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时光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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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好的时光里再见-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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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我们公司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

三来,宋梓涵有能量对钟秦不利。

我不是质疑宋梓涵的人品,但我必须为了捍卫我现在的男人而以防万一。

我试图抽身离开的时候,宋梓涵终于彻底失态,在满是耳目的餐厅里放声疾呼:“我错了!老婆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后悔,我后悔死了!”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注目中,服务生想上前劝阻也不敢,而宋梓涵冲着自己就抡起了耳光:“老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

他这番胡闹终结于跪倒在我跟前,紧紧抱住我的腿:“四年了!晴,你用了四年都还不肯原谅我犯下的那个错吗?还要我怎么求你?你还要我怎么求你?不,我不行!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要不是一直都想着总有一天还能把你找回来,你真以为我能活过这四年吗?晴,求你!从我决定告诉你我喜欢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这辈子会没有你,我就没想过换一个人我还能过完这一生!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你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切都还没完,我还有机会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们总有一天在一起就不会再分开的……”

他像个唠叨的孩子一样不断重复。幸好我一早就匆匆写了个电话号码在餐巾纸上交给离我最近的服务生请他替我叫人,终于在半小时之后,两个神情冷肃的西服男子快步走进餐厅,将他架走。

而早在刚打完那个电话的时候,餐厅经理就遵照吩咐将其他客人统统请走,此时唯余我怔怔坐在原处,满目狼藉,满心疲惫。

满腔苍凉。

13

这段时间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跟钟秦在一起像做梦,跟宋梓涵分手也像做梦。

我曾一度怀疑宋梓涵对我使出了他们心理学的杀手锏——催眠术,以至于我被他最后那些话强烈地暗示了。

比起相信与他分手之后的状态是真实的来,我似乎更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个暂时的幻境,最终和我在一起的仍会是宋梓涵,同我携手终老的那个人舍他其谁。

有没有可能,命运果真如他所言,在他当初对我说出那声喜欢的时候便已成定局,此后种种回环曲折,都不过是上帝因为太无聊而发动的一场游戏罢了。

可是,无论我是否觉得真实,一旦回到钟秦身边,我还是身不由己地顺流而下,再不确定也好,我看不到别的选择,唯有任眼前的局面摆布。

如果要我仅说出一件钟秦身上还跟以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他还是对我很好。

尽管这种好的方式或许跟以前大不相同。

譬如说,相较于当年那个总是冲动到失控又紧张到无措的惨绿少年,他现在会从容不迫地将甜言蜜语说得出口成章。

有一次我们在车上收听广播——现在他的ipod里已经不只有那首《爱我还是他》了,事实上,我已经偷偷摸摸把那首歌删掉,因为有些苦涩到令人难堪的回忆,是即便在沧海桑田换了人间之后也无法发酵成甘醇滋味的,此时再听见这首歌,我依然会觉得尴尬,依然会觉得别扭,而由于此时的尴尬和别扭已不似当初那么纯粹,那种滋味更是怪异到非地球人所能承受。

我往这只ipod里放了无数首歌,满满腾腾占掉了所有空间,我们将它打开播放的机会却少了。

因为现在他车上的DJ常常是我,而如果要听音乐,我倒更喜欢听电台里的点播。我在美国好几年,这几年之内出的歌和人我都半生不熟,正想大开耳界,而且点播间的对话,也能让我们见识到不少饮食男女的悲欢离合,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跌宕起伏,个个有滋有味。

而在不听音乐的时候,我们会听广播剧或相声小品。有一次电台里播的是黄宏的作品集,他用他那把特有的洪亮嗓门儿字字清楚地说:“我的眼睛是带钩的,我老婆的眼睛是放电的,带钩的一钩钩一个,放电的一电一大片!”

我噗嗤一笑,下意识地问钟秦:“我的眼睛是带钩的还是放电的呀?”

他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放电的,一电就是一大片,别人都死了,就我还奄奄一息着。”

我哈的一声笑起来。

他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因为你把我捞上来,给我人工呼吸了……”

我扭头看他,他却仍目视前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不敢再往下接话。

这明明是调情,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天那段话来。他说当初是我招惹了他,的的确确也是我招惹的他。我先用一盒月饼一个媚笑一句不知分寸的媚语勾引了他,后来也是我先开口说喜欢,强迫他做我男朋友。

那就是我给他的“人工呼吸”,做完了人工呼吸,再用最嫌恶的姿态把他一脚踢回水里去。

而他说,芮姝晴,你欠我的,我看你拿什么来还。

还有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在他那里度过了衣冠不曾整过的两天之后,两人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一个靠在床上、另一个坐在书桌前各自上网。

我看到一个帖子,说是星座已经过时了,现在开始流行测每个人的“精座”,就是植物精油之座。

我便叫了他来一起做,其中有一道题,问当你晚上在电脑前专注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发出一声巨响,你会惊一下然后很快就若无其事,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假思索地就选了第一项,而钟秦还在考虑着。

我问他犹豫什么,他说:“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赶快看看你是不是还好好的啊,如果是我就马上平静,如果不是,那当然就久久不能平静啦。”

如果换成别人,譬如说,换成尚处于热恋期中的我和宋梓涵,倘若宋梓涵对我这么说,我一定会惊喜之后,问心无愧地全盘接受。

问题是对钟秦,我无法问心无愧。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法对他问心无愧,再也没法对他问心无愧了。

如果他那句话是真,他为什么在乎我?其实他对我不是应该会记仇的吗?我现在虽然已经不怀疑他还爱我,可我更不怀疑他还恨我,这份能够在那么巨大的摧毁力作用之下都尚且延绵数载且轻而易举就死灰复燃的感情,难道不是由那份恨维持着的吗?

或许我相信人性本恶,或许我相信恨比爱更强大有力,更生生不息。

那么在乎我的死活,也许只是不甘心让我那么便宜地死,也许只是想确信我最后是死在他的手里。

而活得看人眼色谨小慎微,这样的芮姝晴还是我吗?我迄今都无法想象一个不能跟男朋友尽情嘻笑怒骂说唱打闹的芮姝晴,无法放开手脚豁剌剌做人的芮姝晴,可同时我却的的确确在做着这样的一个芮姝晴。

《盗梦空间》上映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当然,我事先确定了我们去的不是我和宋梓涵去看《指环王》三场连播的那家影院之后,才欣然前往。

这部电影并不是我的菜。我看着看着觉得冷,就拥着钟秦脱下的外套,将自己裹住。本来刚吃过晚饭就容易犯困,再看影片里的人还老在睡觉——额~人家的重头戏明明是做梦,我却只被睡觉抓住了注意力——总之,看到影片里的人老在睡觉,我就心生羡慕。钟秦的外套于我而言颇大,足以让我匀出一块来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头一歪就是枕头。

然后我就也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故事已到尾声。

Dom在最后一层梦境被Mal苦苦挽留,要他留下来陪着自己,不要再回到现实中去。

Dom不愿意,当然不能愿意啦,理性人都不应该愿意。

Mal的挽留,有点像鬼魂引诱生者自寻死路的意味。

但是就在这时,我身边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如果是我,我就留下来,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那种牙酸的感觉是不是感动。

好吧,我承认,不是。

因为我不信。

如果这句话是由三年前那个男孩儿说出,我信。

可现在这个男人,我不信他在看到我没好好陪他看电影之后不但不生气、还能说出这么言情的话来。他哪里还是那么感性的人?他理性到冷酷,理性令他在事业上年纪轻轻就自有一番风生水起,理性也令他能够当街甩掉一个可怜的女孩,不留情面。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唯一还是之一,总之每当我们激情过后,他有时也会放我睡去,因为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常常不接电话,只是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不耐地皱一下眉,他现在不耐的样子颇有些阴沉。

或许我不该说他“现在”不耐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从未有过不耐的样子,所以我也不曾见识过他的阴沉。

偶尔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他会拿着手机到外面去接。

这令我联想到我们第一次时那一通通锲而不舍却未被接起的电话,或许不都是公司打来的吧?

我从来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女朋友,就算曾经疑似被男友出轨,也并未令我养成逼问男友各种密码及翻看他手机的习惯。

我只是有一次被尿憋着了,不得不抗拒着浓重的睡意跑去上厕所。

经过阳台的时候,我听见他在低声却疾言厉色地说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女人怎么个个都是这么贱?我对你有过什么责任了?就算是结了婚生了孩子,离婚的也照样一大把,何况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过,你想太多了吧!”

我忽觉遍体生寒。

你们这些女人个个都是这么贱?

——不对,由我来复述,就应该变成“我们”这些女人个个都是这么贱了吧?

他说得没错,而或许他现在的这种观念,就是当初我给他种下的,因为我就是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这是他从我这里学到的一课,转过身就去祸国殃民了。

慕容复那种功夫叫什么来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吧?

芮姝晴,你是不是太勇气可嘉了一点?

当初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时就觉得这是死路一条,一旦奋不顾身,就必定羊入虎口。

而我现在还真就自投罗网来了。

我几乎无法怀疑,有一天他也会像对待那些女人那样,一抽身就把我摆脱得干干净净。

如果你采访我的铁哥们儿齐修远,他一定会告诉你我是个不折不扣的S。

可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M。

M的表现之一在于:电话那端的那些情敌越是没有找上门来,我越是觉得可怖。

既然这么依依不舍,为什么不现出真身大显神通?

是因为知道我也不过是这些无足轻重的姐妹中的一个,所以找我的麻烦无济于事?

还是因为钟秦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能够让自己游走花丛中却片叶不粘身?

M的表现之二在于:钟秦对我越好,我越觉得惶恐。

不仅仅是受之有愧的那种惶恐,而是……

我觉得这似乎是一种阴谋,一种并不复杂却足够深沉的心机。

他是想让我彻底沦陷,这样将来才能让我彻底崩溃吧?

钟秦对我的各种好当中,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一如当年那样,忍受着我没有把他介绍给我的任何亲友这个事实。

14

在公司,我和钟秦的恋情进行得地下那是必须的;而在公司之外,我仍然没有把他引见给任何亲友,一来是我觉得还不确定。

既然不肯完全相信他,自然担心自己不知哪天就成了弃妇,此时挨个通知了我们是恋人,将来就难免要挨个通知我们已分手,个中原因还免不了被迫解释一遍一遍又一遍【。52dzs。】,而我是被甩,就无异于端着把刀子往自己伤口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扎,就跟生怕它会愈合似的。

二来,我不知道宋梓涵有没有冷静下来。

我想他需要时间,所以,我给他时间。

而在给他的这段时间里,我去见了他一面,有些必须说清楚的话,我不能不说。

我去见宋梓涵是瞒着钟秦的。

也许我不应该,但我瞒着他的原因、同我没向他解释过为什么不把他引见给我的亲友是一样的。

如果我告诉他我担心宋梓涵伤害到他,他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受得了?

可问题是人要活在世上,尊严固然重要,要真能活下去却更重要。

他现在是已经比当年强大了许多,可是宋梓涵却有能力将他一夜之间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还要不强大。

所以那段时间我一直如履薄冰,就算不曾将我的新恋情昭告天下,也仍然担心我那神通广大的前男友暨前前前男友会通过他的能量洞察此事,进而对我的前前男友暨现任男友不利。

所幸到目前为止,一切安好。

因此我也不是不心存一丝侥幸的,或许宋梓涵在那天的爆发之后,反而泄尽了原先令他着魔的那一股子邪傻的孤勇,突然之间就大彻大悟了。

但是我一约他,他还是立刻答应了一起吃晚饭。

那天下班前,我发短信告诉钟秦我晚上有安排了,让他不必在街角等我。

他敏锐而简短地追问:“和谁?”

我没撒谎:“一个中学同学。”

他直接命中要害:“我记得你原来那个就是你中学同学。”

我只好撒谎了:“别胡思乱想了,是女的!”

下班高峰期习惯性堵车,我坐地铁的人反比宋梓涵先一步到达约好的餐厅。看着他在我对面坐下,我表示关切:“你还好吗?”

他疲疲一笑:“还成。上回丢了人,被老头子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我觉得自己仍然可以松一口气。他是被禁足,可也没有用其它足不出户就可以进行的方式来联络我。

我低下头:“没事就好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其实没有了爱情,也还是可以做朋友。”

他望定我,嘴边挑起一勾讥嘲的笑:“如果不再是女朋友,你真的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他能不能不要把我看得这么透?没错,我不愿意,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大道理就不用说了,我现在这个个案的特殊情况在于,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他和钟秦见面。

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适合默默地单恋。当初奚骥试图默默地单恋,终于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爆发,直到把我们之间原本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友情炸得一丝不剩;宋梓涵并不比奚骥温和有涵养,最好也不要让他挑战mission impossible。

所以在确定他怨气全消之前,我还是让钟秦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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