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谁，眼神终了落在悠悠身上。
乔明珠不说话了，瞟了一眼悠悠，眼神里全是不屑，跟看乔薇时一样的不屑。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决定跟她有关，实际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累加人限制校花出境，雷阵谋划很久的私奔计划被打乱，只好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她这个挡箭牌，又被拖出来，无辜中枪。
悠悠拿着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龙虾，不吭声，她能说什么呢？心里不是没有替雷阵惋惜，他已经收到了英国的Cambridge 发来的offer，这般名校，换个人一定要去。
“B打也不错对不对？你雷叔叔说，他家雷阵的心思他都知道，所以，不去英国也罢，只要雷阵乐意，他就乐意。”悠悠的头垂得更低，爸爸这些话，分明就是对她说的了。
回什么话呢？她觉得一片空白。本来就是挡箭牌，闹到现在，她和累加工资的事，成了全天下人都认定的事！
“咳——咳——”她呛着了。
“慢点慢点。”一旁的阮博远抢拍她的背。
悠悠慢慢平复，“没事，汤有点烫。”
“那就慢点啊。”阮博远笑得和蔼，“对了，孙秘书说今天部里来了个邀请函，说什么电影首映，风儿，晚上你领着悠悠，再叫上雷阵一起去看看吧。听孙秘书说，是部很火的爱情文艺片，叫什么什么恋来着。吖！老了，老了，脑子不好使了，反正都是你们年轻人爱看的那种。”
“哦，好的。”乔洛风答应着，瞥了悠悠一眼。
当晚，雷阵没陪着去影院，校花出了点麻烦。
悠悠跟着乔洛风，看场外红地毯上美人如斯，各展风情。她终究是年纪尚小，不需要淡扫蛾眉出来应酬。只有阮博远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的宝贝女儿还是当年爱凑热闹的小女孩。
周围粉丝如云，啊啊的一阵阵尖叫，刺得悠悠耳膜生痛，蹙眉。
“聂叔，别停，开快点。”乔洛风催促司机。
车子越过红地毯，还有人在拍车窗，也不停，快点过去。
终于，落座，她长舒一口气。
环顾四周，竟然好多的熟面孔，大院里的男男女女来了不少。
“嗨，风少！”有人探了身子过来。
“嗯！”乔洛风不咸不淡地朝某个尖嘴男生打招呼，“你也来了？”
“嗨，半个院子的人都来了！我是凑热闹。这戏不是周部长的弟弟投资的嘛。对了，乔薇还在这部戏里客串了个角色……听说演的还不错。”
“是吗？”乔洛风漫不经心地扬扬眉。
乔洛风身为大院子弟的领头羊，免不了跟一帮公子爷吃吃喝喝闹闹，闯祸的事情常有，但是一般都不会闹到乔老爷子和阮博远那里。几乎第一时间都有乔明珠出面料理了。后来多了她这颗眼中钉，每天斗鸡似的绷着一股劲，加上年纪渐长，吃喝玩乐依旧，但是不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尤其是这个暑假，或许是因为就要出国念大学，短短时间，就显得成熟老道。
“风少，听说你不想去美国了？”
“嗯，决定了去B大。”
“也好，我还不想出国呢。英语我说的寒碜呐。”尖嘴男嘴角一撇，“我老子非要送我出去，没辙！对了，风少，这首映完了，他们把楚馆包了场做庆功，我和几个同学定了一个包间，算是替我践行，你和悠悠一起来吧？”
“好说。”
“成，风少，小悠悠，那么我们就散场了见。”
戏里的女主哭得惊心动魄，后排的观众也跟着抹眼泪。自始至终，悠悠都没有动容一下，她觉得闷，真心实意的觉得闷。观众此起彼伏的掌声袭来时，她竟叹了口气。女人——哭来哭去难道只能哭爱情，争来争去真的只能争男人？她觉得荒谬，可以不可以不去争、不去哭呢？
屏幕上还残留着女主伤心欲绝的画面，总之，男人背弃了她——就像爸爸，不是也一样背弃了妈妈。其实，他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版本呢？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去追问过。
“悠悠……小悠悠……”
直到乔洛风摇晃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嗯——”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没有。”悠悠这才发现，灯光亮了，开始散场了。
“觉得电影好看吗？”
“好看。”
乔洛风似笑非笑，“真的假的，你瞅瞅，四周的女孩子都哭花了脸，就你，一点表情都没有，你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热恋中的女人啊？”
“什么热恋！你别乱说，我跟雷阵……嗯，只是哥们。”
悠悠窘了，环顾四周，还有几个女孩子哭得一抽一噎，难道个个都是少女情怀。唯独她，怪胎一只。
乔洛风这次没笑她，“其实我也觉得没有那么好看，是她们——太夸张了。那女猪脚也太做作了，懂啊黑丝女配还不错，能红。”
俏公子走了眼，这个被他夸赞“不错，能红”的女配，蹉跎到了今时今日，也没能大红大紫，一直徘徊在三线边缘，年岁渐长，戏路渐窄，在圈子里愈发前路漫漫。
时隔六年，还是哪家影院，俏公子的气派确实不同了，包了场，领着妹妹看新上映的戏。
悠悠促狭的指着屏幕上当年那个女配，如今还是女配，学了当初乔洛风的口气，“嗯，倒是女配还不错……能红。”
乔洛风笑了笑，“悠悠，浦东成从国外回来了，他的未婚妻朱瑾瑜马上也要回来了，浦家散布消息说，最迟明年开春，就给两人举办婚礼。”
“那不关我的事。”悠悠嘴硬。
“好啊，外人的事不管它，你未来的婆家，现在闹得家宅不宁，那个燕妮在CC娱乐台接受访谈，向全国人民宣布她怀孕三个月，马上要嫁给你的未婚夫当少奶奶。”
“OK，只要卓扬愿意娶她，我没意见。你刚才也说了，他只是我的未婚夫，不是我老公。”
“你费了那么大心思，才挤走燕妮，现在肯放手？”乔洛风不解，最起码也该忿怒一下。
“那我该怎么办？她都有孩子了？难道我还能逼着她堕胎？”
“不用你去逼她，有人逼她。”乔洛风笑得诡谲，“卓扬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你的未婚夫，我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上船，我只要他尊重你，也尊重阮家。”
“你……想怎么样？”
“悠悠，当初你是怎么说服卓老爷子临阵换将？手里是不是攥着卓家什么把柄？”
“嗯……爸爸他临走前，给我留了点东西。”
“浦东成知不知道那些东西？”
“知道，燕妮订婚宴那天，我复印了几张财务表给他，让他帮着递送上去，下下卓老爷子。”
“原件……没有给他吧？”
“没有。”她并不想鱼死网破，那些东西是卓家的死穴，掌握在她手里还能控制，落到别人手里，后果难料。
“悠悠，你跟哥哥说实话，是喜欢东成，还是喜欢卓扬？”
“我……”悠悠尴尬难堪，她跟东成是难能有结果的，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
阮家败落了，乔家不理她，现在她孤零零一小只，凭什么高攀浦大少？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又背着私生女的身份，她见惯了眉高眼低。
乔洛风继续自说自话，“我知道你还恋着他，悠悠，如果你真想嫁给他，这么束手待毙事不行的。那个朱瑾瑜，自以为胜算满满，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还要看东成的态度。”
“东成他……没有说过会娶我。”这是她一直戚戚然的心事。
“男人的承诺，不是在嘴上，是在心里。”乔洛风笑得诡谲，“卓扬那混蛋，随便他折腾去吧，等折腾够了咱们再过去添一把火，至于浦东成……要先试试他。”
乔洛风说干就干，很快接着红孙会的由头，在楚馆摆了豪宴，请来的吃客都是那天一起走长白线的同道，童西成和浦东成，也在其中。
楚馆里的东西确实好吃，服务员也养眼，据说都是从某会堂培训出来的，素质过硬，平日里见惯了八旗鱼贯出入，勿视勿言练得炉火纯青。
不过，今天的场面的还是*了一把——
最先进来的是一溜杠杠星星，雄性气息浓烈，除了警服还有军装，风纪扣全不羁地敞着，行为举止又难以言喻的优雅浪荡。
紧接着，又看见浦大少领着一拨人进来，安知鱼也在。
所有人都没有携女伴，唯一的女士是东道主，悠悠——栗色修身连衣短裙，欧范小西装，栗色手抓袋，绞丝手镯，从头到脚英姿飒爽。
开始点菜——
“悠悠今天是东道……都听她的。”
“对对，今天你说啥，咱们就跟你啥！”
“……”
一旁伺候的经理极有眼风，马上把菜谱放到漂亮得晃眼的洋娃娃面前，“小姐，你请——”
“什么东道，我回国以后，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你们一个个估计早把这儿的门槛踩滑了。”
手一摆，妩媚里带着豪气，“都听你们的。”
经理是老江湖，一下来马上给下属交代，“今天这桌我亲自来，所有的东西全部上最好的，噢，对了，那位小美女，什么都先问问那小美女的意思。”
能让一群公子爷都捧着哄着的小美女，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小美女。这些老板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的豪客，他不紧着最好的东西供上，难道还等着老板来了找骂？
悠悠并没有因为跟卓扬订了婚，现在卓家又被燕妮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回避跟浦东成出双入对，明眼人慢慢也看明白了，如今是悠悠在哪，浦大少就会跟到哪，绝不是浦大少在哪，都会带着悠悠。
乔洛风没有出席这场豪宴，躲在隔壁包厢里。
东成毫不避讳地坐在东道主下首的位子上，陪众人说笑聊天，逗得悠悠不时发笑。
“咳，来了！”
话音未落，门开了，童西成西装笔挺，领着一个气质非凡的大美女走进来。
看清来人之后，本来气氛爆棚的酒席，立马像挨了冰雹的秋茄子，蔫了。
浦东成的脸色变幻不定，慢慢站起身，“瑾瑜？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机场高速堵车，来晚了，不好意思。”童西成笑着跟众人打招呼，把事先准备给他的位子让出来，扶着朱瑾瑜坐好。
东成似笑非笑地盯着童西成，这杂碎！从小到大就见不得他日子好过！
慢慢地他恢复了不羁，“堵车嘛，最闹心了，人来了就好，趁早上菜吧，我从早上忙到现在，涟水都没喝一口。”
说着捞过悠悠的水杯，猛喝了几口。
放下水杯，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悠悠的其背后，头微扬勾了勾刚进来的一男一女，“宝贝儿，西成是我打个，你肯定已经听说了，瑾瑜呢，是我中学时就暗恋的才女，上次跟你说过的。”
唰一下，朱瑾瑜脸色铁青，惊得一桌人噤若寒蝉。
第一道菜上来，水晶虾饺。
她嫌恶地蹙蹙眉，筷子都没动一下，问旁边的经理，“这里边是蟹黄？”
“是……是啊！”经理连忙点头。
“怎么瑾瑜你不吃蟹黄？”童西成本来替她夹了一个，筷子还悬在半空中。
“太腻了，不喜欢。”
浦东成不以为然，“怎么会腻呢，虾饺就是要在蒸笼里，靠热力把蟹黄和虾肉里的脂肪逼出来才好吃，这里做的挺地道，尝一个吧。”
嘴上劝她吃，筷子夹的却都送到悠悠碗里。
本来今天这顿酒席，是悠悠回请红孙会的人情往来，乔洛风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为了引出沈家，现在朱瑾瑜冒出来，场面复杂了……
“东成，我刚从飞机上下来，头有些晕。”
朱瑾瑜在美国的时候，听国内的朋友八卦过阮悠悠，还坏心地贴了几张两人的亲密照在她邮箱里，当时一笑了之，亲眼目睹了，心就像是被针眼狠狠刺了一下。
她不能当众发飙，那会惹怒浦东成，公子爷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她自己也要面子。
浦东成挥手招来经理，“去楼上开间最好的套房，送我朋友去休息。”
“东成——”朱瑾瑜怒气抑制不住，美艳的脸上涨得通红。
所有人都不敢插话，包括李天一、安知鱼。
僵了半响，童西成挺身而出，“算了，我送瑾瑜回去吧。”
无人处，他笑得发苦。
本来正在团中央主持会议，家里老爷子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他半个小时之内赶去城郊机场，他以为是老爷子邀请来京的神秘客人，等看到是朱瑾瑜，顿生落荒而逃的念头。
朱美人跟东成的暧昧尽人皆知，可也就是暧昧着，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恋爱拍拖，双方的家长也只是乐见其成，并没有催促婚事。
她一直以为稳稳攥在手掌心的男人，突然改弦易张，死心塌地地投入另一个女人怀抱，她输得不甘心。
楚馆，酒席恹恹散去，只剩东成陪着东道主枯坐。
经过了卓扬的背叛，悠悠艰难地重新活了过来，也许是痛过之后就不想再痛，她学会了自私。
顶着卓扬未婚妻的名分，心还不满足，要跟东成厮混在一起。
这个世界很残酷也很现实，不想自己受伤，那就唯有将伤痛转移到别人身上。
和浦东成在一起，真觉得幸福吗？庄严问过她。
她的回答很笃定。
奥迪车箱内，朱瑾瑜也被西成问了同样的话题，她的回答也很笃定。
跟浦东成认识了这么多年，真的真的很幸福。他们曾经携手去世界各地旅行，巴厘岛的日落，北海道的雪景，西班牙的教堂……一对璧人牵手流连。
刚刚在楚馆，她的头是不是真的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她的态度。
“悠悠，我送你回去吧。”
包厢里，浦东成俯身贴近她的脸蛋，她的面颊很凉，一下子凉到了心里，他的眉心悄然拧紧，“宝贝儿，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她悠悠叹了口气，眼前是个太聪明的男人，总是轻易就读懂了她的表情。
“悠悠，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是不是真的想跟瑾瑜结婚。”
他抱着她洋娃娃似的瓜子脸，亲了又亲，用安抚又带磁性的声音低语喃喃，“瑾瑜美艳逼人，气势也逼人，曾经我很欣赏，现在我依然欣赏，但我不想要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悠悠仰头，往着他下巴干净的胡渣和唇角迷人的笑容，“难道你不觉得，我其实也是一个心机深沉，又贪得无厌的女孩？”
“你不是贪得无厌，而是得到的太少。虽然欧文不确定以后能不能跟你天长地久，但是我确定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