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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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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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屋 第一章 
  九月初,某个大雨如注的星期三。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作家蒂莫西·安德西无可奈何地放下没有吃完的早餐,丢下了《纽约时报》上的填字游戏。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他的心情还是糟糕透了。他回到了位于格兰德街55号三楼的家中,比他原定的时间晚了许多。他随手把门关上,却没有能使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当啷一声将湿淋淋的雨伞插进一个直立的金属架上,端着一杯新冲的脱咖啡因咖啡回到书桌旁,坐到一张上面有许多可调节高度的控制杆的网孔椅上,双击“电子邮件”中带有箭头的信封图标,心头觉得已经把大多数烦恼都抛到了脑后,把当天收到的第一批电邮调到屏幕上。总共是十封信,其中两封不知所云,因为发信人完全是陌生的(他后来才注意到,发信人的名字与一些具体的域名联在一起),均没有主题,而且每封信都只有几个互不关联的单词,他立刻删除掉了这两封电邮。
  他刚将它们删除,就突然想起两天前曾经删除过两封类似的电邮。有一阵子他眼前又浮现出刚才在“炉旁餐馆”吃饭时看到马路对面的情形,仍然是那么紧急,那么令人恐惧。
夜屋 第二章
 
  格兰德街西北方向约20英里处,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中,一位名叫威莉·布赖斯·帕特里克(很快将会变成威莉·布赖斯·费伯)的女人正驾驶着她那略显肮脏的微型梅塞德斯车,驶离亨德松尼亚北边的帕斯马克商店。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无可奈何地听凭自己的意志在那段长达二点二英里、行人越来越少的联合街上行驶着。她来到了一个大型停车场,看到有两辆小轿车正从门口缓慢开出来。她朝后视镜望了一眼,环顾四周,然后将车开了进去。停车场漆黑的地面上有一滩滩浮油在闪亮。等待着开出停车场的几个男人看着这个金发蓬松的女人驾驶着一辆油光发亮、顶部扁平的车子从他们的视野中经过。其中一个人还以为她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呢。
  威莉轻快地驶过停车场尽头那栋监狱一样的房子,她的肩膀耸得高高的,前臂绷得像绳子一样紧。她给自己施加这样的压力一方面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某种冷漠的神灵在驱使着她。威莉在一块空地上停了车,心头的困惑到达了顶点。她看着面前这栋狭长而破旧的砖结构建筑――三层楼,大铁门,一排排肮脏的窗户隐藏在蜘蛛网后面。她知道屋子后面有个码头,通往几个朝外凸出的装卸区,就像是湖上的一座桥墩。最顶层的窗户上悬挂着一排肮脏的字,上面写着:“密执安农产品。”
  引起她心神不定的正是“密执安农产品”这几个字,而不是楼房本身。从字面上看,这里仿佛是一个水果蔬菜批发仓库。两天前她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稀里糊涂——用米歇尔·费伯的话说是“神情恍惚”——地来到过这里。这高大的建筑位于联合街荒凉无人的地带。仓库顶上那几个字没有剥落下来,却像是着了火一般,穿过暗蓝色的空气冲她扑来。
  威莉觉得自己是给人领到这儿来的,她的“神情恍惚”是别人有意造成的,而且她是被别人操纵着来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别人是否也经历过这种情形,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小小的幻景:一个漂亮的、黑头发的男孩,十几岁的样子,一只手拿着一块滑板,呆呆地站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面对着一栋其貌不扬的空楼房。但她很快驱除掉了脑子里的幻象。她的想像力总是不请自到,不管有没有用途总是主动地把幻景呈现在她脑际里。威莉知道想像力虽然有时候很有用,但有时也能令她过度兴奋。哦,是的,只有在恐惧爬上了你的手臂时,你才知道想像力究竟是对你有用还是会令你过度兴奋。
  那个男孩和那栋空房子使得这个宇宙更加紊乱,她在脑海中把这个幻象驱赶了回去。因为,嘿,那栋空房子里面究竟会是什么呢?
夜屋 第三章
 
  一想到星期一曾经看到过的邮件,蒂姆·安德西的好奇心大发。他不是先给需要答复的邮件写回信,而是立刻点击了“删除项目”图标,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千多项,然后寻找与刚刚收到的邮件相匹配的那几封。他找到了它们,看到它们仍然按被删除的时间顺序排列着,有赫费和普雷斯顿发来的两封,主题行空白,这表明寄信人不拘礼仪。他希望自己不会对此感到恼火。他点击了第一封。
  发信人:Huffy
  收信人:tunderhill@nyc。rr。com
  发送时间:2003年9月1日早上8:52
  主题:
  牢记
  蒂姆琢磨着,那是“忘记”的反义词,而“忘记”与“失记”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他又点击了第二封。
  发信人:presten
  收信人:tunderhill@nyc。rr。com
  发送时间:2003年9月1日早上9:01
  主题:
  没去
  毫无用处,毫无意义,胡说八道。赫费和普雷斯顿这两个孩子琢磨出了如何隐藏电子邮件地址的方法。他最近出版的新书封面上有电子邮件地址,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在那里查到的。他又看了看已经删除的那两封。
  发信人:rudderless
  收信人:tunderhill@nyc。rr。com
  发送时间:2003年9月3日星期三早上6:32
  主题:
  没空
  另一封是:
  发信人:loumay
  收信人:tunderhill@nyc。rr。com
  发送时间:2003年9月3日星期三早上6:41
  主题:
  实在
  实在?从这些神秘邮件来看,写信人仿佛正在昏昏欲睡,要不就是在网吧里,后来的顾客把他的手拽出了键盘,因为第二封信与第一封前后只差几分钟。
  四个善于隐藏邮件地址后半部分的人几乎在同时给一个人发送垃圾邮件,而且时间是凌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更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人写了“没去”,姑且不管是什么意思吧,而另一个人事先并没有约定就回应了个“没空”。虽然他觉得这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但心里总有点不自在。
  现在只剩下了两种可能性,而且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其一,四个给他发送邮件的人是合谋的;其二,四封邮件是同一个人用四个名字发送的。
  从Huffy、presten、rudderless、loumay这几个名字来看,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也很陌生。过了一会儿,蒂姆想起家乡伊利诺伊州的米尔港有个叫保罗·雷斯顿的男孩,当年在“圣物匣”高中橄榄球队跟他是队友。这家伙整个一个爱捣乱的消防栓,长着油腻腻的头发,到商店偷过东西,动不动就跟人打架。两人四十多年没有交往了,现在给他发送两个字的邮件,这决不可能。
  蒂姆把这几封信重新读了一遍,思索了片刻,然后把信的内容进行重组:
  牢记
  实在
  没去
  没空
  这很可能是
  牢记
  实在
  没空
  没去
  或者
  实在
  没空
  没去
  牢记
  这也强不到哪儿去,对吧?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去”字是打错了,本应该是“法”字。“牢记,实在没空,没法。”不管说的是什么,反正很伤脑筋。同样伤脑筋的是,四个人居然把一封完整的信拆开来发送。如果蒂姆情绪沮丧的话,他只要想想他弟弟菲利普就会好得多。菲利普的老婆自杀了,儿子又失踪。一年以后他就宣布要跟一个叫契娜·比奇的女人结婚。这个女人最近刚刚改信基督教,她是在刚刚当脱衣舞女的时候跟菲利普相识的。不过,蒂姆还是宁愿把心思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邮件上。
  这些邮件笼罩着一种福尔摩斯侦探小说的气氛,只是略嫌陈旧、严肃了些。一百部旧侦探小说就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进入到他的生活当中。然而,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事情必须被看做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至少一个恶意的黑客损害了他这个系统的安全。
  他的杀毒程序在文件夹和文件中均没有发现讨厌的病毒。蒂姆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给他的电脑专家迈伦·多罗特-里瓦吉打了个电话。迈伦看上去像个西班牙人,说话的时候却带着很好听的德国口音。他给蒂姆以及格兰德街55号的同伴化解了许多电脑上的疑难问题。
  铃声刚响了第二遍,迈伦就拿起了话筒。他用了绝对可靠的电话卡,头上带着耳机。“那么,蒂姆,”他说,“跟我讲讲出了什么问题。我今后三天的日程都排满了,咱们没准在电话上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我这不完全是电脑出了毛病。”
  “蒂姆,那你是为个人私事给我打电话?”
  蒂姆真想把发生在西百老汇街的事情告诉这位电脑专家,可是迈伦不爱听与鬼有关的话题。于是蒂姆说:“我不断收到一些古怪的电子邮件。”然后把那四封邮件描述了一下。“病毒扫描的结果显示电脑没有病毒,可我还是有点着急。”
  “你只要不打开附件就不大可能感染病毒。你是为邮件上没有地址而着急吗?”
  “嗯,是的。他们是怎么把地址删除掉的呢?这么做合法吗?”
  “合法个屁。只要你肯给钱,我也可以给你做。可要我查出这种邮件的来源就难了。不过,这些人花钱干这种事总是有一定目的的!”
  迈伦深吸了一口气,蒂姆听到金属的碰撞声。这简直就像是跟正在接生的产科医生交谈。
  挂上电话后,蒂姆注意到收信箱里又有了三封邮件。第一封邮件是“疯狂的口淫之周”,提供七天免费进入黄色网址的机会;第二封,三十万顾客链接一个电子邮件数据库;第三封是个名为“nayrm”发来的,这个名字让他前臂的皮肤发痛。口淫和顾客这两封没有打开就消失在了回收站里。他心怀恐惧地打开nayrm发来的那封邮件,果然上面没有主题和地址。是早上十点五十八分发出的,上头有三个字:
  惨死惨
夜屋 第四章 
  哟,威莉!你的名字真逗!咱们再去马萨诸塞州西部那个无菌走廊玩一趟怎么样?在治疗院的游戏室里呆上一两个小时好吗?
  不。
  别去想空屋子里藏着什么了,好吗?
  威莉的问题就是:根据她所掌握的内部注册登记信息,在联合街帕斯马克商店以北二点二英里的那个仓库里,究竟会是什么,能有什么呢?她所想的、她所相信的事完全是疯狂的东西。她的女儿霍莉不可能藏在或者被关押在密执安农产品仓库内。她女儿死了。虽然死去不是太久,可也不是最近的事。她死了有两年零四个月了。霍莉是跟威莉的丈夫詹姆士·帕特里克一道坐在汽车尾部时给人用枪打死的。汽车上粘满了汽油,随后就着了火。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不管父母多么爱孩子,中了子弹,然后被火烧毁了的孩子是回不来了。在斯多克威尔县的伯克谢里斯村有个医生(名叫博里斯,威莉觉得这个名字跟长着两个头的小侏儒有点关系),他给那些需要解释的人说,有些人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是鬼魂显身,而是活生生地从死亡中回来,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主观愿望。威莉觉得他这话有道理。
  威莉在农产品仓库外面观望,看到顶层窗户上那几个晃晃悠悠的字,心想她的女儿就在这里面,尽管她明知这不是真的。霍莉蹲在库房的后面,或者是藏在洗手间,或者在办公室的桌子底下,要不就躲在哪个阴冷、潮湿的角落,只有她妈妈能救她。
  她抓住车门的把手,前额沁出汗珠。如果打开车门,她就会跑到外面去,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她就会像一颗没有脑袋的流星一样勇敢地冲向仓库,寻找一个突破口,进到里面去。
  她意识到如果听任这种冲动,那也得是在晚上,仓库里没有人的时候。
  到了晚上,她会从门把手的凹陷处拉开匙型的闩子,打开门,腾出一点空间,让自己的身体进去。然后按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行事。令她痛苦的原因之一就是这样做没有用。悲痛常常让人去干一些明知是愚蠢的事情。更糟糕的是,如果她听任自己的冲动,在深夜闯进去,她就会惊动警报。到那时她得到处躲藏,会给人发现,带到警察局,她得为自己辩护。
  米歇尔·费伯外出办他神秘的差事去了。等他从英国、法国或者别的什么国家回来,会去找人帮忙把她救出来的。到那时,她得面对米歇尔。从每一种意义上讲,她这位未婚夫比当地警察更可怕。
  威莉相信跟警察闹别扭会对米歇尔产生极坏的影响。他会大发雷霆,而她得花几个礼拜才能恢复那种充满阳光的生活。跟她的前夫不同,米歇尔有一对黑色的眼珠,性情阴沉。她觉得他这种阴沉的性格能保护她,因为她像一头宠物狼,对危险的反应十分机敏。最好还是别去吸引那种高强度的光亮。米歇尔看上去很有魄力,但不肯抛头露面,只求在舞台边缘的阴暗处度过一生。
  威莉松开车门把柄,双手握紧方向盘。这样有一种前进的感觉,同时也反映出了她内心的矛盾。尽管气温已经降低,但滑溜的潮气仍然像浴巾一样粘在她脸上。她只能听到霍莉那清晰而高亢的声音在喊她。她怎么能背对着女儿呢?于是她的左手又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车门的把柄。她运用了巨大的意志力才把双手挪到方向盘上。大约有一两秒钟的时间,她挣脱着理智的约束,像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野兽那样狂嚎,然后合上嘴,强迫自己扭动钥匙,开始倒车。她没有看后视镜就把车倒到离楼房较远的地方。停车场表面的小水坑闪着光亮,仿佛都在斥责她。
  由于驾驶速度太快,汽车轮胎碰上了路缘。汽车高速前进,发出一阵只有她自己的耳朵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车头猛地向路面冲去。她狠狠地朝口腔一侧的肌肉咬了一口,疼痛一直持续了这二点二英里的危险路段,直到看到帕斯马克商店后才稍微好一点。随后,每往前行驶一英里,她的头脑就清醒一丁点,仿佛她刚才神情恍惚,无法支配自己的思想和行动。
  在剩下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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