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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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颂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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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兰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来到吧台后面。“晚上好,杰克。来杯‘庄臣’,红的?”

    杰克微微点头,多兰给他倒了一杯“庄臣”,又用塑料瓶给他加了少量的红柠檬汁。

    “今晚要下霜了。”杰克说,把一张钞票放在柜台上。他呷一口酒,收起零钱,跟我一起来到包厢。“我想你已经听说了,有人发现警佐死了。”我们坐下的时候,他说道。

    “是的,在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大吃一惊。”

    “奥哈根在我们这块的人缘虽然不太好,但是,谁也不希望他落到这么个下场。”

    “西莫斯知道他死了吗?”

    “他知道。他很幸运,打礼拜天哮喘病犯了以后,他就一直躺在床上,这回警察没有借口再把他抓走了。”

    “人家说,现在刮的是邪风。替我问候西莫斯。”

    “我会的,夫人。他明天去医院做检查,也许圣诞节前,大夫能帮他恢复一下身体。

    我瞥了一眼菲尼安。该你讲话了。

    菲尼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数码录音机,比手机大不了多少。“您儿子跟依兰说,莫纳什闹鬼。”

    “是啊,我们一向叫他‘沼泽鬼魂’。”

    “您介意我给谈话录音吗?”

    “没问题。”

    菲尼安打开录音机,我把他的手机调成静音。我注意到格拉格到现在还没有跟我联系呢。

    “一年之中,这个时候的鬼魂活动更为频繁,是吗?”菲尼安开始发问。

    杰克呷一口酒,回味了几秒钟。“圣诞节前后是这样。因为允许地狱里的灵魂拜访活人。所以,这是幽灵出没的时节——特别是水鬼。”

    “水鬼?”

    “就是一种灵魂,你会看到他们漂浮在沼泽地里,通常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或者是傍晚出现。在有雾的早上,他们看上去就像雾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你一定要把眼睛闭上,否则,你就会被吸引到沼泽地里,淹死在河里。”

    “在莫纳什能看到他们吗?”

    杰克点点头。“也许你会听到有人在唱歌,声音又高又凄凉,就像男孩子唱的高音。”

    “你听到过吗?”

    “我听到过。有一天夜里我出去打扑克,很晚才回到多诺,但是,米克的父亲。”——他朝着吧台的方向点点头——“还在卖酒。当时,天上下着雨,我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索『性』呆在酒吧里,后来在角落里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来了。在路过莫纳什的时候,我听到了歌声。我告诉你,我当时吓得浑身哆嗦。”

    “那你怎么办?”

    “我加快速度,眼睛往前看,嘴里念着小时候学过的祷词:‘上帝啊,求求您保佑我路过时不要看到,也不要听到鬼魂;即使是看到,以后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菲尼安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告诉我:看来我今天不虚此行啊!“那您怕见到什么?”

    杰克端起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据说,如果离得近了,你会看到水鬼长着孩子般的脸,大哭不止。”

    我感到脖子后头汗『毛』直竖。

    “大哭?”菲尼安问。

    “是的,他们感到难过,因为圣诞节让他们想起自己最最想要的礼物。这些礼物对跟上帝同住在天堂里的人来讲是司空见惯的。但他们却无缘见到,因为他们住在地狱。”

    “他们为什么住在地狱呢?”

    “他们是未受过洗礼的婴儿。”

    “但是他们为什么住在莫纳什呢?”

    “我也不知道。”杰克说,“我只知道那儿闹鬼。”

    菲尼安关上录音机。我们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后来,杰克问,谁想喝酒。但菲尼安说,这一轮,他请客,就去吧台点酒。我趁机询问杰克村民与纽格兰奇修道院之间的关系。

    “根本没关系。”杰克强调说,“以前就没有什么联系,那位卡皮翁修女当上修道院院长之后,尽管她是第一个获得这个职位的本地人,双方关系反而变得更加疏远了。甚至从她们那儿找点活干都很稀罕。据我所知,她们最近一两年雇了一帮建筑工人,全都是外国人。”

    “为什么只雇佣外国人?”

    “劳动力便宜呗,我想是这样。我还想告诉你,也只有他们能找到活干,比如从你那儿找到发掘山洞的活儿。”

    “山洞,什么意思?”

    他翘起大拇指,朝着纽格兰奇方向指了指。“我们这儿都管圆丘叫山洞。因为纽格兰奇以前的名字是‘太阳洞’。”

    吧台传来的一阵大笑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原来菲尼安说了一番话,店老板觉得很有趣——我想这也算是一件稀罕事。菲尼安端着酒回来了,我说声“失陪”来到洗手间,我是想看看格拉格有没有给菲尼安的手机打电话。既无未接电话也无短信,我们呆在酒吧这段时间里,公用电话一直没响。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我意识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考文垂颂歌》给我留下的印象竟然如此深刻。刚才再次谈到死婴这个话题,似乎他们的灵魂真的想跟活人进行接触。

    我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又来了几位顾客。一位黑发白面的年轻女人出来招呼他们,我猜她是米克?多兰的女儿;菲尼安又回到吧台,跟她父亲愉快地聊着。

    杰克微笑着冲我打招呼,他有些牙齿已经脱落,留下很宽的缝隙;红润的面颊现在已是红光满面。还有一巡他最喜欢的烈酒摆在桌上。我怀疑菲尼安在不断地给他上双份酒。

    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交谈。“这些受雇于修道院的工人——他们都做些什么工作?”

    “还不是些洋镐铁锹的活儿,我看没啥特殊的。”

    “这些修女们不雇佣当地人肯定另有原因。”

    “可能是她们想藏什么东西,一些不愿让当地人知道的东西。因为几年前发生了一桩事。”

    他会不会知道约瑟林?科鲁所提到的那个报告?“是不是跟非法倾倒垃圾有关系?”

    杰克喝完一杯酒,又拿起另一杯呷了一口,然后才回答我的问题。“你说得对,夫人。大约两年前,发现有人在杜力克附近倾倒医疗垃圾,离这儿不远,这你知道。人们找到了承包商并把他告上法庭。他从各家医院收集垃圾,然后非法倾倒——用过的注『射』器、血『液』袋、肮脏的绷带……你知道这些东西。这已经够糟糕了,但是,他们还发现了一些旧玻璃瓶子,里面装着器官和肢体,都是婴儿身上的。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胎儿。太可怕了!在法庭上,那位倾倒垃圾的承包商对那些瓶瓶罐罐的来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没有一家医院承认这些东西是他们的。我有一位朋友在郡议会卫生局工作,他跟我讲,在审理期间,尽管与承包商打交道的各家医院都出庭了,可是,承包商还从其他地方收集家庭垃圾呢,比如,学校和修道院,包括纽格兰奇修道院。”

    “你认为那些瓶瓶罐罐与修道院有关系吗?”

    “那些修女不是开过产科医院吗?”

    吧台那边又传来一阵更大的笑声,菲尼安和米克?多兰又分享了一个笑话。菲尼安到底使用了什么招数,竟然能让店老板如此开心,我不得而知。我一直认为:如果说那个店老板还有点幽默感的话,他也只配做一名殡仪从业人员。

    这时,杰克说他看见一个熟人,要过去打个招呼,一会再回来找我。这倒给我一个机会来思考刚才所听到的内容。我想我知道出现儿童幽灵传说的根源了:莫纳什是一个儿童墓地。

    以前,人们把死胎和接受洗礼前就死去的婴儿埋葬在非神圣的偏远的墓地,称之为“慈林”公墓。偶尔,因难产而死的女人也被葬在那里。从中世纪初期到20世纪60年代,未接受洗礼的儿童无权享受基督徒葬礼。“慈林”墓地的坟墓是没有标志的,一般位于土地边缘、海滨或者是沼泽地。

    那些修女看护『妇』是否会将莫纳什作为婴儿墓地,埋葬在其产『妇』护理院中死去的婴儿?特雷诺是否曾扬言要将该秘密公布与众?太平间里的那具婴儿的尸体是否曾被他用作证据?这是讲得通的,但有一点除外,即在上述场所埋葬死婴在全国范围内曾一度司空见惯。用今天的标准来衡量,由宗教教团成员充当助产士亦使事情显得更加不为人知,但不见得就一定是违背社会道德的丑闻。

    非法倾倒婴儿肢体或完整的胚胎应另当别论。但是在媒体的炒作下,医院保存器官一事已经成为备受争议的话题,而在此基础上的故事新编亦不可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除非它危及某些备受推崇的机构的声誉。至于一个鲜为人知的医疗教团过去曾肢解并保存由无名女『性』产下的死婴的肢体或器官——是不会引起多少兴趣的。因此,无论如何,都很难证明谁应该对倾倒事件负责。

    很难把这件事情与特雷诺和奥哈根的死联系在一起。然而,就像杰克不能把水怪和婴儿墓地联系在一起一样,或许我也不能发现某些本质『性』的问题。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回到车里,菲尼安还在跟我闲扯他与米克?多兰聊得多么多么的投机,大多是些无聊的废话,因此,我不予理睬。在出发前,我再次检查他的手机,看看是否错过了格拉格的电话,但手机显示一片空白。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在着手调查第二起凶杀案。但我心里仍然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被暴『露』和缺乏保护的感觉。我真的希望菲尼安不该饮那么多酒——他刚才又买了一些,说是“路上喝”,临出门前没完没了地跟杰克?科林、米克?多兰和他女儿还有酒吧里几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圣诞快乐”!

    但是,当我开到停车场出口,等着外面马路上一辆面包车驶过时,我禁不住“收听”起菲尼安的独白。

    “他告诉我本地有一位叫‘蝙蝠’的农民,你猜他的绰号是怎么来的?我最好的猜测是,可能他一辈子都穿着黑大衣——明白吗?蝙蝠?”

    面包车驶过,我向右拐并入车道。

    “你猜答案是什么?这家伙年轻时打过板球(译者注:蝙蝠和板球球拍在英文中同为‘bat’)——答案一揭晓,人家还以为他以前住在萨瑞,而不是爱尔兰乡下——”菲尼安打着酒嗝。

    “太有趣了,菲尼安。你干吗不往后靠着睡一觉呢?”我需要思考。

    “难怪我被难倒了——明白吗?难倒了。”

    “嗯……”

    菲尼安靠着座椅咕哝着什么。听上去像是“杰拉皮翁的父亲”。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蝙蝠——是杰拉尔丁?卡皮翁的父亲。”

    “你怎么不早说呀?”

    “我正要腾出时间来说呢。”

    杰克?科林说过杰拉尔丁?卡皮翁就是本地人。

    “她父亲以前被人称为‘大力农民’,但是,他的家道逐渐走向衰败,杰拉尔丁在成长过程中所受的管教甚严……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但是,这姑娘野『性』难驯……”菲尼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菲尼安!”

    “啊,对不起……我刚才说到哪儿啦?霍德和特雷诺……都是卓吉达人。米克?多兰……跟他们是同学……”菲尼安又睡着了。

    “喂,醒醒,菲尼安。”我说,一边捅他的软肋。“谁跟谁是同学?”

    他眨巴眨巴眼睛,醒了。“米克?多兰……在卓吉达,跟德雷克?霍德和弗兰克?特雷诺是同学。他说霍德和特雷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都很上进,都喜欢竞争。后来,多兰子承父业,他们则上了大学。周末,他们俩常常来酒吧喝一杯,畅谈他们今后如何在商界和政界大干一番事业。再后来,他们开始带着杰拉尔丁?卡皮翁一起来酒吧玩,当时,她还是卓吉达医院的一名实习护士。他们俩都喜欢她,而且穷追不舍。这件事导致他们俩最终失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杰拉尔丁彻底退出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菲尼安陷入了沉默。

    “继续说呀!”

    菲尼安又来了精神。“当时的故事是这样的:当她发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两个好朋友才会闹得这么僵,所以她宁愿选择出家做修女,也不愿看到两位好朋友反目成仇。”

    “听上去怎么那么假呀,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吗!像童话故事一样。米克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我……”

    “快说呀!”

    “在医院里,杰拉尔丁参加了神恩复兴运动——当时刚从美国传到爱尔兰。当她成为会员后,在宗教狂热的驱使下,她决定加入‘看护『妇』’的行列。这样,她的护理技能也可以派上用场。”

    我应该给菲尼安记个大功!他在酒吧里表面上是纵情欢饮、谈天说地,而实际上却原原本本地『摸』清了特雷诺和霍德之间的关系。而且,他还探听到了一个更有意义的事情:事实上,杰拉尔丁?卡皮翁与那两个男人都有联系!

    “多兰还对你说什么了?”

    回答我的却只有鼾声。菲尼安睡着了。

    快到莫纳什了,在与迎面驶来的车会车时,我减弱前灯的亮度。对面的车驶过之后,我才意识到夜晚是多么明亮。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关掉灯。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银『色』的月光之中。

    跨出车外,我轻轻地把身后的车门掩上。我向后倚在车上仰望天空。几乎是在头顶的正上方,一轮皎洁得令人惊艳的月亮在天穹中央发出熠熠的光芒,清朗的天空宛如一块玻璃,月亮被巨大的、薄雾似的晕圈包围着。在月亮和由冰物质组成的光晕之间澄澈的区域只有一个物体——一颗孤星。我记得玛格丝?卡尼有一次在课上跟我们讲,在装点布鲁?纳?波因尼的石块设计图案中,有一种被认为是月亮位于中心,周围围绕着由冰物质组成的光晕——这恰恰是我现在所观察到的。

    一想到不同事件之间有多少随时间流逝了,我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东方三贤者从波斯出发,前往伯利恒寻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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