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一伸舌头，“我跟你走可以，但不要跟人说是他叫你来。”她其实是怕——叶之星在家。
但其实叶之星不在，想也知道，他难得的假期泡汤，又被记者盯上，且不说剩余的几天没办法约会，就是近期也别想见他了。顾默赌气手机没开，在飞机上开了一下拍照，然后还被空中小姐温婉地劝阻道：“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在飞行中使用手机正常模式。”所以那一大串的短信提示音在一条也没看的时候就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反正她也不用看，想也知道是小叶跟她解释那个女体育明星什么的……她懒得知道！别说不是真的绯闻，就是真的绯闻，他最近不也常有？
秋夜微凉，顾默坐在窗台上看月亮。她想为什么明明她和叶之星都看得到月亮，却像是走在马路的两旁，只是想牵手向前都那么地难。
安洁凤凰嫁入豪门后两个月，媒体踢爆她整日遭受家庭暴力，且导致流产的新闻。好像她本人一直都在隐藏，不想公开，但是新闻一出来，却不得不离婚，然后又是一场为了赡养费的官司。本来明星嫁进豪门还不都是为了钱？所以离婚给赡养费也是应当的，我卖我的青春肉体给你个虚名当花瓶，两不相欠，可对方却说她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有身孕的，孩子不见得就一定是他家的，安洁不守妇道，自然不该有高赡养费。
官司一打起，方才知道安洁的前任富二代男也牵涉其中，不过此新闻一出，该男海外避祸去了，无从查证。顾默每天准时看着新闻连续追踪报道，一愣一愣。未婚先孕、流产……她和安洁倒是满像的，可是她又没她那么惨，现在人人都知她是个带球上篮的，且最后也没有人要她。有次见到她在电视上哭诉，她就也跟着哭，恰逢小叶的电话来，吓得不行，听她抽抽噎噎半天才知道原来是为别人的事，方才放心。
这日叶之星是亲眼所见，果然，新闻一到，顾默对着电视就眼圈红了。她转头问：“为什么才几个月安洁就这么惨了？”她当年的官方站上注册人数上百万呢！怎么现在想要接个新戏都没有？记者连她家里欠费条都也贴出来，水电、煤气都缴不起么？怎么会？像她那样的一线，公司不是专门有人帮忙代缴的？
“她不听话。”叶之星亲了顾默一下，“要像我们小乖这么听话的，哪能有今天？”
顾默不懂：“什么不听话？”
“公司包装艺人自有一套流程，她跨了流程，自然惹得上头不高兴。”
“什么流程？”
“拿她来说，进公司的时候新人一枚，没钱没经验没地位，有的只是身材脸蛋和年轻，怎么样上位，你懂的。”
顾默点头，这个还用他说？“这个我也知道……”
“先混个脸儿熟，再按本人的观感分，诸如她是清纯玉女那一型，辛依是妖媚泼辣型，薛雪是有个性的都市女性型……”叶之星瞧了瞧顾默，笑：“我们小乖是邻家少女嘛……邻家处－女……”
顾默就咬了一口。
叶之星脸皮厚，不怕咬，接着又说：“分了型以后，公司将已有的工作资源整合了，再给经纪人分流，越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分的工作可能越多越重，有后台的不算，有后台的自有一套流程，她是没后台的。”
“这你也清楚？她男朋友不是都有钱……”
“真正有后台的才不交富豪男朋友，人家都玩小明星或圈外美男，笨蛋！”他点她额头，点得她头一歪，刚好借势塞进胸怀。
“哦。”她在他怀里闷闷地应，心想我才一年来的没在圈里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世界变化太快！（三千：媳妇儿你混一辈子也就不过是那个样儿了，进不了圈儿里的！）
“她没后台，公司就要给她安排老板来招待，这个你也懂的。”
顾默伸了伸舌头，幸亏她不美貌，幸亏她没公司。
叶之星见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想歪：“你别乱想，公司又不是青楼，介绍老板吃个饭什么的都是正常应酬，认识的人多，工作才多，有些工作都是他们内部熟人消耗了，所以明星们只靠经纪人的工作是吃不饱饭的，那些老板们的内部工作钱赚得多，还轻松，为什么不去？”
“哦！”她点头，声音大了点，“那种好事当然要去了，你也去？”
叶之星笑：“我也去，不过不常，有些人的饭局最好不去，虽然应酬是正常的，不过应酬结束有些事就难免的，公司不是不知道，只是闭眼装看不见，老板他们得罪不起。”见顾默频频点头，实在乖得可爱，心花怒放，“她自己饭局上认识了有钱人也就罢了，但没经过公司同意就公开交往，等于砸了自家清纯玉女的招牌不说，之前有人奔着她名头来的工作现在撤消了换别家公司的艺人，这就等于她为公司带来损失。再者，因为公开了男朋友，一些老板就不好请她来作陪吃饭，又算是断了一条她或公司的财路。最后，她败了名声交了有钱男友不说，又闪电同别的男人结婚——虽然大牌有婚姻的自由，但多少都要先知会一声，启动公司的应急状况处理嘛！结果她这闪电一出来，公司怎么应付媒体不说，就是常人又怎么看这个公司？”
“我懂，我懂，这个我懂！”顾默忙插话，“会觉得这公司不好好管艺人，外表看着很清纯，其实是荡－妇来的，这公司骗人！”
叶之星大笑：“荡－妇，这词儿你哪儿学的？”他们家小乖不学好，竟然还会用这个造句。
顾默脸红，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溜达出来那么一句：“我……我是不是说错了？”
“意思是没错的。”叶之星不以为意，“她现在的名声完全坏了，虽然还有点死忠粉丝，但以后想要翻身就很难了，公司想将她再捧起更是难上加难，捧她不如捧新人，花一样的力气，新人比她容易摆弄多了。况且她现在这样，之前找她代言的品牌没告她违约影响公司形象就不错了。所以几方面综合下来，就是说，她在这个圈子里只有死路一条。或者……再有不开眼的阔少什么的趁她还年轻漂亮罩她一阵，也许还能缓过来，但我想，应该没人那么蠢吧？”
第七十五章 又见安洁
“那她以前赚的钱呢？怎么会连水电费也交不起啊？”顾默看着新闻，都一冲动想替她交了。
“谁知道！”叶之星不屑地答，“有些人和你想象得不一样，他们都是爱玩的，我们不学他们。”
顾默听不出弦外之音，但觉得小叶恍惚说得也对，只是还觉得可惜，毕竟安洁也算是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圈内人，何况与她和小叶都合作过，虽然她做的事情不怎么地道，但她有段时间真当她是朋友来的。“还是觉得可惜，那时候她多漂亮呢？温温柔柔的，眼睛大大的，说话和笑起来都甜甜的。”她仔细回忆，“诶，你不是说你喜欢头发长长眼睛大大的女孩子么？其实她就是的。”
叶之星听她说到这里，一把捧起她两颊用力挤着不让她讲话：“你糗我是不是？每次都拿这个糗我！”说完，重重亲了一口：“叶先生批准叶太太去整容，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不够大别回来！”
顾默待他松手，才揉揉脸：“去日本还是韩国呢？好像韩国的技术最新最漂亮呢，但是日本的最自然，你说去哪整？”
叶之星也应了她的话：“那还是去美国吧，美国做的最安全，不过……不怎么符合东方审美。”
“那……我去日本做个脸，韩国做个眼睛，再去美国做个鼻子？”顾默说，“叶先生给我出钱不？”
“出……出你个大头鬼！”叶之星说着，将她按倒：“你敢整一下看看，你整哪里我给你拆掉哪里！”
顾默咯咯笑：“你当我是积木呀！还拆……”
“你就是积木！”叶之星将她腿一抬，拽她裤子，“我想怎么摆就怎么摆……这套积木只能我来摆，我来拆，别人不行……”
顾默见他不正经，将腿一蹬，却给他抓个正着，将拖鞋丢到一边，又自己扑过来：“你说，你是不是积木？嗯？”一手探向她腋下。
“呀呀！好痒，我是~我是积木……”顾默突然觉得这个场面似曾见过。
“恩，这套积木一共多少块呀？”叶之星说，“我来数数！”手指头就邪恶地爬来爬去。
“不用数了不用数了，我好痒，我告诉你，这套积木206块……”
“哟，这套积木还有文化呢，又会算术又会生物，知道自己206块……”
“呀！你怎么……怎么……出去，出去啦！”
“我偏不！”
“不要不要不要，你让我转过身来嘛……”
“这样比较舒服，我喜欢这样嘛，你不喜欢？……顾小乖，你要乖……嘶……”
“嗯~嗯~你……嗯~救……啊……救命……”
凌晨顾默睡眼朦胧地就被叶之星给裹好，送上车，司机送她回家。白天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吃吃笑。叶之星问她：“你怎么了？”
她说：“我看电影里面皇帝妃子就是这样的诶，太监给裹进宫里，睡过了再裹回来……”
他也笑：“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睁眼睛？我又给你穿不好衣服！”
“嘻嘻，那是你笨！我怎么就会给你穿？”
“嗯，我笨，我笨。顾小默最聪明，顾小默是天下第一聪明的好老婆，不然怎么会归我？不聪明的我看不上！”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会儿，叶之星才说：“下个月新戏开拍了诶！”
“哪个？”
“你猜……”
“呸！我知道是哪个！就是你给我通行卡的那个咯！”
“我就说我们顾小默聪明嘛！”
她也笑，只当他说的全是表扬：“我去探班哦，你要小心，出墙被我抓到就休掉你！”
“陈世美！”他故做怨妇的语气说，“你说，你是不是又看上谁了？嗯？要休掉我？你就是找借口！”
“嘿嘿！”她又笑，憨憨傻傻似的，“我休掉你总比你休掉我好，我会比较不伤心。”
叶之星一愣：“别胡说，傻瓜！我怎会休掉你？我爱你。”
她也笑：“我今天不说了，平常老是说，说到恶心，咒语也是，总说就不灵了，你也节省点，别老爱呀爱的！丘比特都被你烦死了！”
叶之星淡笑，但电话挂断之后，笑容自脸上渐渐隐去了。他们早就约定过，一旦某天变了心，就坦白对对方说，说我已坚持不下去。因为他们和别的情侣不一样，他们中间有太多障碍，过了一关，又有新的一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也许合约期满就是了吧？但谁知道呢？日子一长，就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是生不如死。但又总跟心头的一片肉儿似的，割舍不下，又痛又爱的，勉勉强强地维持着。爱是爱，非常爱，但爱是感性的，人又不只是感性的，他理性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傻了，怎么做出的判断都是傻子才会做的？
他觉得，他是不会先说分手的，但顾默呢？顾默的压力和他的压力虽然不同，但两个人都有的，她又只是个娇弱的女孩子，他受得住的，她未必受得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坚持不住，而她坚持不住了怎么办？当时说得潇洒，但过后一想，她若说不要他，他一定连心肝儿都会爆掉。
叶之星给的通行卡果然是好使，畅通无阻地进去了，但顾默也不敢大摇大摆地满地溜达。她是长期片场混过的，知道什么地方不显眼，找个旮旯一蹲，便只看看叶之星就够满足。这边都是小明星和临时演员，顾默蹲在旮旯只向叶之星那边瞧，瞧见刚好是他拍那场，离着远，台词什么的听不清楚，但远远望着他举手投足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青涩小子了，又是欣慰，又是嫉妒，生怕她的宝贝给人抢了去，十分纠结。
一场下来，叶之星休息，顾默本有心凑过去，但又怕被人发现，还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家叶先生”，不敢靠前。
“哦，就是啊，如果我是她，不如死了算了！”
“你也别说，瞧起来是穷的，早先毕竟跟过富家子，将什么珠宝变卖一下，也够我们吃喝几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哼，什么骆驼呀？她要是有钱，怎会连水电煤气都缴不起？装穷等谁可怜呢？这个圈子里谁不比谁可怜呢？”
顾默微微转头，瞧见是身边几个年轻女孩子正拿着当日报纸评头论足，好像在说的是安洁。
“呐，你还别说，虽然是结婚过的，但看着也还可以，大不了卖肉！”一个女孩子嘴巴尖刻起来，“总比乞讨强！”
“卖肉？你好意思说！要是你，你去卖？”另个女生问。
“诶？我要是到这个地步才不乞讨，讨就讨了，还当众讨，怕人不知道你是要饭的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笑贫不笑娼！卖怎么了？”女孩子答着，转头向问她的那个，“你没卖过是吧？没卖过早晚也要卖，谁让你进了这行的！”
另个女孩子没做声，想是考虑了一下她说得也对，才勉强没打起来。
顾默听着她们的话越来越不上道，心情不好，怎么说安洁也是她认识的人，何况又都是同行，没尊敬不说，何必落井下石？再仔细看看，这几个姑娘，漂亮是漂亮，但哪及得上安洁，就是真及得上了，也就准是真有一天比她当初还红么？大家都是一样的，何必这么不留口德？想着，她就多看了这几个姑娘一眼。
几个姑娘中也有个转头看见她：“看什么看？你是干嘛的？”她们不是临时演员，是剧中有姓名有台词的，常常要出场，但又不怎么重要，等于活动布景，整天待下来，多多少少的演员都见过了，却见顾默眼生。
“我……我是群众演员。”顾默小声说。
“群众演员那边去！”一个斜眼向另一头看过去，“看你鬼鬼祟祟的也不像演员，你是谁介绍来的？”
顾默没作声，她总不能说“我是叶之星介绍来的。”于是乖乖往群众演员那边走。抬眼竟然看到安洁！
顾默大吃一惊，安洁见到她，也是吃惊，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靠靠后，让出路来。不是说安洁接不到工作么？她心里疑惑，但又不能问，想起方才那几个女孩子说的，搞不好她们就是知道安洁在才故意那样糟践人的。于是迟疑了一下，顾默也打算过去，装没看到了。
谁想刚才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叫住她：“哎，你！刚才那个站错地方的！”
顾默转头：“我？”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