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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十分感激的看了孙婆子一眼，没想到，平日里沉默不语的她，竟会这样关心别人。
江元氏抿了抿嘴唇，看着跪在地上的莺歌和麦穗，厉声道：“看你们俩的岁数也不小了，还敢这样惹是生非，真是一点也长进。看看以后谁家还会收你们做事。”
麦穗闻言，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来，俯身求道：“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大奶奶饶了这一回，奴婢以后一定再也不敢了。”说完，便往地上轻轻的磕了几个头。
江元氏本就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如今一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泪痕。倒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细细的责备了她两句，警告她以后不许再犯，若再惹事就直接打发出去。
麦穗闻言，心里偷偷松了口气，没想到大奶奶会如此平和的好说话，连忙磕头应了声。
江元氏见她答得爽快，不禁瞥了旁边低头不语的莺歌一眼。
孙婆子见了，忙道：“莺歌，还不赶紧认错？”
莺歌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小春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小声唤她：“莺歌姐姐。”
莺歌咬了咬嘴唇，终于抬头望向了正座上的江元氏，跪行着上前几步，重重的磕了一下头。
江元氏见她一脸沉重，问道：“你不认为自己错了是不是？”
莺歌的眼中蓄着眼泪，低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已经知错了。”
“那好，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奴婢身为下人本该一心事主，不该和其他下人发生口角，惹事生非。”莺歌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江元氏看着红肿的脸颊，这才稍微看清了她的样貌，显然对莺歌还有几分印象。她缓了缓神色，接着严肃道：“今儿这事，我会不问你们是谁先起得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都有错。本来按着江家的规矩，我该把你们都通通打发出去，不过，念在是初犯，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罚你们三个月的工钱，还有以后每天轮流给我打扫院子一遍，不许拖沓。”
说实话，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大伙儿眼看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免都暗自松了口气。
说话间，有丫鬟掀起帘子，喜气道：“大奶奶，大小姐的马车回来了。”
江元氏闻言一丝难掩的喜色自眼底滑过，跟着心情大好，吩咐道：“赶紧去把我做的点心拿上来。”
小春在旁边早已是喜上眉梢，只要大小姐一回来，家里的大事小情可都有了着落。想到这里，她不免伸手握住了莺歌的手，小声道：“大小姐回来就没事了。”
“娘亲！”江宝颐急急的进来，满脸高兴道：“娘亲，孩儿回来了！”
许是，江宝颐走得太快，没想到地上还跪着两个人，险些就要一个踉跄撞过去。幸亏，小春在旁用力一扶，小声道：“大小姐，您别急。”
江宝颐不由稳住身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狈的两人，奔至江元氏的身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家里有事？”
江元氏看见她微微一笑，抚一抚她的双手，温和道：“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回来的这么早，信上不是说得明天吗？”
江宝颐轻轻一福，已然坐到了江元氏的身边，“本来该是明儿到的，可是出发之前，我碰上了一位朋友正好要来清徐县探亲。想了想，既然有缘碰面，就一道儿回来的好，而且这路上也好有个伴。”她三言两语的说完了，顺手取过桌上的一盏清茶细细起来，视线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地上那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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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无巧不成书 第四十五章 私心（上）
江宝颐又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才知父亲这会去了作坊管事还没回来。江元氏心念她路途劳顿，让她先回了院子休息，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江宝颐将小春招致到身边，让她说说刚才的那一幕是因何事而起。
小春一听，心生欣喜，连忙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如此一番交代过后，江宝颐的眼神滑过小春那张义愤填膺的脸颊，并未言语。
一旁的宝珠却有些吃惊道：“莺歌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没想到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和她并不亲近，可是偶尔碰面也会聊上几句，只记得她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性子安稳的很。
小春闻言跟着点点头道：“我和她同屋住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的样子呢。”
“就算是再好的脾气，遇上这样事情，恐怕也沉不住气的。”江宝颐淡淡道。
小春看着她，恳切道：“小姐，您一回来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江宝颐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事就算我在家里，也是不能插手的。”毕竟是江吴氏那处的下人，都由她管着也是自然。这段日子，应着江凤玲的喜事，两家的间隙稍微有所缓和，总不能因为一个丫鬟下人再起波澜吧。
小春闻言低着头，不知要怎么回答。她显然光顾着替莺歌打抱不平，却忘记了考虑考虑自己主子的立场。倘若，小姐真的为了一个丫鬟出面，二奶奶心里对大小姐的芥蒂和怨恨，肯定又要记上一笔。二奶奶毕竟是长辈，若是被折了面子，心里一憋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指不定找个劳什子借口迁怒到其他人的身上。到时候，恐怕是一浪未平一浪又起，江家上下不免又得小心翼翼，谁也不能得了好。
想到这里，小春顿感自己没了分寸，不该去惹小姐费神。
江宝颐想了想，接着道：“莺歌打架的事，也该传进二婶耳朵里了。看来这一顿教训，她是躲不了了。”
小春闻言手足无措的望向她，江宝颐表情平静，道：“等会儿，让宝珠给你找些药膏，你拿去给她吧。”也许，她暂时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她的话，很显然并不是危言耸听。
江吴氏一听见这事，还真是把她给气着了。倒不是因为丫鬟私下生事，而是，江元氏平白无故的插了一脚。如此一来，以后她在下人们面前还有没有地位了。当然面上是不会有人敢怠慢她的，可背地里免不了要嘲笑自己是个没势的，还不知道会说什么风凉话呢。
愈想愈气，江吴氏猛然看着正跪着的莺歌，目光好似刀子一般锋利。
莺歌倒是不怕，坦荡荡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怎么？你这会子没话说了？”江吴氏满脸怒气，厉声道：“我平时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泼落户呢。”说完，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声音很闷，可见下手是极重的。
莺歌身体不稳，歪向一侧，嘴里顿时噙着一大口血沫子。
麦穗见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江吴氏依旧沉着脸，直盯着地上的那两人，暗道今儿一定饶了不了她们。
江风生这边早早的回了家，正巧遇上了这一出，不由加快了几步上前，望向满脸怒气的母亲，劝道：“娘，好端端的，你这又发什么脾气啊？”
“好什么好？这帮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一天也不能让人安生。”江吴氏指着地上的两人，愤愤道。
江风生闻言斜眼看了地上的两人，只瞧见歪向一边的莺歌，再次劝道：“丫鬟们不懂事，只管让婆子们教好就是了。您跟着生这份闲气作什么？”
“什么闲气？”江吴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丢人都给我丢到正院去了。”
江风生一听，半天没言语，可再瞧瞧那莺歌惨兮兮的模样，心生不忍。听得母亲刚才那句话，便知，她不过是因为觉得失了面子，心里一时不痛快，想要撒撒气罢了。这种时候，他必须得找件事来缓了母亲的火气，不由摸了摸衣襟，想起了妹妹凤玲的信。
“娘，您快看。”江风生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书信，道：“妹妹今天捎信儿回来了。”
话音一落，效果果然是立竿见影。江吴氏原本绷着的脸，顿时神采奕奕起来，忙道：“快打开给我看看。”
江风生读信之前，向地上的两人望了一眼，故意道：“这是家书，让她们都下去吧。”
江吴氏的情绪显然好了不少，道：“说得也是。留她们在这儿，我看了都跟着晦气。”说完摆摆手，示意她们都赶紧下去。
屋里的丫鬟们松了口气，如逢大赦一般，搀起地上的两人连忙退了出去。
江风生见状，陪着江吴氏一同坐下，照着信上所写的认真念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短，连笔迹也不是江凤玲规矩的小楷，看来是让丫鬟代笔的，字都写得板板整整。信里，大概说了几句思乡念家的话，后又告知了三天之后回门的事宜，便再无其它多与了。
江吴氏看着儿子合上了信，问道：“就这些？”
江风生道：“妹妹就写了这么多。”
江吴氏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吩咐了两句让他照着信上说的准备，千万不要怠慢了马上要回门探望的王女婿。
江风生依着答应了两声，把信留给了母亲，起身找了借口离开。
出了门之后，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屋子，拐进了左门的旁院，绕过了两处厢房，到了下人们住的院子。
院子里几个丫鬟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一见他走了进来，不免都有些慌乱，双手用力的抹了围裙两下，上前道：“少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江风生大略的望了一圈，温和道：“刚从二奶奶出来的莺歌在屋里没？”
丫鬟们闻言摇了摇头，道：“少爷，莺歌她不住这里，管事的给她归到正院后面的屋子了。”
江风生第一次来下人们的院子，显然还搞不清楚哪跟哪儿，不免点一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说完，便准备转身就走。
身后的丫鬟心里还纳闷着呢，就见他回身笑着嘱咐道：“记住，别和其他人说我来过这儿啊。”
第一卷 无巧不成书 第四十五章 私心（中）
许是，因为上一次没能帮上的忙，江风生对那时悲伤欲绝的莺歌，便不知不觉的上了心。刚巧，今天又在母亲那里见了她，江风生的心里就更加放不下了。
江风生在后院寻着了正挑水的莺歌，单薄的肩膀被重重的扁担压住，看起来一副很吃力的模样。原本，散乱的头发已经梳理好，露出半边红肿的脸颊，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这院子里还有两个丫鬟在干活，一见到江风生进来，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屈膝行礼。
“恩。”江风生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依然瞟向莺歌所在的方向。
莺歌闻声抬头望过来，神情好似很平静，但眼底之中却有一些闪躲的犹豫。
江风生看着她道：“这么重的活儿，怎么不让小厮们来做。”他的语气很温和，好像是在和她商量着一般。
旁边的两个丫鬟听了，不免瞄了莺歌一眼，暗暗道，她才刚挨了罚，少爷就跑过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来看她罢。
莺歌缓缓放下扁担，恭顺的低下头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的向他福一福身。
见她没答话，江风生的脸上有些尴尬，可随即转念一想，她可能是为了避嫌才故意不答的。像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子，只要行为稍有偏差就会落下一身不好的名声，更何况她才刚在府里惹事挨罚，言行举止更不能轻易犯错。想到这里，他不免接着平静道：“莺歌，等会儿你过来一趟，我有事要交代。”
莺歌闻言，沉静的脸上有些茫然，只道：“是，奴婢明白。”
江风生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旁边的那两个丫鬟见状，无意的看了莺歌一眼，接着做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好似刚才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挑满整整的一缸的水之后，莺歌按着江风生的吩咐过去找他。临要进门的时候，脚下的步伐稍微顿了顿。他的住处在东院靠南的地方，显得也有些偏僻，却是比其他地方要安静的多，反而和江风生内向沉稳的个性很相配。
莺歌走了进去，目光直直盯着地上的暗纹，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少爷。”
“哦。你来了。”江风生正在偏阁里看书，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起身走到厅房里来。
“来，坐下说话。”江风生十分从容的坐到椅子上，然后，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谢谢少爷。”莺歌依旧低着头，淡淡道：“奴婢站着就行了。”说实话，她不明白江风生的行为有什么深意，暗地里对他抱有几分芥蒂。
江风生没有勉强她，开口道：“你的脸没事吧？”
莺歌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语塞，只摇摇头道：“奴婢的皮粗不碍事。”
“这段日子，也为难你了。”江风生的语气很亲切，“不过，柳儿的事已是无法挽回。以后的日子，你得多为自己着想一些才是。”
莺歌抬头，望向一脸温和的江风生，神情有些羞涩道：“奴婢知道了。”心中暗暗思量着，他这一番话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
江风生看着她沉吟了一下，接着道：“等过几天，我想去向母亲把你要来，不知你愿不愿意？”他身边的丫鬟只有两个，都是江吴氏之前指来的。江风生平时并不喜欢她们跟在身边伺候，说实话，他喜欢懂事机灵的丫鬟，比如像莺歌这样的。
“少爷。。。您”莺歌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奴婢笨手笨脚的，实在怕伺候不好少爷您。”
这算是拒绝吗？江风生闻言脸色微微尴尬，故意轻轻的咳了两声掩饰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莺歌不解，轻声急道：“少爷，奴婢不是不愿意。”
江风生举手示意她无须多言，只起身走过去，接着道：“之前，柳儿的事没能帮到你，我很遗憾。以后，你若是继续留在我母亲身边，恐怕是不会好过的。所以，我只是想竭力帮助你一些而已。”
这话一说，莺歌心里忽地一阵酸软，多日来的委屈涌了上来，微微红了眼眶。
江风生的眼角颇有不忍之态，欲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抚慰，可是，犹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莺歌不敢去仔细想江风生的这份心思，究竟是一时兴起怜悯她，还是真的诚心诚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他与自己靠得那样近。
江风生停一停心思，重新恢复平和的笑容道：“你想好了没有？”
莺歌愈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