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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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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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独自琢磨:没准儿,这只是因为她的天性如此,我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带给她更多的快乐和满足;可更多的时候,我明白,她还没有从以前的感情阴影里面走出来,还不敢让自己不顾一切地纵身冲进这段新的感情。想到这些,我心里当然会有些不太舒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盼着时间来慢慢改变这一切。 
  我从来没问起过汤雨以前的感情经历,从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她不主动开口告诉我,我绝不打听。我承认,在这方面,我的心胸并不宽阔,我甚至有点儿害怕知道她的过去,唯恐自己知道后会平升嫉妒,堵心不已。 
  我们的感情来之不易,我不愿意有任何不好的东西去破坏它。 
  15 
  “石光,你干吗呢?” 
  “我看会儿书。” 
  “又学英语呐,你们那个考试什么时候开始呀?” 
  “不知道,等公司通知呢……没谱儿。” 
  汤雨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睡裤踢踢踏踏地来到我身边,端给我一杯刚煮好的咖啡:“那我先去睡啦,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儿。”我指了指自己的脸。 
  她弯下腰亲了我一下,然后转身走开:“你慢慢用功吧。” 
  我点上一根儿烟,又翻了两页书,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看进去,索性关了台灯,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喝着那杯咖啡,又开始了几乎每日一次的冥思苦想。我越来越后悔一直没把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儿告诉她了,真应该第一次就和她说明白。 
  那天,汤雨在我的书桌上发现了那堆已经落了灰的英语书和磁带,随手翻了翻,然后犹豫着开口问我:“石光,这是你的?” 
  “是啊,怎么了?” 
  “你想出国?” 
  我从她的眼神儿里看出了一丝警惕,马上联想到第一次看到她时姚远帮我打谈到的情况,赶紧自作聪明地编了个瞎话:“没有没有。是我们公司的事儿逼决定,要给所有技术人员做个英语培训,还要考核,烦死了。” 
  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可我却给自己留下了更大的麻烦。事情明摆着:既然撒了谎,就得不辞辛苦地把谎圆下去,然而,这事儿总会有摊牌的一天,我知道,谎话编得越圆满到最后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和汤雨把话挑明,可心里又隐隐约约地有种预感,在这件事情上,她一定不会支持我,处理得不好,甚至会出现最坏的下场—一拍两散,一想到这儿,我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或者,我彻底放弃出国留学的念头儿?—这条道也走不通。每次回家,我爸妈总会把出国留学当成头等大事儿和我议论一番,言谈之中已经把我年底前就会飞赴英伦求学当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如果我现在对他们说我决定半途而废,就此歇手,他们得有多失望?对汤雨又会是什么看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难死我了。渐渐的,这件事儿变成了我一块儿挥之不去的心病,一想起来就郁闷无比。面对此种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局面,我束手无策,只好使出看家绝活—去他妈的,爱谁谁吧。   
  北京一夜(12)   
  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都等到雅思考试结束了再说。 
  IELTS班的学习去年年底就结束了,我一拖再拖,还是在中介公司的催促下报名了5月份的考试,这帮孙子,简直想要了我的命。自从和汤雨好了以后,我和英语学习其实早已挥手作别—整天忙着谈恋爱,我哪儿有工夫伺候它呀。可是,考虑到我爸妈的殷殷期望,再想想这半年多来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努力和拍在中介公司的两万块钱,也不由得我硬着头皮朝考试发起最后的冲锋。那两个月,我天天在公司里见缝插针地疯狂学习,背单词、练听力、做语法题,忙得不亦乐乎,回到家中又要在汤雨面前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真他妈是活受罪。有时候,闲下来一琢磨:我这到底是图什么呀?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算熬到了5月,我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参加了考试,整整折腾了两天才头重脚轻地走出考场。对自己能考个什么样的成绩,我毫无感觉,也全没兴趣,唯一让我高兴的是,可算能松口气了。 
  16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了。半年里面,我变成了26岁,工资长了几百块钱,每星期去一个健身中心做三次“舍宾”,还有—我成了石光的女朋友,并且,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 
  我们的爱情来得普通平常,又顺理成章。当他在那个夜里第一次把我紧紧地搂在怀中,吻向我的嘴唇,我的心就一下儿变得松软,不想再做什么挣扎。我累了,我受够了那让人崩溃的孤独寂寞,我也想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听他说“我爱你”,说上一千遍我也不会觉得腻烦。 
  那个冬天,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我已经淡忘了是什么味道的恋爱感觉当中。我们手拉着手走过一条条寒冷但繁华的街道,累了就钻进路边让人眼花缭乱的音像店、服装店、咖啡厅和酒吧里休息。石光总爱出其不意地一下儿把我和他拉近,然后用带着毛线手套的手捏捏我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头儿,或者亲亲我冰凉的脸,我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看着他带着一缕缕白色的哈气冲我傻笑,我开始觉得快乐。 
  冬去春来,天气回暖的时候,我和石光已经像一对儿相恋多年的情侣那么熟悉和自然。我能感觉得到,最初的激情正在渐渐褪去,被接踵而至的轻松平淡悄悄取代。我们都已不再是那些未经世事的稚嫩少年,都明白要把这感情融进他从厨房端出的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融进我洗好晒好的松软并带着阳光气味的衣服被褥,融进他端端正正夹在钱包里的我的照片,才能让心里更加踏实安稳。我承认,对石光,我从来没有过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也没有过像他一样不顾一切甘愿被这感情淹没的冲动,我只是一点儿一点儿努力地去爱他,静候着流转的时间把他烙进我的心底,我愿意相信,这才是更牢固的爱情。 
  偶尔,遇到某个熟悉的场景,听见一句不经意的话,我的眼前还会闪出何亮的影子,还会想到我的从前,那是我心里抹不掉的一块记忆,一道伤疤,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谈论忘记是可笑的,我知道,它会一直留在那里,只是,我已经学会了让它越来越多地静静停在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尽量不再去触碰,这就够了,不是吗? 
  只有那件事儿让我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我还一直没对石光提起过我的过去。我能断定,石光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否则他不会那么刻意地从来不问我那些问题;我也能看出来,他一直在等着我主动告诉他,可是,我怎么向他开口说呢?好几次,我做梦都梦见了我向他说出了一切,有的时候,他善解人意,把我轻轻地搂进怀里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有的时候,他暴躁愤怒,冲我大声吼叫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吓得我从梦中惊醒。我不知道哪一种结果会是现实,但心里清楚,我总归要把这些事情对他说出来。我总在安慰自己,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时机才算适合。 
  17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该面对的就永远也不要逃避闪躲,因为那只能让一切变得更糟。 
  6月的一个燥热傍晚,我推开门回到家里,吃惊地发现石光正在沙发上坐着发愣,平常他总是比我晚到家的。 
  “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一看见我进门,像吓了一跳似的一下儿坐直了身子:“啊,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儿,就早回来了。” 
  “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没事儿……嗯,其实还真有点儿事。过来,汤雨,我得跟你谈谈。” 
  我换上拖鞋,坐到他的身边,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你说吧。” 
  “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可是,他还是说了。 
  我们面对着面,我听着他挺艰难地和我说出了这半年多来,他一直都在瞒着我准备出国留学,现在他的雅思考试已经通过了,正在准备申请学校和面试签证,如果一切顺利,年底之前他就会离开北京,去英国上学。 
  “这么说,你一直和我说的公司考试都是假的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北京一夜(13)   
  “我确实不该瞒你,本来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我听他们说过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出国的事儿才掰了的,我怕你、怕你一下儿接受不了。” 
  “‘他们’?他们是谁?” 
  石光没接我的话,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进一口:“汤雨,这件事儿我是做得不太地道,不过我觉得现在告诉你也还不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的意思是,我不愿意因为出国的事儿影响咱们的感情。” 
  “我的意见对你很重要吗?”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可说出的话还是变了味道。 
  “重要。” 
  “那好,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相信两个人长时间的分开还能维持感情。” 
  “汤雨,你别说气话,你听我说,如果我去国外学习,只需要两年的时间,就两年,一晃就会过去的。” 
  又是这句话!我感觉到脑袋“嗡”的一响,就像要裂开一样。“两年一晃就会过去的”—你知道我为这句话付出的代价吗?你懂得分离的无助和痛苦吗?你明白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最后受到的伤害是永远也没法愈合的吗? 
  我们在袅袅的烟雾中陷入沉默,我努力让自己一点点恢复平静,让头脑重新变得清醒。我看见石光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眼睛看着我,等着我再次和他开口说话,在那一刻,我做出了决定:不能犹豫,我必须离开他。 
  “汤雨,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真的。石光,我没说一句气话,如果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咱们分开后还能保持现在的感情,那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18 
  我懵了。我没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当汤雨把她的过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完全懵了,眼前黑暗,半晌无话。这个坐在我对面的姑娘,我一心爱着的姑娘,居然一直对我隐瞒了这么多事情。我想张口冲她喊叫:“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却突然想起就在几分钟前,她还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是呀,我们都出于同样的理由在向对方隐瞒着自己心里的事情,以为依靠欺骗才能不让对方受到伤害,可是,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在一味地逃避闪躲,任凭着犹豫和谎言来支撑着这段感情,结果不言而喻,只能是眼瞧着它在一瞬间轰然崩塌,灰飞烟灭,我感觉出我们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争吵就会是如此结果。我设想过汤雨会伤心落泪,会和我争吵,甚至会一怒之下夺门而去,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这些我都有思想准备,但现实却比我想到的还要糟糕,糟糕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那天早上,我刚一到公司就在办公桌上看到了那份成绩通知书,打开一瞧,我居然考了6。5分,成功混过了要命的雅思考试。看着手中的成绩单,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慌乱,只是明白,和汤雨摊牌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吃完午饭我就离开公司回到了家里,一下午都歪在沙发上琢磨着等汤雨回来怎么向她开口,当然,直到她走进屋门,我还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能选择开门见山地把一切和她挑明,然后瞧着她的态度见机行事,可显而易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让我行事了。 
  我们都在顽强地沉默着,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时钟的指针每秒一下地“嘀哒”作响,沉默地等待着时间静静流走,却又不知道究竟在等着什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们终于站起了身,一起走下楼到附近的小饭馆儿里吃了顿晚饭,其实,我们谁都没有胃口,只不过是凭着惯性在完成一道可有可无的程序。汤雨一点儿也没动面前的饭菜,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那杯水喝完的时候,她对我说:“石光,咱们分开吧。” 
  如此情形,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都冷静地想想。” 
  她没有一点儿表示,就像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们结了账,依然沉默地走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一声不吭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走在路边树木黑黢黢的阴影里,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段儿不大不小的距离,如同两个穿梭在茫茫黑夜里心事重重的鬼魂儿。 
  “石光,其实我早就明白,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自私的,只是,我们不应该让别人受到伤害……”汤雨突然没头没脑地对我说出这么句话,紧接着是一声长叹。 
  我当时一点儿也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19 
  我们分开了。 
  第二天,我下班回到家中,发现汤雨已经把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拿走了,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就像她曾经生活在这间小屋里的这件事儿只是我一个美妙的幻觉。看得出来,临走之前,她还把房间仔细地收拾了一下,也似乎只有洁净的地面和平整的沙发还能提醒我她确实出现在过我的生活里。 
  我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指望她还会再联系我,只是,每次电话铃一响起,我还是首先会在头脑中闪过会不会是她打来的念头儿,当然,每次都是失望,我们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北京一夜(14)   
  那段儿日子,世界杯正在日韩两地隆隆上演,如火如荼,我每天一下班就赶到三里屯一个叫“火烈鸟”的酒吧,和我的朋友们凑在一起看球喝酒,一直耗到实在支撑不住了才起身回家。我几乎天天喝到烂醉如泥,却坚持不让任何一个人送我回家—我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我和汤雨已经散伙儿的事。偶尔,他们也会问问我和汤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我总是含含混混地敷衍过去,脸上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其实,对我的哥们们,我实在没必要隐瞒什么,只是,说不出为什么,我心里却一直顽固地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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