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合箬狠咬一口鸡腿后,伸过去碰到皇寂的嘴,“你尝一下?”
皇寂微缩眉头,不着痕迹地移开……她对谁都这样?“现场直播,你注意点。”指指窗外。
“切!不吃拉倒!”我自己吃!于是鸡腿回归狼嘴。“现场直播又怎样?没点剧情谁要看?这年头,没个噱头怎么抢收视率?”咽下大口后还舔一圈嘴巴。
皇寂哭笑不得;不得不先停下一只手,拿纸巾帮她擦嘴……怎么自己越来越像个保姆了!?
还有自己说话这语气?“这么大个人怎么跟几个小屁孩一起玩到浑身是水,衣服鞋子都湿了……”
“好玩嘛……我当小屁孩的时候都没这么玩过。那时侯这里没喷泉的,没享受过的现在享受下有什么不好?多好玩呀,嘿嘿……”
玩完了还有人来接,跟那些被爹妈牵走了的小朋友一样……丫真是重过了一把童年。不过自己真正的童年是,在外面玩到天黑透,风都起了饭点过了人都散了,也没人来找自己。
皇寂似能听出她未完的话,心上划过淡淡忧;不再追问,但还有一件事……
“我说,说自己是我老婆也很好玩?”
“……”
合箬重新开工毫不文雅撕咬鸡肉的动作停滞了;嘴却舍不得离开……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傻笑个没完。终于把嘴空出来,“好玩呐怎么不好玩?以前我做梦都后悔没嫁给你;搞得你一死我这辈子连嫁人的机会都没了……人寡妇好歹还嫁过一回呢!”
“……”皇寂脸都黑了……这丫头,永远可以说出气死人的话;就像她说的话永远会刺到他心一样。“你不是寡妇,嫁都没嫁过。有些话别乱出口,当心听者有意。”
“听者?你有意了?”她痞笑着挑眉。
见他脸又臭了臭,才挥手,“怕什么?你真成我老公不就好了?”她极端地无所谓。
转头看皇寂的黑脸刷白,合箬立马乐了。“那就今天嘛,就今天好不好?”说着,油腻的左手伸长四指,在皇寂脸前狠狠表明一把立场,“今天就剩不到四小时了;就今天当我、男朋友,好吧?”她突然好想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到这种地步?
可以、再请求你一下吗?……我们分开太久,久到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没想过可以再见到你的。
其实,不止一次地怀念那个夏天。那时候路两边密密的大树,漆一般的绿叶;正午时金黄的阳光直直掉下。路面树影班驳,地砖上大大圆圆的光斑……
走过很多地方,但那些、在哪里都看不到……
我多想你再抱抱我,再摸摸我的头弄乱我的发……多想你能再握着我的手,牵着我踩过人行道上那一些亮白,一起沿河走过……
突然发现那些路,再走多少次也不会烦……
可以让我再靠靠你的肩吗?
她怎么了?上一刻还跟个半五百似的开玩笑,怎么才过了几秒、而已就……?
为什么看上去快要落泪的样子?为什么眼中这么痛苦?是想到了什么还是……?
不过她的提议……?听上去不算坏……
“好。就四小时。”光答应不够,附送KISS一枚——
欺身上前轻啄她油不腻歪又死拧抿住的小嘴,皇寂一点也不介意地笑笑。摸摸她的头,“还想吃什么吗?男朋友给你买?”
合箬脸上突地染成KFC惯用的大红色。
第一、第一次啊!就、就……?!这、这人怎么?怎么这样!
原来不要说大庭广众下,即使只有自己两个腻在一起,他们都还没吻过;甚至他两个连承认是在谈恋爱都磨叽到周围观众吐血罢看。
初吻啊!就这样没了!?
算了定义放宽些;没深吻,这次算初亲嘴、模拟式好了……?
可还是亏大了!合箬欲哭无泪。
“不吃了!”合箬随手抓起台上也不知用没用过的纸巾往脸上一抹,跳起来就拽皇寂。“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允许他在做出连自己也不能解释的举动后稍微愣神一下;反应慢半拍。
“去‘□’!”
此一言她还是用十分招摇的音调音量叫出——店内顿时躺倒一片……
皇寂再次绷紧脸把车开得苦大仇深;因为无论怎么看,对刚才自己的言行合箬都没半点反省、或者说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意识到。所以他就容着她,没提一句。
顺着她所指方向行进的过程中,他还要遵合大小姐懿旨,在某家超市前停驻——买棒棒糖……还是一整盒的买了下来;他都不想记得自己是怎么顶着旁人的眼光把一盒棒棒糖运上车的。
最后到达目的地才发现,“□”是家PUB的名字。
早该想到;这丫头混得地方,名字都起得不着四六。
店内装潢倒是挺着四六。虽然规模不小,虽然舞池中央的人们在DJ带领下嗑药一般扭动身躯,释放高温强压下人体内的狂躁;但整个“□”的装修十分省俭,就是路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那种PUB的装潢。
从街上招摇的门牌下到地下来有挺长一段梯。进门后右手边长到夸张的吧台却只有大概十个位,在里面往返忙碌着的只有一名女子。
合箬叼着棒棒糖飞奔过去;要不是隔着台面,她大有直扑那女子身上的气势。
差不多进入了营业高峰,店内人声鼎沸,合箬要扯着嗓门喊,对方才听得见。“花花花花!我带了个男朋友给你看!”
仔细分辨后才消化合箬所言的花花手一抖,调酒杯哗啦啦落下。
“你个疯女人说屁啊?!”眼瞅一桌一地狼籍,花花头都大;没好气地对合箬吼,“你要能带个男人过来我就带个儿子给你看!”
“嘿嘿,你说的哦?那我要当你儿子的干妈!”合箬啜着棒棒糖也能笑得奸猾无比;她转身朝皇寂招手,“皇寂?过来过来我在这里!”
花花极力瞪大眼看那个年轻人一步步靠近,俊帅的容貌渐渐清晰地映现眼中。
“皇……寂?!”
亲眼见到了……这小子没怎么变;还是跟他那个表哥一样,一脸欠人揍的谦逊表情。
于是她转向合箬,目露凶光,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合箬咂吧着棒棒糖,照样笑得缺钙。
“昨晚上我怎么交代你的?恩?”压低声音,仿效地下党交流。
“我只有带他来;你小心不要此地无银了。”她笑得更嚣张,全身都抖啊抖。
挽上已在身旁的皇寂,“呐,这就我男朋友。服了吧?记得欠我一干儿子……Kimmo,这老女人叫花花……”
“你说谁老女人?”她最烦合箬没事就给人乱改称谓;还爱一对一对地改。
“你好。我是皇寂。”他浅笑有礼地问候。
“知道。”花花涂了烟熏影的媚眼懒散一抬,“这祸害就是你带我这来给我添乱的。”忙着擦桌的纤手甩着抹布指向合箬。
“屁祸害!我上你这是给你蓬荜生辉来了你丫别不知足!”合箬砸桌子反抗。“去!老规矩。”
花花白她一眼,转对皇寂,“你要什么?”
“有Gin Tonic吗?”/“Spumorni。”
花花各瞥了二人一眼,转身准备调只有合箬会喝的B…52和没什么人点的Gin Tonic。转身前留给合箬意味深长的一视。
合箬熟练地撇开脸避不见皇寂探询的目光。
“Spumorni?”皇寂动动脑子,修长的手指在台面上点点……而后招呼花花,“就给我Spumorni好了。”
合箬将头扭回,看皇寂对自己和煦地笑着。
“是我带你来这的?我先认识她?”
合箬点头。
合箬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进PUB的自己真丫纯得像杯水;就像皇寂给她点的那杯一样。当时花花的店刚开张,地址不在这;不叫“□”这么青楼的名字;Jimmy也不是合伙人。
皇寂牵着自己乐呵呵地进店跟花花打招呼,花花笑得一脸母爱。“小崽子,几天不见,哪找了个小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了啦!”合箬小手手摆啊摆,赶紧澄清。
“合箬,我妹。”皇寂笑,拉住那两只乱抽风的爪子捏在手里。
“恩恩,皇寂,我哥!”傻脑瓜子靠上他肩——
瞎子才看不出来。但花花不点破;反而一拍桌子装成很吃惊的样子,“你来这才几天呀上哪摸出个妹妹玩?”
“你谁啊?”当时还小的合箬被人说成是“摸”出来的,口气冲了,“打麻将呢你摸摸摸?”
“麻将?小丫头你会打?”花花趴上吧台,一脸□地看着合箬,食指也一勾小丫头下巴。“也是,跟这两兄弟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皇寂依旧笑着;却伸过手去轻推开花花的咸猪蹄。“姑且当她是我嫂子好了。”
接过花花推来的Spumorni,皇寂问合箬:“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一早就有发现,那条艳丽的红绳,挂在她细白的脖颈上,有分说不出的妖娆。
“恩?”她伸手摸摸才反应过来。“哦,护身符。”
戴着好久,都没什么特别感觉了。“我很惜命的。”
她端起专属自己的B…52,看着杯里张扬的蓝色火焰渐小;回视一眼笑得嫣然。
“惜命还喝这么烈的酒?”皇寂在她的唇与杯接触的前一秒,劈手截下B…52放到鼻子前闻闻,不赞同地皱起眉。
“怕什么?”合箬痞痞笑着,想要拿回自己的最爱。
却被皇寂做了个调换。“要喝的话,喝我这个。没那么冲。”
合箬看着Spumorni里冒着的泡泡,气得噘起嘴。“哼!”跟着跳下高脚椅,一溜烟、蹿没影了。
“去哪?”皇寂伸长胳膊想要拉她,却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服;有点焦心她一下就隐没在不断扭动的条条人影中。
“不用担心。帮我招呼客人去了。”花花擦着杯子踱了过来。这兔崽子哪有失忆?……只是现在还会让合箬喝点小酒;以前最多让她喝杯苏打。
“她都喝B…52?”皇寂转回来坐好,看花花的眼神有些许不悦,“你调得劲太大。”
“顾客就是上帝;用的酒,我这里唯一一瓶75度金万利,也是她自备的,又纯又正……何况她没少给我介绍进酒的好路子。”
花花心里暗笑。“她连安定都敢拿来玩;你以为她会怕这轰炸机?”
见他变了脸色,花花小姐坏心地笑了出来。“安啦!她酒量很好的,还没倒过。”
她没告诉皇寂,合箬的神经、怕是已经……
……大条了。
“她也就在我这喝点;烈是烈,好在她酒品还成……你总不想她到别人家喝这种烈性酒吧?”
“她吃安定,自杀的事你知道?”皇寂的心里竟有种微微酵过后的……酸。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一路看她从个小丫头变成疯女人,什么不知道?”花花把嘴角上拉成一个邪恶的角度。
“告诉我。”看着眼前退了温、分层的B…52。皇寂想合箬是否也有三层?
还是更多?
“全部告诉我。”他抬眼,坚持。
花花冷笑。探头在舞池中抓不到合箬的影,才回过头来看他,“要尊重本人的意见;我可不想当长舌妇。”伸长舌头,缩回,“那是衰老的表现。”
“……”皇寂皱眉;这样的女人,他不知道怎么对付……
“不过,”花花把属于皇寂的Spumorni拖到手中,送入口,“如果是回答问题的话,可能就不存在犯人隐私的危险。”举起酒杯,挡住笑到媚的唇形。
“她的手,你们有没有让她去治?”他不敢慢怠。
“屁话,合箬是让干嘛就干嘛的人么?”她翻白眼。
“你们就放她那个手烂在那?多久了?”
“几年了吧……她高二那年自杀没成功后?差不多就那时候……”
皇寂心跳生生滞了一拍。
“先是拿刀划手背,被人问烦了就移到手臂上;后来说是‘没感觉了’,就用烟烫……大学前开始她就再没穿过露手臂的衣服……还有后来啊,她自己不肯、连我们也不许说一个‘死’字……”说是有问才有答;可是想到,就不自主地说了出来。
“抽烟喝酒自伤,你们就放她……?”
“你觉得你有资格要求我们不放着她吗?”花花一双媚眼,半眯半锐,“是谁把她放得最彻底?”
皇寂无言以对。
“她的眼睛做过手术,有没听说?”
“……?”那又是什么毛病?
“泪腺脱垂;名字都变态吧?反正就是眼泪流太多,眼睛周围的皮肤松了后,俩眼跟金鱼大眼泡一样恐怖……需要做手术;可以想象吗?”
皇寂愣怔。
衣服内袋有震机。没看来显,他直接应答。“喂?”
还没来得及听清对方问话——
“男朋友!你在干嘛?”有只神出鬼没的小疯丫头从旁扑上来挂住他脖子。
皇寂及时伸手稳住她;稳稳地、搂紧她的腰。看上她骨碌骨碌转着不解的眼睛……
“?男朋友?呵!”电话那头有男子的笑声,“你小子行啊!果然还是国内的……”
“合箬。”皇寂轻笑,“是合箬。”
手掌移到她僵直的背上,对她微笑一个;按进怀里抱紧、再抱紧。
……这样才会心安……
“合箬是我女朋友。”对电话那端似乎已经没气了的那位再次投下炸弹。
“明天的会提到早上?好我知道了……现在?在一家叫‘□’的PUB……呃、在……”报上刚才合箬说的地址。
挂上电话后,皇寂加上一只手,继续、狠狠用力抱着合箬。
照样一言不发。
合箬石化了。
“呃……Ki、Kimmo?”
他在干嘛、突然就?……加戏吗?做戏做成这样该颁演义大奖了!
“你……?诶等下!你刚才跟谁通电话?”
“滕漠、老男人……”
“啊!~”合箬惨叫一嗓子,硬是从他怀里跳开来……“花花!花花?花花你快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