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会儿水濑走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等到了婶婶的寿司店，里面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连招呼一下她的人都没有。水濑很自觉地换了衣服跑进了厨房。
嘈杂的厨房内部只有三位厨师，两位主厨，一位助手。助手的年龄比水濑大不了多少，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可水濑和他说不来话，因为她对食物方面的东西，只了解鱼类，其他一概不知。
这话题实在是扯不上来，那也没办法是吧。
不过两位主厨最喜欢让水濑去挑鱼，为此总能留下新鲜活力的好鱼。就是因为水濑平时对鱼的观察细致入微，又时时了解天气变换时鱼的品质也会随之变化。
下午，水濑一进来就发现整个厨房有股怪怪的味道，可又说不上来，想问问那位助手却怕他嫌弃，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淘鱼去了。
今天进进来的鱼数量比平时都多，而且都是秋刀鱼。水濑奇怪地撸撸袖子，将手指伸向了在水里畅游的秋刀鱼。等了半天，鱼只在她手指周围转着圈，从不靠近舔舐。
秋刀鱼不常有，她都忘了要如何判断了。“大一师傅，今天好多秋刀鱼啊～要做什么特别的呀？”
噼噼啪啪，锅里起火，蓬勃发展。
“啊，你在叫我吗辰子？秋刀鱼啊——今天有个客人特别要求的，每种样式都加。鱼刚进，也不知道好不好。”
到底谁的食量会这么大……
水濑按耐不住好奇心，趁着没人给她活的时候偷偷溜出去，隔着帘布，她一一扫视着店里的客人。
右边的角落是三位客人，年迈爷爷奶奶和孙女，等待食物。靠近门边的那桌坐着一个年级十八岁上下的少年，校服的颜色她没见过，也在等待。前台坐着的人就基本已在进餐了，应该不是。
不是那个学生吧？一个人吃这么多？不怕撑死？？
体格是很壮实，长的和赤木队长有点像……刚硬的五官轮廓，那双唇像——鱼唇。水濑一溜小跑回去，自言自语道：“三个人的分量，也算大诶。我绝不相信是那个少年，太可怕了……”
“是那个学生点的。”
防不及防的水濑吓了一跳，仰头看看那位已经走远的小助手，莫名其妙地嘀咕着：“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真是的……”
等店里的活干完了，水濑踩着夜路回家，很快到了家，家中如往常那般空无一人。点了日光灯，她拿出婶婶送的秋刀鱼，稍稍炖了汤放在桌上放凉，盖好盖子，她就洗澡去了。
晚上写了会儿作业，没等到那几人的消息，她决定先去小意家里一趟，也可以早点回来。
一星期没去，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很生疏了。还有那位只比浅仓大两岁的哥哥，她在学校里也基本没见到，这下子更不说见面了。
水濑进门后，看到浅仓的父母在客厅里看电视，猜想那位哥哥应该是在自己房间学习，于是招呼了一声也就随浅仓上楼去了。
刚开学没什么作业，一下子的点点却不能忽略。
浅仓看了各科的作业本，很无力地趴在了桌上：“小辰，你怎么还和国中时候一样啊……只有生物是你的强项，其他惨不忍睹。”
“嗳嗳，不要这么说嘛，我有进步呀。你看，第一次作业老师没评差，不是进步了？这次的也是……”
“好了好了，如果下周的国文小测验没过，你找谁哭都别找我。”浅仓拿出自己的国文课本，翻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递给水濑，而水濑早已傻了眼。
“这，这……都要看、都要背吗？”
浅仓点头，很严肃地拍桌：“让我帮你复习已经很好了，难道还要我帮你背吗？那不如我替你考得了。”
水濑抱着厚厚的书，考试的范围是前二十页，也足够多了。看得人头晕眼花，果然最讨厌国文了！“好啦，我会看的。作业我写得差不多了，我回去再看这个吧。”
真要现一下身走人？太无良了吧。浅仓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不挽留直接放人了，最终留下了某人口中所说的作业本，照着自己的对校去。
再次回到家，妈妈已经回了，连桌上的汤都喝光了。碗筷都放在水半满的水池里，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动。
“也不洗一下，真懒。”
樱木他们还没好吗？怎么不打电话呢。哔哔啵啵发了短信，水户的回复只有五个字：“有麻烦，西区”。
西区！那里不是铁男那伙人的地盘吗，樱木他们去那儿干嘛，找打啊……况且早听说了铁男和樱木还有点矛盾，岂不是遭围堵了。
不行不行，我也要去帮忙。
听听楼上的动静，水濑准备偷溜的时候，楼梯上冒出了一个人影，玄关处的灯未打开，视野都很模糊，绰绰斑驳洒在半启的门上，幽幽的声音钻进了水濑的耳朵：“这么晚去哪儿？”
呃，这个，回来再解释吧，现在真的很急。事后就算怎样，也不会后悔的。当然，连妈妈也不知道她时常出去打架的事实。
“妈妈，我出去一下，很快的。”
夜色迷蒙，浮云层层。周围的微弱清光打在楼梯的台阶上，最后门关上的瞬间，一切都将被掩盖。凉凉的风打在面上，眼底却感到刺痛，一阵一阵的，深深刺入心中。
〇九
傍晚时分，樱木看完篮球赛，与四人趁着天色未大黑先行去了西区热闹的一带闲逛，最后好好吃了一顿后，拐进一条小巷正欲抄小路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铁男与手下几人，真是冤家路窄，谁也看不对眼了。
根源其实是铁男手下一位叫龙的人与樱木军团有点小矛盾。
几周前，龙对一道上的樱木他们的实力感兴趣，就带着几人去挑战，事后被修理的很惨。于是心怀怨恨，在回去之后就与铁男说了一通，而作为大哥的铁男当然不会放过欺负自己兄弟的人了，也就出现此刻的一幅场景了。
五人中，樱木在最后，水户几人站在前方，将其掩护。毕竟樱木是篮球队球员了，可不能再参与这些暴力，万一篮球队被禁赛，那可得不偿失呀。
为首的铁男挑衅道：“喂，哪个是樱木花道，站出来。”
“大哥，是红头发的那个。”龙偷偷提醒。
一头红发，高个子，非常显眼。
樱木打个哈气，摸摸肚子道：“是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我吗？上次打架，你下手可真重呢！”
“我不认识你，更没打过你。”
“……别狡辩了，两周前，在东区我们找你们的时候……”
水户微笑不减：“啊，是你们。我想起来了，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吗？”
“就是，最后打输了的还是你们，那时不是说不用负责吗？”大楠搭着野间的肩膀，陈述事实。
高宫拍拍肚子，半天说了一句：“我还没吃饱，花道。”
“砰——”，樱木狠狠捶了他的头，想往前挪却始终不成功：“还吃不够，你想超过两百吗？不怕小辰虐待你？”
她才不会那么无聊呢，事实她最喜欢虐待你啊花道……
四人在心里默默回答，对面的几人有点急不可耐了。
铁男抓抓长发，耳朵上的环一阵乱动，笃定道：“水濑辰是你们的人吧，不管怎么说，她惹到了我，你们又打了我的兄弟跑了。你们要负全责知道吗？一对一，不要废话了。”
铁男带来的人也刚好是五个，一一对应，不吃亏，也不怕别人说他欺负弱小的学生。
“打就打嘛，哪儿这么多理由呀。我才不怕呢……”樱木话没说完就被水户打断了，水户在心中所想的东西樱木似乎到现在都没理解，而他不解释了，准备等水濑到场凑数。
刚刚好，在他们开始前刻水濑到了，在看到对方里面的人没有三井大叔的时候她还松了口气。因为上次三井大叔帮她解围，她没有一点要与他对上的意思呢，幸好啊。
水濑笑眯眯地望着铁男，摸摸下巴道：“铁男，我们真有缘呢。这次，还是我对你吧，或者你旁边那个。”
后面的樱木不高兴了：“喂喂，他是我的对手，你插什么脚。”
“打篮球的人退后一尺，如果不想被禁赛的话，现在马上消失！”水濑瞪了樱木一眼，信心满满地目视站成一排的五人。
水户几人将水濑留在了中间，各自决定对手。
倒是龙的脸扭曲了，不屑一顾道：“你们让女孩子和我们打！是瞧不起我们吗？”
一侧的铁男打岔道：“那就你对她……”
话是如此说，动起手来可不要留情啊。
旁观的樱木一副用眼神杀人的模样，干看着别人动手，自己则是被保护的那个，实在是不甘心啊。不过身为篮球队的人，多少要付一些责任，那么他也领情了，可是要水濑替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上次加这回，龙都惨兮兮的，而且水濑从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真相，专挑对方的来虐，让抽空看来的高宫和大楠身上一阵肉痛。要打架绝对不要和水濑，因为爱护脸的说法，身为女孩子的她完全不管，反而是变本加厉。
“有点意思，这次就这么算了，再见。”
铁男倒不像上次那番卖力，除却他其他人都输了，龙也不好说，悻悻跟着离去。
没受什么伤且功成身退的六人哈哈大笑，互拍手掌。连高宫都忘记了肚子已咕咕叫了很久的事，接下来众人结伴回家。
水户最担心晚归的水濑：“你妈妈在家的吧，出来的时候解释清楚了吗？”
我没解释……水濑烦恼地抱着头蹲下，可怜地仰望他们：“怎么办，出来的时候我没说……就是回去后，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了。老妈不好糊弄，我从来不天黑出门的。”
“找浅仓帮忙不行吗？”
“和我们一起吃饭算不算解释？”
“可以是可以，就是……老妈对你们的印象，我不好说。还要这么晚出来，我早之前在婶婶店里吃过饭的……啊啊——”
谎不好圆，但水濑又怕晚了更不好说了。很快磨蹭到了家门口，和他们拜拜后认命地开门进去。
家里没点灯，楼梯上漆黑黑的一片，水濑轻手轻脚地上楼。或许睡了也说不定，那样更能逃过去。
但是天不遂人愿，老妈的房门半启，橘黄的灯光透出来，打在黑暗的地板上，清晰明亮。
“回来了就进来，我有话要说。”老妈的声音顷刻间传来，淡淡的并无恼意。
水濑进去关了门，坐在床上，紧靠老妈身边，然后乖乖地低头不说话。老妈也不多说，将书架上的一本书抽出，递过来：“这个月的书，你拿去看看。一月之内，写一份不同的读后感，至少一千字。好了，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上课的。”
诶？不质问不探究今晚的事吗？难道是不值得……
水濑垂着头回房，举起厚厚的一本小说，也不看就扔到了桌上，把自己往床上一抛，盖被不动了。
《OCEAN》……
题目是这个没错，但是水濑很内疚，在此时此刻深有体会。
这本书她都读了五遍了，感想也写了足足有五次。老妈要求每次要不同，真要她的命。海洋，大船，冒险……为什么令她这时候想起大老远海上的爸爸呢？
为了知会自己明白两人间的差距到底多大吗？清楚认识到她再放任下去永远达不到爸爸的要求和期望吗？
真残忍。
即使她和爸爸的梦想是一样的，长远和无边无际。如果能，那片海，那整一片海洋，她都要一一踏过。可是，现在的她，做不到。
无所畏惧、一切困难都打不倒的人，是那个男人，不是弱小的她。不想一辈子都追随着他的脚步，不想跟在他身后听着那些从未听说过的神秘故事和离奇见不得光的谜样海域。
月色洒在窗边，清亮而微漾，美好得如同迫不及待的新生。
今夜的这一秒，水濑仰首远眺灿烂的星空，偷偷下了决心：变得更强吧，我坚信。
一〇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碧色的蓝，浅白的浮云，彼此相印。
停站的电车再次出发后的震动，车厢里微弱的吵杂声，以及遥远处那片海的呼唤。
水濑摘下大耳机，抒情的音乐渐渐远去，全身上下只感到那一颗蠢蠢欲动的不安分的心，连浅仓在叫她都没注意到。
“小辰——我叫你呢！”
“……嗨嗨，我在听呢。”水濑干笑着回头，看到一副哀怨的包子脸，摸摸头指着外面道，“难道不觉得很美吗？我记得我们没去过海边吧。”
浅仓难得的点了头感叹：“是很美呀，但我们那边也有海！为什么我们要坐电车去那么远看海？”
……
你忘了吧，今天是湘北与陵南的练习赛。水濑无语地遮脸，轻轻叹息：“我说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前两天还说了的，和陵南的比赛啊！你到底忘哪儿去了！”
“……呵呵～我真不记得了，对不起啦！我还以为我们只是去海边玩的。”轮到浅仓讪讪地笑了，“哎呀！我也有不记事的时候，别计较嘛。”
“陵南高中，陵南高中到了。”
刚好，电车发出了下一站的通知，车门顷刻开启，是时候下站了。
水濑站起来伸直双臂道：“啊哈～终于到了～我们走吧！”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啊，这才八点诶。”浅仓看看手表，过道上人来人往，两人随之出去。
到了出口处，知晓陵南的方向后，水濑往另一边走去，露出大大的笑脸：“当然是先去海边玩啦～你笨了吧！”说到做到的某人熟练地带人前往大海，其实这边的海也不赖。
金闪闪的大沙滩，无边无际的深海。
灿灿暖阳的照射下，一股莫名燥热的微风吹拂而来，吹拭起了两人的头发。
“哇哈——真好啊～小意，快来呀！看起来好棒哟～”水濑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子奔近，在踏进海水的刹那大声尖叫道，“海啊——我来啦——”
原本不想动的浅仓防不及被泼了水，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击去了，两人嬉闹得很是欢乐。
远远的岩石山那边，钓鱼者拿出水桶，搬出凳子坐下，慢慢甩起了杆，看来此日的艳阳好天颇适合垂钓呢。
拿着鱼竿的少年一头尖尖的黑发，他十分散漫地伸伸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