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耕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喜耕田-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到了晚上,裴子墨坐在窗下,借着微弱的一点光亮看书。裴子唐几人则在灶膛里引了火,说是给大家温水洗脚用,其实是烧起了那四个自山上拿回的鸟蛋。

烧鸟蛋很简单,就是将蛋埋在燃过的柴枝里面就行了。由于鸟蛋较小,大约十分钟就烧好了。不过有的蛋因为遇火过热,而“砰”的一声爆开了,最后还散出了淡淡的香味。

烧完鸟蛋,裴子唐和楚牧去外面为大黄和小白搭了一个简易的狗窝。

而裴子慧则蹲在灶膛边,将几个还没有鹌鹑蛋大的鸟蛋剥了皮,放在小小的手掌中,托到正歪在炕上休息的段氏面前,柔声说道:“娘,给你吃。”

段氏和裴逸之都是一愣,问道:“这鸟蛋是今儿在山上掏的啊?”

“是二哥爬上去掏的,娘吃了吧,补补身子。”裴子慧道。

段氏直了直身子坐了起来,满目柔情地抚了抚她的小辫子,轻声道:“娘不吃,慧儿吃吧。”

“慧儿给娘烧的,娘吃。”她抓过段氏的手,就将几个蛋放进了她的手里,随后又去外面洗她偷偷留下来的几个山楂,洗完后又装到碟子里送到段氏面前。

可是段氏手里的那几个鸟蛋,依旧在她手里握着,一直没舍得吃。

裴子慧眨着眼睛,道:“娘怎么不吃?”

裴逸之闷头坐在炕沿上,沉声道:“孩子给你烧好了,那你就吃吧。”

段氏抬手抹了抹泪。点点头,说了声,“吃,我吃。”

说罢拿起一颗欲放进裴子慧的嘴里,裴子慧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推开,便跑出去洗漱去了。

刚跑到外面,又想到兜里还有一些韭菜花,若是放在不通风的地方恐怕要潮湿发霉的,于是将花掏出来,准备放在窗台下晒干,然后就可以剥皮留籽了。

如此,一家人便早早睡下了。

第011节:整人

当天晚上,裴逸之夫妻没有半句责怪裴子唐的话,更没有提今儿他对肖氏态度不好的事儿,这倒是让裴子慧感到非常奇怪。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晨,却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儿。

裴逸之将裴子唐叫到跟前,本来他还以为要被父亲一顿批评,哪知父亲却是笑容满面地摸着他的脑袋,和蔼地说:“子唐,你若真是喜欢那两条狗,爹和娘就同意你将它们留在家中,以后我们全家每人缩减一点吃食,给大黄和小白吃。”

对于裴子唐来说,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好事儿,竟让他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直抱着段氏不松手。

到了第二天,日子几乎没什么变化,由于昨儿几人上山没什么收获,肖氏说他们就贪玩去了,所以这上山的事就变成了去田里拔草。

至于那个在山里大石上晒着的癞蛤蟆,还是裴子唐自田里归来时,悄悄跑上山拿回来的。

他和楚牧二人又蹲在门口研磨了好久,才将那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癞蛤蟆粉终于制成了。

恰巧这个时候叶氏正在用甜菜熬糖稀。

糖稀其实就是一种琥珀色,半透明,糨糊状的糖。

在兰家沟不少人家的园子里都会种植甜菜,甜菜的用途不少,除了插成丝掺到玉米面里贴成大饼子吃,还能直接放在锅里烙,但是那样太费油,并不可取。

而最常用的用途就是用它来制糖稀。

熬制糖稀的过程并不复杂,先用刀将甜菜疙瘩的顶去掉,然后洗净切条,倒入大铁锅中加水煮。等到锅里的甜菜都煮碎了,就拿过一个大笊篱,将碎甜菜渣子捞进一块大麻布中,然后再将麻布口捏好,放在锅盖上使劲用手向下挤压,含有糖浆的汁水就从麻布中流出来,淌进了铁锅里。锅里剩下的“水”,就是熬糖稀的原汁。

之后,就是要往灶坑里添柴火,加火熬锅里面的浆水,没多久锅里浆水就烧开了。再拿一个大勺子,在锅里不断搅动,随着锅中水分不断蒸发,锅中的糖浆水逐渐变稠,颜色也逐渐加深,到糖浆水呈黏液状的深褐色时,这糖稀就熬成了。

然后就是将放凉的糖稀装到一个罐子里,时间久了,它就会凝固,待吃的时候再将它用水稀释一下就行了。

一群孩子闻到满院的香甜味道,自是知道厨房在熬糖稀,所以都一个个地站在那里眼巴眼望地瞅着。

叶氏将糖稀熬完,自厨房钻了出来。站在门口对几个孩子撇了撇嘴,哼道:“瞧把你们给馋的,口水都流了一地。去吧,每人捧个碗过来,一人一小勺。”

祖母破天荒的发了话,孩子们自是喜上眉梢。一个个都端着小碗排排队地站好,每人领了一小勺糖稀来吃。

明知道那刚出锅的糖稀比较烫,但大家都难掩这一年也吃不到一次的香甜诱惑,统统迫不及待地将那又香又甜的糖稀倒进了嘴里,甚至一口吃光还不过瘾,还要将碗上沾着的丝丝甜味也统统舔个干净。

正在裴子唐伸着舌头用力舔着碗底时,裴子慧端着一口没动的糖稀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二哥,把这糖稀给大伯母送去,让她吃了。”

“啥?”裴子唐不乐意了,扯着脖子就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给她吃?这不是糟践了吗?妹妹你自己吃,你要是实在不想吃,就给咱娘吃,总之给谁也不给她。”

裴子慧真想捂上他的嘴,情急之下却踩上了他的脚。

“妹妹……”裴子唐正欲喊疼,却突然明白了这糖稀里的玄机,不由眼神直发愣。

“快去,好好说话。”裴子慧又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才将碗递到他手里。

此时肖氏正靠在墙边,抖落着鞋子上从田里带回来的泥土,也没顾着这兄妹俩在一边说着什么。

裴子唐端着碗慢腾腾地走到肖氏跟前,缓声叫了句:“大伯母。”

“咋地?又来要狗粮?“肖氏扭身穿上鞋子,瞅也不瞅他一眼,就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人粮给你们加量了,还来要什么狗粮,一边老实呆着去。”

“大伯母,我不是要狗粮。”裴子唐赶紧摆手解释,“刚才祖母给我们一人一勺糖稀,我想着昨天我不懂事冲撞了大伯母,晚上我爹娘也说我了,我自己也知道错了,所以我这糖稀不吃了,给大伯母吃,算是认错。”

“哟!”肖氏不由拔高了音量,仰了仰头道:“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着?连你裴子唐也有在我面前低头的时候,不容易啊,不容易!”

裴子唐陪着笑,道:“我爹说了,男子汉不怕犯错,就怕不改。大伯母您不怪我了吧?”

肖氏瞅了那糖稀一眼,似笑非笑,摆了摆手,“你这孩子,咱都一家人,你大伯母能和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吗?”

“那就好,那就好!”裴子唐不再说话,一边陪着笑,一边双手将糖稀举到了她眼前。

肖氏倒也没客气,端碗一仰脖,就将糖稀灌进了肚子里,临了还巴嗒两下嘴巴,点了点头,“嗯,是挺甜。”

半个时辰后,裴家在一阵炊烟袅袅中开了晚饭。

大家刚刚落坐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那肖氏就眉头微蹙放下筷子出去了。

两分钟后回来,吃了两口又出去了。

到第三次出去又回来的时候,她身旁那个平时少言寡语的裴逸安火了,只见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的说:“还让不让人吃饭,你这是里里外外折腾个啥?”

肖氏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在那种还很封建的年代里,她自是不能当着小叔子的面说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只好说:“没事,没事。”

可是没挺过两分钟,她又坐不住了,扔下饭碗就往外跑。

裴逸安气得额上青筋直蹦,不由脖子一歪,哼了一声:“这饭没法吃了。”

肖氏再回来时,裴逸安干脆不吃饭了,瞪着她就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肖氏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但看面上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逸之毕竟是考中过秀才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于是借机说吃饱了,就回来了自己的屋子。这个时候叶氏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着肖氏问:“她大嫂,你怎么了?”

肖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娘,我、我内急。”

叶氏嘴巴一歪,道:“人有三急,去就是了。”

肖氏忙解释:“一直想去,止不住,身上还发冷……”

叶氏却没当回事,扭头嘱咐道:“无事,许是凉到了,一会儿热乎乎地喝上一碗开水就好了。”

叶氏说完扭头回去继续吃饭。

而肖氏却在门里门外之间继续折腾。

“他大嫂,我说啥来着,热热乎乎地喝上一碗开水就好了!”叶氏听着动静,在里面喊道。

“知道了,娘!”叶氏倒也听话,饭没吃几口,却“咕咚咚”地喝了两碗开水。

但这开水下肚后,她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这两三分钟跑一趟茅厕的病越发严重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足足折腾到了半夜。待到后半夜之时,她已经脸色腊黄,直不起腰了。

裴逸安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连夜跑去敲叶氏的门,见到叶氏就道:“娘,找郎中吧!孩子他娘恐怕挺不住啊!”

兰家沟本村没有郎中,要看病得到邻村去请。这一去一返的待郎中来时天已经微微泛亮了。

郎中看后,一脸茫然,又再三斟酌地把了把脉,揪着胡子一脸惊恐道:“莫非你吃了癞蛤蟆?”

肖氏一听,差点没吐了。

一直折腾到中午,郎中开了方子下了药,肖氏服了下去,这才微微好转。

待郎中走时,她还满脸狐疑地问:“您说我服了癞蛤蟆?”

郎中捋捋花白的胡须,道:“癞蛤蟆也是一味药材,是可以利尿的,如果服用的过多,那自然……”

肖氏似懂非懂,便抱着脑袋琢磨起来。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见肖氏如此痛苦,裴子唐早已笑得直拍大腿,那楚牧更是对裴子慧佩服不已。

其实这个整人的法子,她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是一种古老部落用来闹洞房的法子。

大姑娘出嫁当天,羞涩腼腆,如果不是憋到极点,自是不会去方便。但是一旦新娘子服下此粉,就会出现尿频症状,丑态百出。而且浑身发冷,尿意十足,越想憋越憋不住,出尽洋相。

只是人家闹洞房只用一点点癞蛤蟆粉,裴子慧却将整只癞蛤蟆都放了进去,自然严重很多。

其实这按现代医学解释,就是急性尿路感染,即把体内的尿排干净了,还是感觉有尿意,严重者甚至有便血的迹象发生。

第012节:凌家

但是按医学的角度来讲,也就是个药到病除的小病,没有大碍。

然而裴子慧却也不得不佩服肖氏的身体果然之强悍,郎中来时,她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蜷缩在床上不停地瑟瑟发抖,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样子。

可是这从早到晚三副药下肚后,再加之一夜的休息,待第二天起床时,她竟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常。郎中的药见效是其一,常年务农促使身体素质过硬是其二。

不过令裴子慧更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留着一脸花白胡须的老郎中,居然能怀疑到肖氏误食了癞蛤蟆。使她不得不佩服在古代庞大的中医队伍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容轻视。

然而肖氏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那郎中怀疑她误食了癞蛤蟆之后,她左思右想中,早已猜出其中的几分不对头之处,于是她再见到裴逸之这屋的几个孩子,特别是裴子唐之时,不是瞪大了眼睛,就是横眉怒目。

甚至还仰着脑袋对他说:“子唐,那天你给大伯母喝的糖稀,滋味真是好,至今难忘呢!”

裴子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嘻嘻哈哈的点头,应付了事。

弄得裴子慧倒是担心了好几天,她担心肖氏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裴子唐的事,更是担心她会找着理由为难母亲。

好在事情过去了好几天,肖氏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当然平时那些几几歪歪呈口舌之快的事儿,对于肖氏来说已经说得如家常便饭一样。对于裴逸之一家来说,也听得如家常便饭般平常,所以,这些早已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奇怪。

如此,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后面几天的日子倒也过得平常如昔,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也没什么收获。

不过特别一点的就是,她认识了村子最西边那家有五大箱笼藏书的凌家。

原因就是凌家那位五十多岁的爷爷凌正坤常常去河边放羊,而裴子慧常常去河边洗衣服,虽然见面只是打个招呼,但一来一往中便也算认识了。

这一天吃过早饭,裴子慧又端着一木盆衣服去河边洗,路过村头的凌家时,又听见院内传来婆婆媳妇二人的争吵之声。然而似乎这样的声音,对于左邻右舍来说已是平常,并没有人出来劝一下,或是制止一番。就连自他家门口经过的路人,也没有人停下来向院里瞅上一眼。

似乎这种吵闹之声,就像集市上的吆喝声一样平常无异。

正在这时,只见凌家的院内走出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着青布中衣的男子。他嘴里叼着一卷悍烟,似乎对院内的争吵之声烦恼不已的样子。

“凌爷爷!”侧面而来的裴子慧见凌正坤正从院中走出来,欢快地喊了一声。

凌正坤微微顿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子慧又去洗衣服啊?”

“是。”裴子慧为免他难堪,便端起木盆加快了脚步。

而凌正坤则挥舞着小鞭子,赶着面前的三只羊远远地跟在裴子慧的后面。

两个人是同一个方向,一个去河边洗衣服,一个去河边放羊和给羊饮水。

凌正坤走了一会儿,把三只羊放在河边的一块草地上吃草,自己则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石旁坐了下来继续抽烟。

裴子慧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洗衣服,几乎可以听到他细微的叹息之声。

但是二人之间一直没有交流。

直到裴子慧的衣服差不多洗好了,凌正坤的羊也差不多吃饱了。

这时就见对岸跑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同样一身青布衣服,身材很是魁梧,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期在日光下劳作的样子。

那人走到凌正坤身边,叫了声:“爹!”

凌正坤抬头看他一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沉说道:“一策啊,你回来了。”

“回来了!”男子微微黯然,身子一歪坐在了凌正坤旁边的石头上,嘟嚷道:“回来还不如不回来,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他们在吵,吵得左邻右舍,乃至全村都听得到,真是丢人!”

凌正坤叹了一声,摇头道:“过两天咱们去京城找你大哥,还不知道家里会闹成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