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天堂 作者: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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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 作者:琼瑶-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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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宝鹃说:“我们快去看洁舲吧!” 
  他们上了楼,才走进家门,张嫂已经报告说:“洁舲小姐好象病得很重,脸色好白,又一直呕吐。我叫她吃点药,她也不肯!我看,需要打一针呢!” 
  秦非和宝鹃慌忙走进洁舲的房间。洁舲躺在床上,两眼大大的睁着,看着天花板,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泛着白。 
  听到门响,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回头注视着秦非夫妇。 
  “洁舲!〃宝鹃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立刻赶过来,用双臂拥着她,洁舲在她手臂中颤抖。〃你不必怕成这样子,洁舲!我们还有法律呢!他再也不能欺侮你了!再也不能了!你懂吗?你是何家的女儿,你和他风马牛拉不上关系,他根本无法敲诈你!他是个疯子!如此而已!你怕他干什么?不要理他,就当他是个疯子!我告诉你一个最好的方法,他如果再出现,你就当成不认识他,无论他说什么,你都说听不懂,他闹得太过份,我们就报警!” 
  洁舲睁大眼睛看着洁舲。 
  “他会告诉牧原的!〃她颤抖着说:“他已经成了亡命之徒,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何况,他又下流又卑鄙,他……他……他居然问我,孩子在哪里……” 
  “洁舲,〃秦非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低头深深注视她。〃你确定……”他有力的问:“你见到了他?不是出自你的幻觉?” 
  她抬头看了秦非两秒钟。 
  “我但愿是出自我的幻觉。〃她说:“打电话给牧原,问问他有没有在车场给酒鬼十块钱的事!请!〃她急切的说:“打电话给他!” 
  “等一下!〃宝鹃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洁舲,你知道你接受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治疗,十三年前,你经常半夜哭叫着醒来,说他在你房间里!如果这次,万一是你的幻觉,打这个电话给牧原,岂不是太奇怪了!” 
  秦非沉吟了一下。 
  “不奇怪。〃秦非说:“我来打!无论如何,我们要弄清楚这回事!〃他立即拿起听筒,接通了展牧原。 
  洁舲和宝鹃都紧张的望着秦非,秦非冷静的开了口:“牧原,我刚刚下班回家,在停车场看到一个酒鬼,拦着人家车子要钱,听大厦管理员说,这酒鬼最近常常在这一带游荡,你有没有被骚扰过?” 
  “有啊!〃牧原立即接口,完全心无城府。〃我回家时,还给了他十块钱呢!你们应该报警,把他送到流民收容所去!上次我和洁舲散步回家,他也跟在后面,把洁舲吓得要命……对了,洁舲怎样,好些了吗?” 
  “她……好多了,睡着了。” 
  “哦,〃牧原的声音轻快了。〃告诉她,我晚上来看她!” 
  “她……〃秦非犹豫了一下。〃宝鹃说,晚上要带她去做衣服,要你明天再来。这样吧,等她醒了,再跟你通电话!” 
  “你,要她一定打给我!” 
  电话挂断了,秦非看着洁舲和宝鹃,沉重的点了点头,简单明了的说:“证实了。前些天夜里,他就在跟踪了!” 
  洁舲一下子就仆进了宝鹃怀里,喃喃的说:“我宁愿是幻觉!我真的宁愿是幻觉!我宁愿是幻觉!” 
  秦非忽然跳了起来,要往室外走。 
  “你干什么?〃宝鹃拉住他。 
  “中中的棒球棍呢!我到停车场去等他!” 
  “你疯了?〃宝鹃说:“打死了他你还要偿命!这算什么办法,不如坐下来大家好好商量。” 
  秦非气冲冲的又坐了下去。 
  洁舲低垂着头,悲切的说:“我早就知道命运不会对我这么好!我早就知道!” 
  “给他十万元吧!〃宝鹃说:“就算遇到抢劫了,就算被小偷偷了,给他十万块,打发他走开……” 
  “不行!〃秦非生气的说:“你给了他第一个十万块,就会有第二个十万块。而且,我绝不赞成和罪犯妥协,更别说被敲诈了!我实在不懂,他居然敢拿自己的罪,来敲诈他的被害者!人,怎么能够卑鄙到这个地步!下流到这个地步!混帐到这个地步!” 
  “他可能已经计划很久了。〃宝鹃说:“他可能跟踪洁舲和牧原也很久了。他完全知道,洁舲怕什么。他也完全知道,展家毫不知情。他更调查过,展家是政界要人,不能闹出新闻……” 
  洁舲呻吟了一声。 
  “叫牧原来……〃她低语着:“我还是和他……和他……和他分手吧!” 
  “不要傻!〃秦非瞪着洁舲:“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说聚就聚,说散就散!婚期都已经定了,就是要分手,也要给别人一个理由,你有什么理由呢?” 
  洁舲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秦非,慢慢的说:“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 
  她清清楚楚的吐出两个字来:“真实。”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三个人都陷进了沈思之中。好半晌,宝鹃才勉强的开了口:“或者,这他也是个办法,不必分手,不一定会分手。我们和人性赌一赌。展牧原优秀开明,对洁舲又爱得死心塌地。我们值得去赌一赌,并不一定会输。那个混蛋之所以敢敲诈洁舲,只因为知道展牧原不知情。假若展牧原了解所有真相,他也无法敲诈了!” 
  “你,〃秦非说:“就算牧原能谅解洁舲,仍然爱洁舲,展家两位老人家呢?也能接受这事实吗?” 
  洁舲用舌头润了润自己那干燥的嘴唇,闭了闭眼睛,终于坚定的,下决心的说:“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今天的何洁舲,十三年前的豌豆花。我要告诉他,我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事实上,那个魔鬼在此时此刻出现,可能还是我的幸运,如果婚后再出现,就更难办了!我本来就不愿欺骗,现在更加强了我的决心,说出真相,总比每天坐在炸弹上,担心随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好!” 
  秦非注视着她。 
  “如果你一定要说,让我来帮你说吧!” 
  “不。〃洁舲放开了宝鹃,沉静而坚决的坐直了身子,她脸上有种不顾一切的勇敢,眼睛里,闪烁着两点火焰似的光芒。忽然间,无助和柔弱都从身上消失,她看来又坚强、又勇敢、又果断、又悲壮。〃我要亲自告诉他!十三年间,你们已经帮我处理了太多事情,这次,我必须自己来面对它!无论是福是祸,我要自己来面对它!” 
  她的脸上、身上、眼底、眉梢,全带着一团正气,这正气燃亮了她整个人,使她像个璀璨的发光体。秦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美丽。 
  于是,这天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洁舲打了个电话给牧原,她并不知道,这电话居然已经打晚了一步! 

第十章

  展翔夫妇是很开明的,他们爱儿子,也尊重儿子的爱情。 
  对洁舲,他一度也有疑惧,他们并不喜欢任何的〃谜〃,他喜欢所有的事和物都清清楚楚。但是,展牧原对洁舲的一往情深,和洁舲本身的谈吐风度……把展翔夫妇所有的疑惧都一扫而光。他们仍然坚信洁舲之谜,必然有个残忍的故事,可是,他们也坚信,英雄不论出身低,那谜底是什么,彷佛并不太重要了。 
  但是,这种心情,并不妨碍他们去打听一下洁舲那个〃谜底〃,最初被追究的,是何院长,这老院长证实了洁舲的说法,说是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孩子,而且,就开始像生身父亲般,吹嘘赞美起洁舲的诸多长处,一讲就讲了两小时都没完,弄得展翔夫妇简直无法再开口。事后,他们觉得老院长涉世经验丰富,他是故意在“堵〃住他们的问题。然后,展家开始向医院方面调查。他们一上来就错了路,把年代弄错了起码十年,〃弃婴〃两个字指向〃婴儿〃,他们在二十年前的档案和医生护士中打听,没有一点点线索找到。只有位内科护士长说了句:“那时候,常有孩子被送到医院门口来,无名无姓又无身分,老院长心怀仁慈,就报他的姓,给他们取了名字,然后交给医院中同仁去养育,也有的送给别人收养。不过,这些事,关系孩子的幸福和未来,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老院长不喜欢我们知道。” 
  展翔夫妇并没料到这位护士长和宝鹃是姐妹交,第二天宝鹃已知道展家在打听洁舲的一切,从此,医院中更是一点点口风都找不到了。本来嘛,二十年来,医院中人事变迁就很大,很多人都调走了。展翔也曾进一步推算,二十年前,秦非才多大,怎会愿意〃养育〃这个〃弃婴〃,直到有天和洁舲闲谈,洁舲说她是读中学以后,才搬去跟秦非夫妇住的。一切又都吻合了。 
  总之,洁舲除了〃出身〃问题之外,应该没有其它问题! 
  展翔虽对这〃身世〃二字,多少有点忌讳,但看那小两口恩恩爱爱,牧原爱得疯疯癫癫,一本摄影集又出得轰轰烈烈,再加上,父母只是父母对小儿女的恋爱,最好睁一眼闭一眼。既然打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展翔夫妇也就不再追究了。于是,日子也选了,婚期也定了。 
  展翔发现家门口常有个流浪汉在晃来晃去,也是最近几天的事,除了觉得有些讨厌以外,展翔根本没有去留意他。 
  但是,这天……就是洁舲吓得生病的这天,展翔大约下午五点半钟回家,才下了车,就赫然发现那流浪汉站在车外面。手里拿着几张揉得绉绉的纸,用手指蘸了口水在翻阅着;展翔不禁愣了愣,因为那几张纸居然是洁舲专辑中的几页!看到这样一个形容猥琐,衣衫褴褛,面目可憎,酒臭冲天,而又骯脏无比的糟老头,在看洁舲的照片,好象都是侮辱!尤其,那糟老头的眼中,还流露出一种猥亵的、暧昧的、馋涎欲滴的、色迷迷的神情来。展翔皱皱眉,心想,这就是出专辑的好处!任何下三滥都可以捧着照片流口水! 
  他绕过那流浪汉,想往家中走,展家也是住的大厦公寓,在敦化南路南星大厦十二楼上。他还没走出停车场,那流浪汉就拦了过来,口齿不清的咕哝着:“您老真福气,有电影明星当儿媳妇!” 
  展翔一怔,不禁对那流浪汉深深的看了两眼。再一想,这些大厦中的司机、管理人员、清洁公司……谁不知道洁舲和牧原的关系。别理他!展翔嫌恶的往旁边一闪,生怕衣角碰上了他,会洗都洗不干净。谁知,他才闪开,那家伙却如影随形的追上一步。 
  “十万元!〃他低声说:“十万元我就什么都不说!到南部做做小生意去!十万元!” 
  展翔呆住了,再次去看那流浪汉。 
  “疯子!〃他说:“走开!” 
  那流浪汉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不疯。〃他说:“你们展家是有名有姓的,你最好考虑考虑。豌豆花那丫头一毛不拔,你们展家可是大户人家,听说是做官的呢!〃他摇着手里的照片。”我会等,我会等。” 
  “你等什么?展翔恼怒的扯出自己的袖角,好了,这套西装非要马上送出去洗不右。但是,那流浪汉的话中有话已引起他直觉的注意。〃什么叫豌豆花?” 
  “这个!〃他把照片在展翔面前一扬。〃啊哈!小丫头改了姓,换了名,人还是长得那么风骚,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展翔的注意力集中了,他的心脏猛的紧了紧,有股冷气直透心底。他很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他在那流浪汉眼前一扬:“说!〃他命令道。〃你知道些什么?” 
  流浪汉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抓那叠钞票。 
  “说!〃他退后了一步,停车场已有别的车子进来了,必须速战速决:“快说!给你一分钟!” 
  “去找十三年前的某某报!一月份的!她姓杨,我姓鲁!小丫头害我坐了三年半牢……〃他在展翔发呆的片刻中,抢了那叠钞票。〃嘿嘿嘿……〃他倒退着走开:“我会再来的。十万元,我就到南部去,十万元,我就什么都不说……嘿嘿嘿………” 
  展翔呆了几秒钟,他没有回家。重新坐进车子,他直接驶往某某报大楼。 
  大约六点半钟,展翔回到家里,全家正在等他吃晚餐。但他已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你们吃吧!〃他还不想破坏齐忆君母子的晚餐。〃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点吃,吃完了到我书房里来,我有事情想和你们谈谈。” 
  齐忆君看看展翔的脸色,多年夫妇,默契已经太深,她立刻知道有事发生了,也立刻知道展翔不可能在六时半就吃完晚餐,她简单明了的说:“有事,现在就去谈!谈完大家再吃饭!” 
  “也可以,〃展翔说:“如果谈完你们还有胃口吃饭的话!” 
  “别吓人!〃齐忆君说:“你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别卖关子,我心脏不好,禁不起你吓……” 
  “不,不是我的事!” 
  “难道是我的事不成?〃牧原笑嘻嘻的问。 
  “是,〃展翔一本正经的。〃正是你的事!” 
  展牧原不笑了。他们一起走进了展翔的书房,展翔细心的把房门关好,不愿佣人们听到谈话的内容。他的严肃使整个气氛都紧张起来,展牧原心头小鹿乱撞,心想大约学校把他解聘了,不过,即使解聘,也没这么严重呀! 
  “牧原,坐下!〃展翔冷静的、柔声的命令着。 
  牧原呆呆的坐下了,呆呆的看着父亲。 
  “事情是有关洁舲的!〃展翔说。 
  牧原整个人惊跳起来。 
  “哦哦,爸爸!〃他紧张兮兮的说:“如果有人说了洁舲什么坏话,我宁愿不听!'我知道世界上就有无数的人,看不得别人幸福快乐……”“牧原!〃展翔阻止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夹。〃你们先看一段旧的剪报好吗?我刚刚从报社影印回来!看完再说话!〃牧原和齐忆君挤着一起看过去:那是则并不太大的社会新闻,标题是这样的:继父连续强暴继女成孕虐待殴打并烧约成伤经地院侦查证据确实鲁森尧判刑三年半新闻内容,报导得十分详细,从豌豆花怎样浑身着火逃出木屋,被某医院医生秦非所救,怎样发现豌豆花已怀孕四个多月,怎样报警追查鲁森尧,并缉捕归案,直到宣判为止。报导中并强调豌豆花只有十二岁,因伤痕累累引起医院公愤,而且豌豆花获知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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