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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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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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

眼瞧着青橙要临盆了,海安急得手脚发慌,使了许多银子四处打点,生怕到时突发了什么事,没人帮衬。天气愈热,内务府每日送来的冰砖也少了,尔绮去闹了两回,王进保脸上笑笑,满嘴推脱道:“我的姑奶奶嗳,地窖里的冰总共就那么多,今年又热得早,热得久,我要是不紧着点用,后头若是没了,上头怪罪,我找谁去!您闹也没用啊,皇后那里限着数额呢,我又做不得主。”

尔绮啐了一口,道:“皇后自然是好主子,事事为底下人着想,从不小气。你当我不知道,上头将东西分下来,都被你们攒在手里,拿着去做了人情!”

王进保听她说得直白,顿时沉下来,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冰块就这些,再多也没有,你若是要,我就叫人给庆云斋抬去,不要拉倒!”

尔绮气得七窍生烟,手指着王进保,尖着嗓门道:“好个王进保,前头我家主子得宠,你哈巴狗似的缠着我说好话,今儿才几天,就变了脸色,气死姑奶奶了,看我不去长春宫告你一状!”说着,作势往外头去,王进保心底一咯噔,便伸手拉住,道:“姑奶奶,您看,咱们做事都难,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顿了顿,道:“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每日从内务府自用的冰砖里头分半篓子给您,再多是真的没有了。。。”尔绮其实也不想折腾,只是窝着一口气,见他退了步,便顺着台阶往下走,道:“我知道你们为难,但纯主子身上有孕,要用冰的地方实在是多,你既然匀出半篓子来,我便替主子谢你一声。”罢了,便屈了屈膝。

回到庆云斋,青橙歇过午觉起身,正在用晚膳。膳食上有景桃在,倒无人敢苛扣,人参鸡汤天天供着,青橙想吃什么,景桃皆能办足。尔绮在廊下将冰块的事与海安悄声说了,海安面露难色,领着宫婢端了巾栉盆盂进屋,伺候青橙漱口。

青橙往大案桌上扑了宣纸,她坐着难受,便立在窗下写字,问:“要到冰了么?”海安心不在焉的研着墨,勉强笑道:“多要了半篓子。”青橙知道并不抵用,竟也无话,道:“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海安道:“主子言重了,什么委屈不委屈,都是奴婢的本分。”稍稍一顿,迟疑片刻,方道:“主子,咱们去养心殿给皇上认个错吧。奴婢心想,您肚中怀着子嗣,只要认了错,皇上一定会心软。。。”话犹未落,青橙忽而停了笔,乌黑的墨汁一滴一滴的垂落在宣纸上,渲染开去,越来越大,如同她心底巨大的空洞。

她道:“我去了又能如何,这一次他能心软,待下回呢?下下回呢?以色侍人岂会长久,他是帝王,雨露均沾是圣明,始乱终弃是天理,我赢不过还躲不过么?待生了孩子,我在宫里也有了倚靠,虽不能自己养着,但旁人也奈何不得我。比起得宠,被众人嫉恨,还时刻担忧着失宠,倒不如,平平淡淡的自处,终其一生。”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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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纯嫔已然失宠无疑

话虽如此,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天际有云黑沉沉的压过皇城,一半碧蓝晴空,一半阴暗欲摧,不足片刻,便劈里啪啦下起豆大的雨花。海安见宣纸已废,便低声道:“主子,奴婢给您换一张纸罢。”青橙微微一愣,却已撂下笔,道:“不写了,收了罢。”她挺着肚子款款行至廊下,尔绮忙搬了藤椅去,故作欢喜道:“总算下雨了,这几日天干物燥,热得晚上都睡不好觉。”话锋一转,又道:“刚才景桃传话,问主子晚点心想吃什么?”

青橙直直望着潺潺雨帘,唇边恍惚泛起笑容,轻吟道:“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吃什么有何紧要,无非填了肚子罢。”尔绮听不懂诗句,只隐约觉得淡雾缭绕,周身一切皆似笼着薄纱,无端端的叫人愁肠白结。

至掌灯时分,夏雨已停,空气里裹着馥郁的青草怡香,水珠子在阔大的芭蕉叶上滚在滚去,风一拂,便蓦然坠落。景桃伺候青橙用过晚点心,守在厨房亲自瞧着众人清洗了碗筷,放入柜中锁好了,方悄悄儿提着一盏瓜皮宫灯,踏夜从角门出去。她特意穿着件青灰的黯淡衣裳,脚步疾快,若是遇见相熟的宫人,便匆忙背过身,并不招呼。

养心殿里灯火辉明,皇帝在太和殿召见了朝鲜使臣,用过晚酒点心,正坐在青玉大案前批折子。吴书来引着景桃入内,低声道:“万岁爷,景桃来了。”景桃跪在地上,磕了头,道:“主子万福金安。”皇帝手上不停,只嗯了一声。

景桃簌簌回禀道:“纯主子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几乎吃不下荤腥,今儿奴婢想着法子用人参鸡汤细细熬了荷叶粥,倒吃了半钵。明天奴婢预备着用今年新贡的莲子洋粉攒丝,让纯主子尝尝鲜。再有——”她停了一停,壮着胆子道:“纯主子终日郁郁不乐,奴婢绞破脑子想出的吃食,她也只是尝尝而已,瞧着情形,竟瘦了。”殿中寂静,她低垂着头,看着地上光鉴如镜的金砖,觉得似有一股瞧不见的力量压在脖颈,使她惶惶不安。

花梨木造的西洋自鸣钟咔擦咔擦的走着,忽而“铛”的一声响,将景桃唬了大跳。皇帝这才开口,道:“她是苏州人,你多备些苏杭小食。”景桃以为他还要吩咐,不想竟是嘎然而止,见皇帝已提笔写字,她磕头跪了安,蹑手蹑脚的退下。

转身至廊下,迎面撞上前来伺候笔墨的林贵人,林贵人亲热唤了声:“景桃。”她在皇后跟前当差时,常常有话通传养心殿,与她对接的,总是景桃。两人又都是茶水上伺候的人,甚为投合。景桃愣了一愣,屈膝道:“林贵人万福。”林贵人当差数年,也是极伶俐的,若不然也不会被皇后重用。她见景桃面上有难堪之色,心思柔转,恍然顿悟,继而暗自后悔,不该唤这一声。她笑道:“大晚上的,你是忙人,先去吧。”

景桃顾不得她猜疑,福了福身,便却身而退。

因近临产,青橙夜不能眠,腹下时常阵痛,海安怕有意外,日夜颠倒的守着,几天都未上床睡过安稳觉。晨起大早,简玉衡过来诊平安脉,青橙仔细穿戴了,方行至东间。简玉衡先行了叩首大礼,待青橙赐了座,才恭谨坐在炕首的小杌几上。他将簇新的绸帕铺在青橙手腕,探了脉,道:“听厨房的人说,主子近来胃口不大好,微臣以为,主子当恬淡处之,诸事切勿太过计较,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忧。”

青橙将手缩回袖口,轻声道:“我很好,家里勿念。”

窗外有白花花的日光映入屋中,青橙穿着一件湖水色的夹衣,面露祥和安静,简玉衡想宽慰一句,张了张口,竟不知从何说起。他临走时,才微微笑道:“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心里有事,也总不肯和人说。”言毕,遂恭谨离去。

尔绮去御池摘了两捆莲花,抱了满怀往屋里闯,一头撞在简玉衡怀里,骇得连退了数步,道:“奴婢鲁莽了,请简大人不要见怪。”简玉衡反问:“你没事吧?”尔绮羞得满脸紫红,不敢看他,低垂着脸摇头,道:“奴婢没事。”简玉衡点点头,提袍而走。尔绮脸上烧得滚烫,抚柱凝望,直待没了人影,才转身入屋。

却见青橙坐在炕上发杵,凝思的模样叫人看着发慌。尔绮福了福身,往花瓶里装了莲,笑道:“昨儿下了雨,池子里开满了莲花,主子要是想看,待太阳下了山,奴婢扶您过去走一走。”青橙想起自己在池边初遇皇帝,心中一恼,道:“有什么好看的,过眼云烟罢。”尔绮不懂,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缄默下去。

一时海安捧了莲心茶进屋,笑道:“主子吃点莲心水降降暑火。”青橙几口饮完,起了身,道:“我倦了,去歇一会子。”海安道:“主子才用过早膳不久,当消消食再歇息。”青橙哦了一声,款款行至廊下,望着朱红宫墙四合,黄瓦飞翘,哀哀叹息道:“早知今日,倒不如从未遇见,安心安意的躲在钟粹宫过一辈子。”

远处有宫人飞奔到跟前,打了个千秋,道:“主子,长春宫的善柔姑姑来了。”青橙缓过神,忙道:“快请。”不过半会,善柔便领着两名宫婢上前请安,笑道:“皇后娘娘惦念纯主子,知道您快要临产,特命奴婢从库中寻了几样生产后补身子的汤药。”说完,挥手让两名宫婢将手中锦盒递与海安,道:“里面装有上等进贡的当归、川芎、芍药、熟地数两,已经让太医配好方子,直接拿着用便可。临产那日,将四味药与乌鸡炖煮数时,取了汤候着,待纯主子生产完了,立时便可补身食用,活络气血。”

青橙忙道:“替我多谢皇后娘娘。”善柔恭谨答应了,屈膝告退。回到长春宫,她往皇后跟前禀话,恰好林贵人也在,便只略略说了,默然侍立于侧。

皇后并不避讳善柔,笑着朝林贵人道:“皇上连着数日都翻了你的牌子,只要你尽心尽力的伺候,我答应过你的,都不会失言。”

林贵人面露潮红,喜气洋洋道:“奴婢知道的,请主子放心。”停了停,眉头蹙了蹙,道:“奴婢昨日在养心殿撞见了景桃,颇觉纳闷,按理说她在翊坤宫当差,若无召见,绝不敢大晚上的往养心殿跑。再说,纯嫔已然失宠无疑,皇上见她做什么?”

皇后眼底一闪,露出些许凌厉之色,道:“兴许是你看错了罢!”

林贵人道:“绝没有的,我还与她说了话,她面色不郁,鬼鬼祟祟的,像是刻意瞒着什么。”皇后道:“定是纯嫔指使景桃做了什么,景桃原本是御前的人,关系恒通,牵扯至广,连吴书来待她都要客气三分。”

她咬了咬呀,道:“这纯嫔,看着人兽无害,还是有些手段的——”说完,斜眼望了望林贵人,道:“你是她失宠时得的圣恩,要是她复宠,第一个对付的人,恐怕。。。”林贵人本就是耳根子极软之人,况且是皇后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慌忙问:“那怎么办?”

皇后摆了摆手,金镶碎玉的玳瑁护甲在光下潋潋生彩,她沉稳道:“你先别急,她要是复宠,宫里头自然有许多人嫉恨,到时候你我再帮衬一二,来个落井下石便是。”

青橙几乎睡了整整一日,到傍晚时分,方觉有了精神,她挽了发髻,挑了一枝银镶嵌宝石扁方簪子,扶着海安往宫街闲逛。夕阳缓缓垂落,金色的辉煌映在宫墙上,一寸一寸的遗失,直至完全没了影,便有小内侍提着蜡扦四处点灯。月亮高升,星星在暗幽的天际如琉璃璀璨,漫天散落。

海安怕走得远了,徒生麻烦,便道:“主子,咱们回去罢。”

青橙似乎没有听见,一径往前走,直至御池边上,方止步。借着月光,只见碧海连天,荷花盈立。夏风拂过,荷叶的清香扑了满鼻,清幽静谧,连海安亦觉得舒坦。青橙也不知自己为何偏偏走到了这里,想起当日与皇帝在月下偶遇,他一身长衫,问她:“你是谁,在此处做什么?”她惊慌失措,撒下弥天大谎。后来,雨中重逢,亦是在这里,他赠她大氅,召御医为她诊脉,从此待她温情脉脉,情深意重。想起他的言笑晏晏,她心中竟是一暖。

也不知站了多久,眼瞧着要落锁了,海安催促道:“主子,该回去了。”青橙倏然回神,似从梦中惊醒,半响才应了一声,扶着海安往回走。天已漆黑,两名宫人提着灯在前头照路,青橙恍恍惚惚的走着,只觉心里空了大半,钝疼得难受。

快至翊坤门,尔绮已迎了出来,颇有怨言道:“主子,您身上有孕,夜里扑了凉风可怎么办。。。”话音未落,只听见“哎呦”几声叫唤,青橙已跌倒在地,身侧的众多仪从也左摇右晃的往地上倒去。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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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不知青橙如何了。(第一更)

皇帝身上穿着明黄中衣,从司衾尚宫手里扯过黄直地纳纱织锦袍子,披在肩上,连鞋也未穿,急匆匆往外头走。 吴书来手里端着一双蓝缎凉里皂靴,弓腰疾步随在后头,谨小慎微道:“万岁爷,请穿御靴。”皇帝一顿步,后头仪仗便纷纷刹住,喘息不定。皇帝抬起一只脚,问:“怎么回事?”

吴书来跪地伺候,道:“启禀万岁爷,据纯主子底下侍奉衣冠的佩儿说,纯主子傍晚吃过晚点心,扶着海安往御池边散步,回来时,不小心在翊坤门前摔了跤,纯主子喊肚子痛,可宫门上了锁,皇后那儿又已安寝,直房的人不肯往里传…”

皇帝喝道:“胡闹!”里外的宫人皆屏声静气,不敢吱声,吴书来吓得浑身哆嗦,接着道:“奴才斗胆做主,使人往御医院传了话,想必此时已有太医往翊坤宫去了。”皇帝面色稍稍平缓,道:“朕去瞧瞧。”又道:“让人把舒嫔送回去。”

圣驾至翊坤宫时,四下已复燃宫灯,潋滟火光将甬道照得通明。数十御医轮流在西间把脉,皇帝候在东间,隔屋闻见呻吟之声,心绪焦灼,坐立不安。过了大半时辰,院使王大人率四五位御医吏目跪至御前禀告,道:“纯主子原还有小半月的产期,今儿摔了跤,身上并不见伤,却撞了肚子,破了羊水,若是止不住,只怕得用药催产。”

皇帝不似往日从容,暴躁道:“那还不快去拟方子!”王大人愣了一愣,迟疑道:“眼下情势危急,用药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再说,纯主子熬了半会才宣召太医,耽搁了时辰,如今…”他年老啰嗦,勤恳自保,皇帝目光玄寒,冷冷道:“少说废话,纯嫔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提着头来见朕便是。”

王大人吓得丧魂失魄,道:“实在是凶险万分,奴才不得不早作谋算。”又停了一停,方道:“如果事出意外,皇上想先保纯主子,还是先保皇子。”皇帝脚上一虚,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炕沿,仿佛喘不过气来,梗着喉咙道:“你说什么?”王大人敛了敛神色,镇定道:“臣等怕事有意外,想请皇上示下,是先保纯主子,还是先保皇子。”一字一句如爆竹一般,在皇帝脑中轰然炸开,劈里啪啦的在他心底翻滚,溢出从未有过的惊惶恐惧。

吴书来十来岁开始伺候皇帝,圣心如何,也能揣摩一二。皇帝威严,人前总是淡然若定,如此惶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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