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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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等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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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自己一心想着艾楠的安全,才将这种凄凉感放在一边了。
  幺哥说对于鬼魂,惟一的办法是去弄点冥钱来烧烧,然后在院子里滴上红公(又鸟)的血,也许能够保住一时平安。石头说好,明天就去万老板那里找这些东西来。
  这夜石头没敢回房去单独睡觉,他挤在幺哥的床上,临睡前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二胡,弦已断了,它究竟会要了谁的命去呢?
  天亮后,石头听见有人在井台边洗脸,他知道是艾楠起床了。他走了出去,径直走到艾楠的面前。
  “艾楠姐。”他叫了一声,说不出另外的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昨夜的惊吓过后,他此时莫名其妙地有点委屈的感觉。
  “你怎么了?”艾楠摸着他的头说。石头便将昨夜的经历讲了一遍,讲完后发觉蕨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身边。
我们这里可是从来没闹过鬼呀。”蕨妹子说。
  艾楠心里一沉,是我住在这里才将鬼带来的吗?她无言以对。
  “没办法,给这野鬼烧烧纸吧。”蕨妹子说。
  “幺哥都安排了。”石头答道。
  38。 其实,人活在世上纵有万般牵挂,一旦死去,千丝万缕的放不下也就斩得干干净净了。期待、困惑、焦躁、幸福、恐惧这些走马灯一样围着人转的东西也随之烟消云散。
  刘盛一边往父亲的坟上添土,一边想着与死亡有关的道理。这个下午天气很昏暗,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刘盛停下铁铲望了一眼迷茫的山野,他想父亲在这里呆着确实比城市附近的公墓清静得多,只是盗墓贼太可恶,听艾楠说他进山的当天墓就被掘开了一个洞,还是摄影家来掩上土的,他心里难受,便来坟上添添土祭奠一下父亲。
  添完土后,刘盛扛上铁铲往回走,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看见石头拎着一只大红公(又鸟)远远地走来。
  “哪里找来的这只公(又鸟)?”刘盛待石头走近后问道。
  石头说是去镇东头的农户家买的,天黑前就要宰了它,将血滴在院子周围,这样野鬼就不敢进院子来了。
  刘盛隐隐知道一点这种民间习俗,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不管怎样,今天晚餐有好吃的了。他的鼻孔里又闻到了酒的香味。想到艾楠对他喝酒的反对,他皱了皱眉头,蕨妹子就说过,喝酒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这种偏僻之地,喝了酒的人可以让鬼魂近不了身。
  这只公(又鸟)给艾楠带来的信息是,它是镇东头曾大嫂家里的,石头费了不少口舌才将它买下来。石头说,问了好几家农户都没有这种大公(又鸟),刚好遇上曾大嫂抱着婴儿从娘家回来了,曾大嫂说她家养着大公(又鸟)呢,但是不卖,她婆婆说大红公(又鸟)可以避邪的。
  艾楠听了石头的讲述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便到北边院子里找摄影家去了。整个镇东头就只有曾大嫂有一个婴儿,她想约摄影家一起去看看,以便和那个半夜出现在她床上的婴儿对照一下。
  艾楠走进院子时,看见徐教授正在打太极拳,他凝神静气,一招一式风生水起。看见艾楠后,他收住了动作,便将艾楠往他屋里引,他以为艾楠是来找他的了。
  “不,”艾楠说,“我找摄影家有点事。”
  徐教授仍然让艾楠先进到他的房里。他压低声音说:“你找他做什么?你不是看见那杂志了吗,摄影家身份不明可得小心点。”
  艾楠笑了,她将摄影家所讲的死亡传言真相对徐教授讲了一遍。
  “哦。”徐教授将信将疑地说,“一个人死而复生我倒是不太相信,但如果身份暧昧还是应谨慎对待才是。”
  徐教授讲的话也有道理,在这荒山野岭,远道而来却又萍水相逢的每一个人可能都有些云遮雾障,谁会将自己完全显露出来呢?在去镇东头的路上,艾楠瞥了一眼摄影家的侧面,他的腮部和下巴长满黑色的胡茬,他就是摄影家蓝墨吗?一个人的名字只是个符号,比如她遇见的小女孩叫麦子。比如她自己叫艾楠,加上蓝墨,如果他们3个人从一出生就分别取对方的名字,每个人的命运会有变化吗?
  艾楠和摄影家在去镇东头的路上胡思乱想着,一抬头已经看见曾大嫂的房子了。从这里可以望见对面坡上那座死老太婆的房子,艾楠突然想起曾大嫂曾经看见过死老太婆的房子显灵,她和摄影家就是那个夜里遭到劫持的。
  曾大嫂是个大手大脚的山里人,身材粗壮,面容和善。艾楠说他们来问一下,石头刚才是否在她家买了只大公(又鸟)。他们担心石头随便在哪里抓了一只(又鸟)没有付钱的。
  “给了钱的给了钱的。”曾大嫂连声说道,“我本不想卖这只(又鸟)的,可石头说是拿去救命,怎么办呢,就卖给她了。”
  艾楠说:“曾大嫂真是好心人,你有几个孩子?”
  曾大嫂竖起三根手指头,然后说:“最小的一个还在吃奶呢。”
  艾楠立即说她最喜欢婴儿了,她要曾大嫂将婴儿抱出来看看。
  曾大嫂乐呵呵地进里间抱婴儿去了,艾楠对摄影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待会儿可要看清楚啊。
  婴儿抱出来了,很可爱的女孩,圆圆的脸,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显然对生人有点好奇。
  不对,这不是出现在艾楠房间中的婴儿,那婴儿瘦小一些,头发枯槁。摄影家也用眼神表达了与艾楠相同的看法。
  除了眼前的这个小生命,整个风动镇再没有第二个婴儿了,艾楠在心里问道,天哪,她在房中遇见的真是死孩子的魂呢?
  “这孩子真乖!”艾楠对曾大嫂说,尽力掩饰自己刚才的走神。
  “一个丫头,没什么用的。”曾大嫂说,“要不是孩子她爹在外面打工寄钱回来,我也只有将这丫头送人了。”
  “这里的人家会将女孩子送人吗?”摄影家好奇地问。
  曾大嫂说:“也不一定,要看这家人能不能养活她了。有时遇到天旱,玉米都没吃的,你说咋办?”
  摄影家叹了一口气。
  走出门来,艾楠对摄影家说:“这一下全清楚了,出现在我那里的婴儿,还有你在院子里遇见的3个孩子,都不可能是这些农家的。没办法了,等着公路疏通后赶快离开这里吧。”
  “鬼魂,”摄影家说,“说有的和说没有的其实都拿不出证据。但不少人遇见过,包括你和我,我想如果真是鬼魂的话,下次再遇见也是扯不住他们的。你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有,我想结果会是这样。”
  艾楠感叹道:“真是不敢相信。”
  这是个昏暗的下午,头顶上压着乌云,天边却很亮,这使对面坡上的那座房子有一种剪影效果,看上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我们进那屋里去看看,曾大嫂以前看见的显灵不知是怎么回事?”摄影家突然提议道。
  “不不!”艾楠本能地叫道。她想起以前误进入那房子时,看见老太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样子。
  “你不是还说可以协助我完成那幅摄影作品吗?怎么,连屋都不敢进,以后怎么拍照?”
  “谁说不敢进屋了?”艾楠不愿示弱地说,“只是拍照的事我还没想好,能不能做那事以后再说吧。我今天陪你进去也罢,这是看在你在山洞里救过我的命的份上。”
  老太婆的房门是虚掩着的,给人的感觉是这屋里的主人并没有死,会随时从这里进出似的。堂屋里光线很暗,供奉在案头前的香烛已经燃尽,看来今天还没有人来敬过香。堂屋侧面,睡房的门也是虚掩着的。艾楠尽量不朝那个方向看,她知道那门的背后,死而不腐的老太婆就睡在屋里,她的干枯的眼眶永远地望着屋顶。
  “我找到显灵的原因了。”摄影家突然惊喜地叫道,“你看这挂在窗后的红布,如果夜里香烛的光映在上面,从外面看这窗户自然是红光闪闪了。”
  艾楠点头称是,曾大嫂以前夜里看见这窗户闪红光一定是这样发生的。
  然而,正在这时,里间睡房里突然响起“叭”地一声。这声音并不大,但在此时此地,对艾楠和摄影家来说,这声响比惊雷更让人骇然。艾楠的第一个联想是,老太婆从床上下来了,颤抖的手碰倒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种要命的惊骇使艾楠想逃跑也迈不开步子,她和摄影家都像被钉在屋里动弹不得。身上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嘴唇和手指开始发麻。
  突然,摄影家像疯了一样地说:“我进去看看!”艾楠想拉住他,但摄影家已经推开里间的门了。
  从门口望进去,昏暗的屋内没有任何异样。寂静,非常的寂静。摄影家定了定神,慢慢地走进了房间,看见摄影家没事,艾楠也挪动发抖的双腿跟了进去。
  屋内仍是艾楠以前见的那样,一张雕花的大木床上,老太婆像一根木头一样挺直地躺着。一床大红被子盖着她,只有脸部露在外面。艾楠不敢抬眼去看老太婆的脸,她相信看见那张脸后她的神经会崩溃。
  大床的侧面,靠墙摆着一个平柜,柜上放着一面镜子,一盏古旧的油灯和另外一些杂物,看样子是老太婆生前的摆设,艾楠不敢看床上的死人,便向柜子走过去。突然脚下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艾楠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一看,心脏顿时紧张得像一块铁。这是一个塑料做的玩具娃娃。是一个女孩,身上套着花裙。艾楠的手像被水烫着了一样,一甩手将这东西丢在了地上。
  摄影家拾起它,看了看后将它放在平柜上,摄影家说就是这玩具娃娃了,刚才一定是它从柜子上掉了下来发出的声音。
  没人动它,怎么会掉在地上呢?艾楠感到无法解释这个现象。这时,外面起风了,风从敞开的房门窜进来,在屋内的各处发出声音。
  39。 一个玩具娃娃会是有生命的吗?不会。但艾楠认为,如果这玩具娃娃和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它会接收人的灵气,从而变得有微妙的生命感应。三年多前,艾楠做了引产手术回家后,看见女伴送她的玩具娃娃脸上的表情就有了变化———笑容消失了,有点悲伤的样子。这绝对不是艾楠一个人的主观感受,她的女伴,还有家里的女佣,她们端详着这玩具娃娃时都看出这种变化了。另外,艾楠的一位女友还给她讲过一件事,一个母亲将孩子已经玩旧了的玩具娃娃放在垃圾里扔掉了,结果这个孩子很快就大病一场,直到母亲买了个新的玩具娃娃放在孩子的病床上,这孩子才好了起来。
  现在,死去的老太婆房间里出现一个玩具娃娃,这更让人不可思议。老太婆死时已八十多岁了,并且无儿无女,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给孩子玩的东西?这东西是她生前就有的还是死后才出现的?
  艾楠和摄影家从老太婆的房子里跑出来以后,在回疗养院的路上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从这个玩具娃娃的制作材料和造形看,是几十年前的老产品了,现在市场上出售的玩具娃娃早已改朝换代。那么,老太婆的房间里是几十年前就有了这个东西?
  最让人惊悚的是,这个玩具娃娃怎么会突然从柜子上掉下来?如果任何材料制作成人形后就会和人有感应,那么这玩具娃娃掉到地上并发生声响是想告诉进屋来的人什么事吗?凑巧的是,艾楠和摄影家正是为解开婴儿之谜才到镇东头来的,难道这玩具娃娃知道什么秘密?
  天空昏暗得很,好像要将种种神秘永远捂在这山谷里似的。艾楠和摄影家走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徐教授的屋子里正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原来是胡老二正在替徐教授修理窗户。
  “刚才突然起了一股风,将这扇窗户吹落到地上了。”徐教授说,“石头便替我去叫了胡老二来帮忙修理。你们看,他已经将窗钉上了,看来他这个铁匠还会做木工活的。”
  胡老二憨厚地笑笑,连连说帮这点忙没关系。
  艾楠急不可耐地将刚才遇见的事对徐教授讲了一遍,“房间里又没有人,那玩具娃娃怎么会自己掉到地上呢?”
  徐教授想了想说,这不奇怪,那玩具娃娃一定是立着放在柜子上的,时间久了,受地心引力影响,那站立着的东西慢慢倾斜,一旦失去平衡,它就掉下来了。
  摄影家对教授的解释表示怀疑。“那也太凑巧了。”他说,“况且那个老旧的玩具娃娃年代不明,有点像鬼魅之物。”
  “我见过那个东西。”站在一旁的胡老二插话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胡老二说,当时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老太婆当时收养了一个女婴,取名叫菊花。这孩子是在疗养院的大门外被人发现的,只有几个月大,用旧衣服裹着,不知是被谁丢弃的。这消息传到镇东头,老太婆便去将这孩子抱了回来。
  老太婆早年嫁过人,因为肚子里老是没有孩子被夫家赶了出来,从此一个人过日子。抱回女婴后,老太婆将这孩子视为宝贝,去地里种玉米都背着她。不久,老太婆用卖(又鸟)蛋的钱给孩子买了这个玩具娃娃。在镇东头,这个叫菊花的小女孩是出了名的乖巧。不知不觉中菊花长到了七八岁,已经能帮老太婆做一些家务事了。一天,老太婆让菊花去镇上的杂货店买盐,小菊花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当时的风动镇还很热闹,老太婆去镇上见人就询问,都说没看见过菊花。三年前,老太婆感觉到自己要死了,便对邻居说过,她死了以后,千万不要葬她,她要睡在屋子里等着菊花回来。唉,菊花如果还在这个世上,现在应该20多岁了。老太婆总说这孩子会回来的,大家都说老太婆得了菩萨保佑,死了三年却不腐烂,这就是菩萨要她等着菊花回来看她。
  听着胡老二的讲述,艾楠的眼睛不知不觉有点潮湿。“菊花可能快回来了。”她说,“那个玩具娃娃刚才自己掉到地上,一定是菊花要回家来的预兆。”
  胡老二说,这不太可能了。老太婆已死了三年,菊花要回来早该回来了。这里外出打工的人很多,有的说在兰州火车站看见过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很像菊花,有的说在广州附近看见过她。更多的人相信菊花早已不在人世,七八岁的孩子去镇上买盐就失踪了,一定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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