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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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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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笑,摸摸掌下的小软枕。“这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

  “我、我的,还有小衣、小鞋,阿娘都给我收着了,说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娘给我缝的,要收好。”

  阿娘还说,现在他有了媳妇儿,接着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很快用得到,就拿出来了。

  她似乎,有些能够分辨了。

  阿娘,说的是春水婶。

  娘,指的则是生他的亲娘。

  “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有一个那么期待“他”出现、把自己心爱之物都留给“他”的爹爹,能不幸福吗?

  挨靠着,间或交换几句体己话,渐渐地也适应了怀里的柔软温香,他壮着胆子,将她方才洗得干干净净的脚丫子也给贴上,熨着她的小脚丫。

  她瞧了他一眼,没闪躲,颊畔蹭了蹭小软枕。

  “你、你别蹭坏了,孩子还要用……”

  “小气!现在就疼孩子,不疼我了。”

  “我疼!我都疼。”他心急地辩解,挪了挪身,搂近她,大方将他的枕分她,然后安心地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笑了,没再有异议,靠上他肩头,安然闭目。

第三章

  新妇第一天,起了个大早,春水婶起床时,桌上已备妥早膳。

  虽然春水婶不是阿风的亲娘,陆想云依然备了茶,将其迎上座,以媳妇之礼为她奉茶,跟着阿风喊上一声娘。

  丈夫是喝她的奶、被她养着长大,当中恩义早已与亲娘无异。

  春水婶窝心地受下了那杯茶,更加确认阿风这个媳妇娶对了,想云懂礼数又识大体,有她在阿风身边,凡事都会为他打点得周全。

  稍晚,她回房要叫丈夫起来梳洗,见他散乱着发坐在床上发愣,看着旁边那空空如也的床位,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一场从小到大,不曾作过的美梦。

  有人疼着他、帮他洗脚,还让他抱得身体暖呼呼的梦。

  陆想云取了齿梳,上前来为他梳发,他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呆呆地仰头望她。

  “发啥愣?不都说好,成亲后每天给你束发。”

  对,他们成亲了,她会帮他梳头。

  梳好头,她由木匣子里挑出一条镶了墨玉的冠带。

  她知道爹要了祝家不少聘礼,她这些年所得多数也都拿去贴补家里头,手头没有太多积蓄,只能用现有的这些,备上一点他用得着的物品,木箱子里还有几袭新衣裳,也是自己挑了布料,亲自裁制,当作是嫁妆还报于他。

  梳好头,又取出木箱里的新衣给他穿上,再转身去拧巾子给他擦脸。

  见他站在铜镜前,摸摸发上的冠带,又摸摸身上的新衣裳,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似的,一脸飘飘然。“这些……都是我的吗?”

  “是啊,都给你,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

  “欸,你还没擦脸——”那直直奔出房门的人,完全不理会她的呼唤。

  她捧着巾子追去一见他拉着春水婶献宝,反复着同样的话。

  “是我的、想云给我做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是,阿娘、阿娘,好看不?”

  “是是是,好看极了,有媳妇儿了嘛,瞧你得意的!”一早就来炫耀。

  “祝春风,你给我过来坐好。”她不得不出声,让他放过春水婶。

  “喔。”他乖乖坐过去。

  替他抹了抹脸,再添上一碗白粥给他,他很快吃了起来,想着自己让她花了好多钱,一定要更努力干活,赚更多钱回家才可以。

  她说还有一道菜,便又钻回灶房里去。

  春水婶跟了过来,见她盯着未熄的灶火发怔。

  “我很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

  陆想云回眸,撑起有些酸楚的微笑。“这只是一点小事。”

  她天天都在给人做衣裳,让每个人穿得体体面面的,不过就是顺手也给自己的丈夫打点打点门面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没花费她太多心思。

  可是他那么开心,只是一点点小事,就让他那么开心。

  春水婶拍拍她,没多说什么,端起那道菜出去了。

  所有未竟之语,都在那一记拍抚中,她懂得。

  多疼疼他!

  那是春水婶的请托。

  他的心很小,只要一点点的幸福,就能将他填得满满,快乐很久很久。

  他值得,值得她待他更好,无论她给得再细微,他都会记在心上,然后百倍、千倍地来回报她。


  新嫁娘回门日,陆想云打点了礼品,拉着丈夫一道回去。

  陆家与祝家相隔其实不远,可祝春风不敢过桥,于是只得舍了捷径,多绕点小路。

  到了陆家大门,他也死活不进去,只说要在门外等她,问他为什么也不说。

  其实,她哪会不晓得为什么?

  阿风本就不喜欢外人,加上她家里人又都从来没给他好脸色,他会心生排斥也是可以理解的。

  人家待他好,他便待人好,人家若给他脸色,大不了不理人便是,也不管那人是谁。

  他的想法很直接,不懂表面功夫,也压根儿就不管什么人情世故。

  她心想,这样不行,往后得多少教教他,但这一时半刻也逼不得,要慢慢来,这头一回也就没勉强他。

  父亲多少有些微词,念他不懂礼数。她左耳进、右耳出,想着丈夫在外头,也就没有久待,稍坐了会儿,便告辞与丈夫返家。

  反正两家住得近,往后多得是机会回来探视。

  初为新妇,其实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过就是换了个屋檐,丈夫好相处,倒也不需要去配合迁就什么。

  这几日,春水婶也一点一点把阿风的日常生活、饮食习惯交代清楚。

  办妥了阿风的终身大事,这几日就要动身回家乡去,也不怕媳妇嫌她罗嗦,叨叨絮絮地交代着那孩子由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谨慎地叮嘱着该注意的事项。

  陆想云一一记妥了,成婚第七日,夫妻俩起了大早,替春水婶雇了马车,一路送到村子口,目送她远去。

  中午做了午饭,没见他回来,回想一整个早上也都没见到丈夫的人。

  春水婶要走,知道他会难过,直到了前一晚才告诉他,然后他翻了整夜都没有睡。

  隔日,送春水婶走时,一路都握着手不肯放,眼眶红红。

  她知道他很难过,却也知道让春水婶走是必然的,安静地没有闹,怕阿娘会为难,一句任性的挽留都没敢说。

  春水婶说,他难过时,就会把自己藏起来,不让谁看见。

  她循着春水婶留的讯息,到邻近那间破落屋里寻人。

  这原是一间学堂,阿风一家初在流云村定居时,他爹买下这块地,在这儿建学堂,教村子里的孩童读书,她也让公公教过一年,那时,阿风就坐在她后头,还是个活泼伶俐、爱玩爱笑的男孩儿……

  后来,公婆走了,人事全非,昔日学堂破落了,这儿成了他思亲、难过时的藏身之处。

  男人就窝在颓倒的桌下,缩着身子,抱膝埋着脸,静止不动。

  她轻轻上前,将丈夫蜷坐的身子往怀里移,他动了动,却没拒绝,将脸埋在她肩窝上。

  爹走了、娘走了,现在、现在连阿娘都走了……

  他只剩她,只剩下她了!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紧她,再不让谁来抢。

  “是我的!”又使了使力,像要将她往心窝里藏,很固执的再强调一遍。“我的!”

  “嗯。”没埋怨过重力道勒疼了自己,她安抚地摸摸他颊容。“你的。”

  怜惜这男人孑然一身的惶然,温情地走进他的天地,以身相陪。

  头一回,旁徨无助时,不再只是独身一人,舔舐心伤,成双的人儿,静静地,挨靠着、依偎着——


  新婚小夫妻的日子,很朴实也很简单。

  白日里,他会上山打猎,有时猎上珍禽,送往城里兜售,能卖上不错的价钱,偶尔也猎些野味,回来给她加加菜。

  前两日,他猎了一只野狐,卖了不少钱,问她缺不缺什么,要顺道给她带回来。

  她想了想,便要他买上几疋布和各色丝线。

  他以为她缺新衣裳,还问了店掌柜哪些是女孩子喜爱的花式,认真地挑了好几疋布回来。

  结果,她做好新衣裳,下回他要进城,便叫他顺道拿去店里头寄售。

  原来,她是在赚钱,不是自个儿想穿新衣裳。

  他说:“那好辛苦。”

  婚前他便向她保证过,他可以养她,这不是假话,而且很勤奋地身体力行。

  她却笑回他。“我知道啊,可家是咱们俩的,应该要一起努力才是。”

  而且她说,虽然现在日子不愁吃穿,但是将来有孩子了,要花很多很多钱的,两个人一起攒会快些。

  他嘴巴笨一说不过她,可是她答应他了,若是太累的话,就要休息,不可以再做。

  日子踏踏实实地过着,夫妻同心,要将床底下那只瓦罐子一点一滴填得充实。

  这一日,邻家大婶拿了块布料来,说是亲戚送的,托想云替她裁制一袭新衣,两人议妥价银,大致讨论好衣裳样式,正要离去时,祝春风刚好回来,在院子前遇上。

  “我说你这小子啊!也不晓得走什么运,娶到了想云这样贤慧灵巧又懂持家的好妻子,我家小子就没这福气!”

  不擅交际的祝春风,依例没应声,擦个身便进屋去了。

  里头的陆想云,正看着摊在绣架上的布料,估量着该怎么运用,阿婶又发福了,这么点布要做上一袭新衣是有些勉强,半点布料都浪费不得……

  正凝思着,分神倒了杯茶,转过身没留意,拐着了椅脚,脑门只觉一阵晕眩,人便往前扑跌。

  “想云!”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进门就看见她昏了过去。

  她昏倒了!不理他了!

  爹和娘也是这样,一昏,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样的念头,又慌又痛,完全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还是院子前没走远的大婶听了他的喊叫,踅了回来,嚷了他几句。“愣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扶起你家媳妇儿,赶紧看大夫去!”

  对、对!生病要看大夫!

  他被这一吼,吓飞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位,七手八脚抱起她,冲出门找大夫。

  这一折腾,大半个时辰过去,想云被安置在村里唯一的老大夫那儿,还没醒来。

  他惴惴不安,十指扭绞着,好怕她要是再不醒来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办?晚上没人抱着睡、没人煮饭给他吃、没人陪他了,他又只剩一个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定是做衣裳给累病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应该要更坚持不让她做才对……

  他还陷在万分自责的深渊里,老大夫已经诊完脉,回过头笑呵呵地对他说:“放心,是喜不是祸。”

  他一回神,用力瞪他。

  这人好坏!想云都病了,还那么高兴,她是跟他有什么仇啊!

  “当然是喜啊,傻小子,你要当爹了。”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一时没能理解过来。

  “听不懂吗?想云没病,是有喜了,身子虚了些才会昏倒,回头我抓几帖补药,你再买只鸡一同倒进灶里炖煮,让她补补身就没事了。”

  “所以……所以……”想云没事,会醒来,没像爹娘那样,眼睛一闭就不管他了……

  老大夫瞧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叨念。“我说你呀,平日愣头愣脑的,心眼儿倒比谁都贼,懂得要先下手为强,难怪一村子男人全抢不过你……”成亲才半个月,这身孕少说也两月有余了,难怪急着要成亲,啧!

  “我、我才没有——”他才不贼!阿娘说不能做坏事,他没有。

  “急什么?我又不会到处去说。”这点医德他还有。

  他张口还想辩解,偏头瞧见床板上的妻子已然醒转,连忙趋靠过去,俯身挨靠在她肩旁撒娇。

  “你吓死我了……”颊容蹭着,要她安抚备受惊吓的心魂,不忘顺道教训。“下次不可以了,知不知道!”

  陆想云没像以往那般摸摸他,给他安慰,让仰着脸讨怜的他有些许疑惑。“想云?”

  她怎么了?安安静静的,都不说话,表情怔怔的。

  以前犯傻的都是他,怎么这回换她了?

  “阿风,我想回家……”

  祝春风这回可不傻了,回头看看老大夫,等到对方点头,才小心翼翼、像抱什么绝世珍宝似地捧抱在怀里,深怕碰了,摔了。

  老大夫在后头摇头笑了笑。

  这人呆归呆,倒还懂得疼妻宠妻,想云这夫婿,总算没嫁错。


  回到家后,陆想云一句话也没说。

  祝春风别的不会,最懂察言观色,也不敢去烦她,乖乖坐在一旁陪着、小心照看,不让她再有丝毫损伤。

  老大夫说,土鸡最好,所以他隔天就去阿土伯那里买了只活鸡回来,自己宰杀放血、拔鸡毛,弄得手忙脚乱。

  他没有炖过鸡,阿娘说,灶房是女人的事,不让他碰,可是想云现在身子不舒坦,他得从现在开始学。

  刚刚在路上遇到阿婶,阿婶骂了他好几句,说想云已经嫁了他,要他放精明一点,家里头就他们夫妻俩,真发生什么事,也只能依靠他了,别只会一迳儿犯傻,那会害死想云的。

  他都听进去了,第一次有人骂他,他不觉得讨厌,也没有转身走开。

  他回来的时候,没见妻子的人,心想她是去给人送衣裳,也就没想太多,专注在灶房里忙,等她回来就有补汤可以喝了。

  陆想云一回来,就听见灶房里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循声而去,竟是从不进灶房的丈夫一独自在那儿又是生火又是宰鸡,忙得灰头土脸。

  “你在做什么?”

  他回首,咧嘴一笑。“给你炖补汤。你乖,去歇着,一会儿就好。”

  依她看,还有得忙吧?

  光是生火,就弄得两手伤伤疤疤,还在努力不懈地奋战。

  她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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