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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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2-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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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死秦恒的荆戈已经被最先赶到的叛军包围,秦老爷子有些冷漠无神地收回自己地目光。投往前方还极遥远的骚乱之中,他知道大皇子已经开始领军反攻,他知道大皇子的作战风格是如何狂野壮烈,如果对方手中还有三千骑兵,或许秦老爷子也会暂避对方锋芒,然而此时叛军胜势已成。城头宫门处已经突了进去,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秦老爷子断然是一步也不会退的。   
    这是在沙场上浸淫数十年后所形成的天然直觉,然而看着大皇子浑身浴血地英姿,想到先前那一幕独子惨死的景象,秦老爷子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甚至快要闻到死亡的气息,一直深藏于心的那抹痛楚,让他在微一犹豫之后,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   
    “敌军最后的疯狂反扑。不可轻觑。”秦老爷子咳了两声,对自己亲信的家将说道:“带着太子去后营。”   
    太子看了秦老爷子一眼,本不想退,奈何太子殿下不知军事。也愿意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干扰到秦老将军的行兵布阵,只有黯然离去。秦老爷子乃沙场老将,当此大皇子最后反扑之际,他选择不动如山,自然是最佳的决定,但今日亲见独子死亡地惨剧,终究让他保守了一些,让家将带领太子暂避大皇子反扑锋芒,只是如此一来。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了八名秦家家将。   
    或许身为九品高手。秦老爷子根本不在乎什么。但范闲在乎。   
    巨大的守城弩终于耗费了所有的弩箭,而禁军地箭雨也已经变得稀疏起来,可此时大皇子所率领地禁军队伍。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依然无法突进到叛军的中营。   
    战场之上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但是想靠两百名骑兵便进行一次成功的反扑,这已经不叫奇迹,而叫痴心妄想。而大皇子浴血作战至此时,已经杀出了长长的一条血路,强悍的沙场作战能力,已经吓破了无数叛军的胆魄。   
    此时皇宫将破,大皇子被围,残存的黑骑与荆戈被围,大势已成,便是最后那枝守城弩射出去的声音,也和前面地十几枝弩箭大为了不同,斜斜地射出,发着呜咽地悲音。   
    从这最后一枝弩箭射出之后,两座守城弩便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似乎清清楚楚听到了这枝弩箭发出的悲声,能够捕捉到这枝弩箭撕裂空气,运行的轨迹。   
    而没有人注意到,这枝弩箭飞行地轨迹与前面为大皇子开路的弩箭飞行轨迹完全不同!   
    这枝弩箭斜平而射,竟是自所有叛军的头顶上掠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而是在空中缓缓地消耗着动能,飞行了极长的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了叛军中营的正前方。   
    弩箭射的虽远,但如此射出,却是没有任何威胁,最后就像是一块破铜烂铁般凄凉地摔落在地,没有砸到一名叛军士兵,只是将他们吓了一跳。   
    噗的一声闷响,弩箭就像是小孩子玩刀一般,运气极好的弩尖向下,刺入石板间的泥土间,直直而立。便在此时,城上城下的所有人看到了一幕令他们惊心胆颤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就像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幽灵般,从皇城之上飘了下来,沿着那枝弩箭运行的轨迹,于无着力处的空气中,向着城下疾飞!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竟似是撕裂了空气,从极高的皇城处,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便飞临到了叛军大阵之上!   
    最后一枝弩箭的末端系着绳子,而黑衣人便是用钩索,沿着那个绳子滑下,直杀叛军中营!   
    如黑色的天神飞降,这一幕不知惊的多少人瞠目结舌,被那空中的强大杀意与气势所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发现了最后那枝重重摔落在地弩箭后方系着的绳子,大声狂吼道:“砍绳!”   
    数把亮刀同时向着那枝弩箭尾部紧紧绷住的绳上砍去!   
    秦老爷子眼瞳微寒,看着以奇快速度冲来的黑色影子,心底的痛楚与愤怒再次暴发出来。身体抖了一下。大皇子奋勇地突击,黑衣人的从天而降,不可避免地让他分了神,尤其是先前独子的惨死,更是让这位强大的人物,终于在心神上露出了一个缺口。   
    就在秦老爷子心神微颤的时候。他的眼角也亮起了一抹刀光。   
    这刀光并不是向着弩尾地绳索上砍去。   
    而是砍向了秦老爷子的身体!响,在叛军中营里爆发出来,宫典全身盔甲被体内真气激的铛铛乱响,强横的真气让他须发尽张,双手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直刀,砍向了秦老爷子的脖子!   
    这一刀蕴含了宫典全身的功力,八极巅峰的实力,全部都在这等待了数年之久的一刀中,暴发了出来!   
    秦老爷子地眼瞳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可置信,脸上一阵潮红之色。而他的手,则死死地钳住了宫典这横蛮的一刀!   
    鲜血从秦老爷子的虎口中滴下,面临着这阴险到了极点地刺杀,这位庆军第一元老。九品上地强者。依然如看到范闲从天而降时那般抖了一下。   
    只是轻微的一抖,秦老爷子脸上的潮红之色顿时变成煞白,而宫典的长刀却是握不住了。   
    然而和宫典同时出手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很重的人,一个很强大的人。   
    叶重出手很重,重的似乎挟带了定州处荒漠的风沙,挟带着某种冥冥中地意旨,绝决地。无情地撕裂了他与秦老爷子身间一名叛将的身躯。击在了秦老爷子的腰腹间。   
    叶重与宫典,同时出手偷袭秦老爷子!   
    这一幕发生地太突然,太诡魅。太不可置信,便是连秦老爷子也没有想明白其间蕴藏着何样的意味,而贴身的家将已经护送太子去了偏宫,他身边的八名将军却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这一声巨大的闷响之后,叛军中营中尘烟大绽,尘烟微落,三人座下三匹战马被强大的真气所震,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爆体而亡!   
    秦老爷子一口鲜血喷出,腰腹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伤口,而他如枯竹般急速探下的那只手,已经死死地扼着叶重持刀的手腕!   
    叶重低着头,两眉稳重如山,体内真气毫不吝惜地如巨浪一般涌了过去,沉腰闷哼,一脚跨前,再压一步!   
    秦老爷子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苍老的身躯内暴发出来,左肘一弹,手握宫典钢刀,而肘尖已经是狠狠撞在了宫典的胸口。   
    宫典噗的一声吐出漫天血雾,却是借着喷血之势暴喝一声,舍生忘死地将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刀锋一压,压得秦老爷子的左手贴在脖颈之上,发出吱吱恐怖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叶重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以他如山般厚重的性情,绝对不会错过,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胸膛暴涨,左手一振,迅即化作一面铁板般,脱离了秦老爷子异常强横的扼制。   
    这只左手化作扇铁板,以大劈棺之势,重重地击打在秦老爷子已经鲜血迸流的胸腹伤口上。   
    叶家的手上功夫,天下第一!   
    强大的冲击力,带动着庆方的三位顶尖高手,在石板地上脚步蹬蹬而退,一路踏碎地面,震起烟尘。   
    而此时,弩尾后方的绳索已经被砍断,一身黑衣的范闲从半空中堕了下来,然而他却没有堕入叛军合围之中,而是脚尖一点一名叛军的头盔,如一道轻烟般,直刺叛军中营!   
    其时,叶重的大劈棺正狠狠地砸在秦老爷子腰腹间的伤口上。   
    范闲缩成一团黑影,再旋即展开,锃锃两声,左手抽出背后捆着的大魏天子剑,右手自靴中取出自宁才人处要回来的黑色匕首,一手剑一手匕首,化为一道黑烟,自叛军中营那八名秦家家将头将掠过。   
    嗤嗤数声脆响,五名家将被割喉而死,三名家将胸口受伤而退。   
    虽只一照面,范闲却已经发挥出了自己重生后最强大的实力!   
    如巨鸟投林,他投向了正如野兽一般厮杀的三人之中。   
    身受秦老爷子狂吼一声,反手收指成寸,重重击打在浑不要命,全然不顾防守的叶重左肩,击的叶重左肩尽碎,而他身下的一脚重重地在地上一踏,印出一个脚印,带动着自己的身体疾疾向后飞去。   
    叶重闷哼一声,双手同上以大劈棺“合棺一式”锁住秦老爷子真气狂溢,不停颤抖的右手。   
    宫典浑身是血,一手箍住秦老爷子的左臂,将自己的身体都粘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压迫着二人间的两把刀,隔着秦老爷子强悍的手掌,向着脖颈处压下去。   
    三人纠缠在一起,以奇快地速度倒退了十余丈,轰的一声撞破了广场后一处木制楼房的墙壁,震起无数烟尘。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范闲就像是一只黑鸟般穿梭而入,像闪电般来到秦老爷子的面前,手中长剑一翻,卟的一声刺入了秦老爷子的小腹。   
    血花一绽,长剑没体而入,范闲低头握剑,闷哼一声,继续往前刺去……强大的冲力,让四位强者的身体,撞破了楼房的第二堵墙壁,第三堵墙壁……震起无数灰尘,将这场阴险无耻血腥的谋杀,遮掩在了数万人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身周楼房景物,如倒溯的时光般流转,而范闲叶重宫典,无一人敢松手!   
    这三位阴险的刺客虽然知道秦老爷子突遭偷袭,在两名九品上和一位八品勇者的合击之中,受了难以恢复的伤势,可是谁也无法预判,这位庆方的一代元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爆发出怎样的光彩。   
    轰的一声闷响,这场野蛮的刺杀,终于被阻在了最后一方墙壁之前。叶重依然死死地用大劈棺扼住秦老爷子最强大的右手,宫典依然压在秦老爷子的左臂之上。   
    范闲依然保持着半蹲刺出的姿式,双手颤抖着握着那把涂满鲜血的剑,只有一只剑柄露在秦老爷子的腹外。   
    秦老爷子花白的头发乱披着,眼瞳里却依然闪耀着恐怖的光芒,如一头临死的老狮王般,忽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整个身体猛地颤抖了起来,九品上强者临死前的最后反击,便是以这种剧烈的震动为先兆!   
    然而从他身后的木壁里,忽然悄无声息地伸出了一抹剑尖!   
    剑尖探出只有四寸,却恰恰刺入了秦老爷子身体上的练门,尾椎骨第三节。这极其神秘的一剑,一刺即收,消失不见,然而却是最致命的一击!   
    咯咯无数碎响起,重伤的秦老爷子满脸通红,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无力地沿着木壁滑了下去。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眼瞬间之无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或许很长,或许只是一瞬间,上溯三十载,近看三两年。四周被真气震碎的木板碎屑,桌椅残片,簌簌落下,血水滴嗒,范闲缓缓地抽出锋利的剑,剑身与血肉的磨擦,发出十分凄惶的声音。   
    叶重松开了那双铁手,宫典咯着血站着了身体,秦老爷子圆瞪双目身体泡在血水之中,箕坐于墙壁之下,死未瞑目,双手虚张,似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这位庆方的元老人物,终于死透了,死在了庆国开国以来准备最久,隐藏最久的一次阴险谋杀之中。   
    范闲没有受一丝伤,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抬起头来,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了右手边沉默的宫典一眼,看着这个自己十六岁入京后,遇着的第位侍卫大臣,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了叶重一眼,重重地看了叶重一眼,恰在此时,叶重也正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相交,没有什么火花产生,却各自带着一份了悟,洞然……以及试探。   
    范闲知道自己的赌博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完全成功——在皇城之上之所以敢赌,不是因为他已经掌握了什么内幕,而是当时摁住太后脚时,想到澹州祖母的那句话。   
    陛下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陛下心志之强大,非凡人所能想像。陛下没有弱点,所以范闲在面临绝境之时,根本不相信,皇帝会在京都一点后手都没有留,皇帝明明知晓京都地情况,怎么还敢赴大东山祭天?所以范闲要赌。赌叛军里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变化终于产生,叶家叛了——不,应该说,庆国史上最强悍的无间道,就此浮出了水面。   
    然而范闲在决定赌博的时候,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叶家会忽然出手,直到他看到了叶重的眼睛里的那些东西。   
    所谓一眼瞬间,这一眼或许只花了一秒钟地时间,却足够范闲想明白了太多的事情。过往的时光,所有自己曾经怀疑过的问题,这四年里庆国朝堂里所有看上去显得古怪,从而证明皇帝陛下多疑。暴露出他缺点的一幕幕。都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范闲只看了叶重一秒,却已经看穿了这几年来,以至十几年来的所有过往。下,叶流云乘舟破浪而来,一剑自天外来,破礁石而入绝壁,仅剑柄存于壁外。其时范闲立于礁上,身受箭伤。侥幸沉海逃生。   
    年前。苏州城中,抱月楼上,叶流云戴笠帽而至。一剑倾半楼,为君山会出头,强行携走那位帐房先生。其时范闲破口大骂,身受内伤,幸而未死。   
    以叶流云之能,以大宗师之威,居然让范闲两次逢而不死。以此为线,看这庆国旧事,清楚可见。   
    两年前,悬空庙赏菊,宫典离奇失岗,一场针对庆国皇帝突如其来的刺杀,楼堂大乱,范闲身受重伤,叶重追而无功,朝堂震惊,陛下震怒,夺叶重京都守备师统领一职,遣其返定州,宫典下狱,侥幸身还。   
    两年零两月前,范闲于北齐上京城获知二皇子与叶灵儿婚事,心中大讶,暗道陛下意图逼叶重自辞其职,方可不涉皇子事中。   
    由此上溯直至八年之前,其时范闲十二岁,于澹州悬崖苦修霸道功诀,其时歌者流云来,以散手与五竹切磋,复驾半舟飘然远去。   
    当悬空庙事发生之后,范闲与陈萍萍曾经做过一夜长谈,心知肚明,皇帝陛下是刻意安排此事,借此打压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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