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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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奴-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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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当事的两个人,秘色与敬新磨心照不宣,这又哪里是感念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绿腰舞娘胡姬入宫,一时之间更是引得洛京城内街谈巷议。

有的说凭借绿腰姑娘的美色,万岁爷一定会将她直接收入后宫。

有的说,绿腰姑娘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只为君王舞,真是太可怜了……

有的说估计绿腰姑娘只是入宫做短时间的盘桓,待到皇上看够了,也就放绿腰姑娘出宫了。

有的说,绿腰姑娘根本就不想入宫,都是皇上他强迫使然……

只是人们,包括敬新磨本人都很纳闷儿的是,明明皇上要招绿腰姑娘一人入宫,可是绿腰姑娘死活非要带着自己的“侍女”同去。说二人情同姐妹,一日不能稍离,云云。

让敬新磨留意的,倒不是多带一个人入宫算不算是坏了宫里的规矩,敬新磨只是诧异这胡姬的身段相貌乃至嗓音,怎么就与当时救下兄长的那个翠衣女子稍显不同呢?可是整个洛京城中早已经传扬遍了,绿腰姑娘正是眼前的这一位胡姬……所以怎会出错呢?或许当日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吧,又或者是漫天昏黄的烟尘笼罩,自己终究没有看清那绿腰姑娘的模样儿吧。

不过没关系,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是与不是都没关系,敬新磨会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地查清她的身份与底细。

既然是合作伙伴,就要彼此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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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秘色也一直在暗暗打量着敬新磨这个人。

敬新磨似乎格外喜爱穿淡紫的丝袍,那天为他母亲贺寿之日如此,今日迎候胡姬入宫依然如此。淡淡的紫色,配着他白皙如玉的肤色,更加显出一份柔弱而雅致的风韵。

乍看上去,敬新磨根本不像个权臣,或许是因为他的伶人出身,或许是因了他天生的相貌,总而言之会让初见他的人,错将他当成一朵柔弱的花儿,只想垂怜。

这样的人,本该是娇生惯养着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吧,不用去沾惹凡尘烟火之气,不用去担心生老病死之苦。或者生为富家大少爷,或者成为某个巨富的男宠,只需要每日里将自己打扮得完美,也就是了。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花儿一般娇弱的男子,竟然一朝为高官,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揽大权之人!

身为男人,独揽天下,应该是最快乐之事吧?

可是他偏偏是这般柔弱的男人,手中握着这般沉重的权柄,对于他真的是一种快乐吗?

如果快乐,他为什么时时有拢在眉间的清愁?

如果不快乐,他当初却又为何那般处心积虑地赢得李存勖的欢心?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而敬新磨这个心机周密的人,更不可能是率性而为……

他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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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乐坊虽然号称在宫内,但是乐坊所在之地距离嫔妃们所居住的掖庭宫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层层宫墙、重重守卫,都将乐坊之中的伶人与内宫之中的嫔妃截然隔开。

就算后唐伶人当道,就算伶人可以自由出入后唐宫廷,但是身为皇帝的李存勖还是有着最基本的一点避忌的……自己的嫔妃那是万万不能动的,就算再得宠的伶人,你也要皇上的女人远点!

这种局面,既是秘色想要看到的,却也是秘色不想看到的。

希望是这种的局面的原因是,这样至少可以证明,沈仲纶也是一定被关在与乐坊不远的地方,因为沈仲纶毕竟也是男子,自然无法进入内宫……

不想见到这个局面的原因是……秘色一直在心中还暗暗存着一个念想,至少太和公主应该在宫中啊,至少太和公主能多少帮上一些忙啊……

不过秘色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希望搅扰到太和公主的。毕竟太和公主虽然是被以公主之姿迎来后唐,但是说白了她不过是李存勖打着恢复大唐的旗号登基为帝,所需要的一枚棋子。虽然可能会礼遇有加,但是实际上太和公主只能是一个生活在荣华富贵之中的囚徒,住在天下最豪华的监狱里,过着与囚犯无异的、漫漫无期的囚禁生活。所以,秘色又哪里会忍心去叨扰太和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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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的心思很清晰,她能够依靠的力量只有两个方向,一是敬新磨,再一个则是……沙陀少主李冰涵!

可是这两方势力,却又可能是南辕北辙的。李冰涵之反李存勖之心,几乎已经天下皆知;而敬新磨的一切则都是李存勖多赐予……他们会不会是截然相反的两股势力?那么自己身处其间又当如何自处呢?

秘色不禁惶惑。虽然自己也曾经走过数个国家的宫廷,从漠北回鹘,到契丹,甚至是黠戛斯的后宫,再到如今的高昌回鹘,可是自己一路走来,并没有遭遇过多少宫廷间的政治倾轧,因为身边一直有人在保护着,从乌介可汗,到耶律亿,再到陆吟、艾山与玉山……

如今离开了那些真心爱着自己的人们,秘色突觉自己的孤单和无助……宫廷倾轧历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论你眼光多前瞻,无论你手腕多高杆,都难以做到保全自己功成身退……纵然坐上龙椅又如何,纵然笑拥天下又如何?不过是十年的光景,不过是眼前的浮云……

如今自己却不小心一步踏入了后唐的宫廷倾轧之中,环顾四周,白野茫茫,全然看不到何处是暗沼,何处是浅滩……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向前走,趟下水,摸着石头过河,踩着尸体上岸!

不是为了争夺权势与天下,只是为了自保……只有自保,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只有自保,才能活着走出这片看似辉煌实则危机重重的后唐宫廷……

前路……有谁相伴?

未来……由谁主宰?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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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绿腰 3、此生谁解霓裳语

这敬新磨是如何博得李存勖之宠信的呢?

虽然李存勖宠爱伶人,天下皆知。但是这世间的伶人又何止万千,为何偏就是这个敬新磨得宠,官封皇家乐坊管事之职,实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呢?

想要博得敬新磨的赏识,自然必须要先了解这个人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难题不久就已经被秘色攻破。

原来,李存勖不但爱看戏、宠信伶人,更爱自己粉墨登场,时不时与天下名伶共聚一台,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一下。甚至,李存勖更给自己取了个艺名,称作“李天下”!

就在某日李存勖满脸油彩地跳上戏台,字正腔圆地吊了两声嗓子,吼着自己那自觉神来之笔的艺名,“李天下”、“李天下”……忽地台下突然冲上来一个伶人,上来对着李存勖就是几个大嘴巴!

这一打,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懵了!

那带着戏班子奉召进宫来给李存勖表演的班主吓得筛糠一般趴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孩子是头一回儿来宫里,从来没见过皇上的面儿,更没想到皇上也能勾了脸,穿上戏装站在这戏台上……”

李存勖却没恼,没听完班主的话,只是一径望着那打他嘴巴的伶人,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打我?”

那伶人却也丝毫未有惧意,“治理天下之人只能有一人,那就是皇上!小人只看见一个伶人站在台上大喊‘理天下’,于是愤恨,方才冲上前来……只是没有想到,您竟然是皇上……”

李存勖望望那脸颊憋得通红的伶人,颇觉有趣一般的,忽然仰天大笑,“好!答得好,打得更好!有你这样的伶人扶保,朕何愁基业万年!”

……

这个打了李存勖若干个大嘴巴的伶人,就是敬新磨!

从此他不但成为了皇家乐坊的大管事,更身上兼着几个重要的官职,最重要的是他能够自由出入宫门,李存勖到哪儿都带着他同行……国家政事,官员任免,一应事情都要听他的参考意见。

甚至于——李存勖借着伶人四处去演出的机会,授意敬新磨让伶人们刺探州府官员……

于是如今的敬新磨,虽然对外的身份仍然只是个皇家乐坊的管事,但是实际上早已经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伶人们简直将后唐的朝堂搅扰成一片乌烟瘴气。伶人们不但自由出入朝堂,更是出言戏弄大臣,即便朝堂之上正在讨论国务,伶人们都可能径直走来,揪着老大臣的胡子肆意狂笑……

后唐朝中的大臣们无不敢怒不敢言,敬新磨更是由此而成为官员们心中的一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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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新磨母亲的宅子并不在洛京城内,而是在郊外的中牟县。从太阳刚刚冒头儿时开始,各地通向中牟县的官道便已经被塞得水泄不通了。

既然宫廷乐坊的管事给母亲做寿,那么自然后唐境内的所有伶人都会前来贺寿。

一时间,敬新磨的宅子里,三进的院落都已经被各色人等站满。

朝堂之上各级官员的高冠博带,与各色伶人的衣香鬓影,绞缠在了一起,抬眼望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些是戏台之上的帝王将相,哪些是真实之中的文臣武将。

这种奇景,恐怕也只有在后唐才能得见吧。历来戏子伶人的地位低下,别说是与朝堂之上的官员同列,就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恐怕也是不屑在正经的场合与之共处的。可是谁让后唐偏偏摊着个独宠伶人的皇帝呢,如今那些衣冠楚楚的朝廷大员们,反要对铅粉敷面的伶人们客气三分。

这是一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呐……

秘色与胡姬穿插在人丛中间,等着张林甫的引见。却忽地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说是皇上竟然借着打猎的机会御驾亲临,来为敬新磨的老母亲贺寿!

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啊!这是后唐见过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宅子中所有的朝臣与伶人全都呼啦啦涌向门外,准备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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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与胡姬也被裹挟在人群之中,来到了门外,随着众人,极目望向洛京的方向。

远远地,一线烟尘从天地交汇的地方扰攘而起,不消片刻,一个身着朱红锦袍的男子,骑着一匹黄色的骏马,御风而来!

身边的众人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秘色努力望向李存勖,想趁着跪倒之前的瞬间,多看清一点。

而身为主人的敬新磨竟然已经小跑着迎向李存勖的马头,直跑了过去。一袭淡紫色的衫子,在黄尘飞腾的烟尘中,较弱得仿似一朵蒙尘的花,即便没有看清那敬新磨的长相,却也不由得让秘色心底涌起一抹同情。

娇柔羸弱的伶人,却一朝入朝为官,更被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让满朝群臣嫉恨,让天下万民腹诽……这到底是李存勖宠他还是害他?!

历来皇帝多有宠信宦官之举,独独李存勖宠信伶人……宦官还好,毕竟置身宫廷之中,一步步走来自然可以结交得不少朝臣,可以营造出一方势力;而伶人则不同,在民间之时便已是无依无靠,即便站上今日的高位,也是难以结交到真心与之交往的朝臣;就算今日有些称兄道弟,但是不过都是眼前的彼此利用,难保未来不割袍断义,翻脸不认人!

秘色渐渐跪下身去,脑海中留着那昏黄的烟尘中独自飘摇着的淡紫色身影。

虽货卖皇家,仙品亦蒙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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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秘色跪下身去的那一瞬间,忽地情势急转直下!迎着李存勖的马头奔去的身影,不再是淡紫色的一个,竟然还加入了一个靛青色的身形!

而且,那靛青色的身形奔跑更快,动势更强!

当秘色听见身旁众人冲口而出的惊呼声而抬起头来时,才发现那个靛青色的身形已经抢先一步跪在了李存勖马头之前,惊得李存勖的黄色骏马冲天直立而起!

如果那马蹄踏下——那个靛青色的身形恐怕就算不是脑浆迸裂,也会性命难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李存勖身后的队伍中凌空飞旋而起,衣袂举风,旋舞飘摇,整个人像是黄色烟尘中一朵绽开的清莲,幽雅夺目!

那白衣的身影旋上半空后,迅即一个转身,头下脚上,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直直冲向那靛青的身影!

此时,黄色的马匹与靛青的身形之间,只余不足三尺的距离,昏黄的烟尘层层缭绕,仿佛预示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黯然死亡……却不想!就在靛青的身形与黄色马匹之间,穿过那昏黄的烟尘,一道白色的身影如一道激流倏然掠过,卷走了那已经惊愣不动的靛青身形,直向一旁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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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扑通巨响,昏黄的烟尘腾然升起,遮天蔽日!

烟尘滚滚,全然遮住了那靛青的身形与白色的身影,大家都不禁担心,是否他们已然命丧马蹄之下……

良久,那滚滚的昏黄烟尘方才渐渐散去。众人极目望去,随之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喝彩!

“好身手——”

“太神奇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秘色也努力望去,只见那白色的身形如一朵清莲,盎然立在昏黄的烟尘中,而那靛青的身影也完好地坐在他身边的地上。李存勖的黄色骏马早已经将马蹄踏在地上……

人群中有人悄然问起,“那白衣人是谁啊?”

立即有人回答,“皇上身边喜着白衣的,一直只有一个人啊,就是少主啊!”

“少主?你说的是冰涵少主吧?听说他不是被皇上贬到魏州去了吗?”

“咳……就算再贬,咱后唐上下,谁不知道少主军功之高?所以就连太后她老人家都亲自跟皇上说情,朝堂之上更是连本保奏啊,皇上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召少主回朝啊……”

旁边又有一个细小的声音隐隐而起,“听说少主他对皇上早有不臣之心……”

另一个声音马上说,“嘘!别胡说,不想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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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仰首,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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