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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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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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心情不错,语气轻松地斥责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就是一场家宴而已。和和和她妈妈你都熟,而且和和也认识小杨。如果你在场,和和应该会更自在一些。”
  郑谐想到今晚会出现的那种场景时,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车内安静得太过,便伸手开了电台。
  或许他的车速太快,又或许天气不好,总之滋滋啦啦听不分明。
  杨蔚琪见状打开车内储物盒,挑了一张唱碟,陈奕迅清洌又温暖的声音飘出来。
  郑谐很少在车上听音乐,他开车时不愿有别的事物干扰。
  但是和和以前总说像他这样的人开车听音乐反而能避免走神,他车上的碟多半都是她的。其实后来和和实话说,主要是非常喜欢他这辆车上的音效。
  现在播着的那支歌名是《我们都寂寞》,落寞萧索。以前和和最爱这一首,他不阻止的时候,她就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被那歌中的凄凉意境弄得不胜其烦,说她无病呻吟。
  他以前从来没留心过和和听这首歌的表情。她是怀着怎样的情绪爱着这支歌呢?郑谐的心微微地漾了一下。
  那首歌停止,车里安静了几秒钟,又响起那首很流行的《兄妹》,杨蔚琪跟着音响轻轻地哼着:“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这样的关系你说多完美……”她的这个小习惯与和和一模一样。
  郑谐没有预兆地伸手将正在播着的CD换到了下一首。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首歌吗?”
  “我觉得粤语版本的更好。”
  “你说那首《岁月如歌》啊。嗯,不过这一首的歌词让人非常有感触。我听不懂粤语。”
  郑谐感到自己刚才太神经质,朝她歉然一笑,又按下返回键,那支歌重新开始了。
  杨蔚琪关掉音响:“不听了吧,我记得你不喜欢在车上听音乐。”
  “没关系的,你随意。”
  但杨蔚琪并没再打开音响,车内又恢复了静默。很久后她问:“你看我这身衣服还可以吗?”
  郑谐侧脸看了一眼:“挺好的。”
  “可我觉得有一点太合体,会不会显得不够庄重?”
  “不会。不过如果你真觉得不好,到了以后我陪你去买套新的。”
  “你觉得可以就好,不用换了。”稍后她也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好笑,解释说,“我有点紧张。”
  郑谐安慰她:“我爸会喜欢你,你不要担心。”
  杨蔚琪低头绞手指:“我有见考官的感觉。”
  她自己紧张兮兮,便顾不上察觉郑谐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谐开车向来快,所以比正常时间早了半小时到家。郑谐的爸爸在家中等候着他们。
  到家已是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后,郑父与杨蔚琪闲聊了一会儿。他和蔼可亲,罕见地笑了好几回。
  杨蔚琪后来对郑谐说:“郑伯伯跟我想像中的样子很不同。年初我参加省里的会议时他在台上讲话,特别的威严,所以今天我紧张得不行。”
  “你参加的那个是严肃会议。其实他平时也很亲民。”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出息?”
  郑谐说:“不会。”又多余地补充一句,“怎么会呢?”
  晚些时候,郑谐在父亲的书房里陪他喝茶。他半垂着头,父亲问一句,他答一句。
  郑父在郑谐面前是很少表现他的亲民形象的。对于郑谐,他一向表扬少,批评多,虽然其实他对儿子已经很满意。但他今天十分和颜悦色,甚至夸赞了一下他最近做过的几桩工作。
  他本以为父亲无暇去顾及他的闲事,不想他身边有眼线。好事者真多,总之他很不舒坦。
  后来父亲便谈到了杨蔚琪。“你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没有真正干涉过你的事情,包括婚姻。你母亲生前,我们曾经在这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只要不离谱,我们都会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父亲适时地停下,郑谐说:“谢谢您,还有妈妈。”
  郑父喝了口茶接着说:“小杨个性很得体,样貌也好,与我们家又有着不小的渊源。你的选择不错。”
  郑谐微微翘了一下嘴角,以示回应父亲的赞许。
  “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孩子,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强调。在我们家,你可以自主选择婚姻,但你绝对没有离婚的自由,这是家里不成文的法规,谁也不能违背,你姑姑就是例子。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无论你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都婚前去处理妥当。婚姻不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但若是一个男人的婚姻很失败,那他其他方面再成功,也弥补不了这个缺陷。”
  郑谐与父亲对视,他一直望进父亲的眼睛里。郑父笑了:“今天本是个应该高兴的日子,说这种话有点扫兴是不?”
  “爸,我了解婚姻的意义与责任。”
  郑父站起来,把手放在郑谐的肩头:“那就好。我相信你。”
  下午姑父来与郑谐父亲商谈事情,可巧见到了杨蔚琪。
  郑谐自小便与姑父关系很好,虽然很少见面,但与他的交流比父亲更多,像忘年交的朋友。两家住得近,姑父是步行过来的。他离开时,郑谐送他,陪他走出很远的路。
  姑父笑着说:“不错嘛,很有行动力。前阵子你姑要你去相亲,你还反驳得振振有辞,这么快就决定跳入婚姻坟墓了?那姑娘魅力有这么大?”
  “我该到结婚的时候了,而她很合适。”
  “这是什么话?若让人家听到,该要难过了。你这孩子,从小就只有理性没感性。我问问你,你真的从来没有过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吗?”
  “没有。如果得不到,我就不再去想。”
  姑父叹气:“你个性太像你爸了,半点也不像你妈。你姑姑也是,你们一家人的遗传基因真是像。小谐,我还记得以前有一回,那时候你才几岁啊,好像还没上高中,咱俩讨论一本小说,你跟我观点完全不同。你说爱情之于男人可有可无,有了反而多余;女人之于男人则有不同的用处,有用来保护的,有用来欣赏的,有用来一起共事的,还有用来一起打发无聊的。还记得不?当时我被你彻底吓到,差点给你找心理医生。怎么,你现在还是这种想法?这个小杨之于你又是哪种用处?”
  郑谐觉得这个话题让他累。他将姑父的问题用笑敷衍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您与我姑姑最近怎么样?”
  姑父果然不再调笑以及追问他,声音也低了:“还不就是那样,随她去吧。我们的孩子都结婚了,还能怎样。”
  “姑父,我有个失礼的问题一直想问您。您明知姑姑与您个性、爱好都相差甚远,却还是用尽力气地追求她,娶到她。为什么呢?赌一口气?那时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小谐,你是想问我,我爱你姑而她不爱我,为什么我还要娶她吧?我当时就是想娶她,现在也没后悔。至于为什么,我没想过。如果这世上的每一件都要弄得像帐本一样清楚,就太没有乐趣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您的爱情还没死掉?”
  “我说的是亲情。夫妻是人类除了血缘之外最牢固的一种亲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可是人们大多是因为爱情结婚,而不是因为亲情结婚,对吗?”
  “小谐,你是不是有点婚姻恐惧症了?你今天很奇怪,不像你。”
  (2008年12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19…理智与感情(2)…修改版

  那日的晚餐无惊无喜。
  地点选在云至轩,旧式四合院内,寻常客人要提前半月才订得到座位。
  母亲在世时,很喜欢这里。越是逢年过节父亲越不能离开,所以每逢传统节日,一家人都是在这A城里团聚。团圆饭也多半在这儿吃,很多时候还加上和和母女俩。
  自母亲过世后,这里他也很少来了。
  父亲与和和的妈妈照例从天气开始寒喧,彬彬有礼,客气周到。等他们动筷,小辈们才开动。
  有两位严肃长辈及两名新人在场,场面不亲切也不太热络,虽然大家都努力想显得亲切又热络。
  郑父说:“上次小谐与和和回来,我们也一起吃过饭,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这支队伍就庞大了。”
  和和妈说:“连世界局势都几乎一天一变,何况人。小谐,你今天吃的不多,是不是不舒服?”
  郑谐说:“没有,林阿姨。哦,对,最近胃不太好。”
  郑父说:“他从小就这样,挑食,吃饭像吃药,一直以为他会长成小个子,没想到也能长这么高。”他的话是对着杨蔚琪说的,语气带一点慈爱,又像在谴责。
  郑谐低头不语,杨蔚琪微笑。
  和和妈说:“身高主要是遗传,其次是锻炼。和和胃口一向好,从来不挑食,一样是小个子。因为我们家没高个子基因,她又不好动。”
  和和听到有人提她,从食物里抬起头来。她从开宴吃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连头都没怎么抬。
  郑谐与和和在这样的场合上通常都安静,岑世与杨蔚琪也无从插话。于是只要长者不发言,小辈们就沉默。这是非常安静而有序的一顿晚餐。
  郑父给杨蔚琪与岑世布菜,对杨蔚琪说:“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你大伯家,那时我还抱过你。你肯定记不得了。”又对岑世说:“从和和出世那天起,我一直看着她长到这么大,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从小就乖,你绝对不能欺负她。”
  后来便聊到和和与岑世竟然是大学校友。
  “原来这么有缘。是大学时就开始谈朋友了吗?林教授你也不知道这事?小谐你应该知道吧?”
  郑谐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岑世认真而技巧地说:“我们错过了很多年。幸运的是又重新遇见了。”
  和和几乎将头埋进盘中,而郑谐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盘中的肉丸用筷子戳成肉酱。
  和和妈问:“小谐与小杨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郑谐抬头,怔了怔,与杨蔚琪对视了一下,而后开口:“我们正在考虑。”
  郑父说:“明年春天不错。”又看和和与岑世,“你们俩呢?”
  和和用眼角看了岑世一眼,在他打算开口前抢着说:“当然要等哥哥嫂子的喜事办完后再说。”
  郑父笑:“你小时候不是经常披着床单当婚纱?怎么现在不急了?”
  和和嘻嘻地笑,不作声。和和妈笑着替她解围:“和和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不像小杨那样稳重。我看她结婚之前还需要好好培训一番呢。是吧,和和?”
  和和继续低头作娇羞状,在座之人也都陪着笑了几下。
  饭局散场时,时间尚早。郑谐的父亲乘车离开,和和妈妈也自己驾车走了。
  夜色非常好,明月当空,只剩郑谐他们四人。
  郑谐问岑世:“你的伤好了吗?”
  “没事了,多谢关心。”
  郑谐转向杨蔚琪:“你想去哪儿逛一下?”
  杨蔚琪说:“随便。”想了想,朝和和微笑了一下,“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北方城市都很像,建筑,小吃,还有路边植物。不如去夜市,这边的夜市很长很热闹,可以逛上一整个晚上。”
  “听起来不错。我们几个一起吧。”
  和和灿然一笑:“以后我可以单独陪你逛,但今晚我跟岑世有点事情。”
  她在郑谐与杨蔚琪的注视下,拖着岑世的袖子把他一路拖到车边。
  岑世不紧不慢地开着车,被后面一辆辆车超过,超车的一瞬间,灯光划过他与和和的脸。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宁可整天跟着郑谐混,也不过来陪你妈。天天像参加面试一样,滋味是不好受。”
  “你快些开,那家店要关门了。”
  岑世挑眉:“你还敢让我快开?上次的事你都没留下心理阴影?”
  “吃饭还会噎死呢,哪来那么多心理阴影。你再这么龟爬,我要打车走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筱和和,你两项全占了。”
  和和别过头不看他。岑世把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弹出去,和和险些撞到车玻璃上。
  岑世有些无聊地在车上等着和和。她赶在闭店前十分钟小跑进了那家精品店,但不许他跟着。三分钟都不到她就出来了,手中已经提了两个袋子。
  岑世咋舌:“你这速度可真不是盖的。”
  和和跑出来后明显开心了许多,主动给岑世展示她买的东西,是同样款式两双鞋,一双绿色,一双米色。
  “不错。筱小姐,你买东西的样子越来越有名媛的风范了。”
  和和装作没听出他的挖苦,认真跟他解释:“前些天我犹豫不定买哪种颜色,打算等想清楚时再买。今天突然想,万一都被别人买走了呢,还是早早买下来的好。”
  岑世一本正经:“当然当然,掌握主动权最重要。买鞋子又不是选老公,只能挑一双。只要你喜欢而且钱足够,买十种颜色的也没关系。”
  和和哼了一声,把装鞋的袋子使劲地扔到车后座,又别过头去不理他。
  岑世专心地开车,过了一会儿又笑了:“你那两位长辈,还有郑公子,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你这副刁蛮样子?你刚才在那儿简直就像小白兔,太乖了。说起来,我比他们幸运多了。你说是吗?”
  和和恼了:“岑世你能不能闭嘴!”
  岑世作一副夸张的受惊吓状,反而把和和逗得没脾气了。她磨了磨牙,又看向车窗外。
  过了许久,岑世说:“有脾气就发出来,有话就说出来。憋着不怕得心脏病吗?”
  “你才得心脏病呢。”
  岑世专心地绕过一个弯道后说:“郑谐有什么好?就像一具贴金镶玉的汉白玉雕像,冷冰冰,没正常的人类感情。哦对不起,我忘了他强大的内在,他的内在是智能机器人,而且永远是最新最强的版本。”筱和和白了他一眼。
  岑世无视:“筱和和,你找我陪你演戏,究竟是演给你妈妈看,还是演给郑谐看?或者,你是演给你自己看?”
  “岑世,你如果厌倦了,可以提前离开。谢谢你这阵子陪我。”
  “没烦,我正觉得有趣呢。只是今天突然发现,我找不准角色定位了,想把功课作仔细些,免得穿梆。”
  “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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