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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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 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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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伤人家的心哪!”溪泉苦着脸不断地摇头。末了,长叹一声道:“既然不愿意,算了,我也不稀罕找一个怀了孽种的人当老婆。” 说完,右臂竖于胸前划了几圈,口中念念有词,又对着黑暗的某处叫道:“判官,你出来一下!”

亮白的弧光一闪,我的面前倏地站了一个人,红发青面,皂帽皂靴,绿衣风带,正是地府现任判官。

“不好意思,把陆判官您硬拉进凡人的梦里,惊扰了。”他好像对此举十分抱歉,冲判官微微一作揖。

“大仙召唤,本官自当前来!”判官立即还礼。

“她不愿留在我身边,一心想嫁给那个快要咽气的糟老头,你看如何处置?”

“本官愿听大仙吩咐。”判官竟然把大权交由这厮处理。我心里叹道:完了。

“嗯,很好!你告诉我池春树的阳寿本该是多少?”

判官掐指细算,答道:“原本三岁即夭折离阳,但由于大仙仙魂寄于其体内,阳寿自然续到七十七岁。”判官回道。

“什么?才……才七十七岁?”溪泉跳了一下,“本仙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凡间,难道阳寿还不如那个凡夫俗子?不成,不成!有辱身份,有辱身份!”他嘟着嘴嚷嚷道,极为不满,又问道:“那乔泰阳寿该是多少?”

“回大仙,此人理应八十岁。”

“怎么也这么短命?没意思!”溪泉撅着嘴。“凭什么都活不过那个老家伙?”他一把打开折扇,气呼呼地替自己扇风,又嘀咕道:”心理忒不平衡嘞。”

“这……”判官面露难色。“大仙的意思是……”

溪泉自言自语道:“七十七减去二十八还剩四十九,八十减去三十一还是四十九。看来他俩剩余的阳寿是一样的。”

“大仙的意思是……还想还阳一趟?”判官迟疑地问道。

“哎,肉身都化没了,拿什么还阳啊?再说,本仙家的身体怎么可以再投入那个腌臜的臭水里遭二次罪呢?”他恼火地说道,心有余悸的样子。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又道:“陆判官,咱俩朋友一场,你可愿意替我遭这趟罪走阳间一回?”

判官脸色大变,浮起惊惧之色。“这……大仙看得起本官,乃是本官莫大的福气,只是……本官法力有限,未等入阳界,恐怕已在途中灰飞烟灭了。再说,擅自离职也必遭天谴!本官……实难担当此重托啊!”

“也是,凭你这么浅的法力,的确为难了点。”他哈哈一笑,转而对我说:“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姐姐,你一定欢喜死了。”

他眸中闪动着的狡黠光芒令我不寒而栗。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知他又奇思妙想出来么阴招?

“把池春树的未尽阳寿续接给那个快咽气的老头子如何?”他身形一飘,移至判官面前。

“这恐怕……不妥吧!”判官惊诧道。“众生轮回之道途皆有定数,人道中从未有过先例,怎可让凡人活到此等高寿不离阳的。”

“又不是让你触犯法典、虚造阳寿,借用而已。我都不介意,再说那老头也一定不会反对,你情我愿的,就这么定了!”他拿折扇敲敲判官的肩膀。“你可以去记生死簿了!”

“不——”我惊呼一声,仿佛有个炸弹突然在我体内引爆,炸得我支离破碎,尸骨无存——他想干什么再清楚不过。“你这个阴狠的恶魔!”我怒骂道。

溪泉身形一闪,凑近我眼前,鼻尖几乎顶着了我的鼻尖。“我说姐姐,难得我有这么好的心情、这么大的雅量替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着想。你非但不感激我,还骂我。好事做不得啊!”他忽地飘远,俊美的双眸满是怨气地盯着我。“记住,这可是你自己选择了错误答案。不过,姐姐,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谁叫我心疼你呢。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伺候一个苟延残喘的老木桩子,四十九年啊,你累死累活的倒也罢了,世人会怎么想?口水就能淹死你。不如跟了我吧。”挑了挑眉,故作风流状。

我鄙夷地看着他,冷笑数声。“你的好心还是留给自己慢慢享用吧,我替我们家那口子谢过你的好意了。”

带着刻骨的仇恨,我朝他怒目而视。就因为他,我和忠国一直饱受生离死别的煎熬,也因为他,泉溪始终郁郁寡欢,不见天日!

两千年啊,多么漫长的煎熬。

“先不必谢我啦!权当新婚贺礼,你这么爱他,发誓一辈子非他不嫁。我不成全你倒是我的不对了。毕竟,我俩交情匪浅嘛!”他厚颜无耻地哈哈笑着,为自己定下的妙计得意不已。“对了,我得赶紧进入那老老头的梦里,告诉他这个喜讯。他原以为自己随时要断气,如今还能继续活着,还能看到儿子出生、长大成人,再娶妻生子,多幸福啊!一定会老泪纵横。是不是啊,凤娇——不,该叫拾伊姐姐。”

我恼怒至极,只想一巴掌扇死他!

“淡定!淡定!拾伊姐姐,小心胎儿!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出来凉快,你不打算听见他叫你一声‘妈妈’吗?稍安勿躁,我走了,不必送,我走了啊!”他磨磨蹭蹭、似不忍离去。终于,倏地隐去了,消失在黑漆漆的虚空里,不见一丝踪迹。

我——靠——!

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奈何不了这个歹毒的恶魔。

隐隐的,耳边又飘来溪泉假意温柔的声音:“拾伊姐姐,你这手镯再也用不到了,不如送我留作纪念吧。现在,我可是真的、真的走了,免得你们一激动‘嘿咻’起来我听着难受,再见啦……”

话音落定,果然再无声息。

梦里的我“呀呀呀”地怒吼着,愤懑间猛然惊醒,却发现仍在夜里,额头,脖颈里满是冷汗。诡异的是我右手一直戴着的金属手镯果真不见了。

梦里发生的可怕遭遇是真的!他真就抢走了我的手镯!

惊惧中,我恍然大悟。这枚手镯竟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阴谋。他早预料到泉溪会帮我,于是托人假扮神仙赐予忠国所谓的真爱手镯,将我一步步引入他设好的圈套里。

报复有很多种,直接把仇人打翻在地算不了什么,最绝的是把你托高了再往下砸,除了痛,还有坠落过程的恐惧等待。

能散布如此恐怖的恶作剧的只有泉溪,他在充分享受报复的快感!

我终于明白为何这枚手镯忠国可以摘下,春树却摘不下来。只是,当初乔泰是否办得到呢?

然而这个问题眼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看向身旁又是一惊——床铺是空的。忠国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浮上心头。

我站起身冲进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冲入厨房里,没有他的身影,冲向诊疗室,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我慌里慌张地冲到楼下,打开保险栓,拉开门冲进花园里,还是没有他的身影!再返身冲上楼,往阳台上,起居室,储藏室,护工的寝室。。。。。一层层,一间间寻过去,

依然没有!

我盲目地在楼里四处搜寻,可到处都没能发现他。

天啊,忠国,你去了哪里?你那样的身体能去往哪里?没人照看,哪里都不能去啊!

揪心的感觉撕扯着我的心,同时明白他早有此打算——早早地遣散了所有护理人员,只留下我一人陪伴。而那个妖魔溪泉一定进入过他的梦,从而让他更加坚定了不再拖累我的想法。

我踉踉跄跄地冲到大街上,除了冷寂的路灯在夜色里睁大了睡意朦胧的眼盯着我,一切都沉在梦里。

我这就这样失去他了吗?我绝望地想着。不要,可恶的忠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我玩失踪,你不知道这样会害死自己吗?不,他不会死,他还有四十九年的阳寿呢。

可他去了哪里?

我无助伫立在街上,可怕的孤独感阵阵袭来——原来有他在,我还感觉有了家。他不在,家就没了。

我极力镇定自己,然而,我的心脏似被巨石压着,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呼吸。

转身面对这栋与他朝夕共处了七天七夜的小楼,每多看一眼都是伤害。

可是,为什么我又产生了哪里不对劲的感觉?哪里不对?我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到底哪里不对?

脑海中将刚才所经之处均回放了一遍,心里蓦地一个激灵:有一个地方不对劲!哪个地方?想起来了!刚才我冲到街上之前先打开门上的保险栓、然后才跑出来。那意味着什么?我脑中一亮——他从未离开过这栋小楼,否则不可能人出去了保险栓还保持原样。一种尚存一线生机的希翼让我顿时感觉轻松了些许。他一定在里面,只是躲起来了——刚刚发生的事实让他无法面对,他试图逃避。

 311、'大结局'侵色一生 。。。

可是,我刚才把家里找遍了,也没发现他啊。难道我忽略了什么地方?

我下意识地朝楼上一扇扇窗口挨次寻去。浴室的灯亮着——刚才唯独那间漏了。

他进了洗手间,为什么不?也许刚才我的呼喊他没听见。

紧张令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我祈祷一切只是杞人忧天。

我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赶,听到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激越的水柱冲刷瓷砖的劈啪声。

他在浴室里洗澡,只是去洗澡了,我继续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吗?以他九十八岁的高龄?不,绝不可能!

另一种不祥袭击了我。心立即下沉。

不要!我跌跌撞撞地朝浴室紧闭的门冲去。

“劈啪”的水声如利剑刺痛着我敏感的神经,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活生生剜去了般剧痛起来。“不要干傻事,忠国,千万不要!”我惊恐地喊着,发疯一般扑向玻璃门。

用力旋转玻璃门的把手——反锁上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忠国安详地躺在浴池底,水漫过他的脸,完全将他湮没的可怕情景。

他为了不连累我,竟然选择溺毙自己吗?他竟然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对待我!对待我们!不可以!

喉咙如着了火烧得我没法放声叫喊,我拼命地拧把手,疯狂地拧!

“啪!”把手被我扭脱了位。我冲了进去……

浴室内雾气腾腾,弥漫着湿热的水蒸汽。我的目光穿透氤氲的光直射浴缸——空的!距离浴缸仅一步之遥的喷淋房内的水兀自开着,热水哗哗地大肆流淌。淋喷头下一个高大的背影隐约可辨,好熟悉的背影!那结实的背肌,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身,微翘的臀,修长的腿……

此刻,那人一双健美的手臂撑在墙上,头埋在双臂之间,似在啜泣。

他分明是……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从上至下再看那个背影,没错,的确是他!

埋在双臂间的头慢慢抬起来——黑色的头发!他的身体也朝我转过来。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脸!真的就是尔忠国!却是七十年前的尔忠国!尽管他满脸是水,或者还有——泪?但是毋庸置疑,他的确就是我的尔忠国!

一个返老还童了的尔忠国!

“你——”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微红的双眼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但在这水气弥漫的空间里,如幻觉般飘渺、不可信。

我屏住呼吸,伸出我的手,一点一点向他站着的地方探过去。

他坚实的腹肌,温暖而富有弹性。我用微颤的手指摩挲着他被水打湿的胸膛……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突然少了一拍,然后狂跳,如同脱缰的野马。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贴近他的唇,我的身体霎时贴紧他的身体——被水打湿了,同时打湿的还有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心——一并湿润了。

隔着薄薄的睡衣,我再次触碰到他紧实而富于弹性的身体。我哆嗦着抬起头,如此挨近,我又看见他灿若星子的黑瞳了,深邃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我,他俊朗的眉、他纤长如墨的睫毛……

他的鼻息粗重,呼出的灼热气息狂野地撩拨着我的肌肤。

“天!”我脚底发软——这一切是真的吗?

会不是又是一场骗局。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尔忠国?

他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揽住我下滑的身体。

“如果有永远,永远究竟有多远?”他喃喃问道,滚烫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印证着他真实的存在。

我嗫嚅道:“一生一世!”

“答对了!”他颤着,大颗大颗的泪滚落而下,攥紧我的手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

我一阵眩晕。“太……太意外了!忠国,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喜极而泣的我如坠入云里雾里。

“是春树……泉溪……还是溪泉……我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他,是他来过!他现在有个全新的名字,好拗口,叫迦弥……迦弥花释耶,他说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名字。他终于修成了正果,得以摆脱冥界的束缚、位列仙班。他说在离开前必须做最后一件事以弥补身为溪泉时犯下的罪。值得欣慰的是以后再也不会有分裂的泉溪和溪泉,他俩真正合而为一了。迦弥……祝福我们一生幸福!”

忠国激动地说着,声音都在发颤。

迦弥花释耶?这是春树,哦不,是泉溪和溪泉真正的名字吗?我梦中见到的那个少年不再是泉溪或溪泉,怪不得他让我猜他是谁却总说我答错了。

如此说来,一直处于劣势的泉溪凭借他的善良和自我牺牲彻底唤回了溪泉善念的回归。

最终,竟然是泉溪赢了——我好高兴!

但他着实吓我一跳。如今想来,他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跟我告别啊。进入我的梦、不真不假地跟我开玩笑,还假扮恶魔令我记恨他,他是不想我亏欠他太多呢,还是怕我瞬间流露出的真情阻碍他离去的脚步?

我想起梦中他离别时不舍的眼神和不舍的话语。

这个家伙,永远都替别人着想,唯独忽略他自己吗?

突然又想起那句承诺……

既然他已成仙,仙凡殊途,许诺的来生有何意义?我和他再没有实践的那一天了吧。

我恍惚起来——欠了他的恐怕真要永远欠下去了。

“……拾伊,拾伊,”尔忠国动听的嗓音响在耳畔。“让我思念了大半个世纪的女人啊,我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盼来渴望已久的厮守终身。从今天起的每一天,我都会给你梳发,盘发,从乌发梳到白发,直到永远……”

幸福的泪水更多地涌出我的眼眶。我们相拥而泣。

他抱得好紧,快把我的骨头压碎了。我不由呻吟起来,臊着脸对他说道:“又在用你的蛮力欺负我!你已经不再是快散架的老骨头了,轻点啦。”

他立即松开臂膀,满脸的歉意。

我搂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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