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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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这单位-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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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惠心中有东西被打乱了,恍惚间脑中嗡嗡作响,她忽然很羡慕玉树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半响荣惠才回过神来,心下自嘲道:她也是个女人。谁不想有个一心人呢,是不是富贵也无甚所谓,只是……这个人不能是自己的老板,更不能是杀子仇人。
  一想到这里,荣惠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被浇得清醒了。
  风月之事和身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她扶起玉树,温声道:“你跪什么?我不怜惜你,谁怜惜你,你便是不给萧太医做小,我也必想法子让你做了他的正房太太不可?你好好一个姑娘,却选了高德子,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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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树顺势起身;面无波澜的道:“娘娘抬举奴婢了,哪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高德子虽是内监,待奴婢却十分上心。”
  荣惠见她如此说,便略是释然了,也好;不能同床也好过同床异梦。于是她转了话头,道:“回头把糖连同这瓷瓶里的药粉一齐给苏娘送去。”
  玉树一滞;不由轻问:“照苏总管的意思,丽婕妤的吃食已经被西太后亲送了;只怕不会轻易吃御膳房的东西吧?”
  荣惠冷笑,道:“哪有无缝的蛋,我们不也是铜墙铁壁的防范;还不是被叮进来了。”
  玉树点头称是,转身便去了。
  燕京的十一月不比南地,很是干冷刺骨。宫中的宫女内监们陆续换上臃肿的冬衣,隔着白茫茫的空气看过去都是一团团的人。这种寒冷的天气荣惠最是不喜欢出门的,捧着个暖暖的手炉在宜然堂里看书听事才是好事。
  不过事与愿违。每日早上建宁宫例会,荣惠虽身怀六甲,却从不敢缺席。
  人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总是格外的有动力。
  和之前不同,这日荣惠的辇轿旁跟着走的还有一个钱才人。
  钱才人是通透人,收了荣惠的东西,自然就晓得深意,次日里就送来亲手做的吃食来谢赏。晓得送吃食虽然亲近,但到底微妙,便和荣惠分而食之,是个灵醒人。
  既然钱才人识趣,荣惠自给她机会,不时在言谈中透漏朱文烨的喜好,又时常在朱文烨会来的点将钱才人叫来作陪。从高德子那听来的,有关朱文烨的去向,也经常告知钱才人。
  一来二去的,见的多了,十天半个月下来,就被翻了牌子,晋了钱贵人。
  到了建宁宫,和以往一样,小门小派的就能从众妃嫔的站列可以看出来个大概。
  庄贵妃身后站着何才人,还有两个朱文烨新宠的小主。
  懿妃只一个苏淑仪,没旁的小主。她倒一向没有赏识低位小主的习惯,想来和她霸道的性子有关,愈是恩宠多,反而就舍不得分出一丝一毫来犒劳下属了。
  建宁宫中除了新秀请安那次按照入宫尊卑先后给众妃嫔纳坐,其他时候,只有主位妃嫔有座。除了庄贵妃、懿妃、有资格坐的也只有荣惠这个华嫔,还有她下首的宁嫔。
  比起以往,荣惠现在身后也站了人,钱才人与杨美人。虽然这两个属下论姿容恩宠,比不得庄贵妃的属下
  多,懿妃的属下位分高,但好歹从零向壹迈了一大步。
  钱贵人是荣惠属意的,这个杨美人却是个例外,她和钱才人同住在比静安宫还僻远的咸秀宫,但却是三年前入选进宫的,虽被翻过牌子,却是无宠至今。
  杨美人年有十九,生得倒是清秀有余,只是小家碧玉的心性多了些,举止局促。她见同屋的钱才人莫名得了赏识,也眼红得紧。虽然荣惠不比庄贵妃有资历,不比懿妃宠爱万千,但杨美人也不是眼瞎的,凭薛家的家世、荣惠的皇嗣,日后的升迁幅度自然比前两位高得多,至少有角逐中宫的资格。
  无宠凄苦,杨美人忍耐不得,便借机与钱才人一起,在荣惠跟前脚后的献起了殷勤,只想着能分一杯羹。
  打仗,光杆司令总是不行的,不仅要有兵,还得有枪不是。
  所以,荣惠觉得多一个不多,趁着形势好多收几个,总好过形势一差,如贤昭仪那般人才稀落。
  思及此,荣惠朝原本贤昭仪站的位置瞄了一眼,竟发现那儿没人。她心底一叹,到底是今不比昔了,若是从前,贤昭仪前呼后拥那么一簇人不在,荣惠哪至于这么后知后觉。
  不只荣惠,懿妃顺着视线过来,也发现了贤昭仪不在。她斜眉睨了荣惠一眼,拨了拨满缀珠玉的护甲,道:“连身怀六甲的华嫔都风雨不改的来建宁宫,这贤昭仪不过害了次小产,便三天两头的称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就她贤昭仪娇贵呢?”
  苏淑仪也不轻不重的跟着道:“不在的不只贤昭仪呢,慧婕妤也不在的……”
  庄贵妃正喝着茶,听了这话便打断道:“慧婕妤这些日子都是在雍徳宫服侍西太后的,怎能和贤昭仪相提并论?”
  苏淑仪笑着打嘴,连连道:“瞧我,慧婕妤这是孝心可嘉,华嫔则是贤……”
  “快别说了。”荣惠忙道,搁下手里的茶碗,挑眉含笑道:“可要叫懿妃姐姐白白称赞了,我今日正要来与庄贵妃姐姐请假的。”说时,她略露出疲惫之态,摸了摸腹部,接着道:“我害喜得实在厉害,又总是想睡。年尾宫中事务繁杂,不敢耽误六宫之务,只好先卸□上的担子。”
  此言一出,殿内俱是一静,众妃嫔的目光都投到了荣惠身上。
  这句话可不是字面意思而已,荣惠坚持到六七个月的身子还奔波在六宫的一线,让众妃有种错觉,荣惠只怕到分娩的前一刻也不会放权的。
  》  见众人目光各异,有审视、有观望、有不信,荣惠只微微一笑,便让喜善玉树将玉令金册分别呈给了庄贵妃和懿妃。
  “还请两位姐姐帮我暂代几个月御药房、御膳房的事务,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荣惠笑道。
  庄贵妃本想委婉推辞一下,闻言却只好笑纳了,不然就是勉荣惠之难,有损贤名。
  懿妃倒是委婉的意思都不曾有,一扬下颚,不冷不热的道:“华嫔就是太逞强了,咱们姐妹之间何必如此,早该好好的养着去了,到底为圣上产下皇嗣才是大事。”
  荣惠不理她,只抚额做不适状。
  庄贵妃自然没有不体贴的,还嘱咐荣惠产前轻易不要再来建宁宫早会了,多多歇息。
  荣惠从善如流,演了一番弱柳扶风,便早早告了退。
  建安三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宫人们拨弄着暖炉火炭,偶尔发出几下“呲呲”声,反衬得宜然堂殿内愈加静谧,窗外北风呼呼之声清晰可闻。
  荣惠倚在西头的炕上翻书,瞅见芝兰进来,抬头问道:“如何?”
  芝兰自是从叶侍卫那来,闻言便将屋里的小宫女打发了出去。她上了近前,站到暖炉边温手,才道:“袁家人频频进宫拜东太后,并非是为着东太后的病,东太后没什么病,倒似为着贤昭仪的虚病多些。不过,袁家人好似同东太后闹得不愉快,引发过争执。”
  荣惠算了下日子,心里略微有些数,看向玉树,道:“贤昭仪只怕得的不是病吧?”
  玉树并不否认,道:“之前的药材里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从近来东太后取的药材来看,只怕是中毒。”
  喜善奉了茶上来,边道:“西太后这招倒是一劳永逸,妇人小产后体虚致病是常有的,若是贤昭仪这么亡故了,便为慧婕妤的中宫之路尽除障碍了。”
  “尽除障碍?”荣惠失笑出声,顺手将书扔到一旁,“丽婕妤的资质,若有西太后一半,也不必西太后这么鞍前马后为其收拾烂摊子了。障碍是除尽还是越来越多,未可知也。”
  喜善默然,芝兰则喝了口热茶,接着禀道:“娘娘要知道的,叶侍卫说完了后,还说了一事,袁家向薛家提亲了。”
  荣惠一愣,问:“袁家为谁提亲,提的谁?”
  芝兰回道:“袁家是为辅国公三房的嫡长子提亲,提的是大将军的独女。”
  r》  如今芝兰口中的大将军,自然是荣惠的二伯薛定川。
  论起来,薛定川其实不是荣惠的亲二伯,荣惠的父亲是行首,她自然没有伯父。薛定川是荣惠堂伯父,幼年时他那一房人逢难,所以过继到荣惠这一房来。因年长薛大老爷,府中便称为二老爷,荣惠这辈则叫二伯。
  “二老爷如今伤得这么重,生死未卜,袁家怎么会这时候提亲?”玉树皱眉问道。
  芝兰解释说:“叶侍卫说,袁家正是以此为由,说大将军迟迟不见好转,正需要儿女的喜事来冲一冲……”
  “冲喜?”荣惠挑眉,她二伯只有一个女儿,袁家在薛定川病危之际提亲,用心可见一斑。虽然对这理由嗤之以鼻,但荣惠还是得感叹袁家不愧比薛家混得顽强,这政治眼光,这趋吉避害的感应就如同装了雷达。
  贤昭仪中毒难医,袁家就立马从观望、倾向、变作了决断。
  理清了这层,荣惠也就淡定下来,笑问:“亲事可提到了?”
  芝兰点点头。
  到了午后送补汤的时分,来的人却不只是高德子,傅禄海难得又亲自来了一次。
  荣惠得了讯,便侧卧在榻上,脸上顶着芝兰化的病妆,一眼看过去,十分之憔悴,连高高隆起的腹部也增添不了多少精神。
  傅禄海见了,少不得要关切问上几句,恭声道:“圣上听说娘娘因身子不爽,将六宫之权暂时辞了,很是忧心娘娘,赶紧就打发奴才来探看娘娘。圣上说了,忙完了这两日便来瞧娘娘。”
  若真只是忧心她,此刻来的就不是你了,荣惠默默腹诽,面上却是作出一副动容的样子,道:“本宫这身子实在是不得力,不过也不是大事,还是免叫圣上担心为好,朝事为重。”
  “娘娘说的是哪儿的话!”傅禄海忙道,“且不说娘娘身怀龙裔,便是寻常,娘娘也是圣上跟前的可心人,哪有不担心的。娘娘您哪还是好好将养着,圣上还命奴才带了马太医为您诊治呢!”
  话音刚落,马太医就从外室进了来,朝荣惠行礼。
  荣惠忙命喜善扶了起身,不经意的看了玉树一眼,见她略略颔首,心中才松了口气,抬出手去,温声道:“马太医,劳烦你了。”
  “娘娘言重,下官惶恐。”马太医白胡子一颤一颤的道,微微抬眼打量着荣惠的面容,面色蜡黄,唇色发乌,双目恍惚。
  他敛目垂首,扶过了荣惠的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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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然堂殿内的独木通梁上;数条玉色宫纱重重累累,长长尾带拖曳至地。金纹兽足双耳香炉中焚着千步香,甜香透过帷帐,一丝一缕淡淡散开,殿内静谧得几近无声。
  马太医按脉良久,荣惠一脸忧容;衬得寡暗的病容更为憔悴,轻问:“马太医;本宫总觉着身子难受,又疲惫乏力;本宫这般,不会伤及腹中皇儿吧?”
  马太医收回手,执笔疾书;面上看不出多余的什么,口中只道:“娘娘无需太过忧心,想来是前段时间娘娘太过操劳六宫事务,这才伤了身子,疲惫不堪。虽然眼下是有些虚弱病症,但只需调理些时日,应是于皇嗣无碍的。”
  荣惠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叹道:“有马太医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马太医手中的笔微不可见的一停,但很快又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待傅禄海和马太医一行人离去,玉树便将手按到了荣惠的脉上,不多时,便沉吟道:“娘娘放心,脉象紊乱,虚不得力,极似那种慢毒征兆。”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荣惠虚弱的回了一句。
  “娘娘算无遗策,早上在建宁宫中称虚交权,圣上午后便叫人来了。”芝兰捧了药来。
  荣惠神色如常,嘴角却带着一抹轻嘲,冷笑了几声:“自得叫人看清楚了才放心。”
  说着,她张了嘴由芝兰喂着汤药。她此时昏昏沉沉,是的确使不上力。不过不是因为余毒未清,而是吃了玉树专门调制的药。
  光是化个病妆还不够,手法再高明,也瞒不过太医。只有从脉象入手,才能叫马太医深信不疑。马太医深信不疑,朱文烨自是不疑有他。
  如此,朱文烨自觉高枕无忧,也不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喝过药,芝兰便和喜善一同为荣惠按摩起肢体来,这种药虽不伤根本,但荣惠为求稳妥,到底要求药效霸道了些。所以要尽快恢复如常,还需活络筋骨。
  荣惠被按压得昏昏欲睡,忽闻外头一阵喧杂,不由睁开了眼,问:“谁在外头……”
  “应该是二殿下。”喜善轻声回道,敢在静安宫这样跳脱的,也只有他了。
  果然,话音刚落,朱立轩已经穿过层层重重雪色宫纱帷帐,进了内室。见玉树芝兰几个都围在床榻之前,他便径自走上来,边道:“华嫔还在午睡?我
  陪你。”
  荣惠正想抬手揉揉额头,只是刚抬起便被朱立轩的小手给攥过去,他很是生气:“华嫔,他们说你病了我自不信,你前两日还好好的呢,今天是怎么了!”
  荣惠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病妆还没褪下。但见朱立轩一张小脸上满是怒色,眼中燃着焦躁,她心不由一沉,他心性本来也是喜怒不定的,若再生刺激,只怕撩发他旧毒。
  她正想宽慰朱立轩几句,芝兰已经看不过眼,大着胆子出了声:“二殿下,请您放开娘娘吧,娘娘虽然这会儿不知疼,但您攥得娘娘都生红了……”
  朱立轩听了一惊,连忙松开荣惠,又抓起她的手腕,对着红印吹起来,“华嫔可疼?母后说,吹一吹便不疼了。”动作自然生疏,想来也惯不会伺候人的。
  荣惠莞尔,她是真的不知疼,但这活祖宗的举动倒叫她觉得疼也不疼了。她抬手摸了摸朱立轩的头,轻道:“我无妨,二殿下从哪儿来?”
  “从雍徳宫,原是要陪伴皇阿奶,不过皇阿奶有了慧婕妤说话,便也用不上我。”朱立轩随口回道,手却没松开,盯着荣惠,又看了一眼芝兰,忽然问:“什么叫这会儿不知疼?”
  荣惠看向芝兰,芝兰自知失言,正要说话补救,玉树已经一边为荣惠按摩,一边道:“二殿下,娘娘身子不爽利,疲乏无力,所以不知疼。奴婢们正为娘娘按摩着,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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