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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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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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噎住了:“这个……容易吗?”

“不容易……但可以克服,凡是困难,克服克服就没了,对吧?”

“是不是因为你们学物理的,没什么机会遇到合适的女生?”

“这倒是真话。物理系的女生不多,如果有的话都特别横,就是横,也早被人抢光了。”

“像你这样杰出的也没抢到一个?”

“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被女生抢走了。”

奇怪了,我说:“这么说来,你有过女朋友?”

“嗯。”他说,“我出国的时候带着我的女朋友,过了一年,她看上了一个日本人。为了嫁给他,把我们的孩子都打掉了。”

他的表情很淡,好像在开玩笑,我愣了愣,说:“怎么会这样?你们谈了多久?”

“八年,从高中开始。”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八年抗战,毁于一旦。”

“那你还这么乐?”我有点佩服他了。

“我不乐怎么办,跳楼啊?投江啊?”

“唉,艾松,我觉得咱们得握握手。”我真地伸出手给他握了握。

“怎么,你也被人甩了吗?”

“到目前为止,算是吧。正在over中。”

“吃东西吧。”他说,“感情的事儿没法劝,你尽量把感觉器官转移到嘴上就可以了。”

“你是说,饮食疗法?”

“对。推荐你一种食品,专治失恋的。”

“什么食品?”

“牛肉干。”他说,“真的,那东西吃起来特别咬牙切齿——有一种‘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感觉。不信你试试,我向多人推荐过。”

我大笑。

吃了近一个小时,艾松送我到公寓的门口。我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我掏钥匙,转身开门,艾松忽然说:“周六我们所有个聚餐会,不少专家要来,很多家属也参加,为了不让工会主席关心我,你能不能替我cover一下?”

我觉得,这个要求挺合理,也许将来我也需要他的cover。

“行啊。”

***

我住的公寓旁边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每天进门之前,我都要沿着梧桐的树杆往上看,一直看到天上,再从天上看下来,一直看到树根。这是我每天唯一的一次眼保健操。

然后我打开门,看见Mia在床上打盹。我到厨房洗了昨天的碗,一个。找到茶杯,倒掉昨天的茶,一杯。帮Mia洗澡,又用吹风机给她吹干。然后打开计算机加班做翻译。这一周我天天担心沥川,精神难以集中,耽误了不少工作。我在屏幕前埋头苦干了两个小时,精疲力竭。洗澡上床,听着收音机的古典音乐、睁眼望着天花板,心绪纷乱,无法入睡。

时钟渐渐地指向凌晨三点。我爬下床找安眠药,瓶子是空的,全部吃光忘了买。我在客厅里做瑜珈,越做越精神,干脆穿上运动服和跑鞋,出门到大街上跑步。跑累了就睡得着了。

我所住的小区临着一条大街,街灯明亮,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两边都有通宵的舞厅和网吧,相当安全。跑步是失眠的有效方法。我围着小区跑了一圈,气喘吁吁,荷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很长。

神经病,是谁半夜三更地找我?

恶作剧还是恶意骚扰!直接按红键挂掉。

过了一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这回,我不耐烦了,打开手机就冲着里面的人吼:“喂,打电话的先生,拨号码认真点行不?麻烦你看一下时间,现在是半夜三点半!”

那边,郁闷了。过了半天,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对不起,是我。沥川。”

我还在跑步,正在通过一个很小的十字路口,听见沥川的声音,忘了看灯,一辆车从后面驶来,嘎然而止,里面的司机冲我破口大骂:“龟儿瓜婆娘,男人死了嘛啷个嘛!”

我赶紧退回人行道,乖乖等红灯。

“这么晚,你还在外面?”重庆司机的大骂,沥川显然听见了。

“我……”咽了咽口水,“跑步来着。”

“看见你还在网上,以为你没睡。”他说,“安眠药吃光了?”

“嗯。”

“深更半夜地你还在外面跑步?知道外面有多乱吗?马上回家,听见没?”这人一定是喘过气来了,口气顿时就横了。

我想说,要你管啊,你是我什么人啊,关你屁事啊。转念一想,阿弥托佛,我谢小秋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我正往家里跑呢。”

温州回来之后,沥川铁了心的要和我了断,从不给我打手机。现在惠然来电,我顿觉受宠若惊、三生有幸、大有戚戚然不胜感佩之意。

一溜烟跑到回公寓,打开铁门,顾不上喝水,我坐在床上对手机说:“沥川,找我啥事儿?”

“没什么事……”

“你好些了吗?”我还在喘气,“可以多说话了?”

“好多了。”他顿了顿,说,“我只是偶尔地需要一下呼吸机,一、两次而已,你别听人家乱说,别想得那么严重。”

我承认,呼吸机的事儿,不能上网看多了图片。

“沥川……”我问:“那你,是不是很痛?”

“哪里很痛?”

“他们……是不是将一根管子——”

他迅速打断我:“不痛。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

“那你的全身,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他说,“现在挺舒服的。”

“你挺舒服地……躺在医院里?嗯?沥川,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话吗?”

“嗯。平时我很忙,没时间休息,现在正好趁机休息一下。所以,你不要担心。”他在那头,轻描淡写。

“对不起,今天我发脾气了。我声音是不是很大?说话是不是很粗暴?你是不是很生气?”完蛋了,彻底琼瑶了,真是一点脾气也没了。

“小秋,”他一字一字地说,“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打电话过来?安慰我吗?”

“我只想告诉你我一切平安,让你放心。”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有一段时间。”

“那就是说,你还病着。”

“小秋,不要老是纠缠这个话题,好不好?想点开心的事。”

“你都病了,还要我开心,你以为我不是人啊!!!”嗓门又高了。

“……”那头不说话了。

“沥川,你说话!”

“……继续move on;听见没?”

我觉得,他的病一定是好多了,不然口气也不会那么凶,而且,还有点不耐烦。我在想,我要不要又跟他吵。

还是不要了吧。

“行啊,今晚我就找男人去。”我生气,“那个物理博士刚刚送我回来,我这就打电话,问他今晚想不想要我。反正跟你在一起,两瘦人儿,我还嫌咯硬呢。”

“要你move on,不是要你乱来。你想得爱滋病啊。”他又数落我。

“沥川,”我认真地说,“给我五年好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只要五年。五年之后你若还要我走,我一定走,绝不和你闹了。”

很久很久,他没有说话。

“沥川——”

“对不起,”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对不起。——我没有五年可以给你。”

我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带着哭腔对他嚷嚷:“那你就别管我了,我还得出去跑步!”

“等等,别去!”他说,“我有办法让你睡着。你先躺下,钻到被子里。”

“……”抽泣。

“别哭了,躺下了没?”

“躺下了……”

“我给你念一段《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追忆似水年华)》吧。”

“沥川我要sex……”

“我在苏黎士,你在北京,怎么sex啊?小姐?”

“精神上的……不如你给我念段黄色小说吧。”

“不行,那你只会越听越兴奋……”

“那你等我睡着再挂……”

“行啊。你闭上眼睛,我开念了。”那头传来沥川性感的低音: “Longtepms; je me suis couché de boone heure……”

奇效啊,我一分钟就入睡了。

39

星期六一早,艾松打电话过来确认我是否参加研究所的聚餐。

反正是要move on的嘛。虽然艾松是独身主义者,拿他做一下练习,也未尝不可。

我在电话里很爽快,很配合:“行呀!没问题!你对我的形像有什么要求吗?你是喜欢淑女型、清纯型、干练型、还是太妹型?”

“……能弄出这么多形象吗?”

“当然啦。我配合你嘛!”

“那就——淑女型吧。对付中老年人,暂时传统点。”

“要哪种风格?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现代还是古典?”

“大家闺秀,古典。”

决定真快,真有品味。

“几点钟?”

“晚上七点,行吗?”

“一定准时到。”

“你怎么过来?我可以报销的士费用。”

“我自己开车。”

“你有车啊?”

“是啊。”

鉴于以往的经验,沥川买给我的衣服、手袋、鞋子、手表,我一件没穿。免得在喜爱时尚的女士中引起不必要的轰动。我穿了条色彩平淡的毛衣,一本正经的西服裙,梳着马尾辫,手上带着一只鸡血玉的鐲子。

艾松在研究所的门口等我,见我踩着八厘米的高根鞋,向他摇摇晃晃地走来,神色悚然。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我,脸居然有点发红。

我问他:“晚会在哪里?”

“研究所的二楼舞厅。”

“什么?你们研究所还有舞厅?”

“我们也是人,我们也需要娱乐,对吧?”他的神情恢复了。然后,他又说,“你要不要在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把大衣脱了?”

“你有单独的办公室?你不是博士生吗?”

“我是研究员,我带学生的。”

“那么,你是科学家了?”

“是搞科学的,家什么的,谈不上。”他很谦逊,把我引到他的办公室,我脱掉大衣,跟着他去了二楼。

楼道上的告示栏里,贴着最近的科学报告:

“无穷空间量子场的时间对称性……

暗能量……

原子核中的手征对称性……

超对称和弦理论……

场论方法与临界现象……”

我忍不住驻足。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报告是免费的,你可以来听听。”

我摇头:“我对物理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这些题目读起来都很有感觉。”

他看着我,奇怪:“什么感觉?”

“你觉不觉得,这些题目都很性感?超对称……和弦……暗能量……场……临界……”

“噗——”某人喷了。

二楼的舞厅其实是由某个会议室改装的。所以有一面墙是黑板。好像,会议刚结束不久,所以黑板上,居然还有一大堆的公式。

我想起CGP要搞娱乐节目的时候,都是租用专人专场,行政部的小秘书们忙得死去活来。相比之下,科学家们真是不怎么讲求细节的。

艾松悄悄地吩咐我:“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们已经谈了三个月了。如果追问结婚的事,就说还年轻,玩够了再考虑。”

“好的。”

“那个穿蓝格子衣服的大婶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兼工会主席。她最关心我的‘幸福’。”

“放心,我帮你搞定。”

“那个穿灰夹克的老头子是有名的前辈,蒙他不是很容易,你离他远点。”

“没问题。”

“你喝酒吗?”

“喝啊。我就是冲着酒呀、菜呀、蛋糕、甜点呀这些东西来的。除了陪你之外,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吃好东西。”

他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料我真的端起碟子,到餐台上给自己装了满满一碟子的各式小吃,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没办法,艾松倒了一杯酒,站在我身边陪我。见我只顾着吃,他忍不住说:“小秋,咱们俩得稍微交谈一下。”

“哦!对不起,我光想着吃了。嗯,交谈一下,谈什么?”

“就算你不想谈,也得假装做出和我很熟的样子。”

我抓狂地看着他,问:“和你很熟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呢?”

“来不及了,工会主席来了。”

果然,那个办公室主任兼工会主席径直向我们走来,一脸关怀的微笑。

“洪主任,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小秋,我的朋友。小秋,这位是洪主任,我们的工会主席。”

我优雅地上前,和她握手:“洪主任,您好。”

主任打量着我,又看了看艾松,笑着说:“小艾你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原来早就有这么大方漂亮的女朋友,害我们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替你着急。小秋,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做翻译。”

“翻译?多么好的工作啊!我们小艾可是咱们所唯一的美男子。小艾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所里给你多少启动基金来着?小秋啊,小艾可是百人计划里引进的人才,人还没到,房子都分好了。你跟着他绝对没错儿。”主任就差没把自己的话打印下来,贴到报社的征婚栏里。

这话我不好回答,只能腼腆地一笑,表示认可。回头看一眼艾松,他的神情很有些窘。

“小秋,你去过小艾的家吗?”

“……还没呢。”

“小艾的父亲老艾,人称艾公。是位院士。早年留学德国,说一口流利的德文。”她指了指那个穿灰夹克的老头,努了努嘴:“那,他就在那里。小艾,你不带小秋去见你爸吗?”

“嗯,我们吃完东西就去。”

艾松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我爸我妈都在那儿,本来我想趁人多避开他们,看样子避不了。等会儿你过去把他们一起给忽悠了,行不?”

“忽悠别人没事,忽悠你爸妈,是不是不大好?”

“逼我最厉害的就是他们,他们才是你主要的忽悠对象。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今天会来。”

“既然你发了话,我就去忽悠呗。”我乐呵呵地说。

“我爸特严,他的学生全怕他,你小心点。”

我第一次忽悠的大人物是我们大学的刘校长。还记得沥川是始作俑者,我为此特地写了一篇十分正式的英文提议。后来学校真的增加了自来水的供水时间,我未深究,也不知道是否与我这提议有关。我第二次的主要忽悠对象是我的硕士导师,老先生喜欢开玩笑,见我就忽悠一下,我上课尽提怪问题忽悠他,有时能把他烦得不行,恨不能拿着黑板刷子敲我。第三次的忽悠对象是萧观,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是一个行业颇有成就的年青企业家,面试的时候,我觉得,我有点忽悠他的意味,说一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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