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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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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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露出来的那种安静忧郁的劲头儿让我迷恋,让我心疼,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我总有一种能够拿下的小预感,尽管冷静的时候我也明白这预感毫不可靠,仅仅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 
  我下车打听了三四次才找到那个幼儿园的大门,然后把车停在离门口不远的一片阴影里面,熄了火,打开车门,歪在靠背上抽烟。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射在我的墨镜上,让我感到一种柔和的温暖,心里也慢慢变得同样温暖柔和。 
  就在我差不多要在阳光里睡过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片嘈杂声—放学了。我盯着老师们领着自己的一群群活蹦乱跳的小孩儿走出大门交到翘首企盼的家长手里,直到眼睛都盯酸了才看到汤雨的身影。阳光下,她的头发并没像那天晚上一样幽蓝闪光,但是依旧柔顺飘逸地铺在肩头,垂在细软的白衬衫上面。一瞬间,我真想一下儿冲到她的面前,和她说话,但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一直看着她把所有的孩子全都送走,转身要走进幼儿园大门的时候,才赶了上去。 
  “汤雨。” 
  她转过身看见了我,明显一愣:“石光?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我不是来接孩子的。”其实我根本就没想好要和她说什么。 
  “我知道。”汤雨微微一笑,虽然只有一秒钟,不过已经足够让我平静下来。 
  “我来这边办点儿事,那天聚会听说你在这片儿上班,就过来看看你,真巧,正赶上你下班。” 
  汤雨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话。 
  “你已经下班了吧?一块儿走吧,正好我开着车呢。” 
  她垂下眼睛犹豫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一下我的东西。” 
  “没问题!”—牛逼,可算没让我白等! 
  傍晚的小风儿吹进车窗,细微清凉,却让我的心一点点儿变得火热。汤雨就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坐着,听我喋喋不休地和她闲聊,大多时候沉默,有时候也主动和我说上几句。看起来,她有点儿拘束,可我不,和她呆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特别松弛。尽管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我就发现了这女孩儿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逆来顺受的性格,我是说,面对着我突如其来的纠缠,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厌恶和烦躁,或者像大多数姑娘一样选择皱紧眉头,咬住牙关对纠缠者置之不理,相反,她倒是恰如其分地对我有问有答,不多说一句她不想说的,也不故意让我觉得尴尬而知难撤退,就连我半路提议一起吃个晚饭都没拒绝,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她对我并不太讨厌,甚至有点儿好感,但当时我心中确实毫无把握,我宁愿把这一切归结为她逆来顺受的柔弱本性。   
  北京一夜(4)   
  我在路口掉了个头,又往机场方向开去,奔向谢天今天特意告诉我的一个“恋爱小据点”。我们穿过货运路,七拐八拐,钻了两个低矮的隧道,终于把车停在了小谢说的飞机起降坪边上。 
  “不是吃饭吗?”看到我停下车,汤雨小声地问了我一句。 
  “你看,天这么早,我还不饿呢,咱们先坐会儿吧,行吗?” 
  —我知道她不会拒绝。 
  隔着一层高高的铁丝网,几十架带着各种航空公司标志的大小客机零散地停泊在宽广的起降坪上,天边夕阳正在缓缓下落,我们两人和所有的飞机都被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柔和光芒里。我们身后的道路除了偶尔经过一辆机场内部的车辆,一个人也没有,连远处不时起落的飞机轰鸣声都不能打破这片宁静。 
  “这儿挺棒的,是吧?” 
  汤雨点点头,目光随着一架正在离去的波音客机飞向远方,若有所思。 
  “汤雨,咱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儿了?高中你去别的学校了吧?” 
  “嗯,快十年没见过了。” 
  …… 
  “那天你那首《北京一夜》唱得真帅,都给我震了。” 
  “是吗。” 
  …… 
  “当幼儿园老师有意思吗?” 
  “挺好的,我喜欢小孩儿,不过有时候也会和他们生气。” 
  …… 
  我们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把手中的烟头儿弹飞,侧头看着她。她用手托着下巴,脚尖在地上轻轻地划着,头发和脸颊被天边的最后一丝阳光映得通红,显得那么恬静细腻,就像只刚睡醒的小狗那样静静地等着我和她再说些什么,可是,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在心里对她说。 
  6 
  要不是他主动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和我说话,我们肯定会在喧闹的人群里轻易错过,再没联系,以后的一切也都将无从发生,要是那样,该有多好…… 
  那天,我的心情糟透了。早上一醒来,我就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整整两年前,何亮在首都机场的大厅里亲着我的脸,在我耳边轻轻说:“等着我,两年一晃就过去了。”我用力地点着头,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愿意相信他对我说的一切,是呀,两年一晃就会过去的—那时候,我可真傻。 
  我拉开卧室的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晃得我眯起了眼。我没梳头也没洗脸,就这么坐在床上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着,坐在刺眼的阳光里自己悄悄地难受了好一阵,直到小雪拨响了我的电话。 
  “小雨,晚上六点半,‘渝乡人家’,可别晚了啊,我在门口等你。” 
  小雪是我初中时最要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断了联系。一个星期前,她就和我提起今天晚上我们有个初中同学大聚会,我当时答应她一定会去。 
  “小雪,我……今天有点儿不太舒服,要不算了吧,我不想去了。” 
  “别骗人了,肯定是编的。”她在电话那头一下儿就听出了我在说谎,“别老自己闷在家里,大家一块儿出来玩玩,散散心,多好啊。我跟你说,你要不来我可到你们家找你去。” 
  “那……好吧,我去,晚上见。” 
  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满满地坐了两个大圆桌,得有三十多人吧。这么多年没见,好多人我都不敢认了,男生们大多数都变胖了,有的已经挺起了啤酒肚儿,遮都遮不住;女生们倒是越来越会打扮了,每个人都漂漂亮亮的,不再像上学那会儿那么土里土气,可聚在一起还像小时候一样叽叽喳喳。初中毕业十年了,我们都长大了,再能有这么无拘无束说说笑笑的机会可真是不容易。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唱歌,还嚷嚷着一个也不能少,于是所有人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朝外的“麦乐迪”。“麦乐迪”的空调老是这么凉,幸亏我出门的时候多带了一件外套。 
  “汤雨,唱一首唱一首,半天就你没动静了。”小雪带着一大帮人给我起哄,我推托不过,点了一首《北京一夜》—我喜欢陈升的《北京一夜》,以前去卡拉OK玩的时候,这是我和何亮的保留节目,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我就自己唱。唱着唱着,我的眼泪又差点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别哭,一定不能哭,今天要高高兴兴的。”我对自己说。 
  可是,我的情绪一点儿也没好转,心里还是那么难受,我一口口地抿着手里的“克罗娜”,一句话也不想说。 
  “汤雨,还记得我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光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他还是那样儿,没怎么变,就是在大街上,我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当然了,你没怎么变样儿。” 
  “没你变化大,你变漂亮了。” 
  “是吗?” 
  “真的真的,保证不是假客气。” 
  我冲他一笑,心想: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甜言蜜语了?我记得小时候他可老实了。 
  看得出来,他想和我多说几句话,可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他坐在我身边又喝了一会儿酒,朝我点点头,起身离去,这倒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见他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和身边的谢天、姚远、凌晨小声嘀咕着什么,样子神神秘秘的。小时候他们几个就天天混在一起,好得掰都掰不开,我们女生老在背后叫他们“四人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依旧那么亲密。   
  北京一夜(5)   
  一会儿,那三个人也一个一个走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轮番着和我逗贫嘴。谢天脸上永远是那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表情,上学的时候班里好几个女生都被他这副样子迷得跟丢了魂儿似的;姚远还是那么神叨,说起话来好像在和谁打架,听得我直头疼;凌晨非拉着我一起唱《同桌的你》,说上学那会儿天天早上抄我的作业,现在一定要唱首歌儿表示感谢,他可真逗。他们仨和我聊起来没完没了,直到把我的手机号码、上班地点和家在哪儿住都打听清楚了才算罢休。 
  我看着他们回到石光身边,四个人又开上了小会,然后脸上露出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坏笑。这帮男孩儿呀,搞什么把戏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真够可笑的。 
  7 
  又该起床了,我伸手按下了闹钟,在舒服的被窝里多耗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床开始梳洗打扮,然后喝下一杯咖啡,挎上包出门去上班。 
  我在离机场不远的一个外资幼儿园工作,从家到那儿必须得换一次公共汽车,每天光往返在路上就要花掉两个多小时,真是煎熬。不过,我喜欢这份儿工作,每天一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小不点儿,再多的烦恼我也能先放到一边儿,暂时忘记。我知道自己还算一个合格的幼儿园老师,并且,除了当一个还算合格的老师,我想不出自己还能够再做点儿什么。我有足够的细致和耐心,也愿意和小孩儿们呆在一起,尽管有时候那些淘气的小男孩儿也招得我发发脾气,但对他们,我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生不起气来。 
  可即使这样,每天还是有太多的空闲让我会不知不觉地走神儿,让我感觉到心底的那股难受劲儿一次又一次突然地蹦出来,弄得我心里又酸又疼。 
  那是什么时候了,我记不清。但不管怎么说,那的确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我敢肯定。 
  我还是总想起那些阵雨过后的凉爽下午—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印象中总是出现那些午后淌着雨水的街道,可能是因为我偏爱阴天和下雨的缘故吧—我坐在何亮那辆山地车的大梁上,任由他带我去什么地方,两个人总是抢着说话,到处飘散着我们的欢声笑语。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说“我爱你”……那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爱情。 
  我没上过大学,中考时我的成绩不好,只考上一个职高,学了“幼儿师范”专业。我们班里齐刷刷都是女生,平常其它班的男孩儿过来找我们搭讪的事儿一点儿也不新鲜,不出一年,班上多一半同学就都有了男朋友,我也没能例外。 
  从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被他拦住,我就对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有了好感。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皱皱巴巴的口香糖,撕成两半,把一半塞进我的手里,发亮的眼睛里全是坏笑:“我叫何亮,‘外贸英语’班的,比你大一级。我认识你,你叫汤雨,对不对?……” 
  我想跟他板起脸,却又板不住脸上的笑容,把手中的那半块儿口香糖捏来捏去,不知道能和他说点儿什么。 
  —后来,我们好了。 
  年过25岁,我早已明白,自己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有足够的运气去获得天长地久的爱情,也没有足够的乐观去奢望生活中遍布甜蜜。面对心里频频袭来的疼痛和孤独,自己能做的只是不去理睬,不去抱怨,随它们渐渐麻木,不见踪影。虽然,这并不容易。 
  可是,那些年,我可不这么想。情感是如此简单平稳,伤害与我们遥不可及,我所要做的就是再多爱一点儿身边的那个人,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晚上,我们22岁的那个夏天夜晚,何亮像中了魔似的开着辆借来的车拉上我去兜风,一直开到了北戴河,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夜晚的海边黑得叫人害怕,他拉着我一直跑上沙滩,没完没了地和我接吻,然后用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轻轻对我说:“嫁给我,汤雨。” 
  我的头脑幸福得一片空白,我没法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 
  婚后生活平淡甜蜜。每天晚上,我都会把何亮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衬衫细心烫好,有时候,他悄悄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亲我的头发和耳垂,那一刻,我觉得特别的满足。直到半年后的一天,他告诉我不用为他再烫衬衫了—他辞职了,为了出国留学。 
  从上学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想以后去国外,还说要带上我一起走。每次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我都笑着答应,尽管我一直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北京好好地过一辈子,但我知道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那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候离何亮出国的日子只剩下了不到两个月。看着他满脸的焦躁,我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跟着他去医院做了手术。可刚一上手术台,我就哭了,一直哭到回家,一直哭到歇完几天病假再去上班的早上。那几天何亮对我照顾得细致入微,但我还是打心眼儿里难受得要命,眼泪收也收不住。 
  “汤雨,以后咱们到了国外,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相信我。”何亮亲着我的眼泪对我说。   
  北京一夜(6)   
  我愿意相信他对我说的一切。 
  他终于走了,去了那个有着像大贝壳一样漂亮的歌剧院的城市。开始,我们几乎天天打电话或者在网上聊天,渐渐的,次数不那么频繁了,他在电话里只剩下和我抱怨学习有多忙多累,生活是多么寂寞孤单,再后来,他开始失去消息,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EMAIL。我感到害怕了,那感觉一天天在加剧,让我不安,也让我迷惑,我的心头开始冒出最坏的预感,可就是不能相信它真的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直到有一天,何亮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他和一个澳大利亚女孩儿同居了,我还是感觉那么不可思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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