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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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颂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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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记起西莫斯?科林给我讲过的关于纽格兰奇修道院的事情。“可是什么是frankalmoign?”

    “这是一个有关封地的术语,指的是地方领主赏赐给教会财产和特权,以换取某些宗教仪式,通常是为领主本人及其家人祷告。怎么,你在考虑特殊的案例吗?”

    “是的。纽格兰奇修道院——把莫纳什卖给弗兰克?特雷诺的修女们就是某种护理教团。”

    “她们是天主教修女吗?”

    “据我所知,是的。为我提供消息的人说她们是‘跟诺曼人一起来的’。”

    “那么就是说,从12世纪起,她们就已经住在这儿了。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因为她们面临着双重压力。”

    “双重压力?你指的是什么?”

    “嗯,在天主教方面,你得避开教皇博尼费斯于1298年所颁布的珀里库罗索教规,该法规的颁布使女『性』宗教团体只能局限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中,而不可能存在于其他任何地方。直到19世纪,她们才获准在修道院之外进行宗教活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所熟知的大多数女修道院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那个时代。另一方面,不管你是否与世隔绝,你都必须经历一些变故,如亨利三世下令解散修道院;之后,克伦威尔宣布没收教会财产;最后,英国颁布了反对天主教的《刑法》。因此,她们称得上是历尽艰辛。”

    “嗯,显然这帮修女处理得不错。”

    “也许她们纯属侥幸。”

    “我对此有疑问,菲尼安。我想,从诺曼时代一直到今天,出于某种原因,人们一直对她们很宽容。”

    “嗯……或许是这些修女的英格兰血统使她们在宗教改革开始后在一定范围内受到了保护。尽管她们是天主教徒,但至少她们不是反抗成『性』的野蛮的爱尔兰人。那个修道院叫什么来着?”

    “多诺……”我把话筒从嘴边移开,打了个哈欠。“问你一个问题,封地到目前为止还有法律效力吗?”

    “嗯……我拿不准。根据我刚才所读的材料,它自1925年起,就从英国法律中消失了。但是我想在此之前,它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不相干的概念了。”

    “何以见得?”

    “因为到18世纪中叶时,几乎所有的教会财产都被没收,而且,信奉新教的贵族不再资助修道院之类的场所。但这并不排除封地问题会时时出现在地契上,如眼前这个例子。但除了财产外,我难以想象纽格兰奇修道院会出售什么靠提供宗教仪式换来的权利或特权。”

    “太精彩了,菲尼安。但是,恐怕我们要结束这次谈话了,我真的是精疲力尽了。”一阵几近痛苦的疲倦攫住了我的身体。

    我们互道了晚安,然后,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前,我还在想,纽格兰奇修道院能提供什么样的宗教仪式呢?她们为此还被授予了不受干扰的长达八百年之久的土地使用权。为死者祷告?似乎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只有一种感觉: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捅我的腹部一侧,两只爪子不停地交换着为我『揉』捏,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噪音。

    “你讨厌,波儿,快睡觉去。”我嗔怪我的猫咪。它在我睡觉前就偷偷躲进我的房间。看来我只有起来,才能把它轰出去。但这一次,它也许可以呆下去……因为过了不久,我又睡着了。

    过了些时候——一小时还是两小时,我不得而知——我又醒了。我听着波儿的声音,等着它用柔软的爪子向我发动进攻,或者听它细声细气地咪咪叫着,甚至是它横着身子重重地撞在卧室的门上。但是,什么也没发生。波儿还在呼呼大睡。究竟是什么吵醒了我呢?

    霍拉图叫了一声。我知道这不是第一声犬吠。如果它继续叫下去,我只好起床去把它关起来;可是我太累了,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盼着它的坏脾气很快就会过去。

    狗又叫了一声,声音像弹片一样刺穿我的脑壳。“真见鬼!”我嘟囔着,一骨碌从羽绒被里爬起来,踢里踏拉地穿过客厅来到储藏室,套上一双大红的橡胶园丁靴,随手抄起一件绿『色』披肩披在身上。我能听见霍拉图在母亲那边隔着门使劲地嗅着什么。我给它打开门,它竟然顾不上跟我打招呼,朝着通往天井的门飞奔过去,等着我放开它。它的身体也因为期待而变得僵硬。至少它让我知道,房子里面没有不速之客。

    “小伙子,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对它低声耳语,试图让自己相信外面不过是一只狐狸或者兔子。它急躁不安地挠着门,但我不敢把门打开,而且窗户上镶的是『毛』玻璃,我什么也看不见。有个办法就是去客厅把窗帘打开,打开那扇玻璃推拉门也可以走到院子里,但是那样做会让我觉得更不安全。霍拉图发出阵阵悲嗥,不停地用爪子刨着门。

    门上了锁,用门闩闩着,还有一条门链挂在门柱上。我把门链闩好,打开门闩,深吸一口气,再打开耶鲁弹簧锁。本来打算只把门打开一点点,从门缝里窥视一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狗变得更加狂躁。它撞开门,从缝隙里钻过去,咆哮着,箭一般地『射』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

    因为闩着门链,门反弹回去,几乎又关上了。我把耳朵贴在门上,等待着霍拉图与猎物遭遇的一刹那发出咆哮声和尖叫声。但是外面却悄无声息。

    我从屋内把天井的灯打开,然后把闩着门链的门尽可能大地打开。浓雾弥漫了整个花园,在铺着瓷砖的天井里,灯光只能照到几米远的地方。在视线尽头,我看见霍拉图蹲在瓷砖上,脸冲着外面,身体却往后退却,脑袋侧向一边,眼睛往上看,耳朵紧贴在头上,呲着牙,颈子上的『毛』直立着。它没有狂吠和嗥叫,只是发出一种奇怪的喘息声。它受伤了?

    它面前有一个人影,身穿污渍斑斑的白袍或者外罩什么的,慢慢退回雾里,我眨了眨眼睛,困意全无。那人戴着面纱,我看不清他的脸。

    人影消失了。

    霍拉图掉转身体,退了回来,无声地摇着尾巴。喘着粗气的不是它。

    我把狗放进来,撞上门,哆哆嗦嗦地『插』上门闩,迟到的肾上腺素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把肩膀紧靠在门上,努力想弄明白刚才所看到的一幕。雾里的那个幽灵戴着帽子,前面挂着面纱,白外罩、白帽子和白纱巾。

    我的这位夜间访客好像戴着养蜂人的保护面罩。养蜂人,隆冬里的养蜂人。

    

第一卷 第十章

    这是星期六的早上。我知道,因为我听见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每个星期我们有一个早上在一起共进早餐。前一天的事情像一部老新闻片,正一幕幕地在我的脑海里回放,直至大雾笼罩的花园那一幕。一想到这儿,我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经过那一幕,我昨天晚上怎么还能睡着呢?我甚至没有打电话报警。在看到悬疑电影中愚蠢的人拒绝采取基本的防范措施时,我会冲他们大喊大叫。我想自己身体内部的处理系统因为精疲力尽而自动关闭,以便晚上充电。

    “依兰,醒了没有?现在都10点了。”

    “嗯……马上起来。”我又钻进被窝。用羽绒被裹着自己,希望能搭乘上午10点的航班,飞回梦乡。

    “依兰!”我再次醒来,吓了一跳,声音之大足以穿透一公里厚的铅。“快起来!”

    “起来了,起来了。”请不要再大呼小叫地喊我的名字了。

    我掀开羽绒被,看见两只眼睛盯着我看,这双眼睛又黄又圆,像两片柠檬。原来是波儿蹲在枕头上俯视着我。“你好啊,波儿?莱德利。昨晚睡得好吗?”

    猫咪眨眨眼,我也对它眨眨眼。有常识的猫主人都会这么做。这意味着能够促进物种之间的交流与沟通。有时候,我认为宠物是使我们的行为变得怪异的始作俑者。

    波儿跟着我往厨房走。但是,在路过通往天井的门时,它却从门上的猫洞钻了出去。我停下来,打开门往外看。雾已经散了。天井里的瓷砖地面滑溜溜的,下垂的灌木和花梗往下滴着水;除了一棵朱蕉棕榈外,所有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我甩掉拖鞋,换上胶靴。晚落的树叶踩在脚底下滑溜溜的。我穿过天井,来到那个人影站的地方。湿漉漉的瓷砖上并没有脚印。天井和高出地面的花坛四周是一圈装饰『性』的石子斜坡——上面不可能有脚印。但是任何人要从房子前面来到花园必须跨过长满草的分界线。

    我啪嗒啪嗒地走到天井的尽头,检查草坪。这块草坪从石子路的边缘缓缓升起,然后沿着房子两侧缓缓倾斜下去,一直延伸到鹅卵石铺就的车道。草湿漉漉的,毫无疑问,草下面的泥土都被水浸透了,看上去滑溜溜的。我看到有几处被鞋子踩过,鞋子没能抓牢地面,在草地上打滑,草叶被踩倒在地上,草下面一些泥土也被抠了出来。很难分辨脚印是进来时还是离开时留下的,但有一点很清楚,地上的脚印笔直地指向我停车的方向,车子就停在车道上。

    寒风中,我把身上的睡袍裹得更紧了。我开始爬一个矮坡,我的靴底有防滑凹槽,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落脚处。站在草坪的最高点,草坪受损的情况一目了然。我的“爵士”的旅客车窗已被砸烂,鹅卵石地面上还有一些玻璃碎片。我往车内一看,发现车座上撒满了碎玻璃。收音机和cd机完好无损,点火器也没有电线垂下来。仪表盘上的储物箱也没有被打开。在我看来,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也没有其他地方被损毁。母亲的福特ka型车就停放在离我们家的前门不远的拐角处,我检查后发现:车门是锁着的,车窗完好无损。

    我用客厅的电话向博因城堡警察局报案。值班警察跟我讲,年轻人醉酒狂欢,在城郊砸碎了好几辆汽车,我的车子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另外一个目标。据他说,来我家的那个鬼一样的不速之客根本就是一个人,很可能穿着一件连帽衫,是大雾影响了我的视线。

    母亲坐在餐桌旁,在自己的早餐旁边打开了一份报纸。“宝贝,你刚才在花园里干什么呢?”她问道,从眼镜的横梁上看着我,与此同时举着一只绿『色』的茶壶往我的茶杯里倒茶。看得出她头一天去过丝尼普斯美发店了,因为那里的美发师坚持给所有六十岁以上的女『性』烫小卷发。

    “昨天晚上有人把我的车给砸了。”

    她放下壶,紧紧揪着自己粉红『色』的短衫,短衫上罩着深蓝『色』的开襟羊『毛』衫,上面点缀着红『色』的小金属片。“上帝保佑,依兰。他们要找什么?”

    “嗨,还不是老一套?我猜他们的目标是cd机、收音机。但他们什么也没拿走。霍拉图听见了动静,及时把我叫醒了。”

    母亲脸上『露』出了微笑。“帕迪以前一再跟我讲我们的狗看家护院是好样的。”然后,她的表情又『露』出一丝忧虑。“你没去追赶他们吧?”

    “没有,我只听见他们跑掉了。”我向她撒谎。“直到刚才我才注意到他们把我的车给砸了。”

    “你报警了没有?”

    “报了。他们说这附近昨晚上有好几辆车被砸了。到年底了,人们总会把礼物放在车上。”

    “噢,谢天谢地,他们总算没把你值钱的东西拿走。现在,最好是忘掉它,吃点早点。我给你准备了可口的面包,还有从‘约尔’店买的意大利腊肠。”

    母亲50年代高中毕业后曾去德国和奥地利呆过一年。尽管她德语讲不了几句,但是她的经历却使她养成了特殊的早餐习惯。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也就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响,我们的早餐总是吃泡菜、德国香肠、『奶』酪和黑面包。尽管有一段时间,上述食品中的一些只能在都柏林的麦吉尔熟食店才能买到,通常是由父亲周末时前去购买。为了“款待”我们,父亲偶尔会买回家一些德国小香肠,跟鸡蛋一起炸着吃,或者放在土豆沙拉里面凉拌。餐桌上总少不了母亲亲手做的果酱,那是一种用丁香调味的海棠果酱。这是我现在最怀念的食物。但是,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在面包上抹了一些赫尔曼蛋黄酱,又在上面加了一片意大利腊肠,然后开始大嚼起来。

    “你听听这篇文章!”她用一种义愤填膺的语调说道,然后开始引述,“圣诞节不过是另一场异教徒的盛宴,人们深受教会的蒙蔽。”她抖动报纸,恶狠狠地从眼镜的横梁上看着我。“简直是一派胡言!五十年前我们在学校里就学过与礼拜有关的教理回答。我现在还能一字不拉的把原话背出来:‘为什么要选择12月25日举行盛宴呢?回答:抵制和摧毁异教“不可征服的太阳神”节日的影响,即冬至。’这是公开的、诚实的,对不对?”

    我一边含糊不清地表示同意,一边继续吃着东西。母亲一向对上述问题保持高度警惕。毫无疑问,圣诞节日的异教根源在万圣节前夕和圣诞节周而复始地为媒体所津津乐道,但是我现在没心情去探讨它。

    然而,我突然记起一件事。在特雷诺尸体下面发现的那张卡片——卡片上的祝愿。大地、空气和水的安宁伴你左右。愿隆冬里升起的太阳重新点燃你所有的希望。这与冬至的关系远比与圣诞节的关系要密切得多。它受纽格兰奇的启发远比受伯利恒的启发要多。

    母亲又去读那篇文章,不时地大声读出其中一些句子,一边还咕哝着,对媒体在削弱爱尔兰天主教所起到的负面作用表示不满。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在想卡片上那两句残酷和具有嘲讽口吻的留言,它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宗教含义。

    如此惩罚好『色』之徒。每一句话都笼罩着宗教的光环。但它们之间有着鲜明的对比。一个是新时代的乏味的陈词滥调,另一句是宗教审判遗留下来的。为什么“concupiscenti”(欲望)这个单词中的第一个字母是“c”?是键盘录入有误,还是专有名词?如果不是笔误,那么,“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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