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已远去。
不过片刻时间的战斗，却是惨烈之极，看得李察几乎屏住了呼吸。
阿西瑞斯这时才从传送门中走出，立刻一声惊呼：“你怎么搞成这样！”
从战场上飞来，被李察牵引着轻轻放在地上的那个人，原来是和阿西瑞斯共同镇守流金山谷的小偷塞尔冬。此刻这个外貌毫不起眼的家伙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他的胸膛不自然地塌陷下去，脸上满是鲜血，一只眼睛彻底爆开，另一只也紧紧闭着。李察没想到他居然伤得如此之重，只凭感知的话，塞尔冬的生命力依然强大旺盛。
阿西瑞斯蹲在塞尔冬身边，打开手中的黑暗圣典，从里面直接撕下了数张经文。那些古老的经页立刻在阿西瑞斯手中燃烧起来，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力化作治愈的力量，涌入塞尔冬的身体。塞尔冬全身骨骼发出喀喀声响，凹陷的胸腔开始复元，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止了流血，不断有新的肉芽长出，封拢着伤口，就连空旷的眼眶里也开始生长出肉芽。但是没过多久，塞尔冬复元的速度就大幅放缓，显然那几页经文燃烧的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阿西瑞斯毫不犹豫地打开黑暗圣典，又抓住了几张书页。
李察一眼就看出这对阿西瑞斯手中那本神秘的黑暗圣典有着本质性的伤害。黑暗圣典看上去很厚，但实质上应该和李察手中的创造与承载之书，以及流砂手中的时光之书类似，里面能够动用的书页并不多，阿西瑞斯再撕几次的话，这本传奇等级的圣典也就毁了。
李察按住了阿西瑞斯的手，阻止了他，然后拔出月光，用刀锋点在塞尔冬的胸膛上。一轮天青色弦月在李察头顶浮现，月光周围立刻出现星星点点青绿色的光芒，如成群的飞莹，涌入塞尔冬的身体。刹那之间，浓郁的自然气息让阿西瑞斯错以为回到了当初永夜森林的王庭！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冒出无数青草，绽放的小小山花散在草地上，宛若碎花的柔软地毯。不知何时，一块数十米的草地就出现在三人脚下。虔信祈祷，在李察达到第二个关键点的自然与生命法则支持下，威力直接翻了一倍。
转眼间山花凋零，青草枯萎，李察脸色一阵苍白，所有积存的月力都消耗得一干二净，魔力也去了大半。塞尔冬的伤势相应迅速好转，失去的眼睛也开始结痂，看来再经过几次治疗，他就能够完全恢复过来。
塞尔冬这时已经能说话了，他立刻道：“阿西瑞斯，是你吗？你这个混蛋终于回来了！要是再晚回来一点，老子这次就真的挂掉了！怎么样，李察那个小混蛋没找你麻烦吧？他最近找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哼！那小崽子懂得什么，总想收服，收服，收服个鬼！当年歌顿大人也没想收服我们啊！唉，要不是想着歌顿大人走了，我们不能把流金山谷变成一个烂摊子，老子早就闪人，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那个小混蛋，每次跟他要点武器装备都这么困难。阿西瑞斯，要我说……”
章一三七 考验
塞尔冬说得又急又快，尽管阿西瑞斯不断咳嗽，可是他显然没明白黑暗神术师咳嗽的含义，转眼之间就是一套长篇大论出炉。眼看着塞尔冬又要说出点什么来，阿西瑞斯不得不打断了他：“不要乱说话，李察大人已经来了。”
“你说什么，那个小混蛋也来了？”塞尔冬一时没反应过来，忘记了改称呼。他用力睁开稍好些的左眼，左右一看，果然看到了李察。
阿西瑞斯咳嗽了两声，说：“刚才是李察大人救了你。”
李察微笑着说：“还是阿西瑞斯出力更多一些。”
阿西瑞斯摇头道：“不，我的黑暗圣典已经用不了几次了。如果没有李察大人的及时帮助，你的伤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阿西瑞斯是黑暗神术师，但是从他的神术内容看，李察更怀疑他是渎神者。不管是什么，阿西瑞斯都不像真正的神职者那样擅长治疗。而李察的虔信祈祷却没有硬消耗，等月力恢复就可以重复释放。想要彻底治愈塞尔冬，后面就全靠李察了。
塞尔冬盯了一眼李察，随即有些气馁地说：“见鬼，刚才那些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听到就听到吧，也就这样了。你看看，在你眼前的就是流金山谷了。你看到的那些人，就是我们仅剩下来的战士。”
李察所看到的是一块颇见荒凉的大地，地面上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将大地分割成无数碎块。每个碎块起伏高低不定，就像根根刀削般的巨大石峰，错落有致。
位面之门和前进基地就建筑在一根石峰上，各个石峰之间有吊桥相连。大地上的裂隙大多不宽，只有数十米左右，精锐的骑士都可以策马冲跃而过，对李察刚刚看到的那些巨人就更加构不成阻碍。
基地城市满目疮痍，城墙被毁了大半，城内好几个街区都在燃烧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箭塔终于支撑不住，轰鸣着倒下了。一队队战士正在清理战场，将战死者的尸体搬到一起。但是许多战士的尸体完全被砸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来，被抬出来的是一块块夹着血肉的钢饼。李察放眼望去，只看到了几百名战士。刚刚和三名巨人的大战中，就有近百人战死。
李察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有两颗足有餐盘大小的眼珠。
塞尔冬见了，有些自嘲地说：“就为了偷这两颗东西，结果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塞尔冬说得轻松，可身上的伤势却出卖了他。而且李察刚才也看到了战局，假如不是塞尔冬弄瞎了最强大的巨人，恐怕战士的伤亡还要再多两三百人。
阿西瑞斯这时说：“李察大人，看来基地还要过一会才能清理出来，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带您去看一下流金山谷吧，这也是这个位面名称的由来。”
流金山谷位于基地的后方，这是一条足有数百米宽，深达千米的巨大裂谷，主要裂谷绵延上百公里，完全看不到两端的尽头。同时有数十条大大小小的裂隙和裂谷相连，地势无比复杂。几道激流从分支裂隙中奔涌而来，却汇入大裂谷内几个深不见底的裂口，就此消失，但是激流的轰鸣声却震得人心神不定。
站在大裂谷前，就是李察刚刚所见的巨人都显得无比渺小，人类更是连蚂蚁都有不如。
一阵猛烈狂风从裂谷深处突然袭来，吹得李察都轻轻一晃。但是李察立刻感觉到从谷底来的风中有着无比浓郁的魔力气息，这样浓的魔力，他也只在魔晶矿洞中才看到过。
“这是？”李察望向阿西瑞斯。
不等阿西瑞斯回答，塞尔冬已经直接跃入裂谷，转眼间就消失在迷漫的云雾中。片刻之后，塞尔冬如最敏捷的山猿，飞快沿着峭壁爬了上来，然后把手中一块石头递给了李察。
那是一块黑色的原矿，破损的一角露出内里晶莹的晶体。握着这块原矿，浓郁得有如实质的魔力气息就扑面而来。李察当下就认出了这块原矿是什么，惊讶道：“魔晶原矿？”
塞尔冬点了点头。
魔晶原矿里蕴藏的是天然的魔力水晶，在诺兰德，魔力水晶就是让整个魔法文明顺利运转的燃料。这样一块魔晶原矿中蕴含的魔力水晶，就价值上千金币。让李察惊讶的不是魔晶原矿有多么贵重，而是塞尔冬到裂谷底下走了一圈，随手就捞上来一块高品位的原矿。
“下面是露天的魔晶矿脉？”李察问。
“半露天吧，像这样散落的原矿在下面到处都是，但露头的矿脉只有一小段，还是需要一些人手开采。至于储量就不清楚了，反正不少。”塞尔冬说。
李察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如此，这条矿脉价值依然巨大得难以估量。如果谷底随处都可以捡到原矿的话，那么这道矿脉甚至有可能遍布整个裂谷，储量之大，难以想象。难怪这道巨大裂谷被命名为流金山谷，确实名副其实，一旦成功开发出来，完全就是流淌着金币的山谷。
李察又向裂谷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任何开采设施，甚至山壁上连几根绳索都没有。他皱眉问：“这里既然有魔晶原矿，为什么不开发？”
阿西瑞斯苦笑着向还在燃烧着的基地指了指，说：“敌人都打到家里来了，还怎么开发？当初歌顿大人原本决定打下珞琪位面之后，就集中兵力彻底扫荡流金山谷基地周围的魔物和敌人，但谁也没有想到，大人去了珞琪位面就再也没回来……”
李察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那个男人的影子压了下去，然后问：“这里战局已经这么危急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塞尔冬脸皮动了动，但没有说话。还是阿西瑞斯坦然说：“有两个原因。一是歌顿大人当初将流金山谷交付给我们，结果位面局势却每况愈下。我们希望把局面稳定下来，在合适时机再把一个稳定的流金山谷交还。但是我不在的话，只靠塞尔冬一个人支撑局面很困难。第二个原因，是我们也想要观望一下。您是歌顿大人的儿子，但歌顿大人的儿女并不只是您一位，同样，歌利亚伯爵也同样有继承阿克蒙德家族的权利。”
“没了？”李察问。
“没了。”阿西瑞斯说得很坦然。
李察笑了笑，说：“我想还有一个原因，你们想看看我是否值得追随，或者至少得证明自己有让你们效力的本事。”
这时塞尔冬也笑了，说：“本事差不多就行了，主要是得看着顺眼。”
“那现在你看我顺眼吗？”李察很认真地问。
塞尔冬呵呵一笑，说：“我不喜欢长得比我还帅的。”
阿西瑞斯插口道：“李察大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城市吧，我会跟您详细解说一下流金山谷的情况。”
李察点了点头，于是就在塞尔冬和阿西瑞斯的簇拥下，向基地中央的指挥城堡走去。城堡的大门已经吊起，但是就在进门的时候，塞尔冬和李察发生了一下极为偶然的轻碰。李察忽然觉得怀中的神器魔法笔微微一跳，竟要自行离去。
李察不假思索，踏步向前，魔动武装和诸界领民全力发动，一步已在十米之外。但是李察脸色一凝，那根神器魔法笔不知何时居然从衣袋里飞了出来，浮在空中。如果不是李察感知极为敏锐，根本就不会发觉魔法笔已经离体而去。李察骤然回身，看到塞尔冬就跟在自己身后，手指凌空一挑，那支魔法笔就向他手中飞去。
这一手就显示出塞尔冬对斗气的控制已是出神入化，而且他在李察的感知中若隐若现，对气息的收敛已近乎传奇盗贼水准，如果不是李察的感知能力堪称传奇之下无敌，根本就觉察不到塞尔冬的行动。
李察知道，这就是塞尔冬对自己的“考察”了。眼看着魔法笔就要落入塞尔冬手里，李察立刻拔出月光，一刀如电，已越过魔法笔，刺到了塞尔冬的鼻尖处。
两片无光匕首悄然跳入塞尔冬手里，然后在刀锋上轻轻一挡一拨，月光就骤然弹飞。
李察咦了一声，双手加力，月光再次切落，然后又被塞尔冬的匕首挑飞。两刀一过，李察立刻知道塞尔冬运力精巧之极，两刀被挑飞，大半还是借了自己的力量。
李察当下月光一偏，轻轻把魔法笔挑上天空，然后退后数米，月光遥指塞尔冬，一缕若隐若现的杀气笔直升上天空。被李察长刀一指，塞尔冬立刻收起了笑容，弓身如夜狼，缓缓后退。但他刚退一步，眼前刀光一闪，月光已斩至额前。
一时刀光如虹，两人已战在一起。李察双手持刀，大开大阖，一刀刀简单直接，只是够快够狠，如雷轰电闪般向塞尔冬斩去。塞尔冬则灵动之极，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李察的斩杀。李察一刀比一刀快，超过一米五的长刀斩杀起来更是气势无双，转眼就逼得塞尔冬闪避不开，不得不用双匕招架。起初长刀匕首即使交击，也寂然无声，但渐渐的就有了金铁交鸣之音，转眼间金铁交击声已连成一片。
阿西瑞斯神色微微一动，知道这是塞尔冬已经无法把斩来的力量全部偏转，不得不硬接。不过黑暗神术师并无担心之色，只是凝神观战。
章一三八 不同的时代
此时在李察的视野中，无数轨迹线不断从塞尔冬身上散发出来，每条轨迹线都代表着一种反击或是闪避的可能。塞尔冬表面上看似被李察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其实仍然行有余力，双方局面仍是旗鼓相当。
李察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热力从阿克蒙德血脉中散发出来，魔力输出瞬间再度加大，魔动武装已经被驱至极致。炽热能力激发后，塞尔冬身上散出的轨迹线骤然少了一半。
此时李察刀法一变，骤然变得细腻无比，神官格斗术早和刀法融汇为一，精灵长刀在方寸之间就可生出万千变化，和塞尔冬的双匕狠斗！长刀月光刀芒吞吐不定，虽然变化繁多，速度却又快了数分，居然不在塞尔冬双匕之下！
塞尔冬面色凝重，双匕纷飞，已是全力狠斗！
李察忽然一声清啸，月光光芒绽放，和双匕狠狠绞在一起！略一相持，月光和塞尔冬的双匕就一起飞上天空。
李察站定，手向前一伸，恰好接住了落下的神器魔法笔，然后向塞尔冬一笑，说：“别忘了，我可是魔法师啊！”
塞尔冬脸色难看，狠狠盯了一眼李察背后的命运双子。但现在李察就是不动这根神器法杖，也没什么大的区别。魔法师反正可以空手施法，而塞尔冬没了武器，难道客串拳师？就是客串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察身后可还有两把刀没动呢。近战打不过，逃跑的结果也一样，李察的正职可是大魔导师，盗贼和一名大魔导师拉开距离，绝对是找死。
最后，这名小偷无计可施，只得恨恨地说了一声：“哪有你这样的魔法师！”
至此，塞尔冬的考验就算过了。阿西瑞斯其实知道塞尔冬原本的想法是只要李察别输得太难看，也就会老老实实效力了，毕竟刚刚也算是被李察救了一命。塞尔冬只是想确认一下，李察别太无能就行了，但没想到偷东西不成不说，交手的结果也是一败涂地。
阿西瑞斯可是知道李察还有生命诛绝没有动用，不然若附加了生命诛绝效果，李察的全力一刀，塞尔冬绝不敢硬接。
李察微微一笑，却不理会塞尔冬的别扭。他在绝域战场呆了整整五年，早就学会了不拘一格，只要打赢就好的战斗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