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里子与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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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里子与面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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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们再往远了说,这种集社交与清洁为一体的设施足可以追溯到古罗马的时代。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古罗马的城市是颇有现代化意识的城市,不但在城市中已经有了高达六层的公寓楼,而且各种公共设施相对齐全。现在走在意大利罗马的大街上,各种古代建筑不时映入眼帘,其中就有当年的公共浴池。
那时候的公共浴池不但便宜,而且是向社会所有阶层开放的,甚至奴隶都可以花上一点儿小钱进入其中,与某些大人物同池共浴。而且也相当科学,当时不但有搓澡的手艺在,就连现在我们的干蒸浴室也是有的,甚至还配备有医生,以便于救助那些实在扛不住冷热交替的人士。
古代社会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公共设施,实际上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如果想实现在家里洗澡的愿望,至少有两件事是必须的,一个是拥有随时可用的水源,一个是可以加热,并且有单独的房间。我们知道,城市当中的市政自来水出现并没有多少年,现在我们认为必须的生活条件,在一百年前还是科幻小说——在五十年前,是我们这里的科幻小说。
与之共同进步的是,我们的居住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原来中国的城市是一个扁平化的城市,也就是说没有多少高楼,人们的居住环境是在平地上,建立一个公共浴池所需要的社会成本比改造所有老式院子要少得多,摊薄了成本之后,基本上人人都可以享受清洁的便利。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很多文化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原本的社会在公共生活层面上的需求必须借助这些场所才能完成,酒肆茶寮当然也是很好的地方,但更多的人不喜欢花费那么多钱,或者那种地方的交往也往往是朋友之间小聚为多。澡堂子算是大家都赤条条的地方,交友或者侃山更毫无顾忌。这个老澡堂子的拥趸也认为,他们在这里交流更为放松。
现代社会的交往场所有了很大改变,不但经济发展之后选择更多,人们对于个人隐私也更为在意。实际上很多人并不喜欢与好多人坦诚相见到这个程度,或者用桑拿这种形式取代之。桑拿与老澡堂子的不同,就像现代小区与老北京大杂院的不同一样。
既然如此,这种已经过去了的文化与生意,是否有保留的必要?是否值得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上占有一席之地?这个还真是不好说的问题。实际上澡堂子做的都是邻居生意,如果周边都拆迁完了,单独一个澡堂子在那里就没有生意了,因为老主顾很可能因为拆迁走人而天各一方,这种盛况不再的话,澡堂子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
实际上老式的生活方式转变所带来的并不止这些,原本的大杂院文化等已经随着现代社会的来临而转变了,是不是都要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值得商榷的。不开玩笑地说,当年北京胡同里的公共厕所还算是一个景致呢,蹲在其中也有很多的社交功能。但似乎现在大家都去装修自己的卫生间了,没人留恋这个东西。
所以说有时候老东西没啥用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新一代的人怀念,让它消失也就罢了。
语言纯洁很无聊
商务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一直是识文断字的好帮手,虽说查字典已经是一件相当老套的事情,但这东西想必是不会从我们生活里消失的。当然,词汇的消失与补充,则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儿。字典永远会在,内容不断更新。
2012年,国内百余名学者联名写举报信,送至新闻出版总署和国家语言文字委员会。该举报信称,商务印书馆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收录“NBA”等239个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违犯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等法规——看着这条消息,心中就无来由地起了反感:这两年看NBA的时候总是听见什么“美职篮”,弄得脑子总要转个弯儿才能反应过来,而扯到CPI的时候,非要用“居民消费指数”这种称呼以正视听,尤其令人深恶痛绝。
这个倒不是说炫耀自己知道这些英文缩略语的意义,而是觉得既然说到《现代汉语词典》,我们首先要明白的是,这里面最重要的是哪个词。在我看来,最重要的“现代”二字,如果您编撰的是《汉语词典》,收入英文缩写的词语确实不合适,但如果是现代汉语的词典,那就是当下汉语的状况,而当下汉语当中,很多英文缩写已经成为接触这些词汇的群体的常用语,忽视或者打算强制改变这个现实,未免太不现代了。
汉语拼音在大陆已经普及多年,这是咱们自己引进改造的,再说大学学位证都要用英文四六级来换取,现在有这个结果,您能怪编字典的?对语言文字的纯洁化要求就像30岁的老处女,有意义、无价值。
这事儿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在一个快速变化、资讯相对开放的社会,作为文化载体的语言与文字面对强势文化的时候,应该如何抵抗其入侵。承认自己的文化不够强势是很为难的,所以才会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拾遗补缺的工作,能扛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很遗憾的是,强势的文化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保护而减轻威胁,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几部美国大片正在电影院排期上映,我也正在翻找自己的电影院优惠卡,而且坚决不看中文配音的,一定要看原音——这个倒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原音更能有感觉。
顺便说一句,今天成为强势的那种文化之所以有这个江湖地位,最大的原因就是它的包容与变革精神。
左牵黄,右擎苍
苏轼老先生号称是“豪放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曾有词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左牵黄,右擎苍”大概说的是他老人家在打猎的时候左手牵个黄狗、右手驾着猎鹰,一派豪迈的架势。但这路子的豪迈看跟谁比。近日,吉林有一位仁兄直接把两只小老虎牵到街上遛弯去了,虽说当年草原部落的酋长们也养过豹子、老虎什么的打猎,但现代社会里,除了某些君主制国家的酋长之外,别人也是没有这个实力与豪气的。哪怕是两只看上去出生没有多久的乳虎,这个级别也足以让东坡居士汗颜了。
对于任何人牵任何动物遛弯儿我都没意见,就目前我所见过的情况,牵个鬣蜥啥的完全体现不出一个人的档次与另类,最搞的还有牵着一棵白菜出门的——抱歉,那基本是拖着一棵白菜,回家估计都不能吃了。但我个人觉得对于法律还是应该有所敬畏,毕竟无论是哪种老虎都算是国家保护动物,随便牵着上街或者私人饲养,似乎不太符合目前的规定。
当然,对于某些猛兽不让私人饲养还是有依据的。在这漫长的人类进化史当中,能驯养的不是在给我们看家护院、跑步犁田,就是最终摆上人类的餐桌。凡是没有被饲养的,基本都有不能饲养的理由,比如说实在是野性难驯,基本不适应与人同居的日子,或者是成本过高,以至于把主人吃破产。
现在咱们这里生活确实好过了,很多人都有条件养一些明显看着不那么实用的宠物,而根据有钱人定理所言,有钱人所做的事情是不以绩效考核为基本的,越是没用且昂贵的东西越是能够得到青睐。从这个理由来看,养老虎算是个很合乎逻辑的选择,幸好是恐龙绝种了,不然侏罗纪公园绝对不是梦想。
其实我倒是更希望这是个行为艺术,毕竟这个时代沉闷得很,在街头能看见两个小虎崽也算是能有一个谈资,为我们日渐苍白与沉重的生活添上一抹虎纹的色彩。
记者无文化、教授少常识
北大最有名的未必是未名湖与红楼,更多的可能是兼容并包的传统。这个传统发挥到极致之时,前有辜鸿铭先生的辫子,后有孙东东教授的言论。近日,当年说上访者“99%都有精神病”的北大孙东东教授再次发难,直斥“记者没文化,《人民日报》的记者除外”,以及医院“躺着进,竖着出,这不是正常的;竖着进,躺着出,才正常”。之后再次发表声明称:有关言论实属无中生有,严重失实。现特提出强烈抗议,同时保留通过法律途径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权利——记者这个行当可能没文化,但绝对有录音机与摄像机,倒是想看看孙教授怎么追究此事。
这两句话中,前者可能是很多人关注的重点。这事儿当然挺好玩的,好玩的地方不在于教授说记者没文化,而是在于他是面对《人民日报》记者这么说的,可能是脑子一时不清,忘了对面也是个记者,然后赶紧找补一句以示区别。记者虽然文化比较少,但既然《人民日报》的记者已经除外了,不显示一下自己有文化都对不起孙教授。所以,笑纳了夸奖之余,还是把孙教授的言论给曝光了。孙教授不能怪人家,谁叫你把高帽子送上的?
我倒是比较关心后面这句言论。如果这句不是没文化的记者瞎写的话,问题可就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孙教授在北大误人子弟之余,还是起草某些医疗方面政策、法规的专家型学者,是要被咨询的对象。而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阁下去医院的话,站着进去、躺着出来,或者说那时候是躺在棺材里出来才算正常,而躺着进去自己健康地走出来算是不正常——这话听着不像说医院,而是在说屠宰场。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记者没文化而导致的误读,我觉得后面这句比说一个群体没文化更可怕。您想,医院原本的责任是救死扶伤、治疗伤痛,结果其正常的职责竟然是恭送病人归西,就说火葬场与医院总是有合作,这么紧密的合作与一条龙服务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孙东东教授的意思当然不是把手术台当做了杀猪台,而是说大家要树立这种意识,医院也要向患者讲明白这里面的风险。孙东东教授还说,之前的那句口号“救死扶伤、施行革命人道主义”是不对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宣传,导致医患纠纷越来越多。他建议院长们,应该多宣传“死人是正常的”,多给患者和亲属讲清不利的方面。
其实现在到医院看病的人都知道,院方借助自己的专业优势,已经从各种免责声明、告知书之类的东西上,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差不多了,阑尾炎手术都能一堆文件,证明阁下要是因为某些原因挂掉不是他们的责任。至于说革命人道主义还是人道主义就不谈也罢,没钱治病被赶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起来医学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科学,而由于工作性质,对于职业道德的要求也更严格。大多数医生都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在目前不太如意的医疗体系之下做了太多力所能及的工作,应该对他们的付出抱有最大的敬意。但这些医生的努力,在孙东东这样掌握着建言权的专家学者拨弄之下,变成了卸责的能力。
有时候说起来世风日下真的未必是普通人的责任,更多的可能是这种有文化、无常识的学者专家们的功劳。
人类中心主义
随着广大人民衣食保暖的问题得到解决,城市里的宠物也多了起来。当然,流浪的宠物也多了起来,尤其是流浪猫。猫这东西生存能力超强,是天生的专业杀手以及经常迷路不回家的物种,也有一部分是被人抛弃的。但可爱这件事并不因它们是流浪猫而减弱,某友是爱小动物的人士,每见猫狗必扑上去亲热之。某次看见一只异常可爱的流浪猫在小区晒太阳,她清啸一声打算上去自我介绍一下,那猫也清啸一声,被吓得跳起来就跑了。
热爱动物与大自然总是没错的,重要的是不要把动物吓得惨叫一声跳起来跑掉,这大概算是爱之而又害之的结果。但人类的爱心总是很泛滥,尤其是发挥起来的时候。最近专家版的《动物保护法》在征求意见,其中规定了很多关于动物保护的做法,主要是不虐杀或者虐食。有些动物保护的人士对此很是不满,说这是个绥靖的法律,没有真正达到动物保护的目的,而且没有脱离开“人类中心主义”的范畴。
“人类中心主义”大概是这么回事:人类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其他东西要看人类的脸色,按照人类的价值观来分门别类、划分用途。这种思维方式最近数十年被很多思想进步的人士所批驳,大致跟当年批驳“征服自然”的论调相似。
当然,不能说人家没有道理。无论从古代宗教的“众生平等”,还是从现代的科学研究所显示的动物自我意识上说,尊重生命总是好事。可问题在于,批驳所谓的“人类中心主义”者,其基础恰恰是人类所独有的智力与逻辑能力,就目前尚未发现地球上有另一物种发展到能用“主义”来互相抡棍子的现状来看,人类中心主义是件必然会发生的事儿。只要具有反思与保护的思想,必然就是以“人”这个特殊物种为基础进行思考,除非是给自己头上来一砖头,然后就可以泯然大众、天人合一、四肢着地、奔腾如烟,要不直接回到树上也是可以的。
人类自己批判“人类中心主义”当然会显得很滑稽,更滑稽的是,其基本论点之一是DNA:主要是说很多动物的DNA其实与我们人类比较相似,最相似的甚至达到98。5%。关于这点就完全是生物进化的不幸了,由于DNA本身是很懒的东西,大致来说所有现存物种的DNA都具有相似度,蚯蚓算是跟我们很不像的东西,但也有70%的DNA与我们是同样的,但它老人家能长出半截身子、雌雄同体——人类当中除了极个别的现象外,这招儿是谁也没学会的。
不过,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人士把自己装进去的逻辑还不止这么一点。前几天参加一个研讨会,主题是善待动物。关于这点其实我个人倒是没啥意见,而且确实是想鼎力支持一下。比如说在该研讨会上我就建议不要谈什么“动物权利”、“动物福利”之类的大词儿,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饭都吃不饱、孩子上不起学、没有多少社保福利,虽然这两个词本身不是说让动物们有投票权或者享受经常出问题的廉租房,但总是会让人产生某种反感,因为很多人类很不幸地具有“人类中心主义”的毛病,一说到这些就先想起自己的境况。
其实更为讨厌的是,在很多抱持这样善待动物观点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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