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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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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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立即头摇得似拔浪鼓般:“不是不是。太后只是病了,没出事。”

张婳将信将疑,皱眉问道:“那你为何不肯让我去仁寿宫?”

小环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殿下说您膝盖受伤,不能随便走动……”

张婳望向金莲,吩咐道:“你出去叫小英子备轿辇。”

金莲脸色有些为难:“太子妃,殿下千叮万嘱过,您膝盖的伤未痊愈前不能下榻走动。”

张婳疑心更重,猛地掀开锦被,挣扎着下榻,冷冷地道:“我就不信没有你们,我就连路都走不了了。”

小环,金莲忙上前扶住她,齐声道:“小姐小心。”“太子妃小心。”

“走开!”张婳冷冷地推开她们,神色焦急,一瘸一拐地向外行去。

小环闪身拦在她面前,跪下道:“小姐,奴婢求求您不要出去。”

张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沉下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莲叹了一口气,说道:“告诉太子妃吧,反正也瞒不了多久。”

小环贝齿轻咬着下唇,半晌,方说道:“皇上调了很多锦衣卫守在宫外,下令说无诏任何人不得踏出慈庆宫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张婳身子如坠冰窖,这么快便要囚禁他们?心下苦笑一声,慢慢走过去斜倚在美人榻上,淡淡地说道:“我乏了,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出去吧。”

小环,金莲答应一声,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窗外榴花似火,蝉声聒噪,澄金般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身上,张婳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心里阵阵发寒,似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掌心一片冰冷。

快到傍晚时朱祐樘才从外面回来,满脸疲惫,眉目间蕴着几分悲凉,见张婳身子弓成小虾般蜷缩在美人榻上,心中怜惜,走过去轻轻地摩娑着她脸颊,柔声问道:“膝盖还疼吗?”

张婳见他回来,脸上立即绽开一个比春花还灿烂的笑容:“早不疼了。你呢?”说罢伸手欲卷起他的裤脚,想察看他膝盖上的伤势。

朱祐樘摁住她的小手,微笑道:“我没事。”

张婳身子向里挪了挪,笑眯眯地道:“快躺上来。”

朱祐樘依言除下靴子,在她身边躺下,原本烦乱的心慢慢沉静下来,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温言道:“婳婳,有你在身边真好!”

张婳绝口不问外面的事情,甜甜一笑,叽叽喳喳地说道:“等会用完晚膳,我们去院子里看星星。”

“好。”

“我想听你吹箫。”

朱祐樘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多宝格前取来碧玉箫,坐在榻沿上,将箫竖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箫声悠扬悦耳,远远地飘了出去。

一曲还未吹完,张婳已经睡着了,唇角依然含着一缕微笑,仿佛沉浸在美梦之中。

朱祐樘莞尔,放下碧玉箫,轻抚着她脸颊,眉宇间凝着一片化不开的温柔,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从坐上太子宝座那天开始,有太多太多的人为他死去,除了不惜一切代价登上九五之尊,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十多年来他隐忍筹谋,步步为营,甚至不折手段地保住太子之位。

那晚当他得到消息张婳在未央宫赴宴,万氏欲对她不利,他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明知道带暗卫闯到未央宫救人,多年的苦心经营便会毁于一旦,不但自己会被废黜,而且那些效忠他的暗卫也必将难逃一死。

太傅自小便教导他,想要君临天下,绝不可有妇人之仁,更不可有软肋。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甚至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温和有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铁还冷,比石头还硬的心。若换了一年之前,他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舍去皇位。

朱祐樘轻轻地抱着张婳,眼中满是柔情,轻声道,若失去你,就算君临天下也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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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以来,慈庆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宫人们惧是惶惶不可终日。但,最应该惶恐害怕,坐立不安的两人此时正笑得十分欢快。

“我刚才看错了,重来重来!”张婳十分无赖地捡起白子重新落下,笑眯眯地说道,“轮到你了。”

朱祐樘笑了笑,乖乖地重新落子。

如此这般不断地悔棋,居然被张婳赢了一局,她特得意地笑了几声,大言不惭地道:“两日切磋下来,我的棋艺可谓进步神速,过不了多久说不定便可以赶上你的水平。”

朱祐樘收拾起棋盘,微笑道:“对。你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张婳嘿嘿笑道:“你这是恼羞成怒!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赢回去。”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长身而起,拿起案几上的贞观之治便欲离开。

张婳忙拉住他的袖子,嚷道:“不许溜走。说好了,输的人要替赢的人做一件事,不许耍赖。”

朱祐樘不由有些后悔,她脑袋成日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刚才就不该任她胡闹,咳了一下,问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张婳眨了眨眼,笑盈盈地说道:“我肚子饿了,你去生火,我做饭。”想起上回高贵的太子殿下生火却差点将整个厨房都点着就想笑。

朱祐樘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算太为难,遂满口答应:“好。”

旁边侍立的宫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外面都快闹翻天了,两个主子竟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每天吹箫下棋,打情骂俏,日子过得比神仙还逍遥,哪里像大难临头的人?

两人携手来到厨房,摒退所有奴才,有了一次经验,朱祐樘很快便生起火,张婳煮了一锅面,朱祐樘一口气吃了两碗,末了摸了摸她脸颊,眼神极暖昩,轻笑道:“饱暖思……”后面两个字低不可闻。

张婳脸色大红,娇嗔道:“越发没正经了。”说罢站起身便走。

朱祐樘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颈间,柔声道:“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平时忙于政事,很少陪你。”

张婳心中似一汪春水般柔软,这几日子虽然被皇帝禁足,但两人每日同起同卧,读书下棋,谈古论今,朝夕与共,丝毫不理会外面的事情。

朱祐樘板过她的身子,目光温柔得足可以溺死人,吻了吻她额头,忽一把打横抱起她,一路招摇地回到寝殿,将她扔在榻上。

张婳身子往里挪了挪,红着脸小声地嚷道:“现在可是白……”话未说完,柔软的唇覆在她唇上,赌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话。

几番缠绵后,张婳累得全身都像散了架般,沉沉睡过去,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沉,朱祐樘却已不在,她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发现身子已收拾干净,遂翻身下榻,换了一套衣裙穿上。

绿翘听到动静,端着药掀帘进来。张婳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她是多么渴望可以有一个和他的孩子。

绿翘轻叹一声,心中有些不忍:“太子妃若不想喝,奴婢这就把药倒了。”

“不必。”张婳却接过药盏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完,心下酸楚,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何必让无辜的孩子跟着他们受罪。

喝完药,张婳携着小环去仁寿宫探望太后。这几日太后病情加重,一直昏迷不醒,皇帝不得不暂时压下废黜太子之事,亦允许他们每日晨昏去仁寿宫侍疾。

刚转过长街,小环吃惊地指着前面花树下的两人,扯了扯张婳的衣袖,难以置信地说道:“小姐,您看那不是殿下么???”

245 芳心

张婳抬眸望去,却见朱祐樘负手而立,神色清冷,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旁边的女子着胭脂色百蝶穿花斜襟绸衫,海棠红八幅湘裙上遍绣大朵妖娆的芍药花,容颜明艳,莹白如玉的纤指握着一枝茉莉花,微仰着头,眉梢眼底流露出一股张扬的妩媚,不是万宝珠又是谁呢?

小环奇道:“小姐,殿下怎么和她在一起?”

张婳秀眉微蹙,看万宝珠的眼神,莫非她对朱祐樘动了芳心?

几朵落花从枝头飘下,落在朱祐樘金冠上。

万宝珠伸手欲拂去落花,手刚伸到半空,朱祐樘却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道:“万小姐找本宫有何事?”

万宝珠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拢了拢鬓发,满脸同情地说道:“我听说了太子殿下的遭遇,心里很是难过,现在朝廷很多大臣都上疏要求废黜殿下,那些人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真是可恶。”

朱祐樘淡淡地道:“万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本宫还要去看望皇祖母,就此告辞。”

“殿下且慢。”万宝珠轻轻一个旋身挡住他去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难过地说道,“我知道殿下因为姑姑的缘故对我有些误会。姑姑行事向来专横,又不留余地,说句实话一直以来我都很看不惯她的做法。”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姑姑这次越发过份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殿下为人,殿下怎么可能会犯上作乱呢?皇上居然为了此事要废黜殿下,我听到消息后很是气愤,也很为殿下感到委屈。”

朱祐樘有些意外:“多谢万小姐关心。皇祖母病重,本宫不便久留。。。。。”

万宝珠却打断他的话,泫然欲泣地问:“殿下是不是因为姑姑而对我如此厌恶,避我如蛇蝎?如果我不姓万,殿下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呢?”

“万小姐误会了。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你是你,本宫又怎会将你们混为一谈?何况这次确实是本宫的错,无论如何本宫带人私闯未央宫都是不可饶恕的。”朱祐樘面无表情,顿了顿,接着道,“本宫的确要去探望皇祖母,不便和你久聊。”

“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万宝珠又高兴起来,展颜一笑,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会找机会劝说姑姑,请她向皇上求情,对殿下从轻发落。”

朱祐樘平静地说道:“万小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兹事体大,万小姐三思而行,莫为了本宫而惹怒贵妃娘娘。”

万宝珠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向争强好胜惯了,不觉有些下不来台,急道:“姑姑很疼我,我说的话姑姑一定会听的。”

朱祐樘不想再浪费唇舌,淡淡地说道:“本宫言尽于此,万小姐好自为之。”

“殿下是怕我被姑姑训斥吗?”万宝珠轻轻一笑,身子微倾,与他靠得极近,紧紧地盯着他,娇声道,“殿下这般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小环气得七窍生烟,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这个万宝珠就像她姑姑一样不要脸。居然敢勾引殿下!”

张婳亦是暗暗砸舌,这个万宝珠也真够胆大的,老妖妇暗地里忙着将朱祐樘拉下马,她却敢在此处和朱祐樘纠缠不清。看样子是真的动了芳心。

她不由有些头疼,朱祐樘,你怎么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呢?

小环见万宝珠缠着朱祐樘不放,不由急道:“小姐,您还不快过去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赶走?”

张婳笑了笑:“这种小事殿下自己会处理。何况,我们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万一万宝珠找殿下有事呢,这样贸然过去不太好。”

“还能说什么?看那个万宝珠的神态眼神,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在勾引殿下了。”小环跺跺脚,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地叫道,“小姐,快看,殿下在那边!”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张婳无可奈何地一笑,缓缓走过去,向万宝珠客气地道:“真巧,在这里碰到你。相请不如偶遇,万小姐不如到我的霁月殿坐会儿?”

万宝珠神色复杂地盯着,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冷冷地道:“改天吧。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还赶着出宫呢。”

张婳微笑道:“我和殿下也正赶着去仁寿宫探望皇祖母。那就此别过!”

朱祐樘亦淡淡地道:“万小姐慢走!”说罢牵起张婳的手,转身离去。

万宝珠盯着两人的背影,心就像猫抓挠般难受,论相貌,她丝毫不比太子妃逊色。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人偏偏是她呢?难道就因为她姓万,就注定了不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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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侧过脸,笑眯眯地盯着朱祐樘,仿佛他脸上突然长了一朵花似的。

朱祐樘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咳了一下,伸手扳正她的脑袋,微笑道:“好好看路。”

张婳再次歪着脑袋打量他,又伸手摸了一把他脸颊,笑盈盈地说道:“果然是秀色可餐!”

朱祐樘哭笑不得,无奈地投降道:“我是碰巧遇见万宝珠,随口聊了几句而已。”

张婳心下不以为然,万宝珠可是特意等在这里见你,又对你大抛媚眼,你明明看见了,还不赶紧甩掉她走人,居然还和她聊了大半天!她甜甜一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万宝珠貌美如花,又大胆活泼,男人见了都会喜欢,你和她聊得来很正常。”

朱祐樘含笑道:“我下回见了她一定绕路走,免得你又打翻醋坛子。”

张婳抱着他手臂,笑眯眯地道:“别啊!我可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这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妒妇呢。”

朱祐樘眼中含笑,取笑道:“怕什么。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你妒妇的名声早晚是背定了。”

张婳想想也对,不由笑道:“妒妇就妒妇吧。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呢。我一直觉得如果不能名垂青史,遗臭万年也是不错的。”

朱祐樘嘴角抽了抽,笑道:“对。你是妒妇,我是畏妻如虎,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两人携手来到仁寿宫,夕阳的余晖洒在台基下的一对铜鹤上,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楠木朱漆殿门雕刻着万福万寿及五福捧寿的花纹,长窗饰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处处彰显着富贵吉祥。

两年前皇帝为庆贺太后寿辰,特地耗费白银三十八万两修缮仁寿宫。如今宫殿依然富丽堂皇,

却透着死一般的沉寂与冷清。

张婳心下叹惜,万福万寿?依皇帝如今的种种行为,太后迟早会被活活气死。

太后刚喝完药躺在床上假寐,听到珠帘响动,睁开眼,腊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们来了。”

张婳走过去扶她坐起来,拿了一个石青色金绣团福引枕垫在她身后,乖巧地问道:“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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