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有一种聊以自慰的微笑,那微笑很是真实诚恳,她是在感激他,在这种时候,他没有忘记她,而且还能跑来看她,她觉得满足,觉得欣慰。看来,她并不知道,那些要命的罪证会是她钟情的爱恋的心上人交给组织的,即使组织在她面前拿出这些罪证,她也不相信这罪证会是自己最爱的人交上去的,她会有各种假设,因为能弄到这种罪证的途径很多。然而,悲剧并非到此而止,残忍还在继续公演,随着一声枪响,一个鲜活的年轻的真诚的生命倒下了,就在她倒下的瞬间,两个身着大褂的白衣天使从天而降,他们以准确娴熟的技术,敏捷轻快的速度,将尚未瞑目的两只眸子用手术刀挖了出来,装进了他们准备好的器具里,然后白色的画着红十字的救护车带着白衣天使飞奔而去。现场了解情况的人窃窃私语,说这两只眼球是要送进一所大医院,有位大人物正在急等着用它替换已经坏死的眼睛。韩秀清的亲人没有来到刑场,如果来了他们会制止这最后的一刀。难道自己不是韩秀清的亲人吗?栗卫红扪心自问,可是,他连躺在荒郊野外的刑场上的尸体都没敢去认……
多少年过去了,韩秀清随着日月的磨损,她的名字连同她的冤魂已被流逝的波涛冲得无影无踪,即使在她平反的时刻,也没人记得准这位姑娘的音容笑貌及传奇式的悲哀了。因为她太老百姓了,也因为这样的事太多了。不过,有一个人却永远地记得韩秀清,他就是今日的栗致炟。在韩秀清被枪决之后,栗卫红的名字就再没有出现过,替代这名字的是栗致炟……
第61节:噩梦·梦游(4)
栗致炟正进入深深的梦乡,历历在目的往事刺伤着他的神经,良心的苏醒和道德的回归使他忏悔愧疚,痛不欲生。他在梦境中思索,在梦幻中悔悟,梦中的天空却是灰蒙蒙的,梦里的万物又都模模糊糊,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迷雾风尘遮掩了明朗的日月,才使本来亮丽的天空变得浑浊,本来可明辨的是非变得混沌。他在奋力地挥动手和臂,还用上了脚和腿,他要推开灰灰的乌云,拨去蒙蒙的迷雾。可是,手和脚总是配合不力,臂与腿更难自如运动,终于来了一阵大风,爆发的风力推动着他的身躯,使他平躺的身子猛地坐了起来,他瞪大惺忪的睡眼,看那屋顶考究的吊灯,吊灯散发出柔柔的光线,把偌大的四方涂染得金碧辉煌,无论是红木茶几,还是进口石材地板,就连四壁的图案花纹,都浓缩着高贵典雅的“气质”。这是哪里?是年轻时憧憬的天堂,还是远离人世的仙境?不管是哪里,反正它不是自己的家,他心中的家自有家的概念、家的样子,他竟然站起身子,迈动步子,向前走去,他打开屋门,跨了出去,鬼使神差地向前面走动。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徘徊,移动的脚步踏着穿越草坪的幽径,前进右转,向前左转,绕来走去,走至小区东北隅的那幢小洋楼,他没有东张西望,更不是鬼鬼祟祟,他悠闲自得,潇潇洒洒地跨上了通往小洋楼门上的台阶,他没有碰漂亮又坚实的屋门,也没有按动屋门的电钮,门就自动打开了,是在他踏上那个台阶,刚走至门前的时候。这是一种默契,还是一种特异功能。自古就有海内知己,天涯比邻之说,知己的一言一行,知己当然心领神会,何况栗致炟与陆雯,他们不仅是知己,他们还有爱情,也许,这爱情是真挚的,真挚的爱情往往能发出准确的信息。
栗致炟走进屋子,陆雯就扑向他的怀里,栗致炟紧紧地搂着激情燃烧的青春躯体,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已走出梦境的现实里。陆雯却知道,栗致炟要来向她倾吐一段隐秘的往事,一个绝对的隐私故事,是她刚刚在梦中得悉的信息,情人向她发来信息,他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他要告诉她,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也许,只有告诉给她,他的心才能轻松一点,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有了为他分担重荷的另一个肩膀。他不能再一个人独担这种超越常规的压力,他期望有人理解他、宽慰他,进而去解脱自己坠入自责的难以自拔的深渊。也许,效果适得其反,情人会因为自己埋藏的罪过隐私的暴露,唾弃自己、鄙视自己,从而分道扬镳,恩断情尽。若是那种结果,正道明他们原本不是爱情,那就随她去罢!他不能再考虑结果,他要向她倾诉……准确的信息已使陆雯做好思想准备,无论心上人道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还是常人不能接受的丑闻,她都能接受、都能理解、都能原谅他。因为她爱他,何况,无论是什么事情,那都已发生在昨天,她要的是未来,是明天。
然而,使一贯办事谨慎小心的栗致炟没有想到的是,妻子罗虹发现了他的行踪。也不能怨男人大意失荆州,因为栗致炟压根就没能走出梦境,他夜间的行动,是在梦中进行的。有人给这种下意识的行动起个名字,叫梦游。他是梦游到情人的住所的,还好,罗虹并没有发现栗致炟走进的是哪幢房屋。丈夫走出屋子时,他随手带门的声音使罗虹发现了问题。本来,女人对有外遇的男人就特别敏感,男人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与情妇有关联的,就别想躲过女人的目光和思维,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电话,一个伪装得多么巧妙的细节。在栗致炟出屋之后,罗虹就轻手轻脚地跟踪过去。偌大的小区太静了,又太寂然,宽阔的空间舞台上仅有两个演员,女人又不想让男人发现自己,她就躲躲闪闪的,放慢脚步朝男人走去的大方向跟着,舞台毕竟不是一览无余的平川沃野,左拐右拐,总有一幢幢小楼将视线阻碍。是快到目标的时候,罗虹发现目标不见了,消失了。她大胆地往男人消失的方位走了走,却看不见任何踪影,虽然位于东北隅的小洋楼还亮着灯光,可是灯光又能说明什么问题?真的做偷鸡摸狗那等事,大多是在黑灯瞎火的氛围里干的。她左右张望,前瞻后顾,依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她不能这样的守株待兔,倘若这阵儿有巡逻的保安过来,会把她当什么人呢?她想是否自己看走了眼,还是丈夫已拐回了房间?她转身返回了屋子,两层楼房里,所有的房间她转了一遍,除了熟睡中的萌萌,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踪影。她失望了,继而难过起来,这个不容置疑的实事,已无情地证明丈夫有了问题,他有外遇,外遇的女人就在这个龙城小区,而且就在东北那个方位,尽管她没有抓住证据。男人的夜半出走,又消失在那个方位,这不就是证据吗?女人心中本来就有的阴影更浓重了。
第62节:噩梦·梦游(5)
二十私家侦探
一个星期过去了,罗虹心中的阴影没有被时光的流逝冲淡,反而愈加阴暗。一个星期中,她悄悄地跑到龙城小区三次,都是打的去的。本来,她也可以动用单位的公车,虽然她在市图书馆没有担当什么职务,但是仅市长夫人这个身份的威力,没有哪个领导和手握实权的人敢怠慢她,她只要张张嘴,叫馆里的司机往龙城别墅跑一趟,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地为她服务的。因为她去龙城小区的使命特殊,又不便告诉旁人,这种行为纯属隐私的范畴,她也就采用秘密出行的办法了。当出租车把她送到目的地后,她只身一人就直奔那个深夜跟踪丈夫到达的地方,小区的东北隅,丈夫是在那个方位消失的,那里居住的人当然是与丈夫有私情嫌疑的人,问题是哪一户哪一家哪一个女人?她在那个方位徘徊张望,漫步扫描,时而停步凝视,时而扬长而去,她尽可能伪装成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样子,以免引起旁人的种种猜疑。有一次,巡回检查小区的保安问她,是找哪位业主的,业主住几排几号别墅,他们可以马上帮她联系,以免她东张西望南奔北走之苦。保安的好心却弄得她语无伦次,十分尴尬,只好说是看房的,保安告诉她,这个方位的几幢别墅都已售出,虽然有两幢尚无人入住,但也是物已有主了。如果看房,小区西北方位还有少量余房,要么,就等二期工程了。罗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叫保安知道她在这里就有一套住宅,当然也不便正面询问保安,她怀疑的这几家业主的身份职业,姓甚名谁。即使去问,小区里的服务人员也是不会轻易告诉陌生人这些看似一般平常的询问的。市长夫人的三次“微服私访”和调查研究,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因为住这种别墅的人,不像早年她住的钢城职工生活区,人们相互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十分频繁。这地方半天不见屋里的人露一下面,更无人串门走动,即使偶然碰上有人开窗,有人出门等等的行动,又能如何。因为自己的调查任务特殊又稳秘,就为实施这种工作造成诸多困难和不便。
又到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罗虹一人坐在她的办公室,正郁郁不乐又举棋不定时,手机突然有短信发来,她打开屏幕看到:
本公司设有私家侦探特殊业务,特别对花心男人包二奶、养小蜜,第三者插足之类的婚外情的隐秘世界,有特殊过硬的侦破本领。本公司将为你挽救变心男人,构建和谐幸福家庭,做出令你满意的服务。如有业务请与公司业务经理阿义联系,电话……
看过短信以后,罗虹面庞涌动出喜色,心想,这真是天意,欲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她未假思索,信手拨通了业务经理的手机,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非常热情地说,他是私家侦探的业务经理,他们公司是一家正规的业务能力极强的侦探机构,虽然公司属民办性质,但里面的侦探人才都是受过系统教育和专业训练的高手,只要将委托交办的业务告诉他,他们一定会为她交上满意的答卷。最后还说,可以先调查,后付费。如果调查结果不能让委托人满意,可以不付费等等。业务经理的话使罗虹很是满意,电话里,她把自己求办的业务说了,并告诉对方,只要把龙城小区东北隅的四幢别墅的业主弄清楚,他们的职业、家庭成员、相貌年龄等基本情况。她还说,目的是找到其中一个与自己丈夫有婚外情的女人。对方问及她丈夫的情况,罗虹只字未提,她知道,任何情况下,不能把栗致炟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这些人的,他们若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市长,恐怕就不敢做这种调查了。所以,罗虹对自己的身份也是保密的,她只是先让对方把她怀疑的四户人家摸清楚,摸清楚以后再考虑下一步咋办,她三次深入那个地方,现场观察,又回忆分析,丈夫消失的地方就在那四幢别墅的范围之中,除了进入这四户人家,他不可能有别的地方可去。对方接受任务之后说,近段时间业务繁忙,人手紧张,这事的侦破结果要在七至十天方能拿出,收费三千元。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结果。罗虹说,能不能快一点,她想早点拿到调查结果,因为下一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对方说,那只能按加急业务处理了,最快结果可在三日内拿出,但收费要加倍的。罗虹说,加倍就加倍,不就是六千元钱嘛,不过,得调查准确,要是弄错了,我可不依你们。对方说,放心吧,这事就这么定了,然后,双方又各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第63节:噩梦·梦游(6)
三日就要过完的最后一个下午,私家侦探的业务经理阿义来电话了,告诉罗虹,她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请带现金到他约定的地点来。罗虹问他,怎么不到你们的公司去?那阿义约的地点是个小茶馆。阿义说,你别管到啥地点,你要的不是结果吗,又不是非要到什么地点取结果。其实,这种所谓的公司就没有办公地点,也可以说,他们一直是在流动“办公”的。没有办法,罗虹只好照对方定的地点赴约。在小茶馆与罗虹见面的不是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一副尖嘴猴腮的穷酸相,他是见罗虹先到了相约的指定地点,才匆匆过来的。他把罗虹要的四户人家的资料带来了,情况是这样的,其中一户是个台湾商人,他已两个月没在这里居住了,屋门一直锁着;另一家是钟南省书法家协会主席成大金,成大金一家四口,老婆与他都已年逾花甲了,两个孩子在国外定居,平时就不回国;还有一家是个靠养猪发财的农民企业家,大约有四十啷当岁,与他同居的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他们还用着一个十八岁的小保姆;最后一家,就是在小区东北角的那幢小楼里住的,是个独身女人,大概有三十多岁,专业作画的,工作单位应该是美术家协会吧(实际是群众艺术馆)。情况讲过之后,罗虹基本满意,可以断定,最后的这一户,这个单身女人,具有与自己丈夫“作案”的条件。她取过了四户人家的有关文字资料与房屋照片,就将准备好的6000元钞票给了那年轻男人。然后对那人讲出下一步的任务,请私人侦探把这女人的活动情况弄清楚,特别是与自己丈夫勾勾搭搭的情节查出来,要把时间、地点加上照片都弄到手。那男人说,这种业务费用就高了,罗虹说,你开个价。那男人说,两万元。罗虹说,怎么这样高。那男人说,这种事风险大,弄不好,连命搭里的都有,所以就得干一起是一起的,不能像干一般性的隐私调查。罗虹说,两万就两万,不过,也要快。那男人说,这种事的调查,跟上回调查不一样,这种事只有等到男人和女人弄到一块儿时,才有戏,要是俩人十天半月就没相约,能出个结果,所以,这回调查你不能急,得耐着性子等。要是光调查那女人的日常活动情况,好办,也快,不过,那对你意义不是很大。罗虹听这男人说的也算在理,两人当场就敲定了,对方尽快调查,待结果出来,还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十天过后,罗虹等得不耐烦了,这么长时间私家侦探竟没一点音信。她一个电话打给对方,私家侦探没等她张口问话,就将这十天的工作进展情况通告了她,任务只是完成一半,就是那女人的职业身份、姓名年龄、工作单位都弄准确了,重要的是她的活动情况。这女人的活动根本没有规律,一般人上班的时间,她往往在家里,一般人回家的时间,她往往出去了。她的单位在汴阳市行政区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