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肆野 by 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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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肆野 by 剑走偏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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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算看出来了,你妈真把你当闺女了。〃我继续落井下石。不过想想许枫这人有意思,我都能想象出当时许唯听了这话暴跳如雷的模样儿。

  〃秃子,你丫找抽吧?我觉得以前你挺善解人意挺能安慰人的,怎么扭脸变这样儿了?要不我再撞你一下?看看能撞回来不。〃

  许唯把我气得够呛,他当我是不倒翁呢?〃行了,甭装委屈了,你也不是个省油灯,你妈说完你就没挤兑回去?〃

  〃。。。。。。挤兑了。〃

  〃怎么说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跟许唯胡扯也是种乐趣。

  〃我说她大方向有错误,一,我不是女的,不指望靠离婚财产过活。二,我比你有钱,要分也是你分我的,我吃亏。但此前提条件是,没人给咱俩结婚证,所以综上所述,她都是胡扯。〃

  〃击中有效部位,加分。〃我点了烟递到他唇边。

  他拿下了烟,接著说,〃可她回击更狠,她说。。。。。。〃

  〃说,我听著呢。〃我鼓励他继续说,来这儿以后我就许唯这么点儿乐趣了。

  〃她说,一,我已经不男不女的了。二,我的钱多数都在她名下,你分不走,而且以后我可以分你的版税,那是能吃一辈子的,不吃白不吃,吃了就不是我吃亏了。。。。。。她还说她前提条件没错,要结婚方法多的是。。。。。。〃

  〃得,那果然是你妈。〃我丝毫不惊奇许唯败下阵来,姜还是老的辣。

  〃唉,秃子。。。。。。〃许唯突然拉了拉我的手。

  〃怎么了?〃我停下来看著他。

  〃没事儿。。。。。。〃看得出来,他说不出口。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我妈有点儿看不起我。〃他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把烟蒂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忽然觉得许枫还是有点儿不了解他儿子。有些事儿你当玩笑,当他是朋友跟他逗著玩儿,可许唯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当真。

  〃她那是老见不著你,好不容易逮著了就可劲儿欺负,没恶意。〃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看我教那些孩子,都那样儿,平时互相欺负著,要有事儿了,小团体立马团结,一致对外。〃

  〃那是你没听见她说的有多难听!〃许唯又点了烟,抬眼看著不远处的一家小影院。

  〃呦。。。。。。还说什么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捡乐儿,我就是好奇。

  〃。。。。。。她。。。。。。那老妖精说。。。。。。幸亏我构造上还是个男孩儿。。。。。。要是女孩儿跟人不明不白的这么倒贴,以后再卖就廉价了。你说她是不是人啊,真鸡巴缺德!!〃

  我一点儿没笑出来。不是说我也觉得许枫嫌弃他儿子,她绝对没那层意思,是许唯自己多心了。我是忽然感觉到了许枫的某种心酸。她那不是调侃儿子是在调侃自己。想想那对孤儿寡母的生活,虽然现在看起来很风光,可,我能想象出来,他们曾经尝过的艰辛,只是也许那时候许唯还不记事儿罢了。一个巴掌换我一个儿子,你赚大了。我现在才明白了许枫的意思。许唯对她来说,比什么都珍贵。无论他是承载著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就是许枫的宝贝,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我也忽然明白了,她不是真的讨厌我,她是嫉妒我。并且,我必须要佩服她的聪明,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到底让给我的是什么。

  我拍了拍许唯的肩膀,说:〃你妈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可以无偿爱你的人。〃

  〃什么跟什么啊?〃许唯糊涂了。

  〃别再觉得自己不幸福,也许你比别人经历的磨难多,但你得到的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说完,我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黄昏了,街道笼罩在一片落日之中,温暖又惬意。

  〃你丫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许唯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我。

  〃你不是喜欢琢磨吗?慢慢琢磨。〃

  电影大概散场了,我猜刚刚上映的应该是个儿童片,此时,看客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有成年人、有老人,多数都是带著孩子。他们欢快的说著什么,有的孩子被爸爸抗在肩上手里还拿著爆米花的袋子。影院门口有个卖彩色气球的小丑,不少妈妈都去那里给孩子们买气球。我看见一个金发的女人买了一只红色的气球给她洋娃娃一样的女儿。小女孩开心的大笑,拉著气球欢蹦乱跳。街道的另一端几个少年踩著滑板正往这边滑,年迈的爷爷奶奶交头接耳著。。。。。。

  头忽然感觉有些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从里面爆发出来,压抑不住。

  〃武晔?你怎么了?〃我听见了许唯不安的声音。

  忽然,有几个小孩儿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男孩撞在了我身上,他一下坐到了地上,手里的钢!掉了一地。

  在我看来,钢!落地仿佛成了一个电影的长镜头,它们翻滚著,发出落地的脆响。

  我知道了。。。。。。

  我知道我忘了什么。。。。。。

  这些交叠的场景再也不能迷惑我,我猛然看到时间另一头的过去,全都看到了。

  我忘记的,终究还得再回来。逃不开也躲不了。

  这是债。

  (十七)真实

  人的记忆真的有意思,就像一张可擦写磁盘。你写了,你擦了,反反复复。会留下痕迹么?

  也许,会吧。

  看著窗外流动的云,我觉得很安静。这种安静不仅指的是外界,更指的是内心。

  太阳一出来,许唯就背著相机出去了。很感谢他能给我一段安静的时间,这是最体贴的选择。

  昨天,那一激发回忆的瞬间过去之后,我跟他都缄默著。整个晚上我都在整理那些碎片,记忆的碎片。而许唯,他也在整理,整理有形的东西,他的照片。偶尔眼神瞟过去,都是他叼著烟拧著眉头的样子。

  他倒腾了一会儿就躺下睡了,晚上只吃了点儿简餐。我基本上彻夜未眠,似睡非睡,很多遗失的东西又浮上了水面,让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许唯起来的时候我知道,可是没睁眼,直到听见关门的细微声音才下床到窗口,看他背著包儿走进阳光。

  清晨的阳光很柔美,给人某种诱惑某种希望,许唯置身其中,背影有些恍惚。

  我想,他平静的背后定然包含更多的是猜疑和不安。可他学会了隐藏。这个时候,他选择离开,留我一人安静。

  就这么坐在窗边,看著窗外的路人,微风抚过的时候手里的香烟以更加快的速度燃烧。

  我从没想过会跟苏禾分开,当一个人用尽全部只想维持什么的时候,他是严肃认真的。这跟年龄无关。十四岁那年,我遇见了苏禾,而后,我认定了他就是我想要的。

  可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

  在如今的我来看,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结局也丝毫不出我的意料:苏禾死了。

  即便我什么都忘了,我也有预感,苏禾他不在了。我记得我爱他,爱得很深,我把所有的所有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我不会放手,除非是不得不放手。

  而他的死,就是那个不得不。

  我会忘了他,也与这个字有关。

  不是想忘,是逃避。

  他就那么倒在我的面前,我没办法,一点儿都没有。没人肯帮我。没人。

  我们是从医院跑了的。那时候不跑只有一个结果:我们分开。这是我跟苏禾都不想要的结果,所以选择逃脱。

  苏禾比我大了整整一轮,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六岁,就像我初次见到的许唯那么大。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苏禾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在波尔多念的大学。回国之后开始了摄影的工作。

  他跟家里的关系很差,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苏禾的父亲一直希望他子承父业,所以当苏禾放弃经济学选择了摄影的时候,全家一致反对。他却还是一意孤行,为此,跟家里翻了脸。唯一还保持联络的只有他的姐姐。他回国后给他联系工作的也是他姐姐。

  最终,苏禾决定带我去波尔多,为此,他跟他姐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我的护照、学校联系什么的都是他姐姐帮忙办理的,他们在机场还在吵,那时候我正给我妈打电话,他们的吵声很大,站在两米之外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她说:苏禾,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的生活方式有问题,我不可能也没能力再帮你了。我是爸的女儿,可因为你,我也在一次次的伤害他。

  飞机起飞的时候,苏禾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我聊天。我能感觉到,他很不安也很渺茫。我没法安慰他,因为我的不安和渺茫比他还要深刻。

  我一无所有了,除了他。

  到了波尔多之后,我们非常不顺利。一个不得志的摄影师,一个半大的孩子。呵呵。。。。。。

  我那时候一点儿法语都不懂,英文也只会一点点,所以最要紧的是念语言学校。可是费用很高,500学时需要16000法郎。那时候还没有欧元,现在换算一下,大约不到3000欧元。除此之外还有房租、水电费、日常开销、吃饭。。。。。。

  毫无疑问,这些开销全部都是苏禾在负担。这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压力,因为他没工作。没人愿意请一位亚洲的摄影师,而除了摄影,他又什么都不会。

  语言学校快念完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绝对错了。我跟他,哪个都是没吃过苦的孩子。我跟他,哪个都有理想没法放弃。我跟他,处处都需要钱,他的设备、耗材,我的学业、谱子,什么都不可能不需要钱。而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但。。。。。。我们都不会挣钱。

  语言学校毕业后,我开始念高中,一切都得从头来。从那时候开始,我跟苏禾争吵不断。我妈总说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衰。我妈跟我爸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他们的生活条件也很好,所以见到乐团里的小夫妻为柴米油盐争吵的时候,她总会这么得出结论。而这一结论,放在我跟苏禾身上,特别贴切。

  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很少交谈,除了日常生活必须的话,我们都选择沉默。他看书,我拉琴,或者我们做爱。反正不说话就对了。

  我们都害怕说话,因为说著说著就自然会说到生活上。

  我甚至能感觉到,也许,他后悔了。

  或者,更诚实的说,是我后悔了。所以我总要觉得他后悔了,然后换得良心上的安慰。

  我清楚的知道,在他改变我的人生的同时,我也改变了他的。

  如果,他留在国内,他就不会被卷进这样一团糟的生活中。

  跟苏禾在一起的那些年,他总让著我。我知道这个让著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比我大,我比他小。在他眼里,我似乎永远都是孩子,可即便我就是,我也不想承认。

  关于这点,方方面面都可以证明。

  比如,做爱的时候,我在上面,他在下面。只有第一次,他进入了我,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我觉得难受并且哭了,这种难受可能并不仅仅源于疼痛,更多的是源于尊严。我不想让任何人使用我的身体,谁都不成,即便他是苏禾,即便我爱他。那些所有的想法、感觉混杂在一起让我觉得。。。。。。我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主导能力。总之,那次很不愉快,所以在以后很长的日子里,我们交往相爱的日子里,我上他下。我不知道他对这事儿有什么想法,我不问,因为问了就会动摇,动摇了也不会甘心。我不像许唯那么具有好奇心,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苏禾之前到底跟什么人好过,好过多久,他们是什么样的,他们怎么维持平衡。我只知道,他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们这么交往这么维持。

  比如,我从来不进厨房,从不做饭。如果苏禾不在,我可以选择不吃,或者对付点儿什么。我讨厌油腻的感觉,碰都不愿意碰一下肮脏的碗筷。

  比如,我要花很长的时间,明确的说是三分之一的时间拉琴。这一时段,我不会说话,不会笑,只会看谱子。他总会坐在一旁听,腻了就去找点儿事儿干。他从不打扰我。

  比如,我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会发火,而导致我发火的原因多数跟苏禾没关系,可他却是我最后发泄的对象。我不可能对著桌子喊或者对著窗户喊,对吧?现在看来,我比许唯糟糕多了,至少他不犯病的时候绝不会无端端的发火。

  比如。。。。。。他可以为我放弃部分理想,或者。。。。。。是全部。

  这,也是我们最终走向穷途末路的原因。

  现在,坐在酒店窗口的桌边,我可以很平静的去回忆那段日子,所有痛苦都在昨天那个漫长的夜晚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空虚和遗憾。我清晰的看见了十几岁时候的自己。。。。。。就像一场幻梦,真实却又模糊。

  站起来走动了一下,我感觉饥饿,却什么都不想吃。许唯昨天穿过的衣服乱糟糟的扔在地上,还有他的包儿,就那么大敞著,里面的IPOD PHOTO、相机、数据线纠缠在一起,床边的笔记本没关机,甚至软件都没关。我觉得,他小时候他妈一定特累,得追著他收拾。

  看了一会儿,我拿了琴箱子,打开,看著那把琴,莫名的想哭。我年过三十了,后来再没掉过眼泪。可此时,却觉得眼前越发的模糊。这把琴,最早是母亲送给了我,后来。。。。。。许唯又一次送给了我。

  也许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反复无常的,我现在有点儿不能确定,我到底爱过谁没爱过谁。我坚信我爱苏禾也同样坚信我爱许唯,可某些瞬间,我又不能坚信不能确定。我为他们都干过疯事儿,可。。。。。。

  说不清楚,真的说不清楚。

  也许谁要是能把感情说清楚了,那他也就没感情了。

  高中念了一年之后,我开始打工。波尔多盛产红酒,最多的就是酒吧,可苏禾坚决反对我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很是生气,难道他就想我这么无所事事的安心吃他?那时候的我绝对不能接受,我总觉得我要对他负责。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那时候苏禾已经基本上放弃了以摄影为生的念头,他在一家酒厂打工。自动化的酒厂最缺乏的是搬运工,每天下午四点左右他就出门了,五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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