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刚要说什么,秀瑶却已经大步地跑了过去,他一怔,从来没料到她会那么冲动,下意识地就追上去。
秀瑶怒气冲冲的,到了跟前却又换了一张脸似的,立刻温柔和顺,笑眯眯的对着他们福了福,语气亲切,声音温和,“大姐夫,你怎么在这里呢?”
莫名的,齐风的心咕咚一下子落了回去,就去看和冯清然一起的那个青年。
正是白寻安,他肩头靠着一个美娇娘,正就着她的手喝酒呢。
白寻安听到那声大姐夫,顿时一个激灵,蹭得一下子就站起来,动作太猛,把那美娇娘推倒在地,衣摆还带起了桌上的酒盏,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秀瑶就好像没看到那个女人一样,似乎混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白寻安,“姐夫,我们来县里送货呢,没想到会遇到你,你在这里读书呢?”
她故意讽刺白寻安,果然他的脸都涨红了,喏喏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那个,瑶瑶,你,你怎么来了。”
倒是一副秀瑶故意来抓他的样子。
秀瑶也根本不和他解释,还是笑道:“大姐夫,我刚说完,我来送货啊,这位是齐风,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和我们家合作做生意呢。”
听她介绍自己,齐风就和白寻安见了礼。
那边冯清然看着秀瑶那张秀美的小脸蛋,就想起了秀容那带着几分不驯和虚荣却又透着几分妩媚和清纯的脸蛋来,遂笑眯眯地朝着秀瑶拱了拱手,“秀瑶妹妹。”
秀瑶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而是立刻就对白寻安道:“大姐夫,听说你在家闭门读书呢,我们还以为寻常的见不到你呢,上一次我爹娘还说要去看看圆圆,又怕打扰你读书呢。”
哼,说是读书,又跑到这里来喝花酒?
还在大街边上和个浪荡公子一起,你要是喝你也去个正经地方。
冯清然不甘心自己被冷落,自己这样的俊美人物,哪个女孩子不是看得直了眼儿,唯有这个秦秀瑶,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真是够伤自尊的。
他上前笑道:“秀瑶妹妹误会了,白兄是来请教读书的,来年就要下场一试,先……”
“你是谁?”秀瑶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一副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蹦跶出来找存在感的架势。
她平日里可不是这样无礼直接的,一定是事出有因,看得齐风不但心落了回去,倒是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
看着一只自诩为花孔雀的男人出丑,总归还是挺好玩的。
冯清然玉白的脸颊顿时红红白白的很好看,讪讪地解释了两句,秀瑶也不耐烦听,只道:“姐夫,冯少爷你们继续,我得回家了。”
说着就福了福告辞,和齐风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白寻安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冯清然讥讽道:“不过是个小丫头,至于么。”
白寻安冷汗涔涔地道:“五少爷有所不知,秦家可是她当家呢,别看小小年纪,心眼却多。”
冯清然冷笑一声,混不在意的道:“心眼再多,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我就不信她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白寻安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五少爷可千万别。”
冯清然哈哈一笑,“开玩笑的,喝酒,喝酒。”他亲自去给白寻安斟酒,脸上却闪过一丝精光。
离开酒肆,齐风感觉秀瑶气鼓鼓的,不禁安慰她,“不过是在那里吃酒,不会有什么事的。”
秀瑶却哼道:“男人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吗?吃酒就吃酒,弄些个女人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妻室的吗?我大姐温温柔柔的,定然是管不住他,他假装读书,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齐风道:“你也别急,我看白寻安倒不像是那样的,你说的是冯清然还差不多。”
秀瑶忍不住笑起来,“我这是给我大姐着急呢,我管那个冯清然一根毛儿呢,你们男人喝酒都喜欢叫个姑娘陪吗?”
她仰着头看齐风,寻思他在外面混呢,肯定门儿清。
齐风立刻否认,“也不全是,我从来不要的,喝酒就喝酒,人多了没意思。”
人多不是喝酒,喝得是心眼了。
秀瑶笑微微的,“你们帮里兄弟聚会,难道不去烟花柳巷吗?”
齐风惊讶地看着她,小小丫头,懂得还不少,“倒是去过几回,不过可能我太凶加上没钱,为人又不随和,没姑娘愿意搭理我。”
扑哧一声,秀瑶笑起来,你还没钱还不大方呢,不过凶倒是真的,第一次对他有印象的时候就是他骑着高头大马,一副漠然的样子。
齐风也习惯和她相处的这种方式,反正她自小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一样,而是和大人似的,他就算比她大,似乎也从来也没有占过绝对有利的大人地位。
所以,对她略带着揶揄的笑声他也不去探究了。
秀瑶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道:“那是她们不了解你,了解你了,就知道你是个挺大方随和的人。”
她还急着家去跟母亲说大嫂的事情,所以就和齐风告辞,约定铺子有着落了再来。
送别了她,齐风就家去。
翁宝珠已经在门口等他了,鼓着嘴,一副哀怨的样子,“齐风,你明明回来了,又去哪里了?”
齐风也不瞒着她,“秀瑶有事来找我,出去办事了。”
翁宝珠气得哼了一声,“你和秦秀瑶什么关系?”
齐风微微蹙眉,“宝珠,这不是你该问的。”
翁宝珠气火了,“什么叫我不该问,你不要忘记,我们是有婚约的。”
齐风面色沉沉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翁宝珠就是吃他那套冷冰冰的样子,从认识他那天起,他似乎就对人比较冷漠,尤其是对她,从来没有过好颜色。
她觉得可能是他害羞,否则有人暗算自己的时候,他为何会舍身相助?
他分明是喜欢她的,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压抑着火,让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地位高,是帮主的女儿,而且父亲说过,要做帮主就要娶她,所以他会觉得吃软饭的嫌疑,下意识地去排斥。
而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的。
“我就说,我就说,虽然你嘴巴没答应,可你心里答应了。”翁宝珠嘟着嘴,“要是你心里没有我,那你离开的时候,为何跟他们都道别,就是不跟我道别?”
齐风颇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他当时只想着离开金刀帮冷静一下。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那种帮派,为了一个帮主之位,倾轧太过,而且为了帮主之位,还要搭上一个帮主女儿,不管怎么说,都不够光明磊落。
他不去跟她道别,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有事还要跟她说,现在被她这么一说,他倒是郁闷了,“要是我去跟你道别,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更是因为心里有你,否则就不去道别了?”
翁宝珠想了想,点点头,“是,反正你心里有我。”
齐风冷静地看着她,没有发火,也没生气,“那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肯面对心里的真实想法,你喜欢我,你干嘛不敢承认?”翁宝珠眼睛里都要喷火了,想冲过去掰开他的头看看。
齐风道:“翁小姐,我一直只当你是帮主的女儿,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其他的什么感情。真正喜欢你的人有,是你的大师兄,而不是我。”
“你骗人,你骗人,你胡说!”翁宝珠跺着脚,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你是不是喜欢秦秀瑶?”
齐风一怔,没有否认,他只是没料到秀瑶那么聪明会想不到,翁宝珠反而看出来了。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也没有太明显吧。
翁宝珠恨恨地一跺脚,“哼,我就知道,她三番四次的来勾搭你。”
齐风厉色道:“翁小姐,请你说话注意措辞。”
翁宝珠从来没有见他对自己这样凶过,他没有对自己好过,可也没有坏过,从来都是一副冷清清的样子,现在是怎么啦,不过是说了秦秀瑶一句,他就高兴了。
他就那么喜欢她吗?
“齐风,难道你要和金刀帮为敌吗?你要为了秦秀瑶和金刀帮为敌吗?我告诉你,秦秀瑶就是我金刀帮的敌人。”她愤怒地瞪着他,浓眉倒竖。
齐风不怒反笑,“翁小姐,你不能代表金刀帮,别耍大小姐脾气了,我已经让人给帮主送信,他老人家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走,哼,我自己会走!”
本小姐要是丢了,要是出事了,你齐风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看你负责不负责!
她一跺脚,转身跑了。
齐风却在纠结,自己这算说清楚了吗?
他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其实拒绝一个人,没必要直接说不喜欢她,可以说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这样就够了。
喜欢这两个字划过他的脑海,带着一种异样的情愫,然后又慢慢地退回来,一点点地从心底爬过去,拖着长长的尾巴,软软的,柔柔的,挠得他的心脏都痒痒的,酥酥的。
原来那种感觉,是喜欢,就好像心底生出一眼泉,汩汩地流淌着清澈的泉水,全然都是他对她的喜欢……
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是翁宝珠教给他的。
他站在巷子口的槐树底下,阳光透过枝桠,没有树叶的阻挡就会更加清透,让他莹白的脸在冬日金色的阳光里,有一种独特的光芒,他的眼中闪烁着顿悟的神采,眉飞色舞,欢喜至极。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殷尛雨亲的地雷。
☆、236方子来源
且说秀瑶和人一路回了家;心里有事,就没有像以往那么活泼,而是直奔家里。
柳氏正在和许二妮、秀容两个说话,见她回来,面色不是很好,柳氏心里就有点数了。
秀瑶先去洗脸然后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出来;她看了许二妮一眼,把那张方子拿出来;问道:“大嫂;这方子是谁给你的?”
许二妮喏喏的,这些日子她一日比一日憔悴,都没了往日的爽朗和率真;反而被没有孩子的阴影攫住,让她越来越低沉,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了。
柳氏看着她,“老大家的,咱们家都是开诚布公的,你有话就说,有困难也说,没有自己一个人扛着的道理。这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自己弄这些东西,把身体吃坏了怎么办。”
许二妮犹豫了一下,“娘,这是,俺三娘娘给的。”
秀瑶蹙眉,“大嫂,你上次回娘家的时候她给你的?”
许二妮知道她误会了,“不是我娘家的,是,是咱三娘娘。”
柳氏和秀瑶几个都怔了,她们怎么不知道许二妮什么时候和三婶走得那么近了。
再说,许二妮一直在织坊呢,也不常回来,根本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三婶手段还真是厉害。
许二妮道:“娘,媳妇,不是一直没孩子吗?我和娘家都挺急的,想了好多办法,也悄悄吃了不少药,谁知道还是没动静,我……我有点急了。正好那次三娘娘去沙河村,顺路看看我,她已经怀上了……”
“她说她也是吃了一个方子的药,吃了有不到半年就怀上了,还说让我也吃。”
“那方子多少钱给你的。”柳氏问她。
许二妮摇头,“没要钱,只说生了儿子,给她三十两银子做谢礼。”
柳氏冷笑一声,“她要是能管着生儿子,还三十两,三千两她都赚了。”
秀瑶啪的将那方子拍出来,“她那是忽悠你的,还儿子呢,大嫂,你再吃个把月,你自己身体都完蛋了。”
都是一惊,纷纷看着秀瑶。
秀瑶就把孙郎中的话说了,末了,她气愤道:“孙爷爷的医术我们是信得过的,他都这样说了,是不会有错的,很明显三婶这是跟你使坏呢!”
许二妮懵了,她还寻思抓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呢,谁知道反而是个大陷阱!?
柳氏气得手指都哆嗦了,拉着许二妮道:“走,去找她算账,我们不过是拦着不让她闺女去给个老头子当妾,她倒是来害命了!”
许二妮却流着泪道:“娘,娘,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不争气。三婶原本也没说要给我的,是我自己听她说,就鬼迷心窍了非管她要。您这么去找她,她肯定不承认,回头倒打一耙,说娘您去闹事,她现在有身孕呢,到时候肯定是娘吃亏。”
柳氏觉得也是,可也咽不下去那口气,这个三婶太过分了!
真是黑心肠子了,竟然要想着害人!她浑身都有点打哆嗦了,恨不得也冲到三婶家里去给她两巴掌。
“那为什么她吃了就管用呢?”许二妮还纠结,觉得就是自己命苦。
秀容冷笑道:“大嫂,你也太天真了,就算她吃了管用,给你的也不是和她一样的,肯定是假的呗。”
许二妮掩面而泣。
柳氏又安慰她,“幸好发现的及时,这两天休息一下,回头让大业领着你去孙郎中那里看看,他医术高明,肯定能给你看好的。”
许二妮脸上却闪过一丝惊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
她却还是紧张,“娘,那万一,万一不能生养呢?”
柳氏愣了一下,“好好的为什么不能生养?没有儿子,还可以有闺女。”
许二妮虚弱地嗯了一声,柳氏却还在那里生三婶的气,秀容几个都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孙爷爷医术好着呢。
等秦大福和秦业回来,柳氏将事情一说,秦大福几个也气坏了,柳氏叮嘱道:“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以后都给我防着老三和老二家的,不许他们随便进我们家门,一旦来了,都给我盯着点。”
她也不能去找三婶闹,只好先憋着,毕竟也不是三婶摁着许二妮灌药的,是许二妮自己要的。
过了几天,齐风送信来,说铺子有着落了,秀瑶就让柳氏拿了钱,她要和大哥去看看。
正好也带嫂子去看病,约好第二天一早就出发,柳氏觉得子嗣是大事,她也要去看看,到时候听孙郎中讲讲,也好多注意一下。
一大早,柳氏就起来准备饭菜,让大家吃了好早点走。
许二妮脸色蜡黄的,眼窝深陷,抓着秦业的手,“我,我能不能,不去。”
秦业皱眉,“有病就要去看,拖着做什么。”
许二妮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也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养养就好了。不过是吃错了药,也没问题的。”
秦业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