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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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这单位-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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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宫的年夜宴是大事,整个皇家都将聚在宫中饮宴,尤其直系一脉,甚至连各地藩王也将入京赴宴,是取团圆长安之意,人团圆,国长安。
  “过几日便是年夜宴了,华妃的生产应还要到二月吧,这次年夜宴可不许再缺席了才是。”说着,西太后慈爱的拉起荣惠的手,柔声道:“咱们是一家人,趁着年夜宴就该齐聚一堂才是。”
  荣惠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自知对手说好的必是不好,但话说到这份上,却是不去也得去了。而且就是不去,此时也只得应下。                    
  




☆、57晋江文学网

    建安三年的冬天;空气里是出奇的寒冷凛冽,大雪犹如棉絮扯落,纷纷扬扬下了大半个月。
  荣惠的辇轿从承庆宫中出来,在一片白茫茫中抬行,越往东边,便隐隐听闻一阵细细的奏乐声。
  她原以为是为年夜宴筹备的六局宫人在吹弹拉奏;但细听之下,才发觉那并不是什么喜乐。如泣如诉;哀婉源长……荣惠打起帘子往东看去,正见一列列白幡;积满了白雪的棺木格外肃寒。
  荣惠静静的看着,眼几乎眯成一线,许久她才拍了拍扶臂;道:“芝兰,请苏娘来去静安宫。”
  芝兰领命而去,辇轿再度起抬,往静安宫而去。
  荣惠一行人与送葬出宫的一行,都在雪地里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终于又被不曾停下的雪所掩盖,就好似不曾经过,不曾存在过。
  一回到静安宫,荣惠第一件事便是将之前准备好的生产事物一一检查,崭新的剪子、崭新的铜盆、干净的棉布、止血药物……
  “娘娘放心,一应物事全部齐备。”喜善清点了多次后,方禀道。
  其实这些东西本不必自己准备,等到那些产婆太医住进来,肯定都有官家配备好的一套来。但荣惠可不会给这群人进来的机会,她挑眉看向玉树,道:“那催产的汤药,你可着手准备了。”
  玉树点头,道:“一早备好了,娘娘预备何时生产?”
  “西太后只怕很快会安排产婆和太医住进静安宫来。”荣惠不耐的揉着裙上宫绦,眉头一沉,咬牙道:“三日后吧,也能齐备好一切了。”
  玉树沉声应是,这时芝兰已经将苏娘领了来,苏娘请了安,荣惠便赐了座。
  这次荣惠并无心情寒暄,直入主题,问道:“还剩多少日?”
  苏娘眉头也不抬,面色如常的道:“得手迟,还有十日。”
  荣惠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些,掩不住眼底四射的精光:“与玉树讨教,斟酌用量,必须是年夜宴当日暴毙。”
  苏娘垂了眼睫,道:“是,娘娘,奴婢必小心为之。”
  “不必你亲力亲为。”荣惠拿起金丝红茶,斜斜一挑眼角,呷了一口,转而笑道:“我卸权来,懿妃只怕没少为难你吧?她欲抬举御膳房里的谁来取代你?”
  当然是很刁难了一番,明里暗里下绊子,使手段,若非她应对得宜…
  …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思及此,苏娘刚要开口,荣惠便打断她,径自道:“这次年夜宴可是难得机会,懿妃想抬举谁,不妨由得她去抬举。你的身子虽然养得好了,但也勿要太操劳,不妨好好歇息一番。”
  苏娘忍不住抬起头,见荣惠眸中凝着精光的眼瞬息转动,心下忽明,道:“是,这几日下雪其实奴婢又觉出些不好来,只怕是要告病了。御膳房的副总管吴贵是寿昆宫出来的,又受懿妃悉心调、教过,想必是个有才能的,回头奴婢便将御膳房诸事交他代理数日。”
  出生穷乡僻壤的苏娘,能从最卑微的粗使宫女做到御膳房总管,果然是有长才的。
  荣惠赞赏的看了苏娘一眼,道:“好好的去吧。”
  苏娘微笑看了看荣惠隆起的腹部,福身一礼,道:“听闻腹尖为儿,奴婢预祝娘娘晋皇贵妃之喜。”
  皇贵妃?荣惠闻言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如今她位居华妃高位,若生诞下皇子,连晋两级,可不就是皇贵妃?便是公主,她也将晋封为华贵妃,依然比无封号的庄贵妃高上一级,取她代之,成为一把手。
  朱文烨的封赏给得这么轻易,只怕也是没想到荣惠还有生产的一日吧,便是生产也没有顺利的一日吧……
  荣惠嘴角泛起一个微笑,那笑意愈来愈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玉树端了汤药服侍荣惠喝下,喜善则面露忧色,轻道:“娘娘,人若是没了,太后与圣上必会追究,这泼脏水的人可有了?”
  荣惠擦了擦唇角,淡淡一笑,道:“给东太后报个信去,她会很乐意打发个人出来泼脏水的。”
  喜善会意,道:“凭东太后位主中宫这三十年,便是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御膳房那里只怕也早有耳目。”
  芝兰眸子晶亮,笑道:“娘娘说的是,如今贤昭仪薨了,东太后只怕也不想看到丽婕妤好好活着。”
  荣惠捧着茶,轻声纠正:“如今是丽淑仪了。”
  “是是。”芝兰颔首,笑意盈盈:“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荣惠默然。
  只是事情一到后宫,总是容易变质发酵,西太后的动作比荣惠想的还要快些。次日,西太后关心身虚待产的华妃,下了懿旨,使产婆与医女早了半个月进静安宫伺候。
  敬事房的高达海亲自领着这群人来,笑眯
  眯的与荣惠说讨喜话,她自是厚赏了一番。虽然看着这群人在静安宫一一安顿下来,心里一点都不愉快。
  眼见芝兰送走分派给荣惠生产的林太医,玉树才低声在道:“娘娘,是不是要改时候?若明日催产,这么些人跟前跟后……”
  不愉快归不愉快,荣惠却是不慌不忙,笑笑道:“无妨,你给安德海带个话,钱婕妤每日的安胎药……”
  玉树连忙附耳过去。
  隔日晚,三更天时,咸秀宫里的内监来敲门,一脸惶急,说是钱婕妤腹中绞痛不止,夜深不敢叨扰太医院,只好来求华妃娘娘。
  寻常荣惠早睡了,但今日只是装睡,她在屋里听了这说辞,放下了喝光的药碗,笑了起来。不敢叨扰太医,倒敢来叨扰她?她可不是太医!
  钱婕妤分明是信不过旁人。
  若不是荣惠一手扶持她起来,俨然已经成了荣惠的下属,一荣俱荣,只怕钱婕妤连荣惠也不会信的。
  钱婕妤的性子,荣惠早摸出大概,今日的反应,全在意料之中。被那内监一搅,静安宫灯火霎时亮起许多,荣惠更衣出来时,瞧见西头侧殿里的产婆和医女们都出来了几个。
  那内监见了荣惠纳头便拜,苦苦求道:“请娘娘去瞧瞧贵人吧,娘娘这里这样多的产婆和医女,随意带去几个,都能救小主危难了……”
  荣惠心里动,微微抬首,道:“钱婕妤不曾请太医么?”
  内监抹了把泪,道:“萧太医今夜当值,请是请了,不过太医瞧了束手无策,奴才们这才急了。”说着,内监又是磕头:“求娘娘赶紧带着产婆医女去咸秀宫吧!”
  半夜的静安宫,寒风呼啸,飒飒的凉意逼入心脾。
  那些个产婆与医女畏冷,在廊道里缩着脖子,自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却是相视一眼,并无想出头的。
  荣惠冷眼看着,心里是笑着的,若是无人求她们去,只怕荣惠去哪她们都是非跟着荣惠去不可的。一旦有人求着她们去,她们反而会觉得不需要去了。
  她们来这里的目的,荣惠心知肚明。
  果然,七八个产婆与医女,见内监哭得这样惨,荣惠还招呼了一句,却只来了两个,一个四十余岁的产婆,一个二十出头的医女。
  “奴婢们去咸秀宫瞧瞧钱婕妤吧。”两人齐声道。
  荣惠看了她俩一眼,转身道:“你们收拾
  点合用的药材,本宫更衣后便一同带去给钱婕妤吧。”
  芝兰忙劝:“娘娘,叫她们去便是了,娘娘身子重,夜深天寒,娘娘哪里受得住!”
  那产婆与医女也是连连点头,劝荣惠留下,荣惠却是斜眺了她们一眼,冷冷道:“就你们两个过去,本宫怎么放心。她们胃寒,本宫还没她们娇贵呢。”
  此话一出,对面廊道口的那几个产婆与医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仍是没有出来多一个意思,反而像是放心了一般,悄悄退进厢房里去了。
  除了那产婆与医女,玉树芝兰喜善三人都跟去了咸秀宫。咸秀宫比之静安宫更偏远,好在不是反方向,片刻功夫便到了。
  步入咸秀宫长长的宫道,荣惠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前进,初时步态悠缓,而后却愈行愈快,好像有人在身后追逐般。
  她斗篷颈上圈上好的貂绒,细细摩挲在肌肤上,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她的腹部也似被只手紧紧的掐捏着,不得不抚着胸口微微喘息。
  玉树搀着荣惠,与她最近,自然觉出她不对来,悄悄用嘴型与荣惠道:“是药效,娘娘不要惊慌。”
  荣惠不惊慌,她只是心跳的快,这七个半月她熬得太久了,够久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孩子。
  一进到正殿,荣惠便听到钱婕妤痛苦的□声,果然,寝殿内,钱婕妤穿着中衣匍匐在床榻上,身子一抽一抽的,看得出腹部疼得十分之厉害。
  看见荣惠进来了,一向恭谨的钱婕妤连身都起不来,只断断续续的唤着:“华妃娘娘……恕罪……嫔妾无礼……”
  荣惠当然不会怪罪她,转头看向那产婆与医女,道:“还愣着,还不快去为钱婕妤诊治?”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迟疑,急忙去了塌前。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请安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萧太医,另一个则是同住咸秀宫的杨才人。
  请安后,萧太医便朝荣惠一拜,道:“娘娘,微臣无能,有专司此道的医女在,那微臣先行告退。”
  荣惠摆了摆手,萧太医便退了出去,她在外厅寻了座坐下后,杨才人连忙斟了茶过来,笑吟吟道:“娘娘真是体恤钱婕妤,这么晚了,娘娘这么重的身子还来探看。”
  荣惠勉强笑了笑,茶也勉强喝了口,不由擦了擦额角的汗,道:“本宫实在是被惊到了,这会儿觉出累
  来,委实没了回宫力气,不如在咸秀宫对付一宿得了。”
  杨才人闻言两眼放光,如此能讨好上司的机会,她自不会放过,殷勤道:“娘娘尽管歇着便是,嫔妾这使人去打点寝屋,包管收拾得……”
  玉树见荣惠脸色愈加泛白,自知时间紧迫,打断了杨才人的废话,直接道:“娘娘睡前都要沐浴,还请才人小主使人备好热水在里头。”
  荣惠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维持住清醒,最后提点她道:“本宫就寝不爱受人打搅,你勿要使人靠近寝屋。还有,一会儿里头那两位诊治完了,便也留她们在此睡后半夜吧,明早再一同回静安宫。”
  杨才人连声应了,赶紧打发了宫人下去准备。又见荣惠脸上确有受惊苍白的容色,杨才人不禁心惊,不断嘘寒问暖。
  腹中已经开始疼痛起来,荣惠抚额,咬牙死撑着,越坐越觉得血肉一点点的被扯裂,痛苦在胸口开了一个洞,血液在薄薄的一层肌肤后叫嚣沸腾。她有些恼恨,催产果然不容易,尤其是在古代。
  好在杨才人的宫人办事十分有效率,不多时就备好一切,将荣惠领了进去。
  待外人全部退出去,荣惠终于站立不住,吃痛的倒在床榻上,这时门声一嘎吱,萧太医提着医箱走了进来。
  荣惠的目光就定格在玉树将门拴住的那一幕,然后便被铺天盖地的痛感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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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
  “娘娘用力!”
  荣惠耳畔犹自残留着玉树芝兰几个的低呼声;从缓到急,一种剧烈的疼痛自腹部迅速蔓延开来,眼前一黑,她迅速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荣惠并没失去意识,她不能失去意识,如果她不与玉树还有萧太医配合;时间就会不够。时间不够,恐生变故;一旦变故,孩子生死堪忧。
  现在是三更半;天亮前,她只有两个半时辰。
  荣惠努力睁开眼,紧咬着口中所含的那沾有药水的湿巾;奋力向下,拼尽全部力气。喜善为她擦汗,芝兰紧握着她借力的手,生生被抓得红肿,玉树与萧太医在她腹下忙碌……
  也许是玉树将荣惠的身子调理得宜,也许是萧太医与玉树这师徒配合得当,也许是喜善与芝兰照料鼓励得用心,尽管服药后痛足了一个时辰,但真正生产只用了半个时辰。
  一声不算太嘹亮的啼哭只开了头,便叫掩住了,随即疲惫不堪的荣惠便听到芝兰欣喜的声音:“娘娘,是个皇子!”
  这孩子,或许知道他娘怀自己历经艰险,虽然嘹哭被掩住,但却没有不依不挠的哭下去。待到喜善为他擦净身子包起来时,他已经住了声,安安静静的眯缝着眼睛侧头看我。
  红皱皱的一团,荣惠却觉得别样好看,将他搂在怀里,使劲亲了亲。婴孩张了张嘴,荣惠心里一咯噔,眼睛有些红,语气却是毫不犹豫:“玉树,那哑药备好了么?”
  玉树擦了擦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瓷瓶来,芝兰则从荣惠怀里抱走婴孩,与玉树一同将瓷瓶里煎好灌入的汤药喂进了婴孩的小嘴里。
  婴孩头一次吃到东西,还是苦涩的,顿时“哇啦”了一声,眼见要愈哭愈凶,但声音却沙哑起来,很快成了张嘴无声。
  荣惠不忍看,别过脸去,喜善见状,忙宽慰道:“娘娘也是为三殿下好,若不这样做,三殿下便是平安出世,也……”
  荣惠点点头,摆手道:“你可以去唤那产婆与医女了。”
  喜善应声,疾步去了。
  玉树抱着已经发不出声的婴孩送到荣惠跟前,荣惠摸了摸他的面颊,轻道:“乖儿子,是娘对不住你,叫你受苦了。”
  萧太医立在一侧,闻言不禁心生怜悯,劝道:“娘娘,此药只有半年的药效,药性温和,不会对三殿下的身体有什么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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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如此,荣惠看着怀里婴孩可怜巴巴的面容,仍十分不是滋味。她告诉自己,只要半年,只让儿子吃半年苦。半年后,他要哭要闹,她都能满足他了。
  喜善一脸惊慌的请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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