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纸鸢by天籁纸鸢(温柔美攻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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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纸鸢by天籁纸鸢(温柔美攻he)-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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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没落 

语欢离家的前一夜,十三妾一起举行欢送会。语欢再一次堕云雾中,说没那个必要,要不了一个月,他就会回来。但是众人坚持,尤其是鸣见坚持,语欢只好顺着。 

一堆人围在园子里,摆了一大桌子菜,后面还有一块巨型牌匾,写着:天籁纸鸢。语欢看着那牌匾,笑了笑,毫不避讳地揽过鸣见的腰,在他脸上吻了数次。鸣见淡笑,也不回避,其余十二人看得无语凝噎。嫣烟筷子几乎折了,吃东西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言之大骂格老子太恶心了。复松呸了一声,复语欢你这流氓。只有复容,安静地吃饭,一直吃,一直吃。这一夜的饭,他比谁都吃得多。 


玩了一会子,语欢突然问道:“这饭是谁叫请的?”鸣见道:“是我。”语欢正待问原因,鸣见便轻声道:“有一段时间不能见你。”后头的话,刻意不再说下去。 

语欢看着他,许久,悟意,脸红,别头。顿时胃口大好,喝酒夹菜,心花怒放。鸣见斟了酒,仰头,一饮而尽。开始还没什么,忽见鸣见喝了数杯,不胜酒力,脸上泛起酡红。语欢方想劝他,却见他伏在桌上,笑容苦涩:“今朝有酒,今朝醉。” 


身旁的复容忽然抬头,看了看语欢,看了看鸣见,又埋下头,继续吃东西。 

美酒,月夜,复小公子的别院,这一夜显得格外寂静。 

酒宴过后,语欢自与鸣见共赴巫山。鸣见格外主动,要了一次又一次,结果两人都通宵未睡。语欢顶着熊猫圈,与复轩一同离开晨耀山庄,未与任何亲人多说几句话。 

殊不知这一别,则已水阔山高。 

这次与上次不同,只要想到鸣见还在山庄中等候,语欢一颗心就跳得七上八下,恨不得能乘坐筋斗云,一个骨碌儿打过去,一个骨碌儿翻回来。快马加鞭,总算于几日后抵达目的地。皇城繁华依然,语欢骄傲依旧。别说是紫禁城,就是天宫,他孙爷爷也不怕。只是来到这里,会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那是语欢心中的小秘密。以前未和鸣见一起,想想那人无所谓。可是现在有了鸣见,还想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该给拖出去砍了。然后念经一般,反复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那人不就好看点,没必要这么夸张。 


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可来到京城,透过重重人群,他总会想起当年那一幕:那人骑在白马上,从城门疾驰而来。头发飞扬,衣角翻舞,倾国倾城,高贵得不可一世。 


天公不作美。语欢在长安待了半个月,都没见那人的影子,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未听到。复轩给买了一堆东西,左哄哄,右哄哄,语欢也没听进去。总之,心神恍惚。 

闲暇下来,语欢总算有时间思考事情。这才猛地想起复容的事,想着告诉四哥,总要好过直接告诉爹。于是,趁着两人拜访京城的某个官员前,把事情全部告诉复轩。 

复轩当时正在吃一碗葱花面,这事一说,面条半吊在空中,晃来晃去。语欢给他的呆样逗笑了:“四哥,你做什么呢。”复轩眼睛瞪得滚圆:“你说,复容跟九皇子一块儿?”语欢点头。复轩将面条咬断,筷子一摔,眼中霎时失去神采:“完了。”语欢道:“你真是一尺水十丈波。” 


复轩苦笑道:“语欢,你真的想得太好了。你以为咱们家还像以前那样, 
钱过北斗,米烂成仓?这几个月,山庄内风雨飘摇,领地四方云扰。爹早说,家中出现勾手,叫我们人人提防。因为你年纪小,大娘说先瞒着你。可我们如何猜得到,勾手,竟是你身边的人!” 


语欢完全呆住。 

复轩站起来,摔手扔了筷子,砸在地上,格外刺耳。语欢看着那筷子发呆,已然僵硬如木。复轩来回踱步,最后跌坐在地,哭丧着脸道:“语欢,完了,什么都完了!” 


语欢脑中一片嗡鸣,起身,飞速奔到街头,随便拉了一名老妇,摇晃她的身躯:“这位大婶,你告诉我,晨耀山庄如何?复正茂如何?”那老妇惊呼一声,甩开他的手,逃之夭夭。 


语欢手足无措,四处观望。 

这时,身边一个卖菜老叟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好久没有出门了?如此孤陋寡闻。”语欢回过头,茫然。那老叟道:“几个月前,晨耀山庄就已名存实亡,大家都知道复正茂要垮台,复家要完蛋了。不过,真正垮台,却是近几日。太子爷,九皇子和庆容小侯爷立了大功。再隔十来天,他们就会回来。到那时,天下才真正被大庆统一。” 


似乎有东西堵在喉咙里,语欢静静听着,就似那些事与自己无关。 

老叟道:“还有,听说复正茂一家子,除了晨耀七子中最后两个,都被捉住,近日正赶回朝廷。其实,晨耀这么容易被弄垮,还得感谢他们的小公子,复语欢。若不是他嗜男色,荒淫无度,小侯爷等人也无法打入晨耀内部。馔玉炊珠的生活过惯了,现在要被无数仇人追杀。我看他一想不开,指不定会自杀喽。” 


软红十丈,八街九陌,车如流水马如龙。 

语欢站在原地,如同泥胎石像。 

忽然,有人抓住他的手。 

回头,复轩一双眼通红:“语欢,我们不能再回杭州。回去,我们统统得死。走,哥带你走。哥身上还有些盘缠,找个小镇住下来,至少可以维持生活。” 

老叟惊愕道:“语欢?” 

语欢甩掉复轩的手,飞奔到马上,纵身,跨上马背,闭上眼,平静道:“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信。我不信。北是京都,西占乾坤,东南晨耀,合而大庆。晨耀是大庆的日月,千载长存!!” 


复轩道:“你,你想做什么?” 

“回家!!”语欢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驰驱而去。 

儿时的语欢很会骂人,其中有一个频繁出现的词,就是抄家。语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晨耀,会被抄家。当他回到晨耀山庄门口的时候,总算亲眼目睹到晨耀的倾覆,败亡。 


金铺屈曲的晨耀山庄,一直都以倨傲的姿态,如猛虎,如卧龙,耸立在东南方。金碧,连楹,飞阁,流丹,尊贵得令人不敢直视。而语欢赶到的时候,不再有人景仰它。一群布衣百姓站在门前围观,讨论,私语。语欢跳下马,步履维艰。 


山庄不再雄伟,不再巍峨。背后的青山白云,从未有哪一日,像这天一般萧索。 

山庄大门被封条盖住。 

门口站了一群官兵,以及被扣押的男男女女。 

相隔太远,语欢看不到任何人。只听到女子的抽泣声,孩子的哭喊声。几个孩子,是语欢侄女。喧哗声中,伴随着仙仙苦苦哀求的声音:“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官人!求求你!” 


一个官兵吼道:“你这婊子,滚!” 

湛蓝哭道:“小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复语欢那个负心人,早就卷了钱跑了,他不值得你这样啊——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都被他们给骗了,筱莆和复容早就有一腿,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你不要这样傻,小姐——!” 


仙仙依然只是哭。嫣烟的声音跟着传出来,显然很激动:“筱莆那个小贱人!那是她背叛了夫君,她是娼妇!这群狗官想引夫君出来,我们不能中他们的计……” 

啪! 

话未说完,已挨了耳光。 

嫣烟捂着脸,尖声叫道:“老娘就是骂了你们,你们能把我如何?狗官!有本事你们杀了我!我复嫣烟就骂死你们这群狗官!狗官!狗官——!!” 

没有人再动手打她。 

所有人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晨耀七子的妻妾。 

“嫣烟姑娘,何必如此呢?你相公真跑了,生这么漂亮,不如跟大爷走了。” 

“呸!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不就是个婊子!皇上说了,这群人由我们处置,我们在这里干了她,看她们那懦包官人出不出来!” 

“干这泼妇?我才不要。还是这个好。”其中一人挑起仙仙的下巴,调笑道。 

仙仙花容失色,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道:“放开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我已有了他的骨肉!”语欢猛地抬头,震惊得说不出话。 


“骨肉?”官兵们围在一起,眉头微蹙。最后,带头的一个低声道:“皇上说了,斩草要除根。”语毕,有些不忍地别过头,挥了挥手。 

“不————” 

就在语欢吼出这一个字的时候,仙仙的惨叫声,划破了黎明苍穹。 

血溅上晨耀的红木门。 

语欢双目圆瞪,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湛蓝发疯似的冲过去,抱住仙仙的尸体,眼中布满血丝,怨毒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一群群,就像要将仇恨永远铭刻在心。牙关一紧,嘴间使力咬下,嘴角淌出鲜血。 


湛蓝倒在仙仙的尸体上,主仆二人到底还是走了一条道。 

官兵们都忙着收拾人,只有几个人注意到语欢,都像怕碰到脏东西一样,往旁边缩一步。 

所有男妾站在一处,默默不语。女妾抱作一团,失声痛哭。 

其实,早在语欢来之前,所有人都已被捕。复正茂,复夫人,复子姝,复子安,复惜茹,复婷,复语静,及入赘的女婿,都已被带回京城。剩下的,只有子安妻复雪,复轩的妻幽兰,以及语欢的妾。复雪,幽兰,星月已死,剩下的,都是嘴不硬的,或是漂亮的。 


语欢几近崩溃,站起来,拼命往人群中挤。有人拉了拉语欢的手,仍是复轩。见语欢完全呆滞,复轩咬紧牙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若忍不下去,没了小命,如何谈报仇?”语欢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慢慢摇头:“不,不,不,不,不……”话到此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鸣见,鸣见去哪里了?”他拼命踮脚,把男妾看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没有鸣见。 

“鸣见,我要找鸣见……我不走,我要找鸣见。”语欢皱着脸,几乎要哭出来。复轩低吼道:“语欢!不要傻了!你若让他们知道鸣见重要,鸣见的命还能保吗?他脸上有烫伤,一定不会被重视,快点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橐橐马蹄声。披风雪白,在空中无限制地展开,如同海上波涛,混着黑发,回雪跄扬。那人身后,有两人共乘一骑,一男一女。女子在男子怀中,眼神忽悠。 

前面的人是九皇子。后面二人,则是复容与筱莆。 

语欢想要冲过去,提刀把他们统统杀光。可是,方走一步,见九皇子高坐在马匹上,忽然回头,目光凝聚在语欢所站之处。肤如凝酥,眉若春黛,却清高得如同神像。 

语欢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从有过这种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语欢一咬牙,拉着复轩的手,飞速奔离了这个地方。 

九皇子看着语欢,至始至终,没有说话。 

杭州的玉屏,渐渐开始模糊。富丽堂皇的晨耀山庄,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几日后。湖畔,一间小屋。语欢坐在炉灶旁,搓手烤火。复轩推门进来,扔下两壶烧酒。语欢喝下一口,笑叹好苦。复轩一边笑着,泪珠子的溜溜滚落。 

语欢麻木地靠过去,抱住四哥的肩,轻声安慰。给人一抱,复轩再也忍不住,眼泪豆子一般,骨碌骨碌滚下来,落了语欢一身。月没参横,春寒料峭,再是拥持,依偎,都找不到温暖。语欢拖了件一口钟,将两人包裹住,脑中一片空白。 


人到绝境之处,过分需求依托,常常会将所有伦理,道德,抛诸脑后。碧荧朱光,跳跃火焰之中,两人忽然开始亲吻,原始,狂野,将自己辜负的,背负的,全都发泄于情欲之中。 


语欢一直没有哭。只有窗台前的灯火,一夜泪流。 

次日,两人开始收拾东西。脱去锦绣长缨,换上粗布青衫,卸下云母冠;随意散发,系髻子;将花银换作减银,塞进包裹。捧起缸中的水,沉滓泛起,闭上眼,喝下去,味道古怪。语欢从生下来,第一次背包裹,其实不重,但是扛在背上,几乎可以将人压垮。两人面面相觑,才发现,再是富家子弟,失去珠宝金银的润泽,原来也可以如此庸庸碌碌。 


站在门前,语欢沉默许久,仍无法接受事实。手握上门把,很紧,门却很沉重。复轩抓着他的手,拉开门,两人却大惊失色。语欢手中的包裹,不移晷落在地上。 

门前站了一个人,长挑身材,华冠丽服,美目流盼,鼻若雪峰。眉心一粒蓝菱,如同宝石缀在雪中,浑然一个粉妆玉砌的灯人儿。这人生得好看至极,让人全然无法想像他狰狞的样子。只是语欢见了,觉得他比魑魅还可怕。而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前,面容僵冷。 


他终于没戴面纱。 

语欢看着他的脸出神,几乎不会说话。 

九皇子未看复轩,忽然抓住语欢的手往外拖,十分用力,硌得语欢生疼:“跟我走。”语欢没有挣扎,只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鸣见在哪里?” 

九皇子顿了顿道:“失去晨耀没有关系,我会照顾你,你的爹娘,你的兄姐和妾室。”语欢道:“顺便照顾好我两个嫂子,星月,仙仙,还有我孩子的尸体,是不是?”九皇子忽然睁大眼:“你说什么?”语欢笑道:“我不作别的要求。请你把鸣见还给我。” 


九皇子道:“仙仙,星月,还有你的孩子?你怎么会有孩子?他们……怎么了?”语欢笑得十分僵硬:“把鸣见还给我。”九皇子别开眼,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语欢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原谅,又从何说起?” 

复轩走过来,笑得相当讽刺:“七弟,原来背叛我们家的人,还另有人在啊。”语欢道:“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复轩指着九皇子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们都被这人给骗了!复容根本不算什么,他才是谋首!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这人就是鸣见!” 


语欢使力甩开他:“滚!不要侮辱鸣见!”语毕回过头,抓住九皇子的肩,用力往后推:“鸣见在哪里?还我鸣见!!还我鸣见!!!” 

九皇子紧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眼眶发红,几近发狂,杜口木舌。语欢突然停下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四哥,这种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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