向往和平,我们的报纸上全都是关于裁军和仲裁的会议,但在我们整个的世界秩序中有一种极度的不稳定性,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新步入那毁灭性的危险局势中去了,之前那些绥靖的企图将成为千夫所指。”
“嗬,你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啊。”奥特
莱吉说,“我觉得我应该早一点得知才对。我想,这就意味着,我得和那个夸夸其谈的老布朗组成联合政府了。”
“再怎么说,”梅特罗兰勋爵说,“我也看
不出来这怎么能解释我那个继子整天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跟个黑女人一起到处招摇过市。”
邪恶的肉身
“我觉得它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这你知
道。”罗斯柴尔德神父答道,“可这要说清很不容易。”
随后他们就分手了。
罗斯柴尔德神父在前院里套上了一条紧身军

裤,然后骑上摩托,消失在了夜色里,因为他在 夫林·上床睡觉前还有很多人要看,有很多事要办。

梅特罗兰勋爵离开公馆时情绪有点低落。玛 作品戈特把车给开走了,但走到希尔大街也就是五分钟的路。他从盒子里拿了一支大雪茄,点上,把下巴缩在外套的阿斯特拉罕羔羊皮领子里,这几乎完全符合公众心目中一个极受人羡慕的男人的形象。但他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罗斯柴尔德说的是多么扯淡的东西啊,至少他希望这些东西都是扯淡。
说来真不走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
到彼得·帕斯马斯特在摸索着开锁,于是两人就一起进了屋。梅特罗兰勋爵注意到门边的桌子上有一顶高高的礼帽。
“那准是年轻的特朗平顿的。”
他在心中忖道。他的继子一次也没朝他看过,管自朝楼梯走去,步履蹒跚,帽子只搭住一点后脑勺,伞还拿在手上。
“晚安,彼得。”梅特罗兰勋爵招呼道。
“哦,见鬼去吧。”他的继子粗声说道,然
后他在楼梯上转过身来又加了一句,“明天我要出国了,去几个星期,请你跟我母亲说一声好吗?”
“过得开心。”梅特罗兰勋爵回道,“恐怕
你会发现哪儿都是一样冷。想把游艇开走吗?家里没人要用。”
邪恶的肉身
“哦,见鬼去吧。”
梅特罗兰勋爵走进书房去把他的雪茄抽完。
要是在楼梯上遇见年轻的特朗平顿的话,会令
他感到尴尬的。他在一张非常舒服的椅子里坐下……一种极度的不稳定性,罗斯柴尔德说过的,伊
一种极度的不稳定性……他环顾着自己的书房, 夫林·看见了满架子的书一有《全国传记辞典》、一套 沃早期版本的宏大的《大英百科全书》、《名人录》、 作品《德布雷特英国贵族年鉴》、《联合王国贵族谱系录》、《英国韦提克年鉴》、几卷《英国议会议事录》、几册蓝皮书和各种地图册——角落里一只漆成绿色的、带黄铜把手的保险箱,他的写字台,他秘书的桌子,几把非常舒服的椅子和几把非常一本正经的椅子,放了几个酒瓶和一碟三明治的餐盘……极度的不稳定性,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怜的老奥特莱吉怎么会让自己被一个耶稣会会士骗子给骗了呢。
他听见前门打开又关上,阿拉斯泰尔·特朗
平顿出去了。
接着他站起身来,悄悄地走上楼去,把雪茄
留在烟灰缸里燃着,令书房里充满了芬芳的烟味儿。
斯泰尔公爵夫人照往常一样,跑上四分之一
英里去跟自己的大女儿道晚安。她穿过房间,把窗子提起几英寸,因为这是一个寒气凛冽的夜晚。
接着她走到床边,平整了一下枕头。
“晚安,亲爱的孩子。”她说,“今晚上你
的样子非常可爱。”
厄修拉小姐穿着一件轭领长袖的细麻纱睡
袍,头发编成了两条辫子。
“妈妈,”她说,“爱德华今晚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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