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春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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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春芳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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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不吼也就罢了,一嚷嚷出来,倒是引起了机舱内不少女子的应和,看来这经济发达了,人民收入提高了,女子顶起半边天了,倒都嫁不出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想到这,林子不由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眼下这情况,她怎么还能产生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不过,眼前的情况,好像自己也的确做不了什么,不如放宽心情看戏好了。  
  在一堆大龄女青年的哀鸣声中,坐在她后面的一个女子突然大声的跟了一句:  
  “哎呀呀,我们要死了吗?不行啊,绝对不行的!我还没有出墙,我还没有阅尽天下美男,我还没有跟我家我家小天天,小尊尊还有我家米帅、玄彬哥哥共谱一曲浪漫的爱恋,我怎么可以就这么轻如鸿毛地挂掉!不行,我不同意!”  
  说到激动处,女子居然夸张的站到了飞机的座椅上,高举右拳做抗议状,一下子成功吸引了全机舱人的注意。  
  “冬子,你又抽什么风!”坐在他边上的男子面上挂不住,忍不住低声喝斥了她一句。  
  林子一时好奇,转过头去透过椅子背偷瞄这一对,只见刚刚还气势迫人的“花痴女王”已经乖乖地坐了下来,一脸谄媚地对住身旁的男子说:  
  “小天天你不要生气啦,你看我刚刚不是第一个就提到你嘛……我发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最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天天’指的是在台湾最近很红的那个姓阮的小子哦,还有,你前两天不还说你最爱的是那什么烧饼帅哥吗?怎么,今天又换成我了?”男人眯起眼睛,闲闲地抛回一句。  
  马屁被揭穿的某人丝毫不以为杵,反倒是死皮赖脸地拉着自家老公的袖子,笑眯眯地继续讨好说:“老公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他们都只是我生命的小插曲罢了,只有你,才是我永恒的主旋律啊~”  
  看得出来,她这话让男子很受用,嘴角一路上扬,就差没笑出声来了。  
  “你呀,”他伸手揉了揉那女子的头,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了句,“以后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省得回头人家以为我拐卖未成年少女……”  
  “小天天你是在称赞我年轻吗?”某人来了精神,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咳咳,我想说——这样侮辱未成年是不对的……”  
  林子看得这对夫妻耍宝,自是笑得不可抑制,只是笑过后,她却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就好像心底长满了枯草,一片荒芜。  
  如果,他们真的活不到下一分钟,眼前的这个女子,至少可以紧握着爱人的手,生死不离。而林子自己呢?  
  她只能死死地抱着小包子,孤儿寡母,林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凄凉……  
  如果,他们真的活不到下一分钟,她会不会感到遗憾?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子掏出了手机,从电话簿里翻出韩惟墨的号码,却在按下去的瞬间,被广播里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广播里说:在跟地面工作人员联系过后,他们确认由于民盟举行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机场已经于午夜起暂时关闭,现在机场方面停止了所有旅客的服务业务,但他们会保证旅客的安全,同时安排他们的食宿,以及尽快送他们回国。  
  广播播过两遍后,就已经有机组人员出来安排大家下飞机,消息来得突然,大家都有些不能接受,但大家也清楚,机组人员一走,大家死赖在飞机上也无济于事,要是碰上个狂热份子跑过来,把飞机挟持了那就更悲惨了……  
  下去机场里,好歹还有灯火通明的大厅,好歹还有热水泡面面包,好歹还有现在看来犹为可爱的泰国警察……  
  停机坪上的大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人关了,走出机舱,大家看到的只是漆黑一片。  
  林子抱着还没怎么睡醒的小包子,看着刚刚那对小夫妻走在自己面前,男人牵着老婆的手,一步步踏着舷梯缓缓地往下走,那女子有点冒冒失失的,又因为光线不足,不大看得清脚下,冷不丁竟是踏空一脚,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跌下去,幸好男人及时拉住了他。  
  “没事吧,脚有没有扭伤?”男人温煦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担心。  
  “么事儿,你老婆我哪有那么脆弱哦,我又不是豌豆公主。”  
  后头有人心急嫌他们走得慢,在上面嚷了句:  
  “喂,前面的那对,别光顾着谈情说爱了,快走快走!”  
  林子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男人,竟然在这时候回过头,狠狠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气魄之逼人,直让那抱怨的人顿时噤声,不敢再言语。  
  那一刻,林子的心里百转千回,竟隐隐生出些羡慕之情。    
  第 57 章    
  走进机场大厅,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偌大的机场里聚满了因为机场关闭而滞留泰国的旅客,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写着担忧和焦虑。  
  透过机场的落地玻璃往外一看,阵势更是吓人,大批民盟的示威者站在机场外面的草地上,他们举着英文和泰文的牌子,挥舞着国旗,情绪看起来很激动,让人几乎要怀疑下一秒他们就可能冲进机场里来……  
  “Oh!My god!”  
  一个白种老妇人的惊呼让林子回过神来,她用力地吸了口气,同时攥紧了小包子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经过和机场工作人员艰难的沟通后,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处境的尴尬:  
  与那些来泰国观光的游客不同的是,他们这批人只是经曼谷转机,所以他们连泰国的旅游签证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在滞留泰国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根本不能入境,只能待在机场……  
  机场……对,就是眼前这个四处散落着行李箱,空气污浊,各种语言混在一起传入耳中,整个儿乱成一团的地方。  
  林子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小包子,在机场的一角,一堆行李和游客中勉强挤出了小块地方坐了下来。  
  同机的乘客还有人在试图跟机场方面的人交涉,得到的答复始终都是“请耐心等待”,可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坐在行李箱上,小包子眨巴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周围的混乱景况让他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拽住林子的衣角,小声的说:“我要回家。”  
  眼下这种混乱的情况,要是小包子跟自己胡搅蛮缠,没准林子还能喝上他两句,可偏生这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林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半晌,小包子才听到了他妈妈的回应。  
  “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在一片嘈杂的机场中,这不大的声音,听来是那样的让人心安。  
  林子想了下,后天就是元宵节,照这架势,他们估计是回不去了。到时候见不着自己,父母难免要担心,自己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袁昕,让他先帮自己安抚下二老的情绪吧。  
  不想电话拨过去,得到的回应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重拨一次,亦是如此。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袁昕他大约是睡了吧。  
  再看手机,居然显示电量不足了,林子感到有些不安,本想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放眼望过去,机场里仅有的插座都被人占了,不仅如此,每个插座面前还都排着长长地等候队伍。  
  是啊,这种时刻,谁不要和家里人联系呢。  
  林子匆忙地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和小包子滞留泰国机场,目前尚安全”——赶在手机自动关机前发了出去。  
  手机还没显示已发送,屏就黑了,林子心里有些忐忑,要是短信没发送成功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一股前所有有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在焦急难熬的等待中,时间一分分过去,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新的一天的到来,意味着希望——无论是机场方还是泰国政府,他们总得就这件事做出妥善的安排,只是不知道这个安排的出现还需要等多久……  
  但同样,也意味着风险——外面的示威者有可能会失去耐性冲进来,或者机场里面也有可能产生骚乱……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子会带着小包子挤到角落里来的原因。  
  机场的电视里正播着新闻,画面里反政府示威者正在向政府军开枪,下一秒,民盟的领导人对着镜头言之凿凿的说“我们将长时间地占领机场,就像占领总理府一样……”,对于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林子来说,这样的新闻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的,然而现在,它切切实实地发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政变,对于泰国这个国家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几乎所有的政变,都伴随着一些或多或少的伤亡,或许,这些伤亡在日后的历史上,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在对于现在机场里的每个人来说,这点伤亡却是他们此刻内心恐惧的根源……  
  再一次跟机场方面的人进行沟通,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等通知”。  
  周围的人情绪明显地焦躁了起来,空气中烟味也愈来愈重,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刻,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没心思去阻止那些吸烟的乘客了,只能放任着整个机场大厅变得益发地乌烟瘴气。  
  大约数百名的乘客跑到检查站前面跟机场方面抗议,但一整个上午过去了,机场滞留的人也丝毫不减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外面的示威者除了一直在高声的呼喊口号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举动了,这多少让机场里面的人稍微安下了心。  
  领完机场方面提供的食物和水,林子把面包递给小包子,不想在机场里憋了一上午的小包子这时候又闹起了情绪。  
  “我不要吃这种面包,我要回家!”  
  林子看看手上的面包,小包子嘴刁她是知道的,晓冉常说他这毛病就是林子给惯出来的,这面包难吃她也知道,早上她已经就着矿泉水吃下去一个了,但怎么说呢,在这种时候,有的吃就该感恩了吧。  
  就在她准备捏着小包子的脑袋把这个面包硬给他塞进嘴里的时候,飞机上那个叫“冬子”的女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哎呀,这有人不吃面包啊!正好正好,我这没吃饱呢,美女你就给我吧,好过浪费粮食对吧。”说着,一双白嫩的细手就伸了过来。  
  林子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也不去管,任由她走自己手中把面包抢了过去。  
  “你干嘛抢我东西?”回过神来的小包子下意识地反手去夺。  
  “喂,是你自己不吃的好吧,小鬼。”冬子一手抓着面包往身后藏,另一只手还不忘在小包子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谁说我不吃的!”小包子趁她不注意,绕到冬子身后,一把夺过面包,抓在手里大声的说,“我现在就吃给你看。”  
  言罢,他先是狠狠地在面包上咬了一大口,后来想了想,又像是不放心似得,把一个老大的面包从上到下舔了个遍,直看得周围人忍不住发笑。  
  “谢谢你。”林子由衷的说。  
  “客气什么。”冬子大手一挥,下一秒又凑到林子面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心实意地跟你儿子抢食呢?”  
  林子笑笑,指了指她身后的男人,说:“我觉得你老公不像是会让你饿着的人。”  
  “切,他啊,他不跟我抢食就算好事了。”言罢,像是感觉到了身后的锐利目光,冬子迅速地改口,“我随便说的,你当我放屁好了。”林子憋着笑,换了个话题:“你们也是到马尔代夫旅游地?”  
  “是啊是啊,我们蜜月就是在那,现在好容易那小子断奶了,老娘我减肥也成功了,我们就赶过来二度蜜月了。”说这话时,这个自称“老娘”的年轻女人大概不知道,她的眼睛里洋溢着怎样让人艳羡的甜蜜。  
  “你呢?一个人带孩子来的?”冬子随口问道,“孩子他爸没空?”  
  “我离婚很多年了。”林子说这话时,语气是一贯的平静,但心里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丝波澜。  
  “单身?那多好啊!你的生活是无限可能!”冬子夸张的语气里倒真带了几分向往。  
  你的生活是无限可能?  
  林子摇头,曾经,她也这么认为,所以,她游走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之间,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切,但最后的结果呢?  
  是她自己一个个亲手掐灭了这些可能?还是所谓的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不期然地,林子的眼前浮现出了韩惟墨的样子。  
  她想起他初见自己时,对着大卫说“我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她想起他在知道赵嘉年要来北京随意坊吃饭时,打电话过来让她离开北京立刻去香港时,恶狠狠地语气;  
  她想起在SPOON餐厅被利华调侃后,面色微红的样子,对了,那天晚上,他还为了自己在兰桂坊当街打人,然后,他吻了她,恳求她不要再放纵自己;  
  她想起在太平山顶,他说“林子,我们结婚吧”,她的回答是“我只是那你当弟弟而已”;  
  她想起在天星码头,他那么认真地说“林子,I Love You!”;她的回答是“对不起……”;  
  最后,她想起在香港随意坊开业的那天,他把家传的戒指放在巧克力盒子里递给她,她说“其实,你不必如此”……  
  最后的最后,她记得,他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承受你多少次的拒绝”,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原来他为了自己做过这么多的事情,可是该死的自己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感动过呢?林子想,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下一秒她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呀,你怎么哭了?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管你的事,”林子抹了下脸,还真有类似眼泪的不明液体,她挤出个笑容,看着冬子解释道,“这里的烟味太重了,有点呛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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