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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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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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叹:“起码儿臣没跃跃欲试吧,母后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太后拉起我的手:“音音啊,难得今天母后有空,想跟你好好聊聊。”

她带着我走进内室,屏退从人,很认真地问:“你真的无意嫁人了吗?”

“真的。”我很郑重地点头,还要我说多少回才肯信啊。

她不再追问,改为苦口婆心地劝:“要是你像母后这样的年纪,膝下有儿有女,倒也无所谓。可是你才十八岁,花朵儿一样的人,就这样独守空闺多可惜!你又没生养孩子,将来老了依靠谁?母后能陪你的日子到底有限,管不了你一辈子。有一句是怎么说的?有花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摘枝,女人青春有限,母后不忍看你就此蹉跎下去。”

我苦笑道:“若说孩子,我就算再嫁,也照样没孩子,老了还是没依靠的。”

这才是我对婚姻绝望的根本原因,再嫁一次,不过重复一次和子孝的悲剧。子孝家里只是稍微富裕点的田舍之家,就这样尚且不能容忍媳妇不育,母后给我介绍的,都是威震一方、手握大权的人物,这样的人,更在乎子嗣与爵位的承袭。

母后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何以见得是你不育?多的是无耻男人把不能生育的责任推到女人头上,自己娶进一个又一个,结果家里母鸡成堆,就是不见生出一个蛋。你放心,我家自你太姥姥的太姥姥起,就没有不育的先例。你太姥姥生了十一个,你姥姥生了七个,我跟你父亲结缡一年就生下你,进宫后还生了一个,怎么可能到你这里就不育了呢?”

“万一是我的原因呢?”这本来就是一半一半的几率。

太后挥手打断我的话:“没有万一!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母后。母后保证,只要你肯嫁人,不出一年半载,一定会传出喜讯,然后抱上大胖小子。”

她保证?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我有点好笑地说:“请问,母后您怎么保证呢?”

“过来!”她把我拉近,附耳低语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相看严横和祁云海吗?这两个都是长期驻守在边界的戍守使,一两年才回京一次,来了也顶多住两、三个月就走。我把你嫁给他们中的一个,婚后两个月你就说怀孕了,你一个孕妇,那么远的路途怎好随行?自然是留在京中待产了。我再借口不放心,把你接到宫中照顾,到十月满足,你要什么样的儿子都有。”

我瞪大了眼睛,天那!我知道母后是个不可以常理推断的女人,可是这样胆大妄为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结结巴巴地说:“要是,我是说万一,最后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没有万一!”她堑金截铁地说:“你只管交给母后就是了,母后会做得天衣无缝的。男人,尤其是混到了一定地位的男人,都有些自大骄狂,他们宁愿自欺,也不愿相信自己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即使到最后发现了,他也会选择装聋作哑,不会声张出去,不然,他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丢不起这个人。”

“母后分析得没错,只是这样未免有失厚道,所谓明人不欺暗室。”我低下头呐呐地回复。

“迂腐!”她低斥一声:“别人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这算什么不厚道?对于那个男人,你给了他一个现成的便宜儿子;对于那个儿子,你给了他八辈子修不到的荣华富贵,你倒是说说看,你亏负他们什么了?做人要灵活点,别一条黑道走到底。你倒是一心替别人着想,但这世上除了你娘,还有谁替你着想了?”

太后一通连珠炮似地教训轰得我抬不起头来,趁我发愣的当儿,她已经自作主张结束了谈话:“就这样说定了,我马上召见严横和祁云海,晚上请他们一起用膳,你好好观察一下,然后告诉我,你相中了谁。”

我马上声明:“我一个都相不中。”

她自顾自朝外走,头也不回地说:“音音,这两个可都是我们天佑皇朝排名前几的金龟婿,无论人品长相都没话说的,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求我给他家的女儿赐婚呢。我因为惦着找你,没心思管他们。你回来后,更是不想管了,你都还没挑,哪里就轮到他们了?”

“母后……”我追上去想让她收回成命,她已经亲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她的声音:“去麟趾宫把皇上和几位侯爷一起请来,就说太后感念他们戍边辛苦,特意在紫薇阁设宴,以示拳拳之念,慰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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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乱点鸳鸯谱

 阻止不了太后,只得硬着头皮出席晚宴。

太后平时赐宴都在雍华宫,紫薇阁是很私人的地方,能来这里的,不是皇室家眷就是特别亲厚的心腹之人。所以,严横和祁云海都表现得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太后才是天佑皇朝真正的掌权者,即使将来皇帝亲政了,太后仍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皇上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赐宴,故而表现得很有少年君主的风度,让人给他们布菜,言谈举止也颇为得体。可惜没过多久他就瞧出玄机来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在笑着,可凭我跟他相处了半年的经验,还有他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的手,我知道他已经相当不悦了。

太后没注意到这些,她的兴趣全在两个准女婿候选人身上,席间嘘寒问暖,言辞恳切得有如慈母。说得两位自小离家,没享受过什么家庭温暖的苦孩子感动不已,尤其是流浪儿出身的祁云海,那一脸的慕孺之情,就差泪光闪闪了。

我心里暗叫不妙,如果祁云海被太后的“慈母之爱”打动,再加上与皇室结亲的虚荣,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会成。

心神不定之下,我满桌子望过去,最后视线停留在皇帝身上,他也正一脸阴郁地看着我。

弟弟呀,姐姐我才是那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可怜人,您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呢,表现得比姐姐我还气愤?

太后跟两位准女婿慢慢地拉着家常,不动声色地打听到了许多情况,然后抓住其中一个重要讯息,装着很随意地告诉我:“音音,云海说他家的院子里也种了许多桂树呢。”

仓卒之间我回答了一句什么不记得了,当时脑子里只是在纳闷:什么时候太后对他的称呼变成光秃秃的云海啦?

“原来公主也喜欢桂花?”这回是祁云海发问。

“嗯。”我很谨慎地点头。

没想到严横也插嘴道:“可惜我驻扎在西北苦寒之地,不适宜种这个。”

说到种桂花,我的兴趣来了,接过严横的话头说:“也许可以哦,你用盆栽试试看,找小树种的六月桂,白天搬出来晒太阳,晚上就移回室内暖房,只要保持一定的温度,照样能开花的。”

严横惊喜道:“是个办法,我回去就试试看。唉,到底是行武之人,手粗脑笨,我怎么就没想到盆栽呢?每次带着树种去,都熬不过冬天的寒气,晚上用军帐围裹着还是会冻死。”

“你用军帐给桂花树遮挡寒气?”我讶异地问。

“是啊。”

我忍不住多看了严横几眼,难得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能有这份细腻的心思。当然,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两个人居然都和我一样,对桂花情有独钟。只是这一巧合在太后那里,八成又被解读成了缘分啊缘分。

太后的眼睛不停地在我、严横以及祁云海之间打着转,我突发奇想:彪悍不羁如她,不会要我都收了吧?

祁云海和严横也在暗暗较着劲,我和严横刚讨论完“苦寒之地桂花的种植问题”,祁云海就说:“看来公主对种植桂花颇有研究的,在下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公主。”

“请教不敢,你说出来大家听听。”

“微臣家的园子里有几株罕见的树种,都是微臣从外地寻觅来的,可让人气闷的是,其中有两株从没开过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难道是水土不服?”我揣度着。

太后道:“橘生北方而为枳,可到底也开花结果了,桂花移植后连花都不开了?”

我正低头琢磨,耳朵里却听见祁云海说:“微臣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所以想请公主过府看看,就不知道公主肯不肯光临寒舍?”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后已经乐呵呵地替我答应了:“她是爱桂成痴之人,你家有稀罕树种,她肯定会去啦。”

我哑然失笑,我是爱桂花,可也没到成痴的地步吧。但太后已金口允诺,我不去也要去了。

严横一时落了下风,看样子有点急了,用求告的口吻说:“公主可不可以教教微臣怎么用盆栽种桂花?微臣怕掌握不好要领,又像从前那样,移植一颗死一颗,怪可惜的。”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我也没试验过,来京之前我一直住在南方,根本不需要弄什么盆栽的。我会建议侯爷用盆栽,是因为你住的地方实在种不出桂花,你又那么想种,我才提出这个应变方案让你试试。”

严横不肯死心,又问:“那公主用盆栽种过别的吗?”

我本来准备连这也否认的,可转念一想,也许,同时跟他们两个勾勾搭搭还能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让太后一时之间无法取舍,不能马上拟旨把我下嫁给谁。

于是我点头道:“种过的,景天、龟背竹、美人蕉、石榴、月季、蔷薇、菊花等都种过,这些花放在室内能祛除异味。”

严横立即打蛇随棍上:“公主种值盆栽的经验这么丰富,肯定也能种好桂花了,因为原理都是一样的。微臣一定要跟公主学学,还请公主不嫌鄙陋,收下我这个笨徒弟吧。”

说完,用力一抱拳,十足江湖气息。在这奢华靡丽的宫廷里,倒也不觉得突兀,反而别具格调。

我被他逗乐了,爽快地应承道:“没问题,只要是我会的,一定倾囊传授。”

这下轮到祁云海脸色讪讪的了,太后似乎很乐于看到有男人为我争风吃醋,胃口出奇的好,布菜的热情也空前的高涨,两位候选人根本没机会自己夹菜,只能吃太后赏下的。

我偷偷看了皇上一眼,自从瞧出太后有意撮合我和两位侯爷开始,他就一直沉默着。嘴倒是没停,一直都在埋头苦吃,只是咀嚼的动作显得有些机械,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

觉察到我在看他后,他猛地抬起头来,我差点打了一个寒战:这么阴鸷的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

我再次不安地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一个与严横和祁云海毫不相干的话题:“琰王爷怎么没有来?我去麟趾宫的时候,看到他跟严侯爷一起进宫的。”

皇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打发他去漪澜别苑招待扶桑使团了。”

漪澜别苑就是我初到京城时逗留的那家温泉馆。因为听说扶桑温泉多,朝廷便把扶桑来的客人安顿在漪澜别苑,也是为了让他们在异国他乡有亲切感。

只是,皇上特意把琰亲王派去接待扶桑使团,只怕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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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难解少年心

 送走了严横和祁云海,太后才把关注的目光投到皇帝身上,瞅了瞅他的脸色说:“皇上今日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叫个太医来看看吧。”

崔总管立刻叫人去太医院,我以为皇上会拒绝,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叫我跟他一起走,可是刚刚才经历了那么刺激的“相亲”场面,太后肯定心潮澎湃,有许多设想、许多意见要跟我分享,又怎么舍得放我走呢?我要走了,她今日晚上准会激动得睡不着觉的。

果然太后下达旨令:“小安子,时候不早了,快扶皇上回去吧,把屋子弄暖和点。虽然已经立春,可是春寒料峭,皇上的身子弱,尤其大意不得。”

小安子答应着,皇上又瞄了我一眼,见我实在没有跟他一起离开紫薇阁的意思,赌气扭头走了,走之前那一瞥,还别说,真的很哀怨。

这让我兴起了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余光里正好看见小莲拿着我的披风,一把抢过追了上去,递给小安子说:“外面风大,皇上病体刚愈,把这个给他披上吧,我反正晚上不回去,用不着。”

皇上回过头来,脸色比先前和缓了一点,乖乖地让小安子给他系上披风。我陪他走了几步,将到大门边时,他终于忍不住了,拽着我忿忿地问:“那两个你到底看上了谁?不会两个都看上了吧。”

我惊诧道:“皇上何出此言?母后今天会有如此举动,我也很意外的。”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不是你先看上了,再叫母后撮合的?”

如果他不是皇上,我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再奉上一颗爆炒栗子了。我叹着气解释:“这两个人,严横我统共见过三次,祁云海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说,我在哪里看上的呢?”

皇上依旧满腹狐疑:“他们俩条件都很不错的,你真的没动心?”

我急了:“说了半天,皇上还是认为,是我先看上了他们,再叫母后出面请他们吃饭,好方便我跟他们联络感情的?我还真是不简单呢,一下子就看上了两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换上如释重负的口吻说:“不是你看上的就好。”

“当然不是!”我再次重申。

可是且慢,他的问题又来了:“那你为什么跟他们谈得那么欢?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亲热,都忘了在座的还有我了。”

我快无语了:“他们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客人主动找主人聊天,主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这是基本的礼貌。”他是皇上,我本不该用这种教育小孩的口气,可是又实在忍不住奇…书…网,他别扭起来比任何小孩都难缠。

他想了想说:“好吧,就算他们是客人,你不能冷落了他们。为什么祁云海邀你去他家,你乐颠颠地答应了?严横要跟你学盆栽技术,要当你的徒弟,你也忙不迭地接受呢?”

听听他这些词,都把我形容成什么样子了啊,我不由得抱屈:“我哪有乐颠颠啊。”

“总之,你没拒绝,这总没错吧。”他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小辫子,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皇上非要歪曲事实我也没办法,当时您自己也在场,明明就是太后替我答应的,我根本没机会开口。”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自己,就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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