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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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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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信念,我的意志,我的内心,也都如此,只是我的这些东西与世界上其他东西不同,当它们被一次高温熔化之后它们就转变到了另一种状态,它另行重组了,它的熔点被提升了,现在它依旧如我勃起的鸡巴那样坚挺着,除非它遭遇另一次更高的高温,否则它就不会变得柔软。
  而我这折断的翅膀也就能继续高傲地飞翔下去。
  我自己堵死了去华菱邵刚圈子里赌博捞钱的路,既如此,为了家人为了自己我就得另寻途径去弄钱。我随即去了那些麻将馆,那些牌友总说要带我去某某地下赌场玩牌九炸金花什么的,我找到他们说我现在想去见识见识。我从来都没和他们说过我在最大的地下赌场玩过,我把自己说成是从没去过赌场的小白。
  我在临走前我登陆清风解语论坛,写了新贴,新贴名字是《贱人贱命——续》,我在帖子里说:
  各位论坛朋友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关注着我的帖子,我从你们的回帖当中得到了很多体悟,你们是幸运的,你们幸运地没有经历过我的这些坎坷,可你们同时又是不幸的,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这些事情,你们也就得不到这真实的感受。
  下棋的都知道:一着出错,满盘皆输。我在和命运的对弈里,我已经注定是败局,可我至今仍不知道我到底第一步错在哪里。我越发感到我自身从里到外都存在极大问题,可我又无法悔棋。落子无悔啊!人生路就是这样,走过了就没法回头,我自己那一路上走的,我的青春被我淫贱卑贱下贱地挥霍着,回想起来就只有一个字——贱。我这贱人,人贱命运也贱,如今连这条贱命都贱得一塌糊涂。
  再过两天后我就将用我赢来的这些赌本去深圳市周边区域的各个地下赌场作战,地下赌场龙蛇混杂,上次我狐假虎威曾侥幸地获得巨额收益,可这次不同,我是孤身一人前往,时刻都存在生命危险,我想在地下赌场赚到更多的钱后我就再去澳门再去拉斯维加斯,我不知道接下来将要经历什么,可我只能这么去做。为免分心,这是我在论坛里近期的最后一个帖子,三个月后如果我还活着,那我就再来发贴讲讲那些经历。祝各位好运。 
 
 
 
  
 第四卷 迎着风 第三章 坚硬的柔软(下)
 
  每一个地下赌场都有所谓的捐客,专门到处带赌徒来赌,赌场老板私下里给他一些好处,譬如每带来一个赌客就给他两百,麻将馆老方就是这样的捐客。他带着我去了深圳宝安的两家赌档,我当晚小小地玩了玩,也是那麻将牌九,小赢了五千,他直夸我是赌博天才。又带我结识了几个赌客,我和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要赌就必须了无牵挂,我买了一张神州行卡,把原来的卡换下来,这张神州行就是专门方便与那些赌客联系。
  不同的赌档其开台时间都是不一定的,有的是中午就开始,有的则是晚上八点才开始,一般都要赌到天亮,最迟到早上七点就要收档。这些地下赌档里有麻将、牌九、骰子、二十一点、三公、炸金花、梭哈、锄大地,也还有专门赌球的档口。接下来的几天里老方带着我在不同的档口转悠,有时候就是他打电话赌档派车来接我们过去。
  我有时和他们打麻将,有时就去赌牌九梭哈三公,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都是在赌,我办了一张新卡,将卡寄给家里,将每天赢的钱都直接存在这张卡上,把卡寄给家里也是我不得已的选择,我是在混赌场,钱带在身边的确不安全。而陆子亨的所作所为令我心里非常之不好过。
  一个星期下来我挣了十九万。老方在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问我这些天来赚了多少。我说没多少,几万块吧。老方笑道别瞒我了,你至少赚了十五万。我摇头,很认真地道:哪有啊,就那么几万块,都给家里寄过去了,一家子都是病人啊,等着这钱动手术呢。老方看着我,很惋惜地道:阿甄,你打牌打得真好,可是我看你太保守了,你要下注狠点的话我看你一准能赢上百万了!
  老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打得很保守,我这是没法子。这些个地下赌场无处不是老千,和他们打牌或者下注的时候我必须得一万个小心提防,打麻将时他们用暗语打手势,赌牌九是赌场和老千们一起出千,赌梭哈扎金花时他们控制洗牌,甚至我还看见三次有人用很快的手法偷换牌,他们都是成群结队,而是我孤身一人。我就算有点拳脚功夫,可以打赢三四个人,可他们背后可能有黑帮啊,你打得过枪吗?
  也许存在有刀枪不入虎胆龙威的英雄人物,可我不是。我不能下重注,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输小注,赢大注。赌场里有老千,就必然有羊牯,羊牯们都是送上门来让老千们宰杀的,我赢钱既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更不能擅自出头来坏他们的事。三天前在布吉的一个赌档一个赌客怀疑那个坐庄的出千,并拉拉扯扯起来,赌客掏出刀子,那坐庄的同伙立刻掏出一把枪顶着这赌客的脑袋,这赌客当即吓瘫在地上,屎尿齐流。我当时就在现场。
  我从不在一个赌档持续呆六个小时以上,我常常是在这个赌档赢了几千万把块后,就再与老方或者其他赌客联系转战其他赌场。我就是这样非常小心的赌着,可就是十天后当我赢了二十五万块的时候,还是有麻烦找上门了。
  事件的起由是一个赌档老板找到我并对我说他发现我很会打牌,想请我与他合伙去赌一场梭哈。这个赌档老板我以前在平湖阿华开的赌档里见过,他也听阿华和家仔说过我有惊人的记忆力,我知道他所说的合伙就是两人配合出千。我推说我纯粹是瞎赌,凭的是运气,根本不懂得什么赌技。他笑着道对方是几个开工厂的老板,只要配合得好,管保我能分一百万以上,希望我考虑一下。
  家仔他们果然嘴巴不严,把我记忆力特长给宣扬出去了,这是不安全的信号,我想暂时歇息几天,这十天来日日夜夜沉浸在赌局里,脑力消耗很大,舒缓一下神经对自己有好处。
  我在家里足足睡了一天。清晨时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将我吵醒,等我来接听时却又无人说话,我喂了几声后对方又把电话给挂了。我又躺了一阵子后就起了床,把脏衣服洗干净晾好,又开始打扫家里卫生。当我拎着垃圾袋准备出去丢掉的时候,一拉开门愕然发现陆子亨,这个消失了十多天的陆子亨竟然站在门口!
  他头发蓬乱,衣服肮脏,嘴巴肿大,额头开了个口子,右眼眶乌黑,手臂上伤痕累累,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嘴唇嗫嚅着想说话,眼神却不敢看我。
  我急忙将他拉进屋里坐下,给他开了一瓶饮料,又点燃一根烟递给他,然后问他怎么回事。他头极力低垂,闷头抽烟不说话。我连连追问了好几次,他还是不说,我急躁起来,喝道:你他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是跟人打架还是你被打劫了?狗日的,你总要说句话啊!十几天不见你,打你家电话你又没回去,打你电话你又关机,现在你冷不丁又冒了出来,却变成这个模样,到底怎么了啊!
  他使劲摇着头,沙哑地道:甄甄,你,你让我歇歇,歇歇,我就,我就告诉你。
  我坐在转椅上看着沙发上的他,这十几天来我每次从赌场回家都希望能看到他就在房里,和我喝酒,和我聊天,可每次我都失望。我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是用天来计算的,而是要用年来计算,七年啊,我们在同一张床上都睡过很多次,我知道他胸口有一颗很大的黑痣,我常笑话他说他是胸怀大痣,他知道我脑袋上有两个旋,知道我身上每一个疤痕的来历,我知道他最长的一次做爱时间是二十八分钟,他知道我曾经在和一个一夜情风流时突然临门不举……太多了,而现在我和他都感染了那爱滋病,我们在暴风雨中狂奔,又在暴风雨中哭泣,我们对着苍天呐喊,我们又对大地悲呜……
  我真的并不是在意他拿走了那些钱,我是在担忧他的去向。
  他抽着烟,抽着抽着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四流。我知道他一定发生了大事,我好言道:男人哭什么哭,有屁好哭的,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从他的哭声和痛苦表情中,我可以猜出一定是那笔钱出了问题,他拿走了那十多万,我把结果想成最坏,他这钱没了,或许是被偷了,被人抢劫逼他说出密码后取走了钱,或许就是玩六合彩输了。
  果然,他扑腾一声,跪在我面前,呜呜哀泣道:甄甄,我,我对不住你,我,我把钱,把钱,都给输光了啊……
  我的心陡地一痛!十多万,就这么被他输了,我得多小心才能挣回来,唉,算了,就当是自己少赢吧!
  我叹口气,伸手搀扶他,道:起来吧,起来吧,输了就输了,我也该输了,哪有一直赢不输钱的。
  他坐回沙发,依旧低头不敢看我,暗暗饮泣,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道:子亨,是不是玩六合彩赌输的?早跟你说了,玩家是没得赢的,就算赢也是极少数,这种赌博只有庄家才有钱赢。
  他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我不解其意,就指着他脸上伤口道:那你怎么满身是伤啊?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他全身颤抖起来,他的伤明显是被人打的,现在还是别问了。我于是道:去洗洗吧,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药店敷药。
  我正欲起身,他突然全力抓住我的手臂,身子剧烈地抖动着,语不成声地道:我,我,我就是在做庄家,和一个朋友合伙做庄家,做庄家把钱,把钱给输光了,前面几天赢了的,昨天,昨天被人中了四万块特码,我要赔,要赔七十,七十万……
  我嗵地站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手指着他,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我穿着脚上的拖鞋,呜咽着:我买码输了你钱,你那天突然又要我拿两万,你看见了我那存折,我知道瞒不住了,就走了,想把钱给赚回来后就再跟你解释,有一个赌码的邀请我和他合伙做庄,我想坐庄是稳赚的,就去了,哪想,哪想一下子被人中了这么多啊!那些人逼我赔钱,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关在屋子里,我从楼上爬下来跑了,甄甄,怎么办,怎么办?
  他身子一软又跪在我面前,身子筛糠似的。
  无比燥热的火焰将周身血液沸腾开来,我猛地双手抓住他衣领,暴跳如雷地喝骂道:你他妈的王八蛋!自己做错事自己承受!
  我抓起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和烟盒,拉开门,冲地就出去了。在关上门的那个刹那我听到陆子亨发出绝望的哀嚎!
  我套着一件宽大的棉短袖,穿着松垮的沙滩裤,踢沓着拖鞋,抽着烟围着深圳体育馆转着。我走几分钟就会随便找块地方坐下,然后猛猛地抽烟,抽不到一半我就将烟头丢掉,然后继续向前走几分钟,再找块地坐下,继续抽,最后走到一个小商店附近我买了六罐冰冻的金威啤酒,坐在公交车站的草地上,一边看着大家上下车,一边喝酒。
  我在大学里认识很多同学,其中在深圳上班的有十多个,这三年中我和他们中的一些人见过几次面,也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也见过他们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可大家也就见过面聊聊而已,平素里最多打过几个电话,我们很少能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唯一的一次还是那个我摸过她奶子的女孩在她成功地把自己嫁掉的婚礼酒宴上,我们聚集得比较齐。他们都有他们的工作,有他们的生活,有他们要过的日子,友谊和交情这玩意是分浓淡亲疏的,谁都知道这一点,可是没几个人会去捅破,会当着对方的面说“我和你的友情并不怎么样”,谁要是这么做得话,那他脑瓜子不灵光。见面交情,喝酒吃饭交情,砍头换命交情,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我记得最俗的一句朋友间的赠言就是“愿我们友谊之树常青”,这觉得这句话真他妈的龌龊,越是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就越是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说这句话的人他内心一定是在巴不连得别人永远把他当作天长地久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可他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念头到底会不会这么做那估计就无从知晓了。经历了这么多,我越来越认为所谓的常青树是绝对不存在的,树是有生命的,树既然生了,那它树叶一定会凋谢,它也就一定会死,只是凋谢和死亡的时间有所不同。
  大学四年,最亲近的就是我们同宿舍的四个人,我和陆子亨相对更亲密些。大学毕业三年后,程度和我的电话联系少得可怜,他连整个人都变得和我一样,韦庄也与以前有改变了,陆子亨却依旧和我那么亲热着,我在他面前操爹骂娘,玩女人,无所忌讳。当我在他面前流露出内心寂寞哀伤的时候,他就会笑我,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说我他妈的才不披羊皮呢,羊皮有骚味,我他妈的要披就披包皮,我是披着包皮的狼!
  我有次喝得醉晕晕地曾对他说,阴道,你算是我的第一号知己,伪处那厮只能算是第二号。还有次我和他去食堂吃饭,他跟一个体育系的家伙冲突起来,那家伙牛高马大的,一拳就把他打得趔趄后退,我见状冲上去一个窝心腿踹在这家伙胸口,他当场栽翻在地。他曾对我说,甄甄,我们下辈子还做好兄弟,我当时就笑道:多总管,俺韦小宝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来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啦!
  ……我和他的故事真的很多很多,可故事一旦太多,往往就意味着一个将更富有故事性的结局。
  电话突然响了,我已经把卡换回来原来那张,一看号码是座机,接听,里面却传来了我经常回忆起的那个声音:糊涂狗,在哪呢?
  我和她在一间咖啡馆里见面了,她还是那么美,笑得那么神秘而诱惑。她说她这些日子回老家去了,昨天才到深圳。我问她老家在哪,她说就算她告诉我了,我也不知道,她老家是个小地方。我又问她那天怎么不等我来就走?她笑着说她一时手痒就从别人钱包里拿出钱来买单,怕我说她又去偷东西,就跑了。
  她的话半真半假,可我也没必要追根问底。看着她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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