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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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幽会-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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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的开门走了出去。男人凄惨地看着她,跟着从车上下来。

“赡养费问题,我去跟爸爸谈,给你三亿。”男人紧跟在女的身后说。

“别跟妈妈提起,她一分钱也不会给的。”

“知道。我到盥洗室去,然后进餐厅,吃一顿中饭再走。”

男人低着头不吭声。

休息室里人山人海。高速公路上设置了路障,广播里随即发布通告说,到雪停为止禁止车辆通行。

汽车不断地涌进来。由于车辆再也开不走,滞留下来,休息室里人满为患,挤得连插足之地也没有。人们都嚷嚷着要想先吃一碗冷面。

这对即将离婚的年轻夫妇,勉强在餐厅里找了位子坐下,各人要了一碗冷面吃了。

“我有一个要求。”

女的吃面吃到一半,放下不吃了,说。

“什么要求,你说说看。”

“我想看孩子的话,随时让我看。一个星期让我带一天去睡。”

她喉咙发硬,再也吃不下面了。

“明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一阵我对你太过分。对不起,向你陪罪。”

女的眼睛里眼泪直转。她用一只手挡住嘴,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在她出门的时候,有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刚刚进来,停住脚步,让到一边。他是刚从高速公共汽车上下来的崔基凤。他一眼就认出了女人,但那女人对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头跑出去了。后边跟着一个穿滑雪衫的胖男人。崔基凤一直在旁边看着。

和善钻进汽车,嘤嘤啜泣。她不想让丈夫看见眼泪,拼命忍着也没有用。看来,在适当的时候淌眼泪是女人生理上无可奈何的现象。

“对不起,别哭了。”

男的跟进车里,搂着妻子的肩膀,多情地说。那女的不仅没有把他的手甩开,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对不起。离婚问题,请再考虑一下做决定吧。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决不强求。”

女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使劲摇摇头。

“不可能重新考虑。离婚问题已经反复考虑过好多次了。不必再就这个问题讨价还价。”

女的说得非常干脆,男的讨了个没趣,退后一步坐下。

“果真如此,那也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决心那么大。”

从这以后,他们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雪不仅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被捆住了手脚的人们坐在车子里,神情不安地看下雪。

汽车里开了暖气,暖乎乎的。

和善打开收音机,传出了电影巴庇隆的主题歌。艾地·威尔尼姆茨的声音沁人心脾。男的只是不断地在抽烟。

“也给我一支烟。”

男的用惊讶的眼光瞅了女的一眼。

“从现在起,我决定也要抽烟了。”

“女人抽烟没有好处。”

男的一面说,一面给了那女的一支烟,还替她点火。然后稀奇地看着女人抽烟的样子。

“整整一个星期喝酒抽烟。大概抽了超过十盒。”

威尔尼姆茨的声音消失了,传出阿达木的《雪花飘》。这时候男人又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真不知道后边行李箱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女的摇摇头。

“我都没有朝行李箱里看过一眼。”

“那是什么呢?行李相当大……包在一条黄毯子里,我还以为是你买的什么东西哩!”

男人斜着头,拿着汽车钥匙到外面去了。和善依旧坐在位子上。在范打开了行李箱。他盯着包在毯子里用尼龙绳捆得紧紧的东西看了好半天。那玩艺儿弯着,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蜷缩成虾米一样。他尽管性格暴戾,但很胆小。怯生生地看了半天以后,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个地方。感到既软又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赶忙把手缩回来,直喘粗气,也许是想来想去总觉得有点奇怪,便向妻子走去。

“你出来看看,无论如何有点奇怪!”

和善看见他表情严肃,从车上下来到后边去。

“咦,这是什么东西?”和善睁大了眼睛。

“不是你放进去的?”

在范摇摇头。

“不是。”

“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把毯子的边边解开,一个人的手从里面露了出来。

“啊!”

在范惨叫一声,跌跌倒倒直朝后退。女的比他沉着得多,只是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从毯子里露出来的人手,朝后退了一步。

过往行人听见他们狂叫,都走拢来。女的赶快把后盖放下,用钥匙锁上。然后带着丈夫钻进车子里去。

“咦……怎,怎么回事?行李箱里有尸体。这是怎……怎么回事?”

他脸色蜡黄,冷汗直淌,直喘粗气,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妻子。

“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你认为是我放的,就向警察报告嘛!我在这儿等着。”

她沉着得令人生厌地说。相反,男的却索索直抖。他的心怦怦乱跳,竭力想镇静下来,但未能如愿。

“这么说,不是你放的罗?”

“唔,对。”

“那尸首怎么会进去的呢,难道是自己走进去的?”

“是呀,真奇怪。”

“我现在好像让鬼迷住了。”

他用手背擦擦冷汗。

“沉住气。越是这样越应当沉住气来处理问题。”

“怎么?你叫我怎么沉得住呢?”

“车子里的尸体不会因为你激动了一阵就没有了。”

是呀!男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怎么办好呢?”

“唔,得想想。”

女的抄着手陷入了沉思。行李箱里有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丈夫放进去的?那车是她的专用车。她摇了摇头。丈夫再怎么愚蠢、暴虐,也不会干这种事。肯定是搞错了。是不是尸体找错了号头呢?

“你没干,我没干……那就是说有人特地放在我们的车子上?”

“对。肯定是哪个放的。”

“那是谁呢?”

“警察来了解一下会找到的。”

“报告警察?”他惊奇地问。

“当然得报告。”女的理直气壮地说。

“不行,不行!”

他害怕得大声嚷嚷。女的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

“为什么不行?”

“反正不行,这个不行!”

“是你放的?”

“不是!”

“那你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报告警察?你这样打算把别人的尸体怎么办?”

“报告警察,十之八九我会受到怀疑。我会被当作杀人犯抓起来的。报纸上会发表大幅报道。我平白无故地背上罪名你高兴?”

女人目瞪口呆。她觉得由于有这样的担心,丈夫不让她向警察报告,这话非常愚蠢。

“不是你放的,你就用不着担心。不会把罪名加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的,放心好了。”

“不。不是这么回事。听说一有杀人嫌疑,就有说不出的苦。十之八九我会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我一旦被调查,没有干,也得说干了。”

和善看见他下巴上起了痉挛,把视线投向设在加油站旁边的警车。

“那尸首怎么办呢?抬出去扔了?”

“唔……怎么办好呢?”

“万一人家发现我们把尸体扔了,那时我就真的要被警察逮捕了。因为这是犯法行为。等于是抛尸呀什么的。所以得好好想想再决定。”

他脸上显出害怕的样子。

“你以为怎么办好?”

“我以为最好是报告警察。起初麻烦一点,不过没有罪,总归没关系。”

男人没法下决断,犹豫了好半天。要他一个人拿主意好像挺困难。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一个人作过决定,所以前怕狼后怕虎。

“真的没关系吗?”

他观察着妻子的表情问道。尽管已经达成了离婚协议,现在妻子还是妻子。能推心置腹谈话的,还只有妻子。在他的眼里,妻子如此可信赖还是第一次。

“不是你干的,就一点也不要担心,快去报告警察。”

“懂了。在报告之前,得再去看一下。刚才吓昏了,没有看清楚。一起去吧!”

女的尽管不愿意,还是跟丈夫一块转到车后。男人再次把行李箱盖子打开以后,戴上了皮手套。他走拢去,弯下腰,解毯子。这次不解边上,解别的地方,又露出来一只脚。男人一面哼哼,一面朝后退。

“是人。肯定是人!”

“你安静点。搞得人心烦没有好处。”

那女的眶的一声把行李箱盖子关上,然后用下巴指指警车。

“那儿有警察,去吧!”

行李箱里的尸体

男人慢吞吞地向停在加油站旁边的警车走去。他的脚步拖泥带水的,十分沉重,活像是一头被拖向屠宰场的牛。果然走到一半,就站停下来扭头朝后看。

女的一声不吭地看他究竟怎么办。男人转过头去看看警察,又看看那个女人。如此三四次,最后掉转脚步,开始走上回头路。

女人抄着手看着逐渐走近来的不中用的丈夫,心想随你的便。她发现自己尽管车上装着尸体,也并不怎么害怕,还很沉着,不禁暗自吃惊。

“不行!得你去。你去报告。”

男人摇摇头,轮番看着那个女的和行李箱。他气势汹汹的时候对那女的很不客气,泄了气的时候却亲热地称她为你,但是那女的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干吗这样?报告一下就这么困难吗?去说一声就得了……”

“不行。总归是女的去说好。还有……”

他心神不定地眨巴着眼睛,说:

“万一警察来问起这是谁的车,你就说是你的。因为这车是你开的。”

那女的听见这话,感到作呕,恨不得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这车是他送给女的当结婚礼物的。本来这辆车子是他乘的。他说是把结婚礼物送给女的装门面,又以此为借口自己又买了一辆价格昂贵的进口车。

“知道了。不过,车主是以你的名字登记的,怎么办?”

“这是以后的事,反正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女人好像觉得他可怜,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大卑鄙!”

“你别把我扯进去。这事跟我不相干。”

他也许是不懂卑鄙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女人所说的侮辱性的言词不予理会,一心只想滑脚溜走。

风雪弄得那女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女人用头巾把头包好以后,向着警车走去。她不像男人那样走走停停,也不转过头来朝后看。

警车里坐着一个巡警。他把驾驶座的靠背向后扳得很平,像躺在上面似地坐着。两只眼睛飞快地在一本周刊杂志上扫来扫去。也许是因为头发剃得很高,显得特别年轻。

那女的敲了敲警车的车窗。警察放下手里的杂志,抬起眼来看了看她,然后把车窗玻璃摇下来。

“你好?”

那女人不像是来报告有一具尸体被遗弃的人,笑着跟警察打招呼。

“唔,好。”小警察也支起上半身,笑了笑。

“你忙吗?”

“正像你看见的一样,不忙。”

小警察晃了晃杂志。看来那小警察是因为有一个标致女人走到身边亲亲热热地跟他谈话而精神振作起来了。

“什么时候能解除禁令放行?”

“唔,照这样下去,要在这儿过夜。气象台说要下大雪。”

“天哪,糟了!”

女人把正事搁在一边,东拉西扯了一番。警察似乎觉得挺有趣,笑嘻嘻的。

“这反而好,埋在雪里过一夜。多有趣!一生大概也只有一次,你说是不是?”

“是呀,要是不忙就好了。”

“你好像挺忙?”

“比较忙一点。我有一件事情要报告。”

“噢,请说吧,什么事?”

“我的车上有死人。”

警察听见这话,并未收起笑容。他认为准是这个漂亮女人开玩笑。

“噢?你说什么?”

“我车子的行李箱里有一具尸体。”

那女人收起脸上的笑容,直对着他看。警察也改换了姿势。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还是这句话。我汽车的行李箱里有一具不认识的尸体。你来看,就是那一辆。”

那女人用手指着自己的汽车,开始朝那边走。年轻的警察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戴上脱下来的帽子,从车子上下来,然后一摇二摆地跟在她后面。

“来,你看,不是开玩笑。”

她把行李箱打开。警察朝行李箱里看了看,发出一声奇妙的呻吟,直朝后退。

“这人是谁?”

“不知道。我打开箱子一看,想不到有一具尸体。”

人们开始一个一个地围拢来。

“稍微等一等,不能用手碰。”

警察把行李箱盖子关上,跌跌撞撞向休息室那儿跑去。

和善寻找自己的丈夫,但丈夫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好像是溜了。

不一会儿,只看见又有一个警官跟着小警察气喘吁吁从休息室里跑过来。根本没有人作宣传,女人的汽车周围霎时围满了人,而且越来越多,无法控制。

“让开,让开!”

小警察吹着哨子在赶人。随后跟来的胖警官皱着眉头走到行李箱跟前。小警察打开行李箱盖子。看热闹的人都争着伸长脖子朝行李箱里看。

胖中年警官抓住头部的毯子边边扒开,他既不犹豫,也不惊讶。毯子扒开了,脸终于露了出来。那尸体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

人们热闹起来:

“哎唁,死了好久了。”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一个这样说。人们好像都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不断地围拢来。因为路断了,使人进不得走不了,大家很无聊。

和善四处张望,找寻丈夫,也许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始终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她决定不再找他,单独对付警官。

“这辆汽车的主人是谁?”警官摇晃着胖胖的身子问道。

“是我。”和善两手叠在一起跨前一步。

“请把许可证给我。有身分证也给我看看。”

那女人从车上把皮包拿来,掏出执照和居民登记证交给他。

“朴和善女士对吗?”

“哎,对。上面写着。”

警官把必要事项记在本子上。

“职业是什么?”

“家庭主妇。”

“这个人你认识吗?”

警官用手指指行李箱,那女人使劲摇了摇头。

“不认识。”

“这个里面怎么会有尸体的呢?请你谈一谈大致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

人们又发出嗡嗡的声音。

“不知道?行李箱里有尸体居然不知道?”警官瞪大眼睛问。

“对。不知道。在这儿打开行李箱一看,里面有一具尸体。”

在大批围观的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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