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能不朽- 第13部分

我心里愧疚，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贺高翔却反而不以为意的样子，拉着我凑到前面去观礼。

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尹南歌仍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是一贯优雅到无可挑剔的面容，站在俊朗的盛非凡身边，确然是天造地设的样子。

可我却硬生生看出了貌合神离这样的字眼。其实我更情愿觉是尹南歌故意抢了我心爱玩具，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些可爱娃娃一样，也不愿意去接受她是为了报复路北而故意和盛非凡在一起，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讪讪地看着盛非凡和尹南歌在台上作秀，又不自觉地想着如果自己和贺高翔结婚，会不会也有人觉得我是在和贺高翔作秀？他的心意也许是不可否认的，那我呢？

尹南歌和盛非凡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路北的身影，最终只看到他大步流星地从宴会厅里走出去的背影，想到方才他在楼梯间里对尹南歌说的那些话，我又觉得他那背影颇有些颓然。

订婚仪式最终还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也不知台下谁突然来了句：“准新郎还不快点亲吻准新娘？”又有人起哄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喜酒？”

一时间又闹腾了起来。

我胸口有些闷闷的，借口站得脚疼，从嘈杂的人群里移步离开，贺高翔体贴地扶着我到了角落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蹲在我前面，握住我的双手格外恳切地问我：“等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忙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憧憬和渴望。这样的场合，确实容易让人变得特别感性。可是好还是不好？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迟疑了许久也没有回答。

贺高翔又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自嘲地说：“好像我又操之过急了！没事，你不用着急着现在就回答，这样好不好，等公司的事情靠一段落，我带你回家一趟？”

于是铺天盖地的愧疚又涌了上来，我连迟疑都不好意思了，咬着嘴唇就点了点头，又故作担忧地问他：“你爸妈真的不会再反对了吗？”

贺高翔果然就释然笑开：“我就知道你在纠结这个，婠婠，自信点，你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其实我哪里好了，我一点也不好，至少就没有尹南歌好。所以盛非凡嫌弃我，即使他在陈予歆那受了情伤，即使尹南歌喜欢的是别人，他也愿意跟她在一起。

☆、056情愿是梦

盛非凡和尹南歌订婚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盛非凡，连以前有事没事会上我家串串门的尹南歌都很少过来。

我爸说尹伯伯准备把手头的生意都交给尹南歌，她大约忙得够呛，又夸盛非凡是个经营管理的好苗子，尹家确实找了个好女婿。

我这才知道盛非凡原来也去尹家的公司做事了，他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志高集团的百货公司，从市场督导爬到区域经理的职位只用了一年时间，能得到老爸夸赞其实早在我意料之中。

很久以前我经常梦到自己带盛非凡回家见爸爸的情景，我一直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最棒的，一直觉得老爸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他。

但事实上老爸第一次见到盛非凡的时候，我正好跟盛非凡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校园里争得面红耳赤。我那会拿跟盛非凡唱反调当乐趣，每次看到毒舌的他被我惹炸毛我心里就解气，老爸当时以为他欺负我，板着脸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想想不是不感伤的，现在老爸真的对盛非凡刮目相看了，我却连跟他斗嘴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又恢复了以前花店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去公司等贺高翔时碰到路北，会恍惚想起那天他央求尹南歌别闹了的语气，又觉得唏嘘。

七夕节后贺高翔总算不再那么忙碌，特意抽空带我回了泊洲一趟。

如他所说，贺爸爸和贺妈妈确然态度缓和了许多，尤其是贺妈妈，在我道别时竟然还眉目温和地让我有空多来玩。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态度会突然这么一百八十度大转换，就像我也不知道盛非凡到底为什么还会给我打电话一样，我终于觉得心灰觉得累，不想再折腾。

可是盛非凡在电话里那样温柔地喊我的名字：“叶婠婠，月弯弯，月儿弯弯……”

夜色寂寂，他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过来，我心里一软，哪里还舍得把电话挂了，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我！”

待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又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带着夜光涂层的时针和分针落入眼底，凌晨两点半。

他约摸是喝多了，什么话都不说，只在电话那边反反复复地喊我的名字，我起先还会应他两声“嗯”，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还以为真是场梦，如果不是看到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我倒情愿真的只是场梦。

再次看到盛非凡是在那通夜半电话过后的第三天，我在花店修剪完刚到货的郁金香，又心血来潮地跑到隔壁的甜品店买蛋糕，然后停在在柜台前跟相熟的店员闲聊了几句。

柜台边的电视里正在播本地财经新闻，声音甜美的女主播字句清晰地说着：“志高集团的公关部刚刚宣布了一项惊人的消息：董事会将新增一名执行董事盛非凡先生。据悉，这是志高集团创始至今，首个由非家族成员出任执行董事的先例……”

☆、057有何资格

我本来还想着该不会这么凑巧同名同姓，哪里知道新闻里会播放相关视频，盛非凡被人簇拥着从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走出来，除开有些苍白的脸色，他仍是一贯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隐隐约约还有几分得意。

脑袋瓜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我提差点蛋糕回店里，把为林语买的那份给了她才失魂落魄的往小办公室走。

林语跟了上来，有点疑惑地问我：“婠婠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随口敷衍点：“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歇会就好了！”

等林语走了我才给路北打电话。

我对生意场上的事情没兴趣，老爸也不常和我说这上面的事，所以我基本算得上一无所知。

但再无知我也知道志高集团不是叶尹两家这种小企业可以比拟的，盛非凡当年是研究生毕业，进志高集团时都只是当个小小市场督导，如今不过和尹南歌订婚不到两个月，他就摇身变成了志高集团的执行董事，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惶恐！

电话一接通，我劈头就问：“尹家和志高集团有什么关系？”

路北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没等我说话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除了和志高集团旗下子公司的业务往来，没有其它盘根错结的复杂关系。”

他微微停顿，又意味深长地说：“婠婠，你以前不关心这些事的！”

我不是关心这些事，我只是下意识地担心盛非凡。但是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这分明算是春风得意的好事，再说，我有什么资格担心？

挂了电话才又自嘲地笑笑，午后店里事情不多，我心里堵得慌，索性拿了车钥匙决定出去逛逛。

尹南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拐去百菲找贺高翔，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摁了接通：“今天吹什么风了，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她无视我的调侃，低声问我：“方不方便来一下百安居？”

百安居就是盛非凡毕业后租住的单身公寓的名称，我有些错愕，一为尹南歌竟然会约我，二则是见面的这个地点，自从半年前那一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

我下意识地问她：“干嘛？”

她一副神神秘秘的口吻：“来了再说！”挂电话之前又别扭地添了一句：“请你务必过来！”

尹南歌极少跟我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我心里觉得十分受用，鬼使神差地就往百安居去了。

待到了盛非凡的家门口才又犹豫起来，正迟疑着是要敲门还是要离开，那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迎面出来的是张陌生面孔，要不是他后面跟着尹南歌，我差点要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尹南歌客气地向那人道别：“谢谢您特意跑这一趟，慢走！”

那人亦微微一笑：“尹小姐太客气了，记得让他多喝点水，多休息！”

“会的，谢谢！”尹南歌边客套寒暄边把人送进电梯，这才有空招呼我：“进屋里坐吧！”

虽然知道人家是未婚夫妻，就算同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别扭，只是讪讪地回她：“不用了，有事在这说也行。”

☆、058关心则乱

尹南歌神色淡淡的，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一时尴尬又多嘴地问了句：“刚才那个是医生？”

她点点头，又简短地跟我解释：“他今天有点发烧，又坚持不让人接送，路上出了点追尾的小事故！”

不用说也知道这个“他”就是盛非凡了。我怔了一下，才勉强撑着笑脸说：“哦，那你找我是为了？”

尹南歌不答反问：“你不想进去看看他？”

她眼里一派磊落光明，我却从心尖尖上冒起火来：“尹南歌，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你的宽容大度还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压根就是不喜欢他的？”

“我只是一片好意。”她仍旧淡淡的，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打电话约你过来时就料想过你会生气，从小到大你都这样子，喜怒哀乐都形于色，长辈们都夸我性格沉稳，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其实也想像你一样开心了笑、难过了哭，婠婠，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占了你的光环，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心里对你有多羡慕！”

尹南歌顿了顿，背靠着墙壁又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从小到大，我看着你跟叶叔撒娇耍赖，羡慕你得逞后狡黠的笑脸，你想妈妈的时候可以肆意地躲在叶叔怀里哭，而我呢，努力学习，从不胡闹，为了不让爸爸觉得当年留下我是错误的，我必须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即使是这样，爸爸还是觉得失望……”

一向骄傲如孔雀的尹南歌突然神情脆弱地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由得很是错愕，方才心头那股无名火也突然就灭了，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其实尹伯伯一直也很疼你……”想了想，又改了口问：“所以你舍路北选盛非凡，是觉得他会让尹伯伯更满意？”

尹南歌扭头讶然地瞥了我一眼：“路北……你怎么会知道？”

“就你们那天在餐厅吃饭的样子，再蠢的人也不会看不出来！”我又有些忿忿的：“可你何必拖盛非凡下水？你想当尹伯伯的好女儿那是你的事，你跟路北有什么爱恨纠葛也罢了，你既然已经跟盛非凡订了婚，又为什么要使手段让他掺和到志高集团里去？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从前都不觉得你笨到这种地步，都说关心则乱，原来是真的！”尹南歌挑着眉笑了笑，眼底又浮起几分不屑：“你也不想想，志高集团是什么地方，我哪来的能力使手段让他进到董事会？”

我一时又哑口无语，是啊，她哪来的能力，默了默，还是嘴硬地说：“那我怎么会知道，你跟尹伯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就算有什么门道我也看不出来！”

“你以为生意场这么好混？门道这么好找？”尹南歌笑得轻蔑，眼神里却满是哀戚。

我不知道尹南歌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一贯不肯示弱的她才会这样反常，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却深吸了一口气，敛去眉眼处的落寞，又目光炯炯地扭头看着我：“你其实放不下的吧？你和贺先生谈恋爱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准备要放下盛非凡了，结果他一回来，你就匆匆忙忙的逃了婚。”

☆、059那么逼真

尹南歌停了一下，似乎什么都猜中了又似乎很是不解：“婠婠，大家都觉得你是因为贺先生的糊涂账取消了婚礼，其实你是知道盛非凡回来了所以才逃婚的吧？可是为什么你还能那么镇定地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难道你希望我大闹你们的订婚宴？”我觉得好笑，又坦然告诉她：“我确实不是因为高翔才逃婚，可我也不因为盛非凡，从酒店跑出去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他回国了！”

“是吗？”尹南歌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正你每次处理跟盛非凡有关的问题时总能让我另眼相看，我习惯了！”

我最讨厌她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反应快，还故意到我面前来诉苦，我真是昏了头才会巴巴地跑过来！

我板着脸对她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尹南歌这才收起无所谓的神色，问我：“你真的不打算进去看看他？”

“我又不是医生！”我几乎咬牙切齿：“再说他又是我什么人？”说完就往电梯那边走。

身后的尹南歌这才没头没脑地扔过来一句话：“婠婠，你真的以为盛非凡是因为我表姐才出的国吗？”

我脚下一顿，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脸上分明挂着笑意，却让莫名有种她很伤心的错觉，轻描淡写地说：“他半年前出了车祸，头部受了重创，出国是为了治疗！”

我浑身一震，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谎言。

可尹南歌却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她眸光沉沉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诮：“你不用这么不敢置信，盛非凡一脚跨进鬼门关的时候，你应该正好化着淡妆、衣着得体地跟人在高级茶餐厅里相亲，说不定你相完亲回家的时候还从车祸现场经过了！”

我怔怔看了她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当然不会信，这些年盛非凡把戏演得那么逼真，连我都恍惚以为他的意中人是表姐，如果不是……”她猛然止住话头，脸上掠过一抹哀痛，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便听到屋子里响起电话铃声。

尹南歌叹了口气，对我说：“应该是公司有事找我，你等我一下。”

我心里满是震惊，根本辩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依稀听到尹南歌进屋后说了句：“……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立刻加快速度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下楼键。

脑海里依然是和贺高翔偶遇那天的情景，堵在半道上的我们交换完电话，又闲扯了一会，车流才开始缓缓动弹。

那时候我们刚知道是前面的路段出了车祸，一辆满载木材的货车闯了红灯，把正常行驶中的一辆计程车撞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