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安跟上去，乘倪显赫不注意，从他手里一把把字条抽了过来。
倪显赫的脸色彻底冷了，“还给我。”
林立安依旧满不在乎，“你要找也找个漂亮点的，她们文科班不是有挺多长得不赖成绩也不错的女的么，你怎么看上一个正宗的鞋拔子脸？”
倪显赫眯着眼，“林立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个女孩子很刻薄？”
林立安脸一红，讪讪地说，“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倪显赫说，“你和张倩甜甜蜜蜜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你为我着想？”
转身就走。
林立安追过去，低声说，“那不都是你帮的忙么？可不是我重色轻友。”
倪显赫说，“你喜欢一个女生，我能帮你把她追来，让你甜甜蜜蜜谈对象。你呢？当着我的面给我的女生朋友难看，你算得上是朋友么？”
叶玮婷对倪显赫有意思，他不是不知道。小公子最近看了一大堆的书，专门研究中文名为同性恋，英文属性为gay的一些列人的资料，他想要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男人呢？还是对林立安一个人动了邪念。
利用一个女生作为衡量自己性向的工具，算不得多正大光明。可是倪显赫认为，他对她交付关心呵护，成全她的一段感情；她给他一次经历，帮自己找到方向，是个双赢的买卖。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叶玮婷说，也不能对林立安说。
林立安回教室的时候手里还攒着从倪显赫手里抢来的纸条。
他忍不住，自习课的时候压在书本底下，打开来看。
叶玮婷不愧是从小学的时候就全市出名的好学生，字写得方正俊秀，大气又规整。
一篇信纸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并不直白，可是少女最纯真的爱恋，展露无疑。
可是倪显赫呢？
林立安不知道。他不见得多笑多少，不见得多说几句话，平时在班车上没有丝毫异相，所以林立安才没发现他谈了朋友的事实。
忽然之间没有心思学习，脑袋心里都乱成一团，林立安甩了笔，冲出教室，洗脸！
高二下学期，市重点向德育高中学习，请了名师，开设了各个科目竞赛的培训，也希望学生能在全国奥赛上拿几个奖，高考保送加分。
学习形势越来越紧张，高中部分的课本大部分已经学完，英语甚至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总复习。
六月份高考上一届高考完，距离高考多少天的倒计时液晶显示牌就挂到了他们班级黑板旁。
林立安选了数学竞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他倒也没怎么失望，知道自己是高考型的选手，对竞赛并不擅长。
邵永之的数学和物理都进入决赛。
倪显赫的生物和化学也进入了决赛。
去省会城市决赛前夕，邵永之做东，请了两个理科实验班几乎全部同学去当地最出名的五星级酒店吃饭，包下整个一楼大厅。
酒店大厅，富丽堂皇，金色装饰为主，邵永之个子高，身姿挺拔，一堆年轻的高干子弟众星捧月，格外抢眼。
林立安非常不喜欢邵永之，不喜欢邵永之的大排场，不喜欢邵永之的盛气凌人，邵永之他爹是什么？是D市的市长，单论公务员的工资，哪能这么逍遥奢华？
进了他们裤兜里的钱，多半是项目建设中剩下来的民脂民膏，还有一小半就是林爸爸这样的民营企业家每年过年的时候低头哈腰去拜年送的红包。
邵永之身边的倪显赫遥遥地就望见了林立安，林立安的篮球鞋上全沾着灰，额上犹带着汗，紧盯着腕上的电子表。
邵永之周围的都是同一个大院出来的，不认识林立安，同学那一拨又坐的远，一时有点静。
倪显赫大步迎向他，说：“咦，林立安，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这帮高干子弟皮猴一样，只静了一下，看邵永之没什么反应，就开始闹，“显赫，头一次看见你这么积极，这是哪家人啊？林立安，林家有立字辈儿的？
邵永之的脸上是机械的笑容，“这可不是咱们认识的那个林家的人。林方豪听过没？林方豪的儿子在这儿呢。”
林立安一听邵永之直呼林爸爸的名字，口里一丁点尊重都没有，当时就怒火冲上头顶，拿着手里的茶杯想要往邵永之的脸上砸。
倪显赫按住林立安的手，回头看邵永之，“哥，你今天是想要把林立安的祖宗十八代都介绍给大家认识？用不用把追踪到猿人阶段？”
宁承业暗暗叫苦，这两个人平时是共同语言一大堆，气氛和谐说不完的话，一遇见这个林立安，邵永之就一身敌意，平时让邵永之三分的倪显赫也咄咄逼人。
宁承业说：“你们别瞎扯了，这是我们班同学。”
“同班同学？”有在德育念书的人不认识林立安，转而调侃起倪显赫，“显赫，你看你巴巴地盯着人家，像迎新媳妇儿似的。”
倪显赫笑骂，“哪凉快滚哪呆着去。”
拉着林立安的手就走。
林立安喘着气，“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我才不来凑这个穷热闹！”
“是，是，是我错。”倪显赫又笑着，黑眼睛格外亮。
吃晚饭以后一般的同学都散了，几个和邵永之亲密无间的一起去旁边的高级KTV，倪显赫自然要带上林立安，林立安不会唱歌，可是倪显赫笑着说有惊喜。
原来是张倩收拾地漂漂亮亮在KTV楼下等。
林立安吹了声口哨，上前揽了张倩的肩膀，另一只手拥着倪显赫的肩膀。
倪显赫这时候都已经长到了180cm，比林立安高了5cm，林立安踮着脚，走得好不开心。
唱K当然是要喝水润嗓子，谁知道邵永之让隔壁按人头每人都送来一盅冰糖雪梨，又打电话让司机去买了酒。
清一色的干红，林立安在家喝的酒都是林爸爸置办的，最好的就是茅台，不会品评红酒。
酒杯肚子大，倪显赫给他倒了一杯，浅浅一杯底那么多，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头夹着酒杯轻轻摇，送到林立安嘴边。
林立安就着酒杯仰着头喝了一口，还没等够味，就已经没有了。
倪显赫笑着说，“这可是82年的干红，比你年纪都大，要慢慢摇，闻一闻味道慢慢品，牛饮可喝不出味道来。”
林立安看着倪显赫的酒杯是空的，问：“你这么明白，怎么不喝？”
倪显赫摸一摸他的头，宠溺一笑，“我不喜欢从牛血中提炼原料来做色素的旧世界红酒，所以不太喜欢法国出产的酒，比较偏爱智利的。”
林立安对红酒没有研究，只是暗暗记下他说的话。
张倩在旁边淑女地捧着杯，脸色却不太好。
眼前的景象说不出的诡异，她也知道男生们关系好的时候，勾肩搭背抱着背着没有顾忌，可是也没有像这样的。倪显赫和林立安靠得很近，左手摸着他的头，然后滑到他的肩膀，右手执着杯子，将酒杯送到林立安的唇边喂他喝酒，眼神透着淡淡宠溺，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这副情景，如果主角不是她自己的男朋友，林立安不是男的，她一定以为是昨天晚上看得电视剧，倪显赫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主角。
一行人一直唱到了黑夜，林立安喝得醉醺醺，神智不太清楚，倪显赫打了车，把林立安塞进去。
张倩只喝了一点，倪显赫关了车门对又招了一辆车，让她坐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我送你回家。”
张倩低着头，又觉得吹了风，酒意上脸，有点发热。
倪显赫仰着脑袋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环上了张倩的肩膀。
女生先生一僵，又朦朦胧胧看见倪显赫矜贵自持的侧脸，从下颌到脖颈的一段高贵卓然的弧线。
最终，她缓缓地把头靠在倪显赫的肩膀。
Chapter19
林立安冲进3年7班的教室，把厚厚的一本题典摔到了倪显赫的脸上。
一声巨响，教室里的人吓得赶紧往外走。
倪显赫捂着鼻梁，苦笑。
林立安说：“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你就这么对我！”
倪显赫静静地问：“我怎么对你了？”
林立安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青筋，冷冷笑了一声，“你存心让我头顶绿云密布？”
倪显赫皱眉，“这么长时间了，你手也拉了，人也抱了，嘴也亲了，还没够么？难道非要上床？ ”
林立安说，“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满嘴的谎话，我怎么就那么傻，我就是个神经病，竟然会相信你，一次又一次。你说你不喜欢她，我信了。你说你把她当生日礼物送给我，我信了。现在算什么？你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对她有意思，我绝对不会去坏兄弟的因缘！”
林立安的眼眶都热了。
倪显赫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林立安仍然激动，胸口起伏，没有回答。
倪显赫说，“十二年了，我们认识十二年了，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要跟我撕破脸？”
倪显赫脸上一道青紫的伤口，渗着血丝，分外恐怖。
林立安却对着他又打了一拳，倪显赫握着桌边隐忍着没有后退。林立安忽然眼睛一眨，流了一滴热泪。
1999年，一个男男，又有别一般乐队和合作形式的组合开始风靡。
校园广播这时候唱：“baby，这次动了情
彷徨失措我不后悔。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
你的坏你的好
你发脾气时崛起的嘴
……”
一开始有流言蜚语的时候，林立安一笑置之，他觉得像天方夜谭一样，如何能信？
再后来，叶玮婷找倪显赫的次数少了，有一次倪显赫和林立安一起走在校园里，叶玮婷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
接着是文科实验班的人开始传，叶玮婷和张倩打起来了，不是动手，而是一封信一封信文雅刻毒地骂。
叶玮婷成绩好，但是人品不算好，在文科班属于大家都不待见的类型。
所以传言也很难听。
难免传到林立安的耳朵里，说叶玮婷和级花张倩如何如何。
张倩和他出来的时候越来越少，出来了也没几句话可说。
最后，宋小涵旁敲侧击，“林立安，你和张倩分手了么？”
林立安没说话。
宋小涵想了想，接着说，“我看见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林立安把脚边的粉笔头踩成一摊面儿，对着宋小涵说，“是显赫吧？”
宋小涵愣愣地点了头。
哪个男人能容许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林立安拿着桌上的一本尖子生题典，直接冲到了7班。
倪显赫忍着痛，握着林立安的肩膀，把他拖到怀里。
林立安哪会在这种时候和他拥抱，立即张牙舞爪挣扎起来。
倪显赫脸被砸了，肩膀被打了，可是却使出了十分力气，林立安心里暗骂，看起来是白面书生，力气怎么比老子还大？
林立安挣扎了一会儿，手脚都没什么劲儿了，索性一副木头样，一动也不动，任由倪显赫抱着他。
其实林立安是个淡情的人。
从林佳佳开始，到现在的张倩，他喜欢的时候真喜欢，可是这喜欢也不是那么重的。
他成绩下滑，他想过和张倩分手。林佳佳的前男友找了他，伤了他的手指头，他就再也不想理林佳佳。
他生气的是倪显赫两面三刀，骗他，欺瞒他，不顾他的自尊和骄傲。
林立安在倪显赫怀里，可是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他说，“那个女的，我不要了，算了。”
倪显赫声音没有起伏，说，“哦。”
林立安再想不出什么话来，挣扎着要走。
小公子没留神，被他挣脱出去少许，又大力拽了回来，说，“数学和生物竞赛成绩出来了，都进了决赛”
林立安没想到他忽然转了个话题，挣扎的动作停下来。
倪显赫接着说，“我下个星期要去北京，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稻香村的糕点，全聚德的烤鸭，除了这些还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背一箱老北京酸奶回来？”
林立安不知道该和这个人说什么了。他不动声色地背叛了他，抢了他的女朋友。他在他来势汹汹把他捶打一番之后问出的话竟然是想要吃什么北京特产。
一句话都没提到张倩，好像那个他为之背叛兄弟的女生和他无关一样。
倪显赫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语重心长地开始解释，“我不会和张倩怎么样的，玩玩而已。她今天可以为了我劈腿，明天就可以为了别人背叛你。我不会想着伤你，可是别人却不会顾忌你。这样的女生，只配给我们玩玩，你明白么？”
林立安看着他白皙俊逸的脸庞，上面的一道斜条形的伤痕，眼睛里面无波无澜，好像在诉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两个人一折腾，上课铃都响了，7班的同学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来，林立安深深地看着倪显赫，倪显赫微微一笑，放开了他的手。
林立安在英语老师都喊了起立之后才回教室，看见可爱的英文女老师似怒非怒嗔了他一眼，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该死，翻开了笔记，耳朵边老师的话却怎么都钻不进脑子里。
满脑子都是倪显赫的那个笑容，一张被自己砸伤了的脸，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像被蛊惑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飞机上，邵永之和倪显赫做在一起，都是经济舱。
邵永之说，“终归是去北京，还是低调点好。”
倪显赫说，“邵伯伯在D市的任期满了，大概是，”倪显赫后来的话不说了，手在邵永之面前在胸前划了一道线，又在齐眉处再划了一道线。
邵永之也不隐瞒，“所以你要做好准备了。说真的，你打算读哪所学校啊？”
倪显赫说，“我想学医。”
邵永之愣住，过了会儿才说，“你们家老头子不会让吧。”
倪显赫淡笑，“哥，这就让我自己操心吧。”
邵永之想起倪显赫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大概和久经风霜的倪家老爷子较量，也未必会吃什么亏，也就不说什么了。他换了个话题，“为什么让林立安知道，你想要的话，怎么会让流言蜚语传出来？”
“哥，”倪显赫低下头，睫毛掩盖了表情，“你明知道我感兴趣的不是张倩。”
邵永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