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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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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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脸罩寒霜,额上青筋暴起,重重地拍了一下赤金雕云凤纹扶手,怒道:“大胆张婳,竟敢以不洁之身参加选妃!!”

张婳脸白如纸,“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太后息怒!每个秀女入宫都由稳婆点上守宫砂,臣女若非完壁之身,又如何能通过稳婆的查验?请太后明查!”

太后微微犹豫了一下,尚未开口,杨彩蝶抢着说道:“太后,张婳生性狡猾,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奸计,才蒙骗过宫中的稳婆。”又磕了一个头,“臣女不但知道她并非处子之身,还知道她的相好是何人。”

“何人?如实禀来。”太后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实话实说,若有一句谎话……”万贵妃呷了一口葡萄酒,懒洋洋地说道:“你在宫中也住了三个月,诬陷罪有什么下场,不必本宫告诉你吧?”

杨彩蝶心下打了个激灵,到了如今这一步,已是没有任何的退路,否则等小贱人当上太子妃,她和姑妈只怕会比死更惨。咬咬牙,说道:“臣女不敢有一句谎言。与张婳相好之人便是张府的小厮荣韶,在张府,臣女多次撞见张婳与荣韶私会,只因此事有辱姑父颜面,臣女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前些时日臣女无竟中发现张婳手臂上竟然没有守宫砂,心里越想越害怕,臣女实在想不到张婳竟然如此不知羞耻,与人做出这般苟且之事,还敢入宫选秀。”

太后脸色铁青,冷声说道:“来人,速传荣韶进宫!”石竹答应一声,躬身退下去命人去张府押荣韶进宫。

太后冷冷地盯着张婳,寒声道:“张婳,此事若查明属实,哀家定将你的人头悬于午门三日三夜,让天下人看看**荡女有什么样的下场!”

“臣女冤枉!臣女冤枉!”张婳匍匐于地,心底冒起阵阵寒意,冷汗浸透衣衫,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杨彩蝶既然敢于御前污蔑她与人有染,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她若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太后盛怒之下,必定会处死她!万贵妃即使权势滔天,也没有理由阻止太后处死一个不贞的女人。

过了半日,石竹领着一名青衣小厮进殿,小厮长得白净斯文,中等个儿,身材瘦弱,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荣韶参见皇上、太后、贵妃娘娘、太子。”

太后看也未看他一眼,冷声问道:“你与秀女张婳到底是什么关系?”

荣韶低垂着头,眼神闪烁,嗫嚅道:“回禀太后,奴才是张府的小厮,张婳是奴才的小姐,奴才与她只是主子与奴才的关系。”

张婳心下咒骂,杨彩蝶这招还真是高明,荣韶越是遮遮掩掩,太后越是深信不疑!

果然,太后横眉怒目,高声喝道:“还敢欺瞒哀家?有人告发张婳与你早已有染,再不如实招来,大刑伺候!”

荣韶吓得面如死灰,连连磕头道:“太后恕罪!奴才愿招!奴才与张婳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奴才此生非她不娶!怎奈张婳嫌贫爱富,一心攀龙附凤,执意进宫选秀,奴才……”又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举起衣袖拭了拭,哽咽道,“奴才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太后深信不疑,喝道:“张婳,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婳脸色惨白,手心全是细密黏腻的冷汗,身子抑不住地颤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除了自救,没有人能够救她,所以她绝不能慌乱,绝不能自乱阵脚。定了定神,磕头道:“恳请太后容许臣女问荣韶几句话!”

太后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冷声道:“问吧!”

“谢太后。”张婳磕了一个头,转身冷冷地盯着荣韶,问道:“你说你我情投意合,想必你对我十分了解,那一定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最讨厌什么?最怕的又是什么?最爱吃的又是什么?”

荣韶额上冷汗涔涔而落,支支吾吾地说道:“你最喜欢……最喜欢……”一连说了十来个最喜欢,仍是没有下文。

张婳淡淡一笑,讥嘲道:“不是说和我情投意合么?为何对我一点都不了解?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太后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疑惑,皇帝则赞许地望向张婳,万贵妃依旧慵懒地斜倚在宝座上,慢慢地啜着杏仁酪,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浑不在意,朱佑樘面无表情,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赤金蟠龙纹扶手,唇角微微翘起。

杨彩蝶见荣韶被问住,焦急不已,不禁厉声道:“张婳,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你和这个奴才都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有脸当着皇上太后的面问他你的喜好?你到底知不知羞?再说,他即便回答不上来,也不能证明你们没有私情!你手臂上没有守宫砂是事实,你的清白给了他也是事实!”

荣韶似受了启发,红着脸望向张婳,十分难为情地道:“大小姐,我们两人都快活过好几回了,你现在才来问我这些?以前我们每次见面,都似**,总要缠绵很久才会罢休,哪有……哪有时间聊这些。”又举手发誓道,“你再告诉我一遍,我保证再也不会忘记了。”

杨彩蝶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张婳又羞又怒,脸色涨红,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她知道此时不是愤怒,不是害羞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往日的淡定,盯着荣韶,冷声问道:“我肩膀上有一个胎记,长得很像梅花,凡近身伺候我的丫鬟都看见过。你既然与我欢好过数回,想必也见过这个胎记。可还记得它是长在右肩还是左肩?”

荣韶根本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头垂得很低,犹豫了一下,颤声说道:“左肩。”“确定?”张婳冷笑问道。

荣韶心虚地叫道:“不对。好像是右肩。”又抿了抿唇,说道,“自从你进了宫,我们便没有机会欢好,隔了这么久,我一时记错了位置,也属正常。”

张婳不再理睬他,磕头道:“请太后派一个嬷嬷替臣女验身,到底那朵梅花胎记是长在哪个位置。”

太后看了一眼石竹,石竹会意,走过去领着张婳到殿后的一间静室,张婳除去衣服,任她检查,石竹见她左右肩膀洁白无暇,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张婳重新穿上衣裙,与石竹回到正殿,石竹躬身禀道:“回禀太后,秀女张婳身上并无任何胎记!”

荣韶闻言吓得几欲晕过去,身子瘫软于地。

太后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狗奴才,竟敢欺骗哀家!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张婳?”

荣韶吓得心胆俱裂,磕头如捣蒜:“太后饶命!是杨彩蝶给了奴才一千两银子,指使奴才这么做的。”

杨彩蝶脸色巨变,磕头道:“臣女冤枉!臣女在张府撞见过好几回他们私会,他们真的有奸情!求太后明查!”

荣韶又道:“到了今天这地步,奴才也没什么好瞒的。奴才年幼时曾受过一场磨难,早已不能人道,所以根本不可能与女子欢好。”

太后闻言立即命梁芳带他下去检查,过了片刻,两人回来,梁芳躬身道:“启禀太后,这个奴才确实已不能人道。”

太后勃然大怒,喝道:“杨彩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骗哀家!”

“太后息怒。臣女一时糊涂,才会指使奴才这么做。臣女也是一片忠心,实在不愿看到张婳这个淫妇成为太子妃,使皇家蒙羞。”杨彩蝶身子簌簌颤抖,满脸惶恐,不住地磕头:“臣女确实不知张婳的相好是何人,可张婳和她娘一样天生水性杨花,招蜂引蝶,她手臂上没有守宫砂也是事实,必是她进宫后与宫中的侍卫有染,做了苟且之事,才会失了清白之身。太后,您一定要相信我。张婳就是一个**荡妇!”

068 选妃(3)

太后眸光一寒,盯着张婳,冷声问道:“张婳,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为何不见了?”

张婳心下亦是糊涂,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回太后的话,臣女一时不慎,中了她人的圈套,被人用药物除去了守宫砂。”

杨彩蝶尖叫道:“太后,她分明在砌词狡辩。天下人皆知,未婚女子一旦点上守宫砂,终身不褪,除非与男子欢好,守宫砂才会褪去。”

张婳心下又恼又恨,这个杨彩蝶怎么跟个疯狗似的,一直紧咬着她不放,想了想,磕头道:“恳请太后传召稳婆替臣女验身,还臣女一个清白。”

杨彩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颤抖着身子,缩在一边,不敢再言语。

太后沉吟了一下,向石竹使了个眼色,吩咐道:“速传稳婆。”石竹会意,躬身退出殿,着人去请稳婆。

张婳心底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才太后使的那个眼色分明别有他意!!!太后素来不喜万贵妃,绝不会选她的人当太子妃,适才万贵妃与皇帝对自己赞不绝口,摆明立场属意自己为太子妃,太后心中必是十分不快,如今自己被人质疑贞洁,太后必会趁这个机会,除去自己,以免朱佑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张婳想到此处,身子如坠冰窖,冷得直打战,额上涔出细密的冷汗。不管她是不是处子之身,稳婆检查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她已非完壁之身。

这就是后宫的残酷与血腥!太后与万贵妃水火不容,互相争来斗去,她一个小小的秀女夹在中间,随时都会被其中一方毫不留情地捏死!

万贵妃深谙后宫的鬼蜮技俩,又与太后交手了数十年,岂会不知太后的心思?张婳带着最后一分希冀求助似地望向万贵妃,如今也只有她能够救自己。

万贵妃仍懒洋洋地斜倚在宝座上,抚一抚鬓边的赤金嵌红宝石凤钗,对张婳的求助目光却视而不见!

张婳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身子打了个冷战,适才还高高捧着她的万贵妃,转眼便弃她如敝履。想了一会儿,已然明白,万贵妃这是要借机看清朱佑樘的态度。

若朱佑樘心中对她并无半分情意,任由太后将她处死,那么她便是一颗弃棋,万贵妃绝不会出手救她。不能讨朱佑樘欢心的太子妃,便是一颗废棋,救了也没用。

张婳欲哭无泪,兜兜转转,她的生死又握在了朱佑樘手中,忍不住偷眼望去,却见他神色平静温和,唇角扬起一抹似非似笑的弧度,似在无声地问,你觉得我会救你么?

张婳十分狗腿地眨眨眼,殿下,我可是一颗最优秀的棋子!!!失去我,天下间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更出色的细作!!!

此时,石竹领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嬷嬷进殿,嬷嬷行礼后,便欲带张婳去殿后的静室验身。朱佑樘忽长身而起,朗声说道:“皇祖母,孙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万贵妃轻抚着腕上的红玛瑙手串,神色慵懒,眼中却闪过一抹胜利的笑意。

太后微微皱眉,温言问道:“何事?”

朱佑樘淡淡地瞟了一眼张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孙儿想亲自为她验身!”

“荒唐!”太后万分惊愕,斥道,“你堂堂太子之尊,岂能为一个小小的秀女验身?这种事让稳婆做便可。”

朱佑樘却道:“皇祖母,张婳是太子妃候选人之一,为慎重起见,还是由孙儿亲自验身比较妥当。换了旁人,孙儿不放心。”

万贵妃掩唇娇笑:“反正张婳迟早是太子的人。太子愿意替她验明正身,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皇上,您觉得呢?”

皇帝生性随和亲切,亦附和道:“母后,就按皇儿说的吧。”

太后气结,无奈地颔首同意,心里不由感到几分痛心,朱佑樘是她一手带大,平日对她极为孝顺,今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明知道死对头万贵妃要立张婳为太子妃,明知道她想趁机除去张婳,他却调转枪头,反过来帮那个贱婢。

张婳低垂着头,跟在朱佑樘身后慢吞吞地走到殿后的静室里。

室内,黄花梨木案上的错金博山炉燃着名贵的香料,白雾似的细烟袅袅升起,香气淡雅甜香。鹅黄色纱幔后依稀是一张精致奢华的床榻。

张婳脸色晕红,慢吞吞地走过去,慢吞吞地爬到床榻上,乖乖地躺好,闭上眼睛,心怦怦怦地直跳,他不会真的要替她验身吧?

呜呜呜呜,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让一个大男人替她验身,她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日,也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仿佛只能听到她自个儿的呼吸声,张婳忍不住偷偷地睁开眼,却见朱佑樘负手而立,身姿清雅俊逸如芝兰玉树,微侧着头看向窗外,脸颊上似染着几分可疑的红色。

张婳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险些笑出声,原来完美无缺,不可一世的太子也会害羞!!!正笑得欢快,不料乐极生悲,朱佑樘眼神凉凉地瞟过来,正好撞见她来不及收敛的贼笑,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说道:“既然要验身,还不快除下衣物?”

张婳脸上立即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一头待宰的羔羊,眼里含一包泪,巴巴地望着他。

朱佑樘不为所动,挑眉问道:“还不动手?难不成在等着本宫亲自为你宽衣解带么?”

张婳暗暗捏了捏小拳头,心下咒骂:算你狠!!!哭丧着脸,以人神共愤的缓慢速度解开青葱色撒花上袄的衣带,嘴里喃喃地念道:“他是瞎子!他是瞎子!他是瞎子……”

朱佑樘嘴角抽了抽,背转过身,半晌,说道:“得了,照你这么脱法,便是等到天黑,恐怕连亵衣都还没脱下,快把衣服穿回去。太后他们该等及了。”

张婳愣怔片刻,脱口问道:“殿下,您不打算验身了?”说罢立即后悔,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她这不是上赶着让人验身么?

朱佑樘嘴角微微翘起,忽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张婳不防他突然转身,“啊”的一声惊叫,忙拢紧衣襟,双颊似染了红霞,娇艳明媚,却听他在耳畔低声笑道:“不急,等到洞房花烛之夜,本宫有更好的办法,亲自为你验身。”

张婳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以极快的速度系上衣带,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两人回到正殿,朱佑樘向太后等人禀道:“皇祖母,孙儿已验过,张婳确是处子之身!”

太后实在不舍得给他难堪,只淡淡地“唔”了一声。

万贵妃“咯咯咯”娇笑,向皇帝说道:“皇上,您看太子和张婳,多般配,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更难得的是,他们情投意合,成亲后必能举案齐眉,说不定皇上过不了多久便可以抱上皇孙了。”

皇帝亦是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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