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莲玉鉴- 第9部分

此掌白雪琪是用了全力，可是掌风还未触及白雪卿的衣袖，便被一股寒凉之气牢牢挡住，仿佛是打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白雪卿甚至连指头也未动一下，静静躺在那里，似乎已进入了梦乡。只是绕于周身的寒凉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登峰造极的内力了吧。见那一掌并未伤他，紫莲一颗心放了下来，又懊恼为何要替他担心。

白雪琪有些震惊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凤目微挑，一脸的霸道：“我不是来求你同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个事实而已。”说完便拉了紫莲往门外走。

这时，自身后而来的一股力道却将门紧紧闭住。紫莲只觉周身一凉，已被揽入雪衣之怀，腕却仍握在白雪琪的掌中。抬头看白雪卿的眼，却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知道凭我现在的武功是打不过你的，不过这件事情并非我们两个说了算。不如来问问，紫莲到底愿意留在谁的身边。”

白雪卿没有答话，似是默许。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两个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紫莲看了看握在白雪琪手中的掌，终是一狠心挣开了他，又拂开白雪卿揽在自己腰间的臂，她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无论是期待的，还是寒凉的。

“少爷，我不能跟你走。我也……不会留在沁雪园中。”

“紫莲，你！”

“少爷，请回吧。”

他似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她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直到开了门将他推出门外。

待转过身时，眼中已起了一层雾。

白雪卿咳了两声，殷红的血自唇畔溢出，落到雪衣上，格外的刺目。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你哭了。”

“……”

“为了他？”

“白雪卿你混蛋！”

难得在他目中看到了惊讶，连自己也不禁有些惊讶。

“对不起，这些日子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今天，便是来向你告别的。”现在的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他没有回答，只是止不住的咳着，连肩都跟着颤抖起来。他用手掩着嘴，血便自纤长的指间蜿蜒而下。

他向她伸出了手，指间的猩红触目惊心。“莲儿，过来。”

终是被他清冷的声音所蛊惑，忍了许久，对自己说与我无关，还是在瞬间崩塌，去握他的手。

血似止不住那般，自他唇畔不断的涌着。紫莲欲唤小蕊去找大夫。那纤指却忽然在她身上几处一点，她便不能言语，身子也动不了了。

那男子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样子，似乎唇畔流的是别人的血。

“对不起，莲儿。他们怀疑你的身份，现在恐怕满江湖都传开了，外面必定是危机四伏，你且在庄里避一避，现下也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说完，他扶她躺在蹋上，又拉了锦被替她盖上，而后便推门出去了。

这个男人到真是叫人看不透，紫莲于心下自嘲，泪似断了线那般滑落。屋子里的龙涎香，混着冷香让人心生依恋，蹋上还存着他身上的寒凉。

只是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至，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瓣落在窗台上，？？？？的。

忽然间，紫莲听到吱呀一声自窗口传来。似乎有什么人进了屋子，可是苦于被点了穴道叫不出声来。

那人摸索到紫莲身畔，竟解了她的穴道。紫莲下意识的想要呼救，那人却捂了她的嘴做出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借着窗外雪夜的微光，紫莲看到一双若春水般多情的眸子。

“欧阳公子。”

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带着紫莲出了沁雪园，欧阳君锋颇有些意外。“我们要趁着白雪卿还没有恢复，赶紧出庄，他很快就会发现的。”

欧阳君锋搂着紫莲，提起轻功，飞快的于屋檐间穿行。却见怀中的女子始终看着沁雪园的方向，一言不发。

风雪肆虐，竟一刻不停的下了一夜。

紫莲缓缓挣开双眼，马车还在行进着，大雪过后的路有些颠簸。又是一夜的梦境纠缠，白雪卿落寞的眸子，白雪琪怨毒的话语，搅得一颗心生疼。微阳自窗褴流泻，有些刺眼。都说冷晴，大雪过后的晴天果然格外寒冷。紫莲不自觉的将双臂抱紧了些。

这时，一碗暖茶递到了面前，只见欧阳君锋一脸温暖的笑意。不禁也被他感染，心中稍稍安慰了些。

“那日人太多，也就没有机会和姑娘搭上话，不过答应了姑娘的事情，君锋自然是要做到的，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

“公子费心了。”

“姑娘莫要客气，这也是我的过错，图了一时省事才把姑娘留在庄里，没想到惹来这么多麻烦。”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紫莲现在只想快些回家。”回家，突然间，竟觉得家是那么遥远。

“姑娘的心愿，君锋一定助你达成，不过姑娘还得指条路君锋才能送你回去啊。”

“路，连我自己也找不到那条路。”这样说着，紫莲不禁心下凄楚。“我只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和幻莲有关。”

“幻莲？”欧阳君锋似思忖了些什么而后说道：“那不如这样，我们先去江南的武林大会，沿路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

“也好。”

这一路一走便是一个月，转眼就要到除夕了，看来今年的除夕是回不了家了。

这几日，欧阳君锋却是更加奋力的赶着路，连夜里也未曾停下休息。紫莲问他原因，他只道是答应了别人要一起过除夕的。

真好，可以有人盼着一起过除夕。

那个人，又会和谁一起过除夕呢？

终于还是在除夕当日赶到了江南。

江南，充满柔情的水乡，便是连这里的冬天也比别处柔和了些。

欧阳君锋在江南有幢宅子，看来，这年是不需要在客栈里过了。而事实上适逢武林大会，这月余江南一带的客栈也是千金难求了。对此，紫莲还是颇为知足的。

两人风尘仆仆的来到那宅子前，已有一行人在门前相迎，待为首的女子取下斗篷上的帽子，紫莲已是目瞪口呆。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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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女子玲珑娇俏，一双杏眼灵动可人，不是小琴又是何人。只是此刻温婉的立在那里，满目柔情，少了许多聒噪，到叫人不习惯了。

“小琴。”紫莲难掩激动，上前去握住她的双手，那女子却是一脸的疑惑。

“这位是薛姑娘，婉儿还不快好好招呼。”欧阳君锋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是人未至声先至。

“原来是王……公子信里提到的薛姑娘，我叫苏婉，姑娘叫我婉儿便好。”那女子对紫莲莞尔一笑，叫人暖到了心里。

紫莲却不禁有些失落。

也是，在这里又怎么会遇到小琴呢。

不过，她和这婉儿到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婉儿领着紫莲去了早已备好的房间安顿行李，又拉着她到园子里聊了起来。

她似乎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事情又是好奇又是憧憬。听紫莲讲着这一路的见闻，满眼都是羡慕。

闲聊间，夜幕很快便降临了。下了多日的雪终是在除夕这夜停了下来，一弯月牙静静的挂在天边，月华铺撒在雪地里，泛着银色的微光，显得雪夜静谧而又安详。

紫莲和婉儿也回到屋子里准备除夕夜的饭菜。

其乐融融间，忽然有小厮来报，又递上帖子，说是铭剑山庄摆了酒给各路英雄接风。

欧阳君锋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婉儿，婉儿却已起身，手上拿了件狐裘大氅替他系上，满目的柔情似快要从眼中溢出一般。他握他的手，又替她将耳畔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柔声说着：“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眼前两人的甜腻，紫莲也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勾起许久未有的笑意。

欧阳君锋回过头，微笑道：“想必姑娘是要同去的。”

紫莲点了点头，感叹于他识人读心的能力，这宴说是接风洗尘，实则是在武林大会以前找个机会摸摸各家的底细，也必然会讨论到近来的武林中事，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

欧阳君锋似早有准备，命人拿出一块薄片状的东西。紫莲用指头拈起细细端详了两下，只见那东西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摸起来似少女的肌肤一般滑嫩。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还请姑娘把这人皮面具带上，以免被人认出来，徒添烦恼。”

紫莲于是忙将那面具带上，一面又感叹这面具的巧夺天工。

不一会儿便似换了一个人，连婉儿也惊讶的捂了嘴。紫莲迫不及待的拿了铜镜来照，镜中的女子五官平凡，叫人看了便也就忘了的那种面容。用手摸摸，那层皮却是和长在了脸上一样。不禁感叹，古代人真方便，不需要又费钱又动刀子的去整容，做个面具来贴贴就好了嘛。却不知这面具也不是平凡人能弄得到的。

那小厮催了几遭，紫莲便扮作侍女随着欧阳君锋去了铭剑山庄。

这铭剑山庄能请得动各路英雄，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也不可小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江南一带，铭剑山庄可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虽说及不上慕雪山庄天下第一的名号，但其话语权也是相当了得的。

与慕雪山庄依山而建不同，铭剑山庄是傍水而居的。建筑都透着江南温婉的风姿。虽不及慕雪山庄那般气势恢宏，倒是多了几分玲珑精致。

宴会是在庭院里举行的，轻纱环绕在回廊间，灯笼随着晚风浅浅摇曳，伴着丝竹声声以及江南特有的清冽酒香，足见庄主是个风雅之人。

此时宾客已到了大半，几位少庄主正忙着四处招呼寒暄。

坐中还空了不少位置，想来有些大门派还未至。庄主许是去前门迎了，现下也还未入席。

欧阳君锋不巧正坐在上次那个老道的旁边，两人意见面就寒暄起来，甚是熟络的样子。

紫莲一见是他，便慌了神，直往欧阳君锋身后躲，但一想自己戴了面具，而那人也确实没有认出她来，才终于放下心。

两人谈话间，紫莲方知，这老道竟然是武当的大弟子，还真是来头不小。

两人又道近来幽莲宫的教众频繁出现于江南一带，杀了不少人，死的都是参与当年那件事情的人。

那件事？紫莲正欲听他们详说；人群却忽然一阵骚动，打断了这两人的谈话。

只见回廊尽头有一人被簇拥着向这边走来。

那人一袭雪衣，在夜色中亦掩不住一身光华流转。如玉的面庞，冷冷清清，似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宛若俯视红尘的神祗。

他总是那般，即使淹没在人海中，也始终是最耀眼的。

远远的看着他，眼中不禁起了一层雾。

离他最近的有一男一女。男子已过不惑之年，一身藏青的长袍，华贵优雅，正是铭剑山庄的庄主。女子双十年纪，粉色霓裳，桃花眼儿，顾盼间媚态天成。娇滴滴的声音，唤那男子一声爹爹，想来是庄主的女儿。

见那女子面上含羞，一双眼睛只系在白雪卿的身上，目中倾慕之情溢于言表。她不时掂起脚来，附于他耳畔说着什么，俨然一副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模样。

白雪卿面上虽未有任何表情，但也没有拒绝。

这样灵秀的女子，愣是谁见了都无法不动心的吧。

还道他对那西夏公主用情多深，这么快就寻了个新欢。

“哼。”紫莲心中很是不满，不禁撇了撇嘴。

这一切被一旁的欧阳君锋看在眼里，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同身边的人寒暄起来。

白家大公子的地位果然不同，入席后便被安置在紧挨着铭剑山庄庄主的座位旁边，离紫莲这边隔了一方舞台的距离。而那女子已是迫不及待的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又向他那边挪了挪椅子，只恨不能再靠近些。

庄主举起酒杯，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又一再的谢过了慕雪山庄，似乎白雪卿的到来让他很有面子。

接下来便是各派的代表起来敬酒，众人高谈欢饮，在兵戎相见的前夜，看起来倒是一团和气。

白雪卿坐在那里，偶尔对与他说话的人点点头，唇畔挂着浅浅的笑，目光却似落寞的看着远方。手中举着觞，却久久不入喉。

他这样冷冷清清的性情，这么多人陪着一起过除夕，怕是第一次吧。不知怎么的，紫莲的心里竟冒出这样的想法来，心尖的地方又不知不觉泛起一丝痛。

席至一半，那庄主又站了起来，面上已泛起微红，朗声道：“各路英雄，今日恰逢除夕，又得众位豪杰相聚，实在是老夫之大幸，小女特备了歌舞一曲，来给诸位助兴，还请各位莫要嫌弃。”

众人听得这话自是一阵哄闹掌声，那女子想来与普通人家的闺阁女子不同，面上虽有些羞赧，但也毫不扭捏，对众人福了福身便舞了起来。

柔媚的江南小调，旋舞的身影，集聚了在场所有的目光。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叫人心生错觉，天边刮来的，莫不是三月带着花香的暖风。

那女子拂袖而舞，不断的旋转，宛若花丛中翩跹的碟。一双媚眼却始终绞在座上那雪衣男子的身上。

隔着缭乱的粉袖，目光却不忍从那清冷的面上移开，看一眼，便少一眼了吧。紫莲这样对自己说着。

那仿佛没有焦点的目光，却宛然锁住了她的目光，刹那间，四目相对，慌乱间紫莲忙移开了眼，心下又想，心虚个什么。却感到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找到了焦点，始终锁在她的身上，很是不自在。

直到那女子一舞跳完，现下正端了一杯酒走到白雪卿的面前。

“公子为何不喝酒，可是我铭剑山庄的酒不和胃口。”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融到心里，叫人醉了三分。

“我，不喝酒的。”

“若是蝶儿敬的，公子也不喝吗？”那声音又柔了三分，带着撒娇的意味。

“对不起，我答应过一个人，再也不喝酒了。”他说着这话，目光却仍朝着她的方向。

顿时心乱如麻。举起欧阳君锋机上的酒觞一仰而尽，便沿着回廊向园子外跑去。

方才那一杯饮得太急，眼前又起了一层雾，是不胜酒力了吧。心说不能让人看见，便加快了步子，向外跑去，只想把那喧嚣甩到脑后。

却蓦的撞上了一个胸膛，忙退回一步弯腰道歉。

“哪里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你可知你冲撞的是何人？”

听着那怒骂，紫莲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面抬起头来，却是一惊。

面前的公子一身降紫织锦，乌发束于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