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佳媳- 第44部分

虽然不常来，但是穆遐迩对这里的道路相当熟悉，下了交流道，三拐七弯就到了那熟悉的教堂前。停妥车，来了几个一脸好奇的小朋友在车前对着这位不速之客猛瞧。都是生脸，穆遐迩眼底闪过一丝揪心。不是被父母遗弃，就是失去了双亲，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此生不可能弥补的遗憾，就像他一样。他从懂事开始唯一的记忆就是这所孤儿院和神父，连父母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健在。很多次都想询问神父自己变成孤儿的原因，都是话到嘴边就收了回来。他害怕知道，怕答案是最糟糕的那种。若自己真是被父母遗弃的，那他情愿一辈子都不去知道真相。在他的生命里，只有疼惜他，陪伴他长大的神父，以及老师和伊家人。

多少年了，他已经不想去知道的真相，忽然就毫无预警地展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知所措。挣扎了多少个日夜，终于决定来问个究竟。

打开车门，走上前摸摸那几个孩子的头，闲聊了几句。他们被神父养育得很好，也多亏了镇上纯朴的民风，个个都很健康开朗。

“呀，这不是遐迩吗？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下？”

穆遐迩转身，看向日渐年迈的神父。

第43章　妈妈

“想去邻镇？”

东方彧把小店铺老板端来的小馄饨小心翼翼放到伊馨面前。今天他终于得有空闲和他的香香出来约会，只是没想到大小姐她忽然就兴致所至想要尝尝这城市街头的小馄饨店。实在很难想象他这一身高档名牌，西装革履的大少爷会窝在这样的小地方吃小馄饨，只因为伊馨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和妹妹两个人有这样的经历，一时怀念。

“是啊。师兄他也去了两天了，我也想去看看神父。而且现在正值季节，我相信那里必定是百花争艳，难得一见的景致。”

“好啊，什么时候？我好安排一下。”

伊馨放下手中的汤勺，抬头问他：“怎么，你也要去吗？”

“当然啊，你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车我怎么能放心。坐出租车更危险，你不知道现在人口拐卖很普遍的吧？我想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跟你一起我爸妈才不放心呢。而且已经跟爸妈说过了要自己开车去的。

“你工作不忙吗？你不是说现在是紧要时刻？”

“如果只是抽出一天陪你过去，也没什么影响。我想你也没打算在那里住个十天半月的吧？”

这倒是真的，他去也无妨，只不过见到遐迩师兄的时候不知该怎么解释，会尴尬罢了。

伊馨笑笑，又吃了口馄饨后先是微微蹙眉，随后摇了摇头。

“哎，现在吃这些小吃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不知道到底是人的口味变了还是，还是现在没有地道的风味了？”

“一半一半。现在吃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哪一样还有原味的。”

“是啊。”伊馨把剩下的吃完，她向来没有浪费的习惯，更何况也不至于那么不可下咽。“我想明天或者后天过去。你能安排吗？”

“后天要开会，就明天吧，明天可以。”

伊馨微笑点头。旁边几桌的男人都猛朝他们这桌瞧，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东方彧看伊馨也吃完了，便一同起身扶她走出店门。而同行去邻镇的说法也就这么定了。

穆遐迩在教堂后面的孤儿院里也住了两天了，但每天除了和孩子们玩耍，教他们唱歌，什么事情也没做。穆神父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再一同生活，但也能看出他这次回来必定是有事请，否则不会那么清闲留在这里。只不过他若是不想说，就不会为难他。

早晨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锻炼过身体后，穆遐迩独自坐在教堂里，看着神像发呆。

“遐迩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我还以为你和孩子们一起上课的。”

“啊，没。他们在上美术课，神父你也知道我对这方面不怎么在行了。”

穆神父笑笑，站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

“神父，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呢？不是血肉至亲吗？”

“每个人都会有迷茫彷徨的时候，但是天主圣父对每个孩子的爱都是平等的，永远不会放弃你。”

“是啊。”穆遐迩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神父认得这照片上女人吗？”

这是一张相当老旧的相片了，虽然不至于是黑白照，但也已经泛黄，边缘还留有一些水渍。照片上的女人相当美丽，不过和她同影的男人就没那么清晰了，被水稍微糊了相貌。

“这是……”神父手有些微颤，接过照片，因为老花，把照片放得远远地看。“啊，记得，记得啊。”

时隔那么多年，老神父依然不会忘记这位容貌清丽的女子。

“哎，没想到，你在外面那么多年，最终竟然会给你看见这张相片。”神父把照片交还给穆遐迩后，在他身旁坐下。“你啊，从来都不追问我你的身世，我始终在等你能坦然接受过去的时候啊。”

“所以神父是知道我父母的事情？”

“不不，我知道得很少，应该说，我只知道一些你母亲的事情。”穆神父超圣像合十在胸前画了十字，做了个小小的祷告后，才娓娓说起他所知道的过去。

“你妈妈啊，是镇上的人。年幼的时候父母因为流行病没有及时医治，所以成了孤儿，由姨妈家代为抚养。当年啊，你妈妈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一枝花呢。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就说要去大城市闯荡，不管家人怎么劝都没用。这一走啊，就是好多年呢。她再回来时候，我们啊，都认不出她啦。穿得漂亮时髦，我想她在城市里一定过上好日子了。可谁知道，她是有了身孕回来的，都五六个月大啦。她还是住在姨妈家里，但不知怎么的，原本一个性格开朗的孩子，就突然不爱说话了。你也知道，她家人，包括镇上的人虽然嘴上不说，总也有些闲言闲语私下传开的，毕竟那个时候还是很保守的年代。她呀，就这么在家窝了几个月，不管别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肯说她到底在城市里出了什么事情。”

“那天晚上，我记得下着好大的雨，忽然就有人来教堂里敲门。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你妈妈，怀里抱着刚出生的你。襁褓裹得严实，你没淋着雨，否则刚出生的孩子可受不起折腾。但是你妈妈可能是刚临盆，脸色苍白，看起来相当虚弱。我让她进来她不肯，把你啊，塞给了我，哭着跟我说她没办法照顾你，不能让你跟着她吃苦，让我一定要好好带你。说完，她就走了，从此没再有音讯。镇上的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妈妈没让我说，怕你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因为你妈妈没跟我说你的姓名，我就擅自给你取了遐迩这个名字。”

“一开始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把你托付给她的亲戚。不过现在我想通啦，都是天主的安排，若不是在我这里，你也不会遇到叶老先生那么好的老师，更不一定有机会让你走出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转了一圈回来，竟然还能让你在外面得到你妈妈的消息，你说这是不是天主的旨意和安排呢？”

第44章　信

“神父说的是。那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问，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穆遐迩苦笑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被遗弃？多么可怕的一个词汇，他没有坚强到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过去。从小他宁愿跟别人说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世上，也说不出口是他们不要自己。

“遐迩啊，你跟我来。”

穆神父起身，领他去到教堂后面的房间，神父的寝室。让穆遐迩在一旁稍后，神父自橱柜里翻找出一块叠得相当平整小毯子，走到桌前摊开。毯子里夹了一个信封。

“我一直都在等你自己主动来问我你妈妈的事情，我不想让过去束缚你一辈子。这封信，是我在把你抱回来之后在你的襁褓里发现的。我想，应该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吧。”神父把信封交给穆遐迩，“选择看或者不看，是你的自由。不管这封信留给你的是好是坏，不管将来你走到哪里，这里都是你的家，信仰永远不会抛弃你。”

“谢谢神父，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父亲一样。”穆遐迩接过信，有些哽咽，却没有流泪。

“傻孩子。神父老啦，记性也没以前那么好，你要是真想打听你妈妈的事情，可以去镇上问问。只不过——”神父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妈妈唯一的亲戚在你妈妈离开后没多久，也全家搬走了，可能是怕别人闲言闲语吧。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以前的老邻居是不是还有联系，或许可以知道你妈妈的消息。”

“不，我想不用了。”穆遐迩的语气里有一丝悲哀。

“哦？”

“我就是想跟神父确认这张相片上的人是不是我妈妈，不是想找她。因为——”穆遐迩顿了顿，有些不知如何启齿，“因为她已经去世了。”

神父一惊，问：“这……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给我这张照片的人告诉我的。我只是不愿相信，所以才想回来确认。”

“是这样啊。哎，天主慈爱，你妈妈去了天堂和主团聚，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而且你妈妈当年把你留在这里一定有她的苦衷，否则怎么可能就这样和自己的骨肉分离呢。”

“没关系，神父你不用担心。我从小对她就没有记忆，而且已经去了的人不存在好坏之分。我只是内心一直都在对一些事情纠结而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想我应该会提早离开吧。”

“不管你做什么打算，我还是支持你能多留几日，或许可以去你妈妈曾经住过得地方看看。那里现在是一栋空屋了，交给王伯打理，好像一直都没人住过，或许你可以在那儿找到点你妈妈的东西。”

“我知道了，谢谢神父。”穆遐迩的双眼始终盯着那封信，穆神父能看出他的犹豫和挣扎，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先出去了。作为长辈，能给的始终只有建议，来帮助年轻人修建自己的人生道标。但最终最决定的，还是他们自己。

穆遐迩拿着信封坐在教堂外树下的长椅上，很久很久，没有打开。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收到这么一封信。事到如今知道自己被抛弃的理由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母亲是多么爱自己，已经酿成的结果不可改变。他没有恨，无父无母的生活并没有让他不幸。上天是公平的，正因为他一出生就失去太多，才会在遇见叶老师之后又得到得如此丰盛，那他又岂能不满？一个自小深埋在心中的问题忽然就这么被解答了，意外他却没有想象中会那么自怜自弃。

当拿到那张相片的时候，他确实有一时的不知所措，特别是当听见母亲已经离世的消息，脑中更是向被轰炸了一般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良久，等他冷静下来后，他只是冷冷回答了对方一句话：“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的话？”但即便对方说出了无数个理由，他依然不愿相信。若一切属实，那便证明，他是被家人抛弃的。

而现在，一切变得如此不重要，如同浮云。伸手刚想撕毁信件，却来了不速之客。

“师兄。”

有这样细细柔柔悦耳语调的，只有伊馨。穆遐迩回头，当看到伊馨身后的东方彧，挑了一眉。挺出乎他意料的，但也只是那一瞬间的惊讶。这样的结果，他可以想象。

“怎么今天来了？都没跟我事先联系一下嘛。”

这下倒是换作伊馨觉得奇怪了，师兄的反应也平淡过甚了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几天你都会在这里。”说着人已经到了穆遐迩身边。

“好久不见。”东方彧这次倒是很风度地先打招呼。

“是啊。能有机会再见真是荣幸。”穆遐迩笑得有些别有用意。

这家伙，话中带刺啊。东方彧没有反驳，有些事情被人讥笑的只得认命。

“师兄，那个，我们……”伊馨正想着该怎么稍微解释一下自己和东方彧的事情，却发现一言难尽。

“我知道，和好了嘛。现在学校里那些小情侣吵架不都是分分合合的，只不过你们这一分还分得够久。难道分手时间还和年龄有关系的？”

这个穆遐迩也太得寸进尺了吧，东方彧站在一旁不作声。看来他们两真要好好相处还是有难度的，分明就是谁都看谁不痛快嘛。

其实穆遐迩这么说也是要小小教训一下伊馨，谁让她当年让人担心得要命，现在和好了还不据实禀报。小小的揶揄无伤大雅不是么。

“师兄你别嘲笑我了，有空我跟你解释就是了。”伊馨瞧见穆遐迩手上的信封，好奇问：“你在这里做什么？那是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封信。”穆遐迩把信封收进外套口袋，扯开话题说：“都中午了，吃饭没？一起去吃饭吧？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三个一起来的时候吃过的那家馆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开着，去看看吧？”

他的举动自是让另外两个人有些生疑，但也不方便问。看他率先离开，两人面面相觑，只能跟上。

第45章　大哥鉴言

穆遐迩提及的这个餐馆，伊馨和东方彧又怎么可能忘记。别说他们了，可能那些一起吃饭的镇民们都不会忘记那天的事情。不过今天穆遐迩没有再搞上次的恶作剧，故技重施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东方彧也学乖了，攥紧了伊馨的手宣示所有权。

“就在这里吃，还是想去其他地方尝尝鲜？”

今天天气相当不错，阳光明媚，几丝云彩顺着风向从头顶飘过。镇子里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花有些已经争奇斗艳，还有些含苞待放。今年暖得早，自然花季也提早了，大部分人家都下花田忙碌，整个镇子上行人稀落，显得有些冷清，却又有着不一般的格调。色彩缤纷，造型迥异的欧式小建筑反而显得特别有滋有味。

这也是为什么走了这么一段路都没人来认亲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穆遐迩已经来了几日，不似几年前是突然到访。不过这也正合东方彧的意，他可不想再有一群老人家来问自己的女朋友何时与别的男人结婚。

“不用了，就这里吧。”省得夜长梦多，东方彧抢先回答。

穆遐迩看看他，又看向伊馨，问：“小馨你呢？想吃哪家？”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倒显得东方彧特别没风度。不过幸好伊馨向来没有多大要求，也就应和着答应。东方彧暗自咬牙，长这么大从来没如此不占优势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