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阻挠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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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阻挠刽子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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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走吧。”妻子同意了,拉着丈夫的手向前走去。

他们慢慢向“特维尔”地铁站走去。加里克·阿萨图良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一大段距离。当走到“必胜客”的霓虹灯广告牌下面时,这对夫妇突然停了下来,伊佐托夫正面对着阿萨图良所在的方向。阿萨图良也停住脚步,退进阴影里藏了起来。在他的位置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两人显然在吵架。伊佐托夫的妻子背对着阿萨图良,她把包从一个肩上猛甩到另一个肩上,阿萨图良知道,妻子肯定是对丈夫突然改变决定表示不满。最后,夫妇二人绕过人行道旁的车辆,一起向行车道走去。离十字路口还很远,这段路上车辆密集。“嘿!”阿萨图良用意念催促伊佐托夫,“快推她,快!你还磨蹭什么!”

他觉得,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实际上自伊佐托夫和妻子从人行道走下来到现在,才不过三四秒钟。阿萨图良知道,伊佐托夫议员正遵照计划,在等一辆离他最近、最容易得手的汽车。阿萨图良转过身,眯起眼睛:这种紧张的等待总是让他感到身体不适。

正在这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刺耳的刹车声和行人的喊叫声。

帕维尔把最轻松的任务交给了丽塔。他事先看了米纳耶夫提供的名单,从中挑选了一个最容易对付的人。帕维尔非常吃惊,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他早该进坟墓了。

这个人对任何规章制度都熟视无睹,他之所以遵守它们,并不因为他是个守法公民,而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经常酒后开车,在加油站抽烟,干些既愚蠢又危险的事情;他是个极易受影响的人,没有坚定的立场,总是轻易受挑拨从而卷入冒险的漩涡;他酷爱打赌,却不会捍卫自己的观点,轻轻一推他就会倒向另一边,转过来完全同意对方的观点。对这种人提出的莫名其妙的建议你最好说“是”,而不要说“不”,否则还得费大劲儿向他解释说“不”的原因。他害怕任何脑力劳动,这对他来说非常困难,就像徒手举起一吨重物那样不可思议。

“让他晚上6至7点钟从环形道全速驶向‘斯列坚科’,”帕维尔对丽塔说,“然后停下来,下车等待来人。”

丽塔像往常一样,没提任何问题,既然帕维尔说应该是这样,那么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让他失去记忆?”

“当然,你要白天和他谈,不要让他把你们的会面告诉别人。要让别人觉得,是他自己想来‘斯列坚科’的,而不是其他人让他来的。”

丽塔顺从地点点头。

这个人在米纳耶夫的名单上排在第五位。他从情妇家出来后,丽塔截住了他。这是最好不过的,因为如果在办公室附近,则可能会被他的同事或熟人看见。帕维尔坐在不远处的汽车里,手拿小型对讲机,指挥丽塔的行动。

“我想和您谈谈,”丽塔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在车上谈吗?”

“请吧,”这个男人懒洋洋地答道,“我能为您这样的漂亮小姐做些什么吗?”

“能做的太多了,”丽塔笑了,“首先请您用心地看着我。”

“哦?我难道认识您?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面?”

“您先好好地看着我,然后我会回答您的问题。”

一切都安静下来。丽塔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她利用眼神和表情,很快使对方进入催眠状态,在这方面她丝毫不比米哈伊尔·拉尔金逊色。她的弱点在于她不能使对方跨越某些障碍,有时为了让对方完成某些动作,需要跨越一定的界限,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凭自己的意念做到的,要达到这一目的,需要很高的控制意识的能力。要让一个人去杀人固然困难,但让他自杀就更困难了。米哈伊尔·拉尔金、阿萨图良、卡尔都能做到这一点,但丽塔不能,她的力量不够。

“您不必回办公室,”丽塔在他耳边耳语道,“我马上就走,您把车开到某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在车上坐到5点50分,然后进入环形道,在‘苏哈列夫广场’处全速驶向‘斯列坚科’,然后沿‘斯列坚科’向前驶五百米停下来,到时会有人来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几分钟后,丽塔坐上了帕维尔的车,她没有显出丝毫倦意,这件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我们回家,孩子,”帕维尔温柔地说,“我把你送回去。”

“你呢?”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过去。”

6点之前,帕维尔来到“苏哈列夫”地铁出口。7点15分,从环形道向“斯列坚科”方向全速拐入一辆崭新的巴代利亚轿车,随后,一切都湮没在轰隆的撞击声和金属的摩擦声中。

“斯列坚科”是单行道,只通往环形道方向,绝对不能逆行。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故是不可避免的。至于丽塔,她完全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8

总统还是成立了两个制定摆脱车臣危机方案的小组。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索洛马京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寻找让“总统亲自作出决定”的工作已经提前开始了。绍利亚克曾经答应尽力而为,因此索洛马京本人没有亲自同他见面。帕维尔·绍利亚克也没有露面,但是他通过电话对索洛马京说:

“我明白您的担心和用意。我不大了解政界的事,在过了两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后,就更不了解了。但是,我拥护稳定的方针,安于本分。对于现任总统,我很满意。我不追求政治方针的改变,也不渴望社会变革。因此我准备帮助您,使一切原封不动。”

索洛马京对绍利亚克的诺言颇感满意,但没有向他解释自己的真正动机,也没有向他表明自己的担心已达到何种程度。

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内心世界的一些弱点,从性格看,他的确和管院子的用人有某些相似之处,他既有奴仆的心态又有愚昧红衣主教的虚荣心。那时,许多年前的一天,有一位共青团的领导人(他是高年级的一个学生)在一次星期六义务劳动时,走到六年级的孩子们跟前,这些学生正认真地把学校走廊的玻璃擦得铮亮,他以挑剔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干活场面,把嘴一撇轻蔑地说:

“瞧你们这帮干活的人!好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哪个大叔在擦玻璃。你们生活在这栋楼里,在这里学习,把玻璃擦得干净又明亮,你们自己也会感到舒服的。而你们是怎么干的?真是越擦越脏。你们大家都看一看,这个男孩子擦过的玻璃多么干净。他真正下了功夫,是以一个少先队员的姿态干的,而你们却图省事。你们最好以他为榜样。”

索洛马京听了这话后脸都红了。大家总爱戏弄他,说他是妈妈的乖儿子,因为他已经没有父亲,妈妈还要干两份工作,而他的妹妹还很小,索洛马京经常忙个不停,他要到商店买东西,还要送妹妹上幼儿园,或者从幼儿园接她回来,在家还要擦地板和擦玻璃。在干家务事方面他严格约束自己,当小伙伴们约他去踢足球或者去看电影的时候,他都拒绝,并借口说“妈妈不准许\实际上他妈妈这个时候在上班。但他不能那样说,只是说:

“我不能去,我还要洗土豆,还得用绞肉机绞肉,然后还得把妹妹从幼儿园接回来。”

但愿小伙伴们以为他有一个严格要求的妈妈,因此他得到了“妈妈的乖儿子”的雅号。于是乎突然有人开始夸起他来了,不是在谁也听不见的时候悄悄地夸他,而是公开地当着众人夸他,而且夸赞的正是使他感到难为情的那些事。索洛马京这时已经注意到了,同班同学向自己投来惊奇的目光,于是就加倍努力擦玻璃,高兴得想唱起来和跳起来。有一位小女孩他从二年级起就喜欢上她,但是不好意思与她坐同桌。这个女孩子是优等生,是机器制造厂厂长的女儿。这时她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很有礼貌地向他请教说:

“索洛马京,请你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擦的。我擦呀擦,可是玻璃上的一些污点仍然擦不干净。”

“得用报纸擦,”他把自己干家务事的小窍门低声告诉她,“在擦拭最难擦的脏地方时,报纸比啥都好使。你瞧,拿一张报纸,把它揉成一团,使劲地擦,什么样的污点都能擦掉。”

“而你是从哪儿拿的报纸?”小姑娘也低声问道。

“报纸是我从家带来的。昨天就已经通知我们了,我们负责擦二层楼的窗户。”

“你能把报纸给我点吗?”

当然,他不会拒绝。他不仅把从家带来的旧报纸给她用,还把一些小常识告诉她。

星期一,早晨学生列队集合,在对星期六义务劳动进行总结时,还是那位共青团的领导干部、一个十年级的学生提到了维亚切斯拉夫·索洛马京,向全校学生大力表扬了他干活努力和态度认真。这位共青团的领导人长得很英俊:高高的身材,宽宽的肩膀,两道高高向鬓角扬起的眉毛,满头浓密的秀发从前额向后披覆过去。索洛马京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心中明白,这位团干部对他的夸奖他永远也报答不完,对此他本人没有怀疑。后来也没人用“妈妈的乖儿子”这个绰号同他开玩笑了。他还被选进少先队委员会,这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在家长会上人们也夸奖他。妈妈没有参加这次家长会,她和往常一样出去干活了,但是同索洛马京一个年级的孩子们的家长参加了这次会议,他们有的就是索洛马京家的邻居。开过家长会两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妈妈正在为他做早餐时突然说道:

“谢谢你,好儿子。”'  。。'

“有什么好谢的呢?”索洛马京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觉得起床后自己还没有干什么事情。

“住在五层的柳芭大婶已经对我说了,在家长会上大大表扬了你一番,还把你树为其他孩子学习的榜样。你知道吗?我是多么高兴!要知道大家对你的赞扬,也是对我的赞扬和奖赏。这就是说,我教育你的方法正确,你会成长为一个善良的受人尊敬的好人。我可以为你感到自豪。”

“是真的吗?”索洛马京难于置信,“你真的会为我感到自豪?”

“一点都不假,好儿子。现在你要保持声誉,不要给家里惹麻烦。”

妈妈为他感到自豪,同班同学佩服他,索洛马京幸福极了。还有他同自己很久以前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友好交往,他认为这一切都同那次义务劳动中受表扬有关。索洛马京告诫自己说:“如果为了他需要献出生命,我一定会做到。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为了“他”,当然指的就是为了那个十年级学生团干部。转眼间这位学生团干部成了照进12岁的索洛马京心灵窗户的一束光线,成了他理想中的人物和心目中的领袖。此人就叫利杰尔,也就是领袖的意思,两者俄文字母书写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他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要大写。

两年过去了,索洛马京在区团委会里见到了自己崇拜的人。那次是他们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被邀请去参加座谈会,在这之前才让他们佩戴上团徽。深受索洛马京崇拜的人得知这个情况后,表示赞成并就这方面的话题诙谐地说:

“在你们中间我看到了一个小伙子,他不仅读书用功,而且干活手巧。我记得我曾建议你们大家向他学习。你们老实承认,有谁学会了擦玻璃,干得像他那样漂亮?”

大家都明白,这位区委指导员在开玩笑,也就迎合地笑了笑。在索洛马京被吸收入团一周后,聘请并建议他负责本学校的苏联共青团支委会的工作。

“区委会的人都了解你,”大家几乎都是用不容反驳的腔调说这个话的,“你能轻松胜任工作。”

他也没有想拒绝不干。因为在个人鉴定材料上倘若写上曾领导过学校共青团组织这一笔,那无疑等于向他敞开了进入任何一所高等学校的大门。即使入伍也不可怕。妈妈会以儿子是一名大学生而感到自豪。他也可以利用在高校学习之外的业余时间,寻找一份工作干,挣些钱帮补家庭的开支。小妹妹已经长大了,她也该入学了。现在她的花费也多起来,要么每年得买新衣服,因为她长得快,衣服小了不能再穿;要么得买学习用品:书包、练习本和笔;要么得买袜子和皮鞋。而他也已经开始长胡子了,他已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他还在中学学习,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怎么都可以对付过去,而再过两年他就毕业了,那时用钱就成了大问题。再穿中学生的衣服就很难出门了,一切东西都需要购买。妹妹也在一天天长大……总而言之,他不能走入伍这条路,他所应当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入高校创造条件。一直到毕业考试前,索洛马京对自己担负的共青团的工作干得很起劲。

在区委员会他有时也遇见过利杰尔,但还没有同他交谈过。利杰尔迈着他那运动员一般的肌肉发达的长腿,快步从索洛马京身边走过,微微地向他点点头。即使这样,他认为也足够了,他感到自己很幸运。

在毕业考试前夕,通知索洛马京到区委员会去一趟。这丝毫没有引起他的不安,他认为随着他中学学习阶段的结束,他在本校苏联共青团分支担任的工作也就自然停止,可能是请他汇报一下所做的工作并办理移交手续,把有关文件转交给他的继任者。可是,同他谈的完全不是这方面的事。

“你有什么考虑?”他熟悉的区委员会指导员问道,“中学毕业后你打算干什么?大概去工作吧?”

“我想试试考大学。”索洛马京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真的?”指导员显然很感兴趣,“考什么大学呢?”

“考公路工程学院。”

“为什么考公路工程学院呢?”这位共青团干部感到失望,并拉长腔调慢悠悠地说,“为什么非考这样的学院呢?是有人建议你这样做吧?”

“没有,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对这所学院感兴趣。”

“索洛马京,你听好。”指导员略带奉承且话中有话地说,“我们大家都很了解你,你敢于负责,是一个很成熟的恪尽职守的人。你总是向同志们伸出援助之手,难道不是这样吗?”

索洛马京耸了耸肩,他对这话的意思并不十分明白。这位指导员由于不想说多余的话和表达意思过于简单,说话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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