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醋- 第7部分

“哎，怎么走了？”小厮看着江宝颐走远的背影，再看看自家的少爷，道：“少爷，这。。。。”

少年公子望着前方，忽地狡黠一笑，道：“你赶紧过去，看看那姑娘家住哪儿，记住，千万别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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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戏看得累了，这一夜，江宝颐睡得很沉。

醒来时，床边已经备好了她今日要穿的衣服，一件中规中矩的男士长袍，颜色清淡。

江宝颐半倚在床头，手指轻抚着衣服上的细纹，只觉，昨晚的经历像是做了一场梦。

宝珠端了盆热水进屋，道：“孙掌柜刚才派人来话，说午时三刻，接您去聚贤楼。”

“恩，知道了。”江宝颐淡淡的应了声，甩了甩头，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出来。

中午时候，孙掌柜按时过来接她，说是县中的韩老夫人坐庄，邀请几位相与前去一聚。简短的做个交代，孙掌柜就领着江宝颐来到了聚贤楼，两人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到了那里一看，韩老夫人已经早到了。她旁边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江宝颐并不认识，只觉得有些眼熟。行了礼之后，江宝颐落座。

韩老夫人看着她，温和道：“江少爷，咱们又见面了。”

“是，老夫人。”江宝颐附和着，“几日不见，您的气色更好了。”

韩老夫人闻言笑了，然后，看了眼身边的中年男子，接着道：“来见见，这位是咱们县中“大丰”粮号的程老板。”

江宝颐这时才稍微想起，难怪自己看着他眼熟。前两日，因为高粱涨价的事，她每日都要跑去粮号店铺看看，想必，该在那时见过。

程老板此时笑呵呵的，胖胖的脸上冒着油光，一双小眼睛更是快速的，把江宝颐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江宝颐曾听人说过，他可是个出名的奸商，总是把陈粮作假，然后称作当年的新粮买，不论是蝇头小利，还是肥油一块，他从来都不放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今日一见，江宝颐瞧他的面色，还真有那么几分奸相。

这会子，人都到齐了。韩老夫人便吩咐伙计上菜，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没用多一会菜就上全了。韩老夫人满意道：“菜都齐了，咱们开动吧。”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席间，三人都一言不发，相对着默默用餐。

江宝颐无意间看了韩老夫人几眼，发现她倒是随意平常，按例，今日特意邀请至此，不会只为了吃饭聚餐，也该有事要说才对。这时，再看另一侧的程老板，他倒是吃的自在惬意，整整一大盘酱肘花几乎都被他吃了。

江宝颐自然有些不习惯，幸亏，韩老夫人早有打听准备，差人把每样菜都专门分乘出来给她，对她格外的照顾周到。

平静的吃过饭，韩老夫人让人将桌子收拾下去，然后，摆上了茶水点心。方才，作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江宝颐不敢怠慢，只得静静等着。

韩老夫人想了想道：“我听闻，前些日子，王家大少曾到访过江府。”

江宝颐抬头应了声，“是的。”

程老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恩，难得啊，王家人历来心高气傲，如今，倒是突然热情了起来。还真是让咱们受宠若惊呢。”韩老夫人说完这话，瞄了眼身旁的程老板，接着道：“程老板，您说是不是？”

“呵，也就那么回事吧。”程老板一脸无所谓，他自然知道一些其中的猫腻，只是不愿意说明罢了。

“老夫人，晚辈有件事想请教您。”江宝颐倒是想问个明白，“自王家大少走后，太原五县的高粱价钱就涨得的厉害。而这时候，王家突然设宴邀请，可有什么关联吗？”

韩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高粱涨价，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想，和王家也脱不了关系。”她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道：“对于咱们这样的作坊而言，高粱就是命脉。想必，在幕后屯粮抬价的人，心机不纯，想要一刀断了咱们的买卖。”

程老板一听，笑了笑道：“我说老夫人，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不过，粮食一时周转不通。等过几日，新开的运河道通了，价钱就会落下来的。”

韩老夫人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程老板，您是粮商，您说的话老身不能随便信。我只看见你“大丰”粮号外面的价格牌，可是一天一个样。”

见状，江宝颐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韩老夫人一直话中有话，程老板则是被负了面子，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她，虽只出了耳朵在听，也不太自在。生怕这两位“争锋相对”的长辈，忽然话锋一转，说到她的身上。

程老板到底是比韩老夫人沉不住气，摆摆手道：“老夫人，我不信您没听说。王家这次找咱们来，不是为了一件好事吗？您老，别总挤兑我了。”

韩老夫人闻言，缓了神色道：“我没听说有好事。你倒是说说看。”

程老板暗叹了口气，瞄了眼不出声的江宝颐，道：“江少爷，你该知道吧，你二叔没跟你提？”

江宝颐摇摇头，恭敬道：“晚辈不知，还望程老板明示。”

接着，韩老夫人开口道：“我问的是你，这孩子能知道什么？”

无奈，程老板举杯吃了口茶，“我是听说，王家的老太太要给两个孙子娶媳妇。为了家门生意，有意找个懂得买卖，能当得起家的女子。这不，就把咱们几户找来，看看谁家中有合适的孩子。”

本以为，要来的是鸿门宴呢。岂知，原来是要为了结亲家。江宝颐不由犯了难，早知为此，就该让二叔领着江凤玲来了，她自己来凑什么热闹啊。

韩老夫人见程老板都说出来，也不再难为他，只道：“太原城大户人家有的是，王老太太何必在清徐县找呢。”

程老板胡乱的摇摇头，没有回答。心想，人家这么想，自有人家的意图。说实话，他自己也巴不得能成了这门亲，他的女儿，年纪容貌都合适着呢。要不是，上次被江淮先占了机会，他说不定都不用在跑这一趟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江宝颐，又放心了些，看来江家是不想凑这份热闹，才让儿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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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无巧不成书　第十一章　缘来如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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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聚贤楼出来，江宝颐随着孙掌柜一起回到了“大江园”的店铺。

一路上，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往家里派封信，告诉二叔他们王家的这份心思。自己虽谈不上是成人之美，但江凤玲真能嫁得王家，也是一件好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孙掌柜掀起帘子，道：“少爷，到了。”

两个正在门口扫地的伙计，看见马车停下，快步的上前行礼。

“少爷，刚刚有人找您。”其中一名伙计朝着江宝颐，道：“那人说他姓宋，还留了包茶叶和一张纸条给您。”

不用多想，来人应是宋东南。

江宝颐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有一行端正小楷，“今日申时，城北千鹤楼，宋兄静候。”

“孙掌柜。”江宝颐收起纸条，转身问道：“您知道千鹤楼是什么地方吗？”

听完江宝颐的话，孙掌柜看了她一眼，“少爷，千鹤楼是一家由江南人开的酒楼，里面可以听曲看戏，在太原城中很有名气。不过。。。。”话说一半，孙掌柜就不再言语了。

江宝颐见他这般，接着道：“不过什么？”

孙掌柜摇着头笑了笑，道：“也没有什么。这千鹤楼虽是酒楼，但里面有不少从江南来的美女陪酒弹唱。说来，也算是个男人们去找乐子的地方。少爷，您去看看也无妨。”

“寻欢作乐”这四个字，想来，和宋东南那温文尔雅，气度高贵的样子，还真是不怎么搭调。心里不由跟着犯难，他怎么邀约在那种地方？

江宝颐闻言有些尴尬，只道：“孙掌柜，您别误会。我在路上结识了一位朋友，说要约在那里见面。”

孙掌柜连忙恭敬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安排好马车送您去。”

江宝颐并不着急，而是先写了封信给家里。她一边写，一边跟着担心，也不知家中的父母是不是已和二叔他们说个清楚。若是说了，按着二叔二婶的脾气早该闹起来了。把信交给孙掌柜时，她还特意嘱咐道：“一定要快快送到。”

交代过后，想了想，自己还是得去一趟千鹤楼，江宝颐便先回了客栈换身衣裳，然后才领着宝珠一同前往。

马车走了好一阵，才缓缓拐进一条巷道，巷子的最里处有一间三层小楼。红墙绿瓦，猩红色的大门完全敞开，门前有七级台阶，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平铺，两名衣着整齐的小厮候在门口，热情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呦，这位客官快里面请。”这小厮眼明嘴甜，一瞧见江宝颐是生面孔，便更加卖力的招待道：“今儿，我们千鹤楼的头牌名角，醉春姑娘一会就要登台，您快请进！”

看得出来，这千鹤楼的生意确实不错，几乎是桌桌有客，丝竹吟唱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江宝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向四周多打量了几眼，刚才从外面看，这千鹤楼已是富丽华贵，如今再看里面更是独具匠心，锦布铺桌，绣毯铺地，一桌一椅，一帘一幔都设计得别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份，不多不少，让人一进门便能感觉江南的精致气息。

这时，宝珠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粉衣红裙的姑娘们，凑上前对江宝颐，小声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江宝颐闻言，请拉了拉她的手，道：“别叫我小姐，这里是风月之地，被人听见不好。”

“啊？风月之地？”宝珠一听大吃一惊，更是不自在道：“宋公子，怎么把您约在这儿了啊？”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过来，她头梳双髻，白皙的脸蛋上嵌着两个小小的酒窝，明亮的眼中满是甜甜的笑意，让人一见舒心。“这位公子，您是要喝酒还是听戏啊？”

江宝颐淡淡道：“我与一位宋公子相约至此。不知。。。”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小丫鬟连忙点头道：“您是江公子吧？快里面请，宋公子正在二楼包厢里等着您呢。”

言罢，两人跟着小丫鬟上了二楼，往右走了几步，便来到了一扇珠帘之前，小丫鬟此刻轻声道：“宋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进来。”帘子内果然传出了宋东南的声音。

小丫鬟轻轻掀起珠帘，宋东南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只见一抹略显单薄的身影移入帘内。他打量着进来的江宝颐，两日不见，再见时，心中仍然有一丝诧异，这人黛眉如柳，面若桃花，总是让他感觉和别人不同。而此时，江宝颐的眉宇间笼着一份不解，神情有些纳闷的看着自己。

“你来了。”宋东南连忙起身，走到了江宝颐的面前道：“快请坐。”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碎银子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谢了赏，便掀起珠帘离开，不过，眨眼的功夫，珠帘便再掀起，又有另外两名丫鬟端着托盘进来。

“请问，两位公子想听那位姑娘的戏？”其中一名丫鬟将托盘上的戏本展开，只见上面白纸墨字，整整齐齐的写着一行行曲名和人名。

“我们今日要听醉春姑娘的戏。”宋东南对这里倒很熟悉，只淡淡吩咐下去，“等一会开唱的时候，再来叫我。”

两名丫鬟闻言收起戏本，俯身恭敬道：“是，小的告退。”

终于，包厢内只剩下了江宝颐和宋东南二人对坐，宝珠候在一旁伺候，没有靠近。

“对了，你以前没来这里吧？”宋东南神情温和的看着江宝颐，见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山西人爱听大戏，不过今日，我带你来听的这位可有着一副绝妙歌喉，等会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这是第一次。本来说好，该是由我做东邀请您的。”江宝颐闻言却淡淡答道：“没想到，今日还是烦扰宋兄了。”

“哪里哪里，难得你能赏脸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宋东南说罢，执起酒壶为她倒了杯酒，然后递给她道：“来，尝尝绍兴地道的女儿红。”

江宝颐望了宋东南一眼，见他依然是一脸温和的浅笑，便单手接过了杯子。

第一卷　无巧不成书　第十一章　缘来如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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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宝颐手握着酒杯，小喝了一口。瞬间，浓郁深沉的酒香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只觉自己的脸颊都跟着在发烧。

“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宋东南见她脸色绯红，不由关切道。

“我很少喝酒。”江宝颐放下酒杯，深吸了口气答道。

这时，珠帘外传来了一个女声道：“两位公子，醉春小姐就要开唱了。请二位移步到大堂听曲。”

宋东南听之，目光微闪，然后起身，朝江宝颐道：“走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两人一同从南边的楼梯下去，只见大堂有一扇巨大的屏风，而在那屏风后有一个半大的舞台，上面备着古筝和琵琶。

宋东南领着江宝颐坐到了台下的第一排，有点像是看演唱会时的VIP座位，身旁的桌上还放着茶水点心和精致小菜。

“看样子，宋兄，一定是经常来这里了？”江宝颐问一旁正端详着折扇的宋东南。

宋东南偏首看着江宝颐，淡淡道：“非也非也，我不过是慕名而来，算上今儿，也才是第三回。”

忽地一声口哨响起，有人道：“来了来了！”闻此，台下一时间满堂喝采，掌声如雷。

“看到那个人了没？”宋东南的目光落到舞台旁边，轻轻抬手道。

江宝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抹曼妙身影正缓缓上台。她身穿轻纱长裙，简单又不失大雅，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长发，更添几分清纯模样。瓜子型的白嫩脸蛋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但最另人瞩目的是那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她不由问道：“那人是谁？”

“太原城中最有名的歌姬—贾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