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鲁西永 作者:春十三少(晋江2013.05.1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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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鲁西永 作者:春十三少(晋江2013.05.10完结)-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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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央顿了顿,才摇了摇头,答道:“我想我并不了解他们,至少,比我以为的要少得多。”
  “……”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妈妈,我想起贺家国刚才对我说的话。
  女儿,就是我的生命。
  我妈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可她连一句“我爱你”之类的都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一直在想,我妈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她为什么一直没有说,等到快要不行了,才说出来,她最后为什么那么平静……”他驶下高架,那张刚才还带着笑的侧脸,此时却异常严肃,“我想不明白。可是我觉得,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我妈已经原谅我爸还有……你妈妈了。”
  听到这里,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贺央,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真的会有女人原谅丈夫的出轨吗?!
  “也许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自顾自地说,“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当我妈告诉我这些,我愤怒得不得了的时候,她竟然可以很平静地跟我说:我告诉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个真相,不是叫你去恨他们,毕竟你爸最后选择的还是我们……”
  “……”我看着窗外闪烁的灯光,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好像对婚姻、对人和人的关系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觉得,我以前的想法太狭隘也太绝对了。”
  贺央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们就没再说话,好像各自想着心事,这种沉默就像是一种默契,默契地留给对方一段空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把车停到我家楼下的车库,我又陪贺央出去等出租车。年三十晚上要等一部出租车实在需要缘分。我们站在寒风里,两个人都缩着肩膀,但奇怪的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贺央总是喜欢斜眼看着我,他眼角的轮廓很深,我以前老是开玩笑说他的眼睛像是被看不见的鬼手往两边拉,但此时看起来,他的眼睛跟贺家国是如此得相像……
  “在想什么?”他笑着说。
  我摇摇头。其实我什么也没想,只是隐隐觉得,一切的一切从今天开始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辆空车驶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把车拦下来。贺央忽然转过身,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怔了怔,终于露出微笑:“新年快乐!”
  然后他伸手抱了我一下。
  靠在他胸口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我忍住要掉眼泪的冲动,然后挥挥手,送他上了车。
  望着出租车的尾灯,我发现自己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今天,还是就到这里吧。
  不远处又传来了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声音,我双手插袋站在那里,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我沿着路灯往回走,这里的地上跟贺央家那里一样,到处是各种烟花爆竹的残屑。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这座生我养我的都市,终又归于平静。
  没来由的,我想到了那个夜晚,马德里的仲夏夜,那个我至今也不明白是什么的圣母节,那个闷热又充满了狂欢气氛的夜。
  那个……属于我和二哥的夜晚。
  我始终忘不掉当我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从台阶上走下来时,他看我的眼神。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贺央有一句话触动了我,他说他对婚姻对爱情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说不上好坏,只是一种跟以前不一样的认知。现在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也许因为这一切发生在我父母身上,又或者,是我真的改变了。
  到底爱是什么?
  我曾经以为爱是一种付出,同样也是一种承诺,它容不下一颗沙、一道裂痕。可事实是,完美的东西在这世界上是如此稀少,更多的人,是在挫折中磨练出一颗更加宽容、坚毅的心。
  爱是占有,也是忍耐。
  只是占有是人的天性,忍耐却需要有足够的智慧。
  我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女人的身影,魏梦,贺央的妈妈,还有一个……便是我的妈妈。她们分别经历了不同的婚姻或爱情,我从她们身上看到的是女人面对挫折时所表现出来的巨大勇气。魏梦选择在异国他乡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一种从零开始的勇气;贺央的妈妈选择沉默,是忍耐与宽容的勇气;而我妈妈……她选择的是我。
  在我出生之后,她所有的选择,都是因为我。
  我对她的感情越发复杂起来。我们之间曾经有那么多不愉快,以至于在我记忆中,美好的回忆并不算太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对她的了解,那些原本不美好的回忆,也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她说我是她的生命,结果我却叫她伤心。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私地爱着我,这就是……妈妈。
  我的心开始抽痛起来。此时此刻,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在地球另一端的人,奇妙的缘分曾经把我们连系在一起,如今,这种连系断了,我却开始分外想念。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把我和他连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路魏明和路天光的关系,就跟我和我妈妈一样。
  也许就像路天光说的,他从我身上得到了救赎。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得到救赎的又何止是他——还有我。
  他把在路魏明那里得不到回应的父爱分给我,我也把累积多时对亲生父亲的爱给了他。所以尽管他骗了我,可他给我的父爱是真的……说不定,比什么都真。
  而路魏明……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砖路上,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却发现这空气冷得能呛死人。
  我竟有点不敢去想他,不敢去想他的轮廓、他的五官、他的眼和他的眼神。因为一旦想起,我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深渊,久久也爬不出来。
  我会想起发生在去年夏天的种种,每一个片段都好像是刻录在我脑海深处的胶片上一样,我以为它们不会那么深刻,但事实却超出我意料。我会想起他在开往阿维尼翁的火车上,自说自话地帮我搬行李;在布满白砖墙的小镇停车场,皱着眉头上了我租来的车;在即将到达鲁西永的山路上,迎着夕阳露出温柔的微笑;在路天光的客厅里看到我的一霎那,那错愕的表情;在我跌倒受伤却一点也没有要哭的时候,一脸疑惑;在我和路天光相认后,来邀我去他家吃晚饭时的阴晴不定;在去往巴塞罗那的加油站里,他眼中稍纵即逝的孤寂;在送子安去医院的救护车上,他搂着我的那种温暖;在他发烧后沉沉睡去之前,还不忘叮嘱我要关灯;在巴塞罗那街头,当说起高迪时,他的那种意气风发;在教堂的工作室遇上Sophie时,他脸上流露出的苦笑;当看到我额头上流下血来的时候,惨白的脸色;还有……还有那些在马德里的日日夜夜。他告诉我关于他的父母,他的童年,他会跟魏梦撒娇,也会在我想妈妈的时候用温热的拇指擦去我眼睑下的泪水,他还会像孩子一样跟我在街头笑闹,他还……
  我不敢,也无法再继续想下去。
  那个安静的夏夜,闷热的空气,他在黑暗中无声地落泪,以及……那个让我血液逆流的吻。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感情,我只是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然后,在知道真相之后,我又把所有的怨气就撒在他头上。我这么做,这么任性,无非是因为他对我好。他对我的好,不是挂在嘴上的赞许,不是嘘寒问暖,不是对我微笑,也不是把我捧在手心……而是一种,善解人意。他的心是善良的,他对我最善良。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起了一阵寒意,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的寒冷。我似乎意识到我做了些什么,比起我被欺骗的那种愤怒和难受,也许那时的他,更需要安慰和谅解。他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我还跟他闹脾气,更何况……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
  这短短的一段路,我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我甚至不敢想,当初我是有多大的勇气,才独自离家那么远,去寻找一个难圆的梦。
  我抬起头,看到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一种简直要让人窒息的孤独感就这样从心底荡漾开来。我有些失魂落魄,从包里取出钥匙和门卡,一步步走向大楼。
  然后,在惨白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个人。
  他就站在路灯下,抽着烟,脚边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我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看到他。是因为我愧疚吗?还是因为我想念他?
  他也看到了我,灭了手上的烟,双手插袋,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又有一种血液逆流的感觉。我好怕我走过去,当看清了他的脸,却发现他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他穿得很少,黑色的皮夹克也许只能挡挡风却没法抵御寒冷。他似乎瘦了,肩膀的线条跟以前不一样。他的头发剪短了,只比板寸长一点,可是这样一来,竟能看到
  他发际的美人尖……
  忽然,路灯下的他微微一笑,用熟悉的声音说:
  “西永……”
  


十(下)

  “你……你怎么会……”我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还是双手插袋,缩了缩脖子,像是真的冷,连讲话也冷静得可以:“我的飞机本来应该早上到上海,然后我坐车回乡下去的。但是在北京转机的时候,因为下雪耽搁了大半天,我十点才到的机场。我想这个时间,要坐车回家很难了。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地址是问子安要来的。”
  路灯下,他看着我,眼神还是那么清澈,那么诚挚。以至于我连一个反驳他的理由也没有。
  “你……”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发颤的双手交握了一下,勉强找回思绪,“先进去吧,外面冷。”
  说完,我鬼使神差地打开公寓楼下的大门,带他上楼去。
  等到了楼上,打开自家的门,把他请进来,换了拖鞋,我才忽然发现——二哥竟然在我家里!
  二哥很自觉地把箱子靠在墙角,换了鞋,把鞋放在箱子旁边,然后依旧双手插袋,站在那里打量起我这个……乱糟糟的家。
  呃……想到这里,我才惊觉自己的“狗窝”是有多让人尴尬!
  我连忙转身,把散落在沙发上的衣物都丢进卧室,出来的时候随手关上卧室门。
  “……”
  “……”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沉闷到令我不知所措。
  我使劲让自己的脑袋正常运转起来:“那……你今晚就睡、睡沙发可以吗,因为我这里只有一间房间……”
  二哥还是双手插袋站在那里,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真的,我不敢看他。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当我们重逢的时候,会这么得……和睦。就好像他还是我“二哥”一样。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时候,客厅里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咕噜噜……
  那是,二哥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噗”地笑了出来。灯光下,二哥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我第一次,在夕阳下,在开往鲁西永的车上看到的那样。
  “能给我煮碗面吃吗。”他客气地说。
  我连忙收回思绪,跳起来奔到炉灶前,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锅子和方便面。在我忙的这当口,他自动自觉地往沙发上一坐,继续打量我的家。
  “你……一个人住吗?”他问。
  “嗯。”这不是废话吗?!
  “你家里有点乱。”说完,他从身旁的沙发缝隙里抽出一件我夏天睡觉时才会穿的性感睡裙。
  我顾不得炉子上锅里的水,连忙一个箭步扑过去夺下来,丢进卧室。
  他好像一点也不尴尬,至少没有我这么尴尬。他轻轻笑了笑,说:“这种时候临时来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
  “哪里……”我低下头专心地煮面,“我那个时候也打扰了你们很久。”
  说完这句话,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
  我看着锅里将要沸腾起来的水,问了我最想问的话:“你还……好吗。”
  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笑地答道:“还好。”
  “子安说你们是回来看奶奶的?”
  “对,老人年纪大了,说今年想过个团圆年。”
  我鼻子不禁有点酸,因为想到了路天光。也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那你今天没能回去,真可惜。”我吸了吸鼻子,往锅里加酱料包。
  “没事,我明天去也一样。”
  我点点头,用筷子在锅里搅拌着:“你还在……教堂里做模型吗?”
  “对。”
  “你妈妈还好吗,还有Emilio……”
  “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加勒比海度假。”
  “啊……”我不禁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里总是会拿魏梦跟我自己的妈妈比较,跟我老妈比起来,我觉得魏梦活得更幸福,而且认识她的人都会深深地觉得,她值得这样的幸福。
  “我上周去了马德里看她,她还提起你,说很想你。”
  我笑了笑,以掩饰自己心底的内疚。那个时候我那样毅然地离开,根本没有跟魏梦和其他人好好道别,我只是一心想着我要离开那个地方,却没有想过其他人的心情。更何况,在我走后,在那座房子里,路天光也走了……
  “我以后……”我忍住喉间的哽咽,说,“我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去看她的。”
  客厅里又沉默了,只听到油烟机抽风的隆隆声,还有锅子里水沸腾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二哥的声音说:“那么我呢……”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会来看我吗。”这应该是一个问句,可是他问出来,却一点也没有疑问的口气,反而有很大的不确定。
  我垂下眼睛,其实我应该跟他道歉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讲,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发现我根本还没有准备好去处理那个乱如麻的问题。
  我锅里的方便面一股脑儿地倒进巨大的面碗里,又从冰箱里找出午餐肉罐头和色拉罐头,加了一些进去,然后就把碗和筷子递到他面前。
  二哥见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恼,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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